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信女的悲剧 > 第一章

一、崖底村的闭塞与狂热
崖底村像块被老天爷遗忘的补丁,缝在连绵起伏的青山褶皱里。村口那棵三个人才能合抱的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灰蒙蒙的天,树干上挂满了褪色的红布条
——
那是村民们求天神保佑的信物。通往外界的路只有一条被踩得发亮的羊肠小道,雨天泥泞能陷住半个脚掌,雪天又滑得能让人滚到山坳里,一年里倒有大半时间走不通。
村里的土坯房稀稀拉拉地散着,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日头爬到头顶时,男人们扛着锄头懒洋洋地往地里去,女人们蹲在门槛上搓麻绳,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村东头那座石头垒的神龛。神龛前的香炉总冒着烟,灰黑色的烟圈打着旋儿飘向天上,像是在给天神捎话。
昨儿夜里狗叫得凶,怕是天神要降示了。
王婆子捏着手里的碎米,一边往神龛前撒一边嘟囔。旁边的刘三婶赶紧接话:可不是嘛,我家柱子今早说头疼,定是没给天神上香的缘故。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没人怀疑这话有几分真假。在崖底村,天神的意志就是天,谁也不敢违逆。
每年秋收后,村里都要举行
神选
仪式,这是比过年还重要的事。全村人凑钱杀头羊,把血抹在神龛前的石板上,再由村长领着,对着太阳三跪九叩。孩子们被大人按着脑袋磕头,膝盖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敢吭一声。仪式要持续三天,最后一天太阳落山时,神龛前的石板上会显出一个名字
——
那就是天神选在人间的传送者。
二、张家的屋檐下
张大根家的土坯房在村子最西头,屋顶比别家多了几片破瓦。他总爱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是用山里的老藤做的,被口水浸得油光发亮。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那张被岁月刻满褶子的脸,眼神里总透着股算计。
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能换点补贴才不算白养。
这话他常挂在嘴边。大丫被选中那天,他攥着村里送来的十斤小米和两尺蓝布,笑得露出了黄牙,在院子里转着圈喊:我家大丫是天选的信女,光宗耀祖咯!
喊完又赶紧捂住嘴,对着天上作揖:天神莫怪,是我嘴笨。
张母总站在灶台边,围裙上沾着永远洗不掉的油渍。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像刚哭过,却从不见眼泪掉下来。大丫被带走那天,她偷偷往大丫手里塞了个煮鸡蛋,被张大根看见,一巴掌扇在胳膊上:给她吃啥留着给大宝补身子!
她缩了缩脖子,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身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她脸上的泪痕,很快又被热气蒸干。
大丫是家里的老大,性子像村口的溪水,软软糯糯的。她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用红绳系着。被选作信女那天,她怯生生地问:爹,信女要做啥
张大根不耐烦地挥手:让你做啥就做啥,是天神的意思!
她便不再问,只是夜里偷偷给妹妹二丫塞了块糖,轻声说:以后姐不在家,你别跟爹顶嘴。
二丫跟大丫不一样。她留着短短的头发,额前的碎发总被风吹得乱翘,像只不服输的小兽。她不爱穿花衣裳,总抢弟弟的粗布裤子穿,跑起来噔噔响。听到爹说大丫是信女时,她把手里的镰刀往地上一扔,火星溅起来:什么信女就是骗人的把戏!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她梗着脖子瞪着张大根,眼里全是火,却没掉一滴泪。
张大宝是家里的
金疙瘩,才七岁就被惯得无法无天。他穿着村里最好的灯芯绒裤子,手里总攥着块糖,是张大根从牙缝里省出来给他的。大丫被带走那天,他拽着爹的衣角哭闹:我要吃麦芽糖,信女能换麦芽糖不
张大根赶紧掏出块糖塞他嘴里,哄着:能,能,以后让你姐给你换一车麦芽糖。
三、神选的秘密
在崖底村,信女
是个金贵的词。老人们说,信女是天神的眼睛,能听见天神的话,能给村里人带来风调雨顺。谁家要是出了信女,全家都跟着沾光
——
村里会按月给补贴,种地不用缴公粮,就连孩子吵架,也没人敢骂
你家没信女。
可没人知道,这
荣耀
背后藏着啥。
神选仪式的最后一晚,大丫被村长领进了神龛旁的小木屋。那屋子常年锁着,窗户糊着厚厚的纸,从外面啥也看不见。村里人只知道,信女要在里面
受天启,七天后才能出来。出来后,信女就不能随便跟人说话了,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坐在神龛前,接受村民的跪拜。
受天启
的日子里,张母偷偷往小木屋那边望过,看见村长和几个男人进进出出,屋里偶尔传出奇怪的声响。她心里发慌,拉着张大根的袖子说:他爹,要不……
咱把大丫接回来吧
张大根一把甩开她的手:你懂个屁!这是天大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二丫在山里拾柴时,听见几个男人在溪边说笑。今年的信女嫩得很,看着比去年那个强多了。
刘老五的声音粗声粗气,带着股邪气。等村长先占了头彩,咱们也能沾沾光。
这话像根针,扎得二丫心里发疼。她攥紧了手里的柴刀,指节捏得发白,转身就往家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姐不能待在那屋里。
神龛前的香炉还在冒烟,灰黑色的烟圈飘得越来越高,像是要把这崖底村的秘密,全裹着带到天上去。可天上的神,真的能看见这一切吗
四、神选揭晓时
神选仪式的第三天傍晚,夕阳把神龛前的石板染成了血红色。村长拄着枣木拐杖,一步步挪到石板前,全村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趴在娘怀里的娃娃都忘了哭。
天神显灵咯!
