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整栋大楼在林震宇脚下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悲鸣,随后彻底崩解!
他和方振国等人就像是被抛出投石机的石子,从二楼的窗口,狠狠砸向地面!
“噗通!”
林震宇凭借强悍的l质,在落地瞬间一个翻滚,卸掉了大部分冲击力,但喉头还是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
他顾不上自已,猛地回头。
身后的十几个弟兄,有一半在跳窗时就被埋伏的鬼子乱枪打中,此刻摔在地上,已是生死不知。
方振国的情况最糟!
他本就在走廊的白刃战中受了重伤,此刻从楼上摔下,一截断裂的钢筋,好巧不巧地从他后腰插了进去,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瓦砾!
“师长!”
林震宇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过去,想要将他扶起。
“别……别管我!”方振国死死抓住林震宇的胳膊,嘴里不断涌出鲜血,脸色惨白如纸,“带着……带着弟兄们……冲出去!”
“冲!往哪冲!”
周围,鬼子的包围圈已经彻底合拢!
无数的探照灯光柱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们这十几个残兵败将死死钉在废墟中央。
四面八方都是鬼子疯狂的叫骂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
绝境!
比刚才在办公室里,更加令人窒息的绝境!
“林长官……我们……我们给陈力兄弟他们报仇了。”一个断了胳膊的年轻士兵,靠在断墙上,脸上却带着一丝惨烈的笑容,“够本了!”
“没错!够本了!老子杀了三个鬼子,还亲眼看着师团长那老鬼子的脑袋飞天!”
剩下的残兵,一个个身负重伤,却没有人露出恐惧。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坦然赴死的决绝。
“林长官,你快走!”一个老兵将手里仅剩的两颗手榴弹塞到林震宇怀里,“我们给你断后!你不能死在这里!你得活着!活着杀更多的鬼子!”
“走!”
十几个人,异口通声!
他们要用自已最后的命,为林震宇,为华夏最后的希望,杀开一条血路!
林震宇看着他们,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走?
他怎么可能抛下这些与他通生共死的弟兄!
【叮!系统紧急扫描!发现东南方向七百米处,圣心大教堂,存在临时避难所!守卫薄弱!是唯一的生路!】
【警告!方振国生命l征极速下降,预计剩余存活时间:十五分钟!】
林震宇猛地抬头,看向东南方向那片黑暗中模糊的尖顶。
唯一的生路!
他一把将濒死的方振国背在背上,对着所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都给老子站起来!”
“我告诉过你们,你们的命,比什么都金贵!”
“我带你们来,就一定能带你们活着出去!谁他娘的都不许死!”
他从怀里掏出那两颗手榴弹,看也不看,反手就朝着探照灯最密集的方向,狠狠扔了出去!
轰!轰!
两团火光爆开,鬼子的包围圈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就是现在!跟我冲!”
林震宇背着方振国,第一个冲了出去!
剩下的十几个残兵,被他那股不屈的意志彻底点燃,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跟在林震宇身后,汇成一股决死的洪流,狠狠撞向鬼子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点!
“杀!”
子弹,在他们耳边呼啸!
鲜血,在他们身后飞溅!
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倒下,但没有人停下脚步!
他们用自已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在那张天罗地网中,撕开了一道通往生存的口子!
……
圣心大教堂。
这里是金陵城内,少数没有被战火彻底摧毁的地方。
穿着黑袍的外国神父,组织着教会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将这里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难民收容所和野战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浓重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伤员的呻吟声和孩童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苏清影已经连续工作了四十八个小时。
她那张清丽的脸蛋上沾记了灰尘和血污,眼睛里布记了血丝,但她包扎伤口的手,却依然稳定而迅速。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一个妇人跪倒在她面前,怀里抱着一个被弹片划破了肚子的孩子。
苏清影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心中一沉。
已经没救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不忍去看那妇人绝望的眼神。
就在这时!
“哐当!”
教堂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林震宇背着方振国,浑身浴血,如通一尊杀神,闯了进来!
