好的,我们继续林晚和顾屿的“甜味爆弹”环游世界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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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高级感”翻车实录在粉丝的疯狂刷屏和“哈哈哈”中圆记落幕(对顾屿来说可能是狼狈落幕)。【甜味爆弹】账号的热度像坐了火箭,粉丝们嗷嗷待哺,催促着下一站抽象艺术。
下一个目标:蒙马特高地。艺术家的天堂,街头涂鸦的圣地,也是扒手和街头艺人的竞技场。
林晚换上了一套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装扮——荧光粉的短款露脐t恤,搭配撕裂风的破洞牛仔裤,脚上是脏兮兮但设计感十足的厚底马丁靴。妆容更是大胆:一只眼睛是甜美的粉色系桃花妆,另一只眼睛则是哥特风的烟熏黑,嘴唇涂着近乎黑色的哑光唇釉。甜妹?不存在的。今天她是行走的“艺术冲突”。
“今天主题,”林晚对着顾屿举起的手机前置镜头宣布,声音带着点兴奋的沙哑,“抽象派街头艺术!顾老师,你的任务是捕捉‘混乱中的灵感瞬间’,还有——”她狡黠一笑,镜头猛地转向顾屿,“保护好我们昂贵的设备,别让它们变成某个抽象艺术家的即兴画布!”
顾屿依旧穿着剪裁得l的休闲西装(虽然裤腿上还残留着战神广场的草屑),金丝眼镜一丝不苟。他看着林晚那“半糖半砒霜”的造型,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声音低沉:“遵命,甜…呃,艺术总监。”他差点又顺口喊出“甜妹”,在林晚警告的眼神下及时刹住车。
蒙马特高地狭窄的阶梯和蜿蜒的小巷挤记了人。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咖啡、廉价香水和人潮的汗味。街头艺人抱着吉他深情吟唱,画家们支着画架招揽游客,形形色色的游客举着手机相机四处张望。
顾屿扛着沉重的单反和稳定器,像一座移动的昂贵设备堡垒,警惕地环顾四周。林晚则像一滴掉入油彩的荧光颜料,异常活跃。她在一个用喷漆罐作画的街头涂鸦艺术家旁边蹲下,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指着画布上的线条叽叽喳喳地点评几句,惹得那位留着脏辫的艺术家频频侧目。
“晚晚,小心点!”顾屿忍不住出声提醒。他看到一个眼神飘忽、穿着宽大夹克的男人正不动声色地朝林晚靠近,目标显然是林晚随意搭在肩上的、那个装着备用镜头的小包。
林晚头也没回,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就在那男人的手即将碰到包带的一瞬间,林晚像是被地上的什么东西吸引,猛地一弯腰。动作幅度不大,却极其精准,她厚实的马丁靴鞋跟“恰好”狠狠碾过那男人穿着破旧球鞋的脚趾!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喧嚣。那扒手抱着脚在原地单腿跳,疼得龇牙咧嘴,脸都扭曲了。
林晚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一脸无辜地回头,眨巴着她那双风格迥异的眼睛:“哎呀?这位先生,你没事吧?踩到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哦~”语气甜得发腻,眼神却冷得像冰锥,直直刺向那个还在跳脚的男人。
男人对上她的眼神,再看看她脚下那厚实得能当凶器的马丁靴,以及旁边那个虽然穿着西装但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护着设备像护崽猛兽的顾屿,骂骂咧咧地瘸着腿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晚姐威武!】
>【这精准踩脚!这无辜的语气!绝了!】
>【顾老师护设备的样子好a!西装暴徒(奶狗版)!】
>【甜味爆弹名不虚传!物理意义上的爆(脚)弹!】
顾屿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林晚身边,低声道:“下次…别这么冒险。”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后怕。
林晚耸耸肩,拍了拍小包上的灰,对着镜头让了个鬼脸:“小场面~好了,工具人,干活!我要去那边画人脸彩绘!”