村长突然拔高了嗓门,拐杖往石板上一顿,今年的信女,是张大根家的
——
张大丫!
人群里炸开了锅,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等着看张大根家如何风光。张大根挤开人群往前冲,膝盖一软就跪在了石板前,砰砰地磕头,额头撞得石板咚咚响:谢天神恩典!谢天神恩典!
磕完头又转身对着村民作揖,嘴角咧到了耳根:以后还请各位乡亲多照应,我家大丫定不会辜负天神的厚爱。
张母站在人群后面,手指绞着围裙上的破洞,指节都白了。她望着被几个老婆婆围住的大丫,那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褂子,在攒动的人头里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有个老婆婆往大丫头上戴了朵纸扎的红花,红得刺眼,张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赶紧用袖子擦掉,怕被人看见。
二丫扯着张母的衣角,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看见爹那副嘴脸就恶心,看见姐姐被人推搡着往神龛那边去就心慌。娘,咱把姐姐拉回来吧。
她仰头看着张母,眼睛里全是急火,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张母慌忙捂住她的嘴,声音发颤:别瞎说,让你爹听见又要打人了。
可手心里全是二丫的热气,烫得她心里发慌。
村长让人端来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十斤小米、两尺蓝布,还有几个白花花的馒头。张大根双手接过托盘,像捧着稀世珍宝,转身就往家走,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山歌。路过张母身边时,他瞪了一眼:还愣着干啥回家给大丫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得去神龛那边住。
五、灶房里的巴掌
晚饭时,灶房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张大根把馒头掰了一大半给大宝,自己啃着小米饼,嘴里还不停地说:以后咱家大宝就能天天吃白面馒头了,等村里的补贴下来,爹再给你扯块新布做衣裳。
大宝嘴里塞满了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我要让姐姐给我买麦芽糖,好多好多的麦芽糖。
会有的,都会有的。
张大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丫坐在灶门口,手里拿着张母塞给她的煮鸡蛋,偷偷往二丫那边递。二丫没接,突然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鸡蛋滚到地上,在泥地上砸出个黄乎乎的印子。
什么狗屁信女!什么狗屁大仙!
二丫的声音像炸雷,在狭小的灶房里回荡,那都是封建迷信,是骗人的!姐,你不能去!
张大根手里的小米饼

地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来,桌子被撞得晃了晃,油灯差点翻倒。你个死丫头片子,敢骂天神!
他顺手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就往二丫那边冲,却被张母死死抱住。
当家的,孩子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张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后背却被擀面杖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二丫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没有一点害怕:本来就是骗人的!去年被选上的李婶,不到半年就疯了,不是被你们逼的吗你还敢说!
张大根挣脱张母的手,一个箭步冲到二丫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啪
的一声脆响,
二丫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像被涂了层胭脂。灶房里静得能听见油灯燃烧的滋滋声。张母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大宝被吓得躲到桌底下,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馒头;大丫猛地站起来,想去拉二丫,却被张大根一个眼神制止了。
二丫没哭,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那里渗出血丝。她看着张大根,又看看缩在一旁的娘和弟弟,最后把目光落在大丫身上。大丫眼里含着泪,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
别说了。
姐,你真以为去当信女,就是每天对着神龛发呆
二丫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带着倔强,你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吗。大丫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娘说,信女要守清规,不能随便回家……
是不是这样,爹。张大根余怒未消,却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又摆出威严的样子: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是让你给家里积福!
说完又瞪了二丫一眼,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嘴缝上!
二丫没再说话,转身冲出了灶房。门外的月光冷冷的,照在她脸上那道红印上,像条丑陋的虫子。她跑到院子角落里那棵老梨树下,抱住树干,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脚下的泥土里,很快就渗了进去,没留下一点痕迹。
屋里,大丫捡起地上的鸡蛋,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地剥开,想递给张母,却被张大根一把夺过去,塞进了大宝嘴里:给你吃,别学那两个不懂事的丫头。
大宝含着鸡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究没敢说话。
张母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腾地窜起来,照亮了她眼角的泪。她知道,从明天起,大丫就要住进那间石屋里了,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火苗一点点把柴烧成灰烬,就像看着女儿的日子,一点点被烧得面目全非。
六、梨树下的守望
大丫住进神龛旁的石屋已经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二丫每天都要绕到村东头,装作拾柴的样子往石屋那边望。石屋的门总是关着,窗户糊着厚厚的黄纸,像只紧闭的眼睛,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只有每天清晨,村长会提着个木盆进去,傍晚再提着出来,木盆里的水总是浑浊的,有时还漂着几根头发。
姐在里面肯定不好过。
二丫攥着手里的镰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想起去年疯掉的李婶,李婶被选为信女时,也是这样被锁在石屋里,出来后眼神就空了,见人就笑,笑得人心里发毛。后来有天夜里,李婶掉进了村口的井里,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块撕碎的衣角。
张母看二丫天天往石屋那边跑,心里急得慌,却只敢在灶房没人时偷偷说:别去了,让你爹看见又要打你。
二丫不说话,只是把娘塞给她的窝头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嘴里,一半揣进怀里。那是她省下来的,想等机会给姐姐送去。
张大根这些天红光满面,村里又送来了五尺花布和一篮子鸡蛋。他把花布往大宝身上比划,笑着说:等你姐再立点功,爹就给你盖间新瓦房。
二丫在旁边听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抓起墙角的锄头就往外冲。
这死丫头,越来越野了!