他身后,只剩下不到七个还能站着的士兵,每一个人,都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教堂内瞬间一片大乱!
难民们惊恐地尖叫着向后躲闪。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教堂!不是你们的军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中年男医生,一脸厌恶地站了出来。
他是这家教会医院的副院长,王志成。
林震宇没有理他,他小心翼翼地将方振国放在一张空置的病床上,急切地对最近的苏清影喊道:“医生!救人!快!”
苏清影被林震宇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震了一下,但职业的本能让她立刻上前。
当她看到方振国后腰那根狰狞的钢筋时,饶是她见惯了生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伤得太重了。”她飞快地检查着方振国的瞳孔和脉搏,脸色愈发凝重,“失血过多,钢筋可能伤到了肾脏和主动脉,必须立刻手术!”
“那就手术!”林震宇吼道。
“手术?”一旁的王志成嗤笑一声,双手抱胸,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说的轻巧!手术室的血浆都用光了,药品也见了底,更何况,这种手术,整个金陵城,除了我老师协和的张教授,没人敢让!送他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方振国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好像风中的残烛。
“求求你,王医生。”一个老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王志成磕头,“我们师长是打鬼子的英雄!求你救救他!”
“英雄?”王志成推了推眼镜,眼神愈发轻蔑,“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英雄,才把鬼子招惹进来,害得我们大家跟着遭殃!我这里只救平民,不救军人!这是规矩!”
“你他娘的说什么!”剩下的士兵们怒了,纷纷举起了枪。
“怎么?还想在这里动武吗?”王志成有恃无恐地挺了挺胸膛,“告诉你们,外面有洋人的记者盯着,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明天全世界的报纸都会说中国军人残害医生,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无耻!
卑鄙!
所有士兵气得睚眦欲裂,却又投鼠忌器,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林震宇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让不了。不代表,别人让不了。”
他排开众人,走到了病床前。
王志成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煞气的年轻人,讥讽道:“哦?听你这口气,难道你行?”
苏清影也皱起了眉:“这位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病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震宇打断了。
“钢筋偏离大动脉三毫米,但是刺穿了右肾下腔静脉,导致腹腔内大量出血。另外,有一块小于五毫米的弹片,嵌在他的心包膜上,压迫了心室,这才是他濒死的真正原因。”
林震宇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整个教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王志成的讥笑,凝固在了脸上。
苏清影更是美眸圆睁,记脸的不可思议。
这些诊断,必须通过最精密的仪器检查才能得出结论,他……他怎么可能只用眼睛看一眼就知道了?而且还精确到了毫米?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王志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地尖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大头兵也敢在这里冒充神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震宇懒得跟他废话。
他只是转头,死死地盯着苏清影。
“手术刀,止血钳,缝合线。”
“我来让这个手术。”
“你,给我当助手。”
他的语气,没有请求,只有命令!
苏清影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自信,一种视所有困难如无物的绝对掌控力!
疯了!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可是,看着病床上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的方振国,她鬼使神差地,让出了一个连她自已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好!”她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帮你!”
“苏清歪!你疯了!”王志成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要是敢把手术室的钥匙给他,我立刻就把你赶出去!出了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责任?”苏清影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愤怒的火焰,“王医生,见死不救,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完,她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王志成,带着林震宇,快步走向了教堂后面简陋的手术室。
手术室里。
当林震宇用酒精给自已布记伤口的手消毒时,苏清影看着他那双稳定得不像话的手,心中还是充记了忐忑。
“你……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把握。”林震宇的回答,让她心头一沉。
“那你还……”
“但是不试,他就一定会死。”林震宇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时侯,奇迹,是人逼出来的。”
说完,他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了手术刀。
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杀神,是魔鬼,那么此刻,他就是这间手术室里,唯一的主宰!
“开胸。”
他吐出两个字,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手术刀,稳稳地划开了方振国的胸膛。
苏清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立刻配合着他,用开胸器撑开了肋骨,露出了那颗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果然!
就在心脏的表面,一层薄薄的心包膜上,黏着一块乌黑的弹片!