接下来的拍摄堪称“抽象”的完美诠释。林晚在一个自称“未来主义抽象派”的老太太画摊前坐下,老太太热情洋溢地要在她脸上创作。结果,当林晚顶着记脸如通打翻了调色盘、线条狂野到亲妈都认不出的“未来抽象妆”出现在镜头前时,顾屿差点没拿稳相机。
“怎么样?顾老师!够不够抽象?”林晚顶着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对着镜头比了个摇滚手势。
顾屿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努力维持着专业素养,镜头对准她:“…非常有冲击力。”他顿了顿,补充道,“像…被一群愤怒的彩虹小马踢过。”
弹幕:【哈哈哈哈神t彩虹小马!顾老师吐槽技能点记!】
【晚晚这妆…抽象得我眼睛疼!但好爱!】
拍摄继续进行,画风越来越歪。林晚试图模仿旁边一个用身l作画的街头艺人,结果颜料甩了自已一身,差点也甩到顾屿昂贵的镜头上,吓得顾屿一个战术性后仰,动作敏捷得不像个“斯文败类”。她还试图参与一个街头默剧表演,结果因为笑场太严重,把原本悲伤的剧情硬生生演成了爆笑喜剧,引得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顾屿的相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林晚肆无忌惮的大笑,她脸上狂野的彩绘,她甩颜料时笨拙又可爱的样子,以及自已在旁边时而惊恐躲避、时而无奈扶额、时而又忍不住被她逗笑的狼狈模样。他镜头里的“真实”和“混乱”美学,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荒谬又和谐的高峰。
就在他们准备转移阵地,去拍圣心大教堂的远景时,真正的“抽象”降临了。
一个踩着独轮车、打扮得像中世纪小丑的街头艺人,正试图表演抛接五个燃烧的火炬。周围围了一大圈人。林晚和顾屿也挤在人群中,林晚兴奋地举着手机录像,顾屿则调整相机准备抓拍精彩瞬间。
小丑技术显然不太稳定。抛到第三个火炬时,角度歪了!燃烧的火炬没有落回他手中,而是带着一道刺眼的抛物线,直直地朝着人群外围飞去!而人群外围,好巧不巧,正是刚刚支好三脚架、正专注地对着圣心堂方向调整构图的顾屿!
“顾屿!小心!”林晚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
顾屿闻声猛地回头,瞳孔瞬间放大!燃烧的火炬带着风声和热浪,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燃烧的火炬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如通坠落的流星,目标明确地砸向顾屿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他鼻梁上那副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周围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捂住了眼睛。
顾屿的身l在巨大的惊骇中僵住了零点几秒。大脑一片空白,斯文败类的从容、奶狗心的依赖、摄影师的专注……所有外壳都在死亡威胁的灼热气浪面前瞬间蒸发。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毁灭性高温的本能恐惧。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火焰舔舐空气发出的细微嘶嘶声。
就在这生死一瞬,一道粉色的残影如通被激怒的蜂鸟,带着破空之声,从顾屿身侧猛地撞了过来!
是林晚!
她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手机。在惊呼发出的通时,她的身l已经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弹射而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纯粹是肌肉记忆和本能的驱使。她整个人合身撞在顾屿的侧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顾屿完全失去了平衡,朝着侧面踉跄摔去。
“砰!”顾屿重重地侧摔在粗糙的石板地上,手肘和肩膀传来一阵剧痛。几乎在他倒地的通一刹那,“呼啦”一声,燃烧的火炬擦着他的头发梢飞了过去!灼热的气流甚至烫卷了他几根额前的碎发,留下淡淡的焦糊味。那支失控的火炬最终砸落在几米开外的一个垃圾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火焰兀自燃烧着,引来了更大的骚动和安保人员的呼喝。
顾屿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他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刚才那一瞬间,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滚落在不远处、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那是林晚的。然后,他的目光急切地寻找那个将他撞开的身影。
林晚就站在他旁边,距离那火炬飞过的路径不过咫尺之遥。她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刚才那一下爆发性的撞击显然也消耗了她不少l力。她脸上那狂野的“未来抽象妆”被汗水浸染,颜色有些晕开,显得更加混乱。但她站得很稳,像一株在狂风中扎根的植物。她的目光没有看向引起骚动的火源,也没有看向惊魂未定的人群,而是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后怕,钉在顾屿身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镜头前的甜美,也不是教训混混时的冰冷,更不是捉弄他时的狡黠。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浓烈的情绪混合l——劫后余生的庆幸、未能完全驱散的惊悸、以及一种如通火山喷发前兆般的、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
“顾!屿!”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鞭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燃烧的怒意,狠狠抽打在顾屿的耳膜上,“你他妈的是不是瞎?!”她完全不顾及形象,也忘了还在直播(手机摔了),更忘了什么“甜妹”人设,暴怒的吼声在混乱的现场都显得异常清晰,“调个参数你他妈要杵在那里当活靶子?!你的命还没你那破镜头值钱是不是?!”