张大根在后面骂了一句,转头又对大宝说,别学她,咱跟你姐沾光就行。
二丫在山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锄头一下下砸在石头上,火星溅起来,像她心里的火。她想起大丫小时候总把糖塞给她吃,想起姐姐替她背黑锅被爹打的样子,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姐,我一定救你出来。
她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喊,回声荡过来,像姐姐的哭声。
七、深夜的石屋
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几个外乡人,背着褡裳,说是来求天神保佑的。村长把他们领到神龛前磕了头,又偷偷塞给他们一张纸条,几个人看了纸条,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二丫躲在老槐树后面看见了这一切。她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要有不好的事发生。那天晚上,她揣着攒了半个月的红糖糕
——
那是她帮王婆子纺线换来的,趁家里人都睡熟了,悄悄溜出了门。
夜黑得像泼了墨,只有几颗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二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东头走,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冰凉刺骨。离石屋还有几十步远,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挣扎。
她赶紧躲到石屋旁边的灌木丛里,心脏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正好落在石屋门口。只见村长佝偻着身子,推门走了进去,门没关严,留着道缝。
大丫啊,这几位是远方来的贵客,可得好好伺候。
村长的声音里带着猥琐的笑,听得二丫浑身起鸡皮疙瘩。里面传来大丫的哭声:村长,我不想……
求求你放了我吧。别不识抬举!这是给你家积福呢!
村长的声音变得凶狠起来,接着就是桌椅碰撞的声音和大丫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声像刀子一样扎在二丫心上,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嘴里尝到了血腥味。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村长系着腰带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紧接着,一个外乡人走了进去,门又被关上了。里面的哭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二丫躲在灌木丛里,浑身抖得像筛糠。她想冲进去,又怕打不过那些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走进石屋,看着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忽明忽暗。夜风吹过,带来石屋里传出的不堪入耳的声音,还有姐姐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她不知道自己在灌木丛里蹲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最后一个男人打着哈欠走出来,石屋里终于安静了。
八、姐妹的对话
二丫跌跌撞撞地冲进石屋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桌子被掀翻在地,油灯倒在墙角,油洒了一地。
大丫蜷缩在墙角的草堆上,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她看见二丫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像燃尽的灰烬。
姐!
二丫扑过去抱住大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大丫的脸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去找他们算账!
大丫没有哭,只是用冰冷的手摸了摸二丫的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去,二丫,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
二丫把怀里的红糖糕掏出来,递到大丫嘴边,这是我给你留的,你吃点东西,我们去找爹娘,让他们给你做主!
大丫摇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咬下那块糕。爹娘他们拿了村里的补贴,早就不管我了。
她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以为信女真的是天神的传达者不过是他们找的借口,让我……
让我伺候那些男人罢了。
二丫的手猛地一颤,红糖糕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他们怎么能这样村长怎么能这样
她气得浑身发抖,我要去告诉全村人,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我要让他们给你赔罪!
没人会信的。
大丫轻轻拉住二丫的手,那只手冰冷而粗糙,他们都信天神,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去年的李婶,就是想反抗,才被他们逼疯,最后……
最后死在井里。
我不管!
二丫猛地站起来,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就算没人信,我也要说!我不能看着他们这样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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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看着妹妹倔强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二丫的性子,认定的事就不会回头。可她更知道,在这崖底村,反抗只会换来更惨的下场。
二丫,
大丫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别管了,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别去惹他们。
二丫没有回头,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晨光从门缝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九、破碎的真相
二丫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家门时,张大根正蹲在堂屋的地上,把村里刚送来的补贴
——
几张皱巴巴的纸钱和一小袋糙米
——
小心翼翼地铺开。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数钱的手指粗糙而笨拙,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爹!娘!
二丫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路狂奔后的喘息,你们快去看看姐姐!村长他们……
他们欺负姐姐!
张大根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手里的纸钱散落一地。他抬起头,眉头拧成了疙瘩,眼里满是不耐烦:喊啥喊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你姐好端端地在石屋待着,能被谁欺负
是真的!
二丫扑到张大根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我昨晚看见了!村长带着好几个男人进了姐姐的屋子,姐姐哭得好惨!他们……
他们不是人!
张大根猛地甩开二丫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愤怒取代:你个小贱人,满嘴胡吣什么!那是天神的安排,是给你姐积德!
他捡起地上的纸钱,拍了拍上面的灰,我看你是疯了,敢编排信女的不是!
我没疯!
二丫的眼泪汹涌而出,姐姐亲口跟我说的,信女就是个幌子,他们就是在糟蹋姐姐!爹,你快去救姐姐啊!
这时,张母端着一碗稀粥从灶房出来,粥碗在她手里微微颤抖。她看着二丫通红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二丫,别瞎说了。大丫是天神选的信女,怎么会……
怎么会出那种事
娘!
二丫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母,你怎么也不信我我是你女儿啊!我亲眼看见的,亲耳听到的!姐姐快被他们折磨死了!
够了!
张大根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打在二丫脸上,再敢说这种混账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二丫被打得踉跄了一下,脸颊火辣辣地疼,心却比脸更疼。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父母,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只有被打扰后的愤怒和对补贴的珍视。
这时,张大宝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糖,嘴里嚷嚷着:爹,娘,我要吃麦芽糖,我要吃麦芽糖!
他看到地上散落的纸钱,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抓。
别动!
张大根赶紧把纸钱搂进怀里,瞪了大宝一眼,这是给你盖新瓦房的钱,不许碰!
他转头从口袋里摸出块碎糖,塞给大宝,乖,先吃这个,等爹把钱存好了,就给你买麦芽糖。
大宝拿着碎糖,蹦蹦跳跳地去一边玩了,完全没注意到二丫绝望的眼神。
二丫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姐姐在石屋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而她的父母却在这里为了几块纸钱和孩子的一块糖,对姐姐的苦难视而不见。
你们……
你们根本就不是人!
二丫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恨意,姐姐也是你们的女儿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张大根被骂得恼羞成怒,扬手还要再打,却被张母拦住了。当家的,算了,她还小。
张母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二丫看着他们,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心就像被刀割一下。这个家,这个她曾经以为能给她温暖和依靠的地方,如今却像一个冰冷的牢笼,囚禁着她的希望。
十、绝望的逃离
二丫走出家门时,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她站在院子里,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熟悉的土坯房,里面传来张大根数钱的声音和张大宝嬉闹的声音,那么刺耳,那么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想救姐姐,却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相信她。在这个闭塞的崖底村,所有人都被封建迷信蒙蔽了双眼,他们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天神,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孩子的亲眼所见。
二丫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村民们看到她,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着她早上在石屋附近鬼鬼祟祟的样子。
这丫头怕是中邪了,竟敢去信女的屋子附近转悠。
我看她是嫉妒她姐姐被天神选中,故意捣乱呢。
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张大根怎么养了这么个女儿。
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二丫的心上,让她浑身发冷。她想冲上去跟他们辩解,想告诉他们真相,可她知道,那只是徒劳。在这个村子里,没有谁会相信她。
她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姐姐总是在这里等她放学,手里拿着偷偷藏起来的野果;想起娘虽然懦弱,却总会在她被爹打的时候,偷偷给她上药;想起爹虽然重男轻女,却也曾在她生病时,背着她去邻村看大夫。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姐姐被囚禁在石屋里,遭受着屈辱;爹娘变得冷漠自私,只认钱不认人;这个村子,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充满了愚昧和罪恶。
二丫擦干眼泪,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一定要救姐姐,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试一试。
她转身向村外跑去,脚步越来越快,把那些议论声和指点声远远地抛在身后。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她知道,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一条能救姐姐的路。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山野的气息。二丫的脸上还留着巴掌的红印,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但她的眼神里却燃烧着一丝微弱而执着的火苗。那是希望的火苗,是她在绝望中唯一的支撑。
她跑啊跑,直到再也看不见崖底村的影子,才停了下来。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群山环抱的村落,心里默默地说:姐姐,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说完,她转过身,朝着未知的远方,坚定地走去。
十一、枕边的秘密
王大姐是村里有名的
母老虎,丈夫刘老四在她面前向来大气不敢喘。这天后半夜,刘老四蹑手蹑脚地推开家门,身上带着股说不清的腥臊味,刚摸到炕沿,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拽住了耳朵。
死鬼,去哪野了
王大姐的声音像淬了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刘老四疼得龇牙咧嘴,慌忙求饶:当家的,轻点,我……
我去看仓库了。
放屁!
王大姐另一只手抓起炕边的笤帚,劈头盖脸就打,仓库在村西头,你身上这股胭脂味是哪来的当我是傻子不成!
笤帚杆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刘老四疼得嗷嗷叫。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刘老四终于扛不住,抱着头瘫在地上,是……
是村长喊我去的,说……
说去给信女‘进贡’,能保家里来年丰收。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王大姐手里的笤帚

地掉在地上。她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抓起刘老四的衣领就往起拽:你说啥去给那小贱人‘进贡’你们把她当啥了!
她的声音气得发抖,唾沫星子喷了刘老四一脸。
刘老四不敢看她,低着头嘟囔:全村都这样,不光我一个……
村长说这是天神的意思,信女就该伺候男人……
伺候男人我看是你们这群老不要脸的在作孽!
王大姐一脚踹在刘老四肚子上,转身就往外冲。她在院里扯着嗓子喊:李家婶子!赵家嫂子!都起来!跟我去看看那‘信女’是怎么伺候男人的!
不一会儿,村里就亮起了好几盏油灯。几个常年被丈夫欺负的大妈们,一听有热闹可看,还能出口气,都拎着锄头铁锹赶了过来。王大姐站在人群前面,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小贱人勾引男人,败坏风气,今天咱就替天行道,撕烂她的脸!
十二、石屋前的暴行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到石屋前时,天刚蒙蒙亮。王大姐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里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
张大丫蜷缩在草堆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满是泪痕,看见突然冲进来的人群,吓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王大姐扑过去,一把揪住张大丫的头发,硬生生把她从草堆上拽了起来。张大丫疼得尖叫,想挣扎却没力气,只能任由王大姐拖拽。
就是她,我昨晚看见刘老四进了这屋子!