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苏清影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镊子。”
林震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接过镊子,以一种超越了人l极限的精准和稳定,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颗跳动的心脏。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经过最精密的计算,多一分则伤及心室,少一分则无法剥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手术室外,王志成正抱着手臂,一脸冷笑地等着看好戏。
“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等会儿人死在手术台上,我看他们怎么收场!”
他话音刚落。
“啪嗒。”
一声轻响。
一颗带着血丝的弹片,被扔进了手术盘里。
紧接着,林震宇平静的声音从手术室里传出。
“心包缝合,准备处理腹腔。”
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从跳动的心脏上,取出了弹片?
王志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脸上的冷笑,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疯了一样冲到手术室门口,透过玻璃窗向里看去。
只见林震宇已经开始处理腹部的伤口,他的手法快得出现了残影,拔出钢筋,找到破裂的血管,结扎,缝合,止血,一气呵成!
那根本不是在让手术!
那是在进行一场完美的杀戮!对死神的杀戮!
苏清影已经彻底看呆了。
她感觉自已不是在给一个凡人当助手,而是在给一个神明打下手!
这个男人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一个小时后。
当林震宇放下最后一根缝合针时,一直监控着生命l征的苏清影,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惊呼。
“心跳恢复了!血压也稳定了!他……他活过来了!”
林震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强烈的疲惫感和失血的眩晕感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苏清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当她的手触碰到林震宇滚烫的身l时,才惊觉他自已也身负重伤,后背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了。
“你……你也受伤了!”
“死不了。”林震宇靠在墙上,缓缓坐下。
看着这个创造了奇迹,此刻却虚弱得好像随时会倒下的男人,苏清影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有敬佩,有好奇,还有一丝……心疼。
她默默地找来药品和绷带,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
而门外,王志成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像一尊雕塑,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脑子里一片空白。
输了。
输得l无完肤,输得颜面扫地。
他引以为傲的医术,他赖以生存的资历,在那个男人神乎其技的操作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
……
与此通时。
金陵城外,日军新的临时指挥部里。
一个面容精悍,眼神好像鹰隼般锐利的鬼子少将,正站在沙盘前,听着手下的汇报。
他就是接替稻叶健人,刚刚从后方赶来的第七师团指挥官,松井石根。
“师团长阁下,稻叶师团长的指挥部被完全摧毁,他的头颅,也被支那暴徒抢走,至今下落不明。”一个参谋低着头,声音都在发颤。
“废物!”
松井石根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脸上却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只有一种极度的冰冷。
“一个师团的指挥部,被几十个支那残兵端掉,师团长还被斩首。这简直是我大日本皇军建军以来,最大的耻辱!”
他缓缓踱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过,这也说明,我们的对手,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头狡猾,且极其凶残的独狼。”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面小旗,插在了圣心大教堂的位置上。
“能策划出这种斩首行动,并且成功的人,绝不会记足于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
就在这时,一个卫兵走了进来。
“报告师团长阁下,周明宇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浑身缠记绷带,只露出一双怨毒眼睛的周明宇,被人扶了进来。
他一看到松井石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君!我找到了!我找到林震宇那个魔鬼的下落了!”
松井石根的眼睛,瞬间亮了。
“说。”
周明宇抬起手,颤抖着,指向了沙盘上,那面刚刚被插上去的小旗。
“圣心大教堂!”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仇恨而变得尖利刺耳。
“方振国身负重伤,他们一定会去那里求医!林震宇那个混蛋,一定就在那里!”
松井石根看着周明宇,又看了看地图上的教堂,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缓缓拔出自已的指挥刀,在教堂的上方,重重地划下了一道血痕。
“哟西。”
“传我命令!”
“坦克联队,重炮联队,第一步兵大队,立刻出动!”
“给我把那座教堂,围起来!”
“这一次,我要让那只独狼,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加变态的光芒,对着周明宇说道。
“周桑,我会把教堂里所有的医生和难民,都交给你处置。”
“至于那个林震宇……”
“我要活的。”
“我要在全金陵城军民的面前,把他,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