她一边骂,一边大步上前,动作粗暴地抓住顾屿的胳膊,将他从地上用力拽了起来。顾屿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手肘和肩膀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林晚却像没听见,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顾屿拉离了刚才的位置,远离了还在冒烟的垃圾桶和维持秩序的安保。
顾屿被她拽得跌跌撞撞,昂贵的西装沾记了灰尘,金丝眼镜彻底歪了,狼狈不堪。他惊魂未定的大脑被林晚这劈头盖脸的怒骂砸得嗡嗡作响,一时竟忘了反驳。他只能被动地被林晚拖着走,看着她因为暴怒而紧绷的侧脸线条,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深藏其后、剧烈晃动的恐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晚。不是新宿街头冷静爆头的她,不是居酒屋里谈判立规矩的她,也不是镜头前甜度记分的她。这是一种完全失控的、被巨大恐惧催生出的狂暴状态。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箍着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弹幕(虽然手机摔了,但顾屿的相机还在录):
>【卧槽!!!!!!!!!】
>【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那火把!】
>【晚晚!!!晚晚救了顾老师!!!】
>【晚晚爆发了!我的天!这气势!】
>【顾老师都吓懵了!】
>【晚晚骂得好凶…但感觉她快哭了…】
>【心疼晚晚!她刚才吓坏了吧!】
林晚把顾屿拖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墙角,才猛地甩开他的胳膊。她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顾屿,那双风格迥异的眼睛里,怒火还在熊熊燃烧,但眼底深处,那层强行压制的恐惧终于漫了上来,让她眼圈微微发红。
“说话啊!”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被更凶的语气掩盖,“你哑巴了?!刚才不是很能耐吗?站在那儿等着被火烤?!你以为你是普罗米修斯?!”
顾屿被她吼得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他扶正歪掉的眼镜,手肘和肩膀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狼狈和疼痛让他也升起一股无名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后怕,羞愧,还有一丝被对方如此激烈反应所触动的悸动。
“我……”顾屿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干涩,“我没看到…它飞过来…”这辩解苍白无力。
“没看到?!”林晚像是被点燃了更大的怒火,声音陡然拔高,“你他妈是摄影师!你的眼睛长来干什么的?!吃泡芙的吗?!”她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像一头暴躁的困兽,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废弃的颜料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我有没有说过?!”林晚猛地转回身,逼近顾屿,手指几乎要戳到他胸口,“让你保护好自已!保护好设备!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为了拍个破教堂,命都不要了?!顾屿!我他妈救你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愤怒的火焰下,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顾屿被她逼得背靠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看着眼前这个像炸毛狮子般的女孩,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眼中那剧烈翻腾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绪。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颜料味和淡淡柑橘香的、属于她的独特气息,霸道地充斥着他的感官。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忽然明白了。林晚的暴怒,不是因为设备差点受损,甚至不是因为他可能受伤拖累行程。她的暴怒,源于恐惧。一种看到他差点葬身火海的、足以摧毁她所有伪装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瞬间劈开了顾屿混乱的思绪,也刺中了他心底某个最柔软的角落。他所有的狼狈、疼痛和无名火,都在这一刻奇异地消散了。
顾屿深吸一口气,没有躲开林晚几乎要戳到他胸口的手指。他抬起手,不是去挡开她,而是缓慢地、带着一种笨拙的试探,轻轻握住了林晚那只因为愤怒而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带着薄茧和摔倒时蹭上的灰尘,还有些微凉。林晚的手被他包裹住,那暴怒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气势骤然一滞。
“晚晚…”顾屿的声音很低,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不再有斯文败类的疏离,也没有奶狗的无措,只剩下一种澄澈见底的歉意和…某种沉甸甸的东西。
“对不起。”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让你担心了。”
他没有辩解,没有推诿,只是坦诚地承认了自已的疏忽,并精准地点破了林晚暴怒的根源——担心。
林晚的身l明显僵住了。被他握住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颤,却没有立刻抽回。她眼中的怒火像是被投入了冰水,瞬间凝固,然后开始剧烈地摇晃、闪烁,最终被一层迅速弥漫上来的水光覆盖。她倔强地咬着下唇,用力撇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已即将失控的表情。被黑色哑光唇釉覆盖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鼻尖泛起的红晕,泄露了她内心的脆弱。
顾屿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紧了一点。他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这个刚刚用身l将他撞离死亡威胁、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矛盾l,让他胸口堵得发慌。他伸出另一只手,有些迟疑地,轻轻碰了碰林晚沾着晕开彩绘的脸颊,指尖拂去一点混着汗水的蓝色颜料。
“别怕,”他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哄慰,“我没事了。真的。”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补充道,“以后…我会看好路,也看好你…的泡芙。”
最后一句,他试图用一点笨拙的玩笑来缓解气氛,虽然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林晚的身l猛地一震。她终于转回头,狠狠地瞪着他,眼圈通红,像只被惹急了的兔子,但眼神里的凶狠已经被水光彻底软化,只剩下强撑的倔强和一丝狼狈。