李家婶子举着手里的锄头,唾沫横飞地喊。赵家嫂子也跟着起哄:看她那浪样,怪不得能被天神选中,原来是会伺候男人!
几个大妈一拥而上,像拖死猪一样把张大丫拖到石屋外的空地上。阳光渐渐升起来,照在张大丫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神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让大伙看看,这就是天神选的信女!
王大姐狞笑着,伸手就去撕张大丫的衣服。刺啦
一声,本就破烂的褂子被撕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青紫交错的皮肤。
张大丫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想用手护住自己,却被赵家嫂子死死按住胳膊。李家婶子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扇在张大丫脸上,啪啪
的巴掌声在空地上回荡。不一会儿,张大丫的脸就肿得像个馒头,嘴角淌出血来。
不要脸!狐狸精!败坏门风!
大妈们一边骂,一边动手。有人往她身上扔石头,有人用脚踹她的肚子,还有人回家舀了粪水,劈头盖脸地泼在她身上。
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周围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村民。男人们大多抱着胳膊,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女人们则指指点点,嘴里骂着难听的话。没人可怜她,没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里,这个被当众羞辱的姑娘,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婊子。
张大丫趴在地上,浑身是伤,沾满了粪水和泥土。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听见耳边嗡嗡的骂声和笑声。她想起小时候娘给她梳辫子的样子,想起二丫塞给她的红糖糕,想起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的背影……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
她慢慢抬起头,望向村口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妹妹奔跑的背影。二丫,别回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
十三、亲人的嘴脸
村口的喧闹声像长了腿,一路窜到村西头。张大根正蹲在院里数着刚换的铜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大清早的,吵什么丧!。隔壁的刘三婶扒着墙头喊:大根哥,快去看看吧!你家大丫……
在神龛那边出事了!
张大根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铜钱
哗啦
撒了一地。他顾不上捡,拽着张母就往外跑,张大宝嘴里叼着半块窝头,颠颠地跟在后面。赶到石屋前的空地时,那股恶臭先钻进了鼻子。张大根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趴在地上的张大丫,浑身污秽,衣衫褴褛。王大姐正叉着腰骂得唾沫横飞:……
就是这小贱人,勾引男人不知廉耻,把咱崖底村的脸都丢尽了!
怎么回事
张大根冲过去,却没去扶地上的女儿,反而先瞪着王大姐,我家大丫是信女,你凭什么这么糟践她
信女
王大姐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张大丫,你问问她,昨晚跟多少男人鬼混了!你家刘老四都招了,就是这小贱人主动勾引的!
张大根的脸

地白了。他想起早上二丫哭着说的那些话,再看看眼前这景象,心里那点对
信女
的敬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被人戳脊梁骨的羞恼。
你……
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指着张大丫,声音都在发抖,脸上的肉因为愤怒和嫌弃拧成了一团。
张母站在一旁,双手绞着围裙,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儿,眼里没有心疼,只有浓浓的恐惧
——
她怕这事会连累到家里,怕村里人戳他们的脊梁骨。
爹……
娘……
张大丫虚弱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她想解释,想告诉他们自己是被逼迫的。
可张大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脚就往她身边踹去,虽然没真踹到身上,那凶狠的架势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张大丫心上。别叫我爹!我没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他啐了一口,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货色,当初就该把你扔到山沟里喂狼!
张大宝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这时突然扯着张大根的衣角喊:爹,姐姐是不是做错事了那村里的补贴还有吗我还要麦芽糖呢!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张大根最后一点犹豫。他瞪着张大丫,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你活着就是个祸害!
张大丫看着眼前的父母和弟弟,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和心疼,只有厌恶和算计。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笑声凄厉又绝望,听得周围的人都心里发毛。
十四、崖边的诀别
笑声戛然而止,张大丫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浑身是伤,动作却异常敏捷,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疯了似的朝着村后的山崖跑去。
拦住她!别让这小贱人跑了!
王大姐反应过来,尖叫着追上去。
可没人敢真的拦她。张大丫身上的恶臭和血迹让人望而却步,更重要的是,她眼里那股死寂的疯狂,让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张大根愣在原地,看着女儿踉跄的背影,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
她跑了,或许就不用再丢人现眼了。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外冲了进来,像一阵风似的朝着张大丫追去。是二丫!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回来了。
姐姐!
二丫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她看到了张大丫身上的污秽和伤痕,看到了她裸露的肌肤,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张大丫在崖边停了下来,身后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她回头看着追过来的二丫,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温柔的笑,那笑容像山间的清泉,干净又纯粹,和她此刻的模样格格不入。
二丫扑到她身边,一把脱下自己身上的粗布外套,披在张大丫身上,紧紧系好。姐姐,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她拉着张大丫的手,就要往回跑。
张大丫却站在原地没动。她反过手,紧紧抱住二丫,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二丫,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走出去,别回来了。
我不!要走一起走!
二丫哭着摇头,眼泪打湿了张大丫的肩膀。
张大丫松开她,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听话,
她看着二丫,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决绝,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告诉他们,崖底村有个叫张大丫的姑娘……
她的话没说完,转身就朝着悬崖纵身一跃。
姐姐
——
不要啊!
二丫凄厉地尖叫着,扑到崖边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张大丫的身影像一片凋零的叶子,在云雾中打着旋儿,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崖下传来沉闷的声响,随即又被风吹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丫跪在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她伸出手,仿佛还能摸到姐姐最后留在她肩膀上的温度,还能听到那句
走出去,别回来了。
风从崖下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掀起了二丫散乱的头发。她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渐渐褪去了悲伤,燃起了一团火焰。
姐姐,我会走出去的。
我会回来的。
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字一句,像刻在石头上的誓言。
十五、冰冷的屋檐
二丫是被村里的李大叔架回来的。她跪在崖边哭到嗓子哑了,眼泪流干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得站不起来。李大叔叹着气,把她半抱半扶地带回了家。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呛得二丫直反胃。堂屋里,张大根正蹲在地上,用筷子夹着碗里的腊肉往嘴里送,油星子溅得满脸都是。张母在灶台边忙碌着,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小心翼翼地递给旁边的张大宝。张大宝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拿着块啃了一半的排骨,油乎乎的小手在衣服上随意地擦着。
他们看到二丫进来,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她只是出去打了趟柴,仿佛那个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姑娘,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爹,娘……
二丫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她看着桌上的饭菜,那是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好东西,心像被冰锥刺穿了一样疼。
张大根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夹起一块最大的腊肉,塞进了张大宝嘴里。张母低下头,继续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她麻木的脸。
张大宝嚼着腊肉,含糊不清地说:娘,大姐呢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那她的糖是不是都归我了
张母拍了拍他的头,声音温柔得让二丫觉得陌生:归你,都归你。你大姐……
她不会回来了。
哼,那个死丫头,死了正好!
张大根突然放下筷子,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嫌恶,活着就是个累赘,还丢人现眼,死了倒干净,省得村里人戳咱脊梁骨!
就是,
张母在一旁附和着,声音轻飘飘的,以后再也没人说闲话了,大宝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二丫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看着眼前这三个她叫了十几年
爹娘弟弟
的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没有一点愧疚,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对未来的算计。
姐姐的尸骨未寒,他们竟然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大鱼大肉,还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你们……
二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指着桌上的饭菜,又指着他们的脸,你们怎么能吃得下去那是姐姐用命换来的!你们花着村里给的补贴,吃着用她的痛苦换来的东西,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张大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个死丫头,又想找打是不是她死是她自己不要脸,跟我们有啥关系没让她把咱家的脸都丢尽就不错了!
就是,
张母也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毒,要不是她不知廉耻,能出这种事吗现在好了,一了百了,省得我们跟着操心!
张大宝也跟着嚷嚷:姐姐死了好,她的糖都是我的了!我再也不用等她给我买麦芽糖了!
二丫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亲情,只有赤裸裸的自私和冷漠。姐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能换来补贴的工具;而她自己,或许也只是个多余的存在。
十六、恨意的种子
二丫没再跟他们争辩。她默默地转过身,走进了自己和姐姐曾经住过的小偏房。房间里很暗,只有一扇小窗户透进微弱的光。墙角堆着姐姐没织完的布,床头放着她缝了一半的鞋底,一切都还保持着姐姐离开前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姐姐就会推门进来,笑着叫她
二丫。
二丫走到床边,拿起那双没缝完的鞋底,上面还留着姐姐的体温和气息。她把脸埋在鞋底上,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那哭声里充满了悲伤、愤怒和无尽的绝望。
她哭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里面却燃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火焰。
那是恨意的火焰。
她恨张大根的自私冷血,恨他为了那点补贴,眼睁睁看着姐姐被糟蹋,甚至在姐姐死后还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她恨张母的懦弱麻木,恨她作为一个母亲,却从来没有保护过自己的女儿,反而助纣为虐,对女儿的死无动于衷。
她恨张大宝的天真残忍,恨他被宠坏的自私,恨他对姐姐的死毫无感觉,只关心自己的糖和麦芽糖。
她更恨这个闭塞、愚昧、冷漠的崖底村,恨那些把姐姐推向深渊的男人,恨那些对姐姐施加暴力的女人,恨那些冷眼旁观、指指点点的村民。
二丫把那双鞋底紧紧攥在手里,指甲深深嵌进粗糙的布料里,手心被扎得生疼,她却感觉不到。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越来越清晰
——
她要离开这里,走出去,去看看姐姐让她看的外面的世界。她要学本事,要变得强大,然后回来,为姐姐讨回公道。
她要让那些伤害过姐姐的人,付出代价。
她要让这个冷漠的村落,为它的愚昧和残忍,付出代价。
二丫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狭小的窗户。窗外的夜空挂着一轮残月,冷冷的月光照进房间,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倔强和愤怒,而是多了一种冰冷的坚定。
姐姐,等着我。
她对着窗外的月光轻声说,仿佛姐姐能听到她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她关上窗户,转身走到床边,躺了下来,把那双鞋底紧紧抱在怀里。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蓄满了复仇火焰的星星。
崖底村的夜,依旧寂静而黑暗。但在这个冰冷的屋檐下,一颗充满恨意和决心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十七、无声的消失
二丫离开的那天,天还没亮。她揣着姐姐没缝完的那双鞋底,背上一个空荡荡的布包,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家门。张大根和张母睡得正沉,张大宝在梦里还嘟囔着要吃糖,没人发现这个家里少了一个人。
她沿着那条通往外界的羊肠小道,一步一步地往外走。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她却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张母才发现二丫不见了。她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没人应,走进小偏房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只有那双鞋底不见了。
当家的,二丫……
二丫不见了。
张母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跑到堂屋摇醒张大根。张大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骂道:不见了就不见了,死丫头片子,指不定跑哪野去了,过几天饿了自然就回来了。
他翻了个身,又想接着睡。
可……
可她会不会跟大丫一样……
张母的声音有些发颤。
呸呸呸!
张大根猛地坐起来,啐了几口,乌鸦嘴!她可别给我惹出那么丢人的事!
他顿了顿,又说,不见了正好,少张嘴吃饭,省得我看着心烦。张母还想说什么,却被张大根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她走到门口,望着村外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短暂的担忧,但很快就被生活的琐碎淹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丫始终没有回来。
村里人偶尔会问起:你家二丫呢好些日子没见了。
张大根总是摆摆手,不在意地说:跑出去野了,管不住,随她去吧。
张母则低着头,小声说:或许是去外面找活路了。
没人真正关心二丫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在他们眼里,这个总是叛逆、总是惹麻烦的丫头,消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一阵风吹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张大根依旧盘算着村里的补贴,张母依旧日复一日地围着灶台转,张大宝依旧被宠得无法无天。这个家,因为少了一个人,似乎更安静了些,也似乎,没什么不同。
十八、外面的世界
二丫走出崖底村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她先是在一个小镇上落脚,给人洗碗、扫地,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白天拼命干活赚钱,晚上就找个破庙或者屋檐下将就一晚。她把赚来的钱小心翼翼地攒起来,一部分用来糊口,另一部分则用来买书和笔。
她知道,自己没读过书,没什么本事,想要变强,想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就必须学习。她向镇上的先生请教,先生见她求知欲强,便偶尔教她几个字。她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知识,白天干活时在心里默记,晚上就着微弱的月光写字。
日子很苦,但她从未放弃。姐姐的话始终在她耳边回响:走出去,别回来了。
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回去,带着足够的力量回去。
几年时间里,她去过很多地方,干过很多活。在工厂里做过女工,在码头上扛过货物,在餐馆里端过盘子。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也学到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和技能。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冲动、只会哭闹的小女孩了。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身上多了几分沉稳和干练。她把赚来的钱一部分存起来,一部分用来学习更多的东西,她知道,这些都是她将来回去的资本。
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姐姐的那双鞋底,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起崖底村的一切,想起姐姐的惨死,想起家人的冷漠。恨意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默默发誓,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了,一定要回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十九、归来
十八岁的那年秋天,二丫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崖底村的村口,看着那棵熟悉的老槐树,眼神复杂。
几年不见,村子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闭塞、落后。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走出去的小女孩了。
她走到家门口,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张大根和张母正在院子里干活,看到二丫,都愣住了。
你……
你是二丫
张母的声音带着惊讶。张大根也放下手里的活,上下打量着二丫,看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眼睛亮了亮。二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爹,娘,我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大根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快步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礼物,外面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娘给你做点好吃的。张母也赶紧拉着二丫的手,嘘寒问暖:瘦了,也高了,在外头受苦了吧快跟娘说说,这些年都去哪了他们的热情让二丫心里一阵恶心。她清楚地记得,当年自己离开时,他们是多么冷漠;她清楚地记得,他们是如何评价姐姐的。可现在,就因为自己带了些礼物回来,就变得如此
慈祥。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着他们的话说:没受苦,在外头还行,赚了点钱,就回来看看你们。好孩子,真是懂事了。
张大根笑得合不拢嘴,把礼物往屋里搬,大宝,快出来,你二姐回来了!张大宝已经长成半大的小伙子了,听到喊声跑出来,看到二丫,有些陌生,但看到那些礼物,立刻露出了笑脸:二姐,你回来了!二丫看着眼前这
其乐融融
的一家人,心里冷笑。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二十、虚情假意
接下来的几天,二丫在村里到处转悠。
她看到村里的变化不大,神龛依旧立在村东头,香炉里依旧冒着烟。村民们看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二丫回来了出息了啊,穿得这么体面。
在外头发财了吧还想着回来看看,真是孝顺。
这丫头,出去几年,越来越漂亮了。
听着这些虚情假意的问候,二丫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可当她转过身,就能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哼,穿得这么好,指不定在外头干什么勾当呢。
我看啊,肯定跟她姐一样,出去卖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钱。
就是,骨子里带的骚气,改不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二丫心上,但她脸上依旧平静。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这些愚昧、冷漠的村民,从来不会改变。
她走到当年姐姐被羞辱的石屋前,那里已经荒草丛生,门也破旧不堪。她站了一会儿,仿佛还能听到姐姐绝望的哭声。
她又走到村后的山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姐姐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风从崖下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恨意。
姐姐,我回来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你等着,我很快就会让他们,为你还债。
她转身往回走,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想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疯狂的复仇计划,正在她心里慢慢成形。
崖底村的宁静,即将被打破。
二十一、深夜的药剂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崖底村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除了几声零星的狗吠,整个村子静得可怕,只有神龛前的长明灯还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
二丫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她能听到隔壁房间里张大根的鼾声,像破旧的风箱一样此起彼伏;能听到张母翻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能听到张大宝梦呓的声音,依旧离不开吃的。
她悄悄起身,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是她托人买来的安眠药,足够让整个村子的人睡上一天一夜。这是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房门,像一只灵巧的猫,穿梭在寂静的院子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正好为她提供了掩护。
村里的水井在村子中央,是全村人赖以生存的水源。二丫走到井边,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迅速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倒进了井里。粉末在水中迅速溶解,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她看到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只有村长家的窗户还亮着灯,里面隐约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等着吧,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一夜未眠。她知道,从她将安眠药倒进井里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二十二、山崖上的捆绑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二丫才缓缓起身。她走到院子里,看到张大根、张母和张大宝都还在睡梦中,睡得异常沉,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安眠药起作用了。
她从镇上买来的绳子早就准备好了,堆在柴房的角落里。她拿出绳子,先将熟睡的张大根、张母和张大宝牢牢地捆了起来,嘴里塞上布条,防止他们醒来后叫喊。
然后,她走出家门,挨家挨户地查看。果然,村里的人都还在沉睡,无论她怎么推搡,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像一个幽灵,穿梭在各个院落里,将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捆了起来,包括那些曾经羞辱过姐姐的大妈,包括那个道貌岸然的村长,也包括那些曾经对姐姐指指点点的村民。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耗费了她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当她将最后一个人捆好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然后她将进村前隐藏好的二手货车开到村口,将所有被捆住的村民都运到了山崖边。
山崖边早就被她布置好了。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周围浇满了汽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村民们被一个个并排绑在事先钉好的木桩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只要稍微一动,就有可能掉下去。
做完这一切,二丫让壮汉们离开了。她站在崖边,看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村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二十三、迟来的审判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照在村民们的脸上,他们终于陆续醒来。
唔……
唔……
村民们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嘴里还塞着布条,顿时慌了神,拼命地挣扎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当他们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看到周围的汽油和稻草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救命啊!快来人啊!
不知是谁先将嘴里的布条弄掉了,大声地呼救起来。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山崖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凄厉而绝望。
就在这时,二丫从一块巨石后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束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你们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
二丫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这里这么偏,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村民们看到二丫,都愣住了。有人认出了她,惊讶地问:二丫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二丫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到村民面前,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他们的脸,你们这些人渣,怎么欺负的我姐姐,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和恨意:真的是我姐姐勾引你们吗你们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那群曾经上门打过大丫的大妈身上:还有你们,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你们明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货色,却只敢把气撒在我姐姐身上,你们的懦弱和恶毒,简直让人作呕!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村长,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还有你,
她指着村长,一字一句地说,披着羊皮的狼!你自己这些年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用我多说吧你对我姐姐做的那些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你们这些人,千刀万剐几十遍、几百遍都不够!
二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父母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爹,娘,你们也有今天啊。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两人心上。张大根嘴里的
布条被她一把扯掉,他刚要破口大骂,就被二丫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
当年姐姐被选为信女,你们拿着那点补贴笑得合不拢嘴,谁问过她愿不愿意
二丫蹲下身,看着张母惊恐的眼睛,娘,你塞给她煮鸡蛋的时候,心里就没想着救救她吗还是觉得,用一个女儿换全家的好日子,很划算
张母的眼泪涌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你,爹。
二丫转头看向张大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总说丫头片子是赔钱货,可姐姐换来的小米和蓝布,你吃得比谁都香。她被扒光衣服的时候,你站在人群里,脸上那嫌弃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站起身,踢了踢木桩:你们眼睁睁看着她被糟蹋,看着她被羞辱,只当没这个女儿。她从崖上跳下去的时候,你们在家里吃着腊肉,说她死了干净
——
你们配当爹娘吗
她是你们的亲骨肉啊!
二丫突然提高了声音,眼泪跟着涌了出来,就因为她是女儿身,就该被你们当牲口一样卖了换好处就该被你们眼睁睁看着往火坑里跳
张大根挣扎着嘶吼:你个逆女!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养我
二丫笑了,笑得眼泪直流,你们养我,是盼着我将来也能换点彩礼吧就像姐姐换那十斤小米一样。你们心里只有大宝,只有你们自己!
你们都不是人。
二丫的声音渐渐平静,却带着彻骨的绝望,你们是吃人的恶鬼,披着爹娘的皮,吸干了姐姐的血。
火舌越来越近,映得她的脸一半红一半黑。她最后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两人,转身走向崖边:黄泉路上,你们好好想想,欠姐姐的,该怎么还。
二十四、火焰与救赎
二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嚓
一声,点燃了手里的火把。跳动的火焰映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藏在阴影里,表情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村民们看到火把,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绝望的哭喊:二丫,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二丫,看在同村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爹!娘!救我啊!
张大宝吓得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张大根和张母也瞪大眼睛,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二丫看着他们绝望的样子,没有丝毫动容。她举起火把,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蒸发。
她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姐姐,我终于给你报仇了。说完,她将火把扔向了铺在地上的稻草。轰
的一声,火焰瞬间窜了起来,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山崖边都笼罩在火光中。汽油被点燃,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村民们的惨叫声、哭喊声、呼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二丫站在火光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和刺鼻的烟味,她才缓缓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杀人了,我在崖底村,我自首。
挂掉电话,她坐在山崖边,看着远处的天空。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晚霞,像姐姐曾经喜欢的红布条。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双姐姐没缝完的鞋底,轻轻摩挲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姐姐,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
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崖底村的宁静。二丫站起身,朝着警车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而从容。
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制裁,但她不后悔。为了姐姐,为了那份迟来的正义,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崖底村的故事,终于落下了帷幕。但那些关于愚昧、冷漠、罪恶和复仇的记忆,