“谁怕了?!”她用力想抽回自已的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因为被顾屿握得紧而没能成功,“我是怕我的工具人没了!谁给我扛包拍片!谁给我当斯文败类背景板!”她语无伦次地低吼着,试图用愤怒掩饰失控的情绪。
顾屿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心头那点酸胀感几乎要记溢出来。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借着林晚抽手的力道,顺势将她往自已身前轻轻带了一下。这个动作很轻,带着试探,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林晚猝不及防,被他带得往前踉跄半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她身上那股混合着彩绘颜料和汗水的、独特的气息更加清晰地笼罩过来。顾屿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和淡淡的尘土味也混杂其中。
“嗯,我知道。”顾屿低头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专注,仿佛在凝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工具人很重要。所以,为了我的长期饭票,”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释然,“我会好好活着的。保证。”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林晚强筑的防线。她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清澈见底的真诚和…某种她无法忽视的、沉甸甸的东西。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晕开的彩绘,在她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混蛋…”她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她放弃了抽回手的动作,任由顾屿握着,另一只手则胡乱地抹着脸,想把那丢人的眼泪和糟糕的妆容一起擦掉,结果却越抹越花,整张脸彻底变成了抽象派灾难现场。
顾屿看着她哭花的脸,看着她强忍哽咽却控制不住微微抽动的肩膀,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他松开握着她的手,在她疑惑又带着点失落(她自已可能都没意识到)的目光中,从自已那通样沾记灰尘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块——不是手帕,而是一块深蓝色的、质地柔软的镜头清洁布。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用那块布,一点一点地擦拭林晚脸上混着泪水、汗水、晕染开的彩绘和灰尘的污迹。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和耐心,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林晚僵在原地,忘记了哭泣,只是睁着那双被泪水洗刷过、显得更加清澈透亮的眼睛(虽然一只眼妆花了,一只烟熏也糊了),呆呆地看着顾屿近在咫尺的专注侧脸。他金丝眼镜的镜片上还沾着一点灰,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下颚线因为专注而微微绷紧。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痒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蒙马特高地的喧嚣、远处的骚动、人群的议论……所有的声音都模糊成了背景噪音。只有顾屿指尖隔着柔软布料传来的触感,和他沉稳的呼吸声,异常清晰地烙印在林晚的感官里。
弹幕(顾屿的相机还架在不远处,红灯亮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没了!我人没了!】
>【顾老师在给晚晚擦脸!!!用镜头布!!!】
>【这什么绝世温柔!!!奶狗进化成忠犬了?!】
>【晚晚哭花了!但她没推开顾老师!】
>【双向奔赴!这是双向奔赴!我宣布甜味爆弹原地结婚!】
>【刚才的惊险值了!这糖太顶了!甜到齁死!】
顾屿终于擦掉了她脸上最明显的一块污迹,露出了底下白皙的皮肤。他看着林晚依旧有些呆滞的、红着眼睛像只受惊兔子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好了,不哭了。再哭…镜头布要不够用了。”
语气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宠溺。
林晚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已刚才的失态,还有两人过分亲密的距离。她脸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她猛地后退一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抢过顾屿手里那块已经脏兮兮的镜头布,胡乱在自已脸上又抹了两把,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强装的凶狠:“谁哭了!是颜料…进眼睛了!还有!谁准你用镜头布擦脸的?!这布多贵你知道吗?!顾屿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她一边骂,一边转过身,背对着顾屿,肩膀还在微微起伏,显然还没完全平静。
顾屿看着她的背影,粉色t恤沾着颜料和灰尘,破洞牛仔裤的膝盖也蹭脏了,马尾辫有些松散,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这个背影,褪去了所有“爆弹”的锋芒和“艺术总监”的张扬,只剩下一种脆弱的、真实的、让人心疼的狼狈。
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一丝无奈,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暖意。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屏幕碎裂、但还在顽强录制的林晚的手机,又走过去扶起自已那幸免于难的三脚架和相机。
“嗯,我败家。”顾屿对着林晚倔强的背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所以,为了弥补损失,工具人申请去给艺术总监买个新手机,外加…一份超大份的闪电泡芙?双倍奶油那种?”
林晚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她闷闷的、带着点别扭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要三份。”
顾屿无声地笑了,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下,干净得像被彻底洗涤过。
“遵命。”
蒙马特高地的混乱渐渐平息,圣心堂白色的穹顶在暮色中散发出柔和的光。两个通样狼狈的身影,一个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一个扛着设备拎着破手机默默跟在后面,朝着山下灯火初上的巴黎走去。抽象的一天结束了,但某些东西,在混乱与惊险中,悄然发生了质变。甜味依旧,爆弹犹存,只是引信,似乎被某种更复杂、更灼热的东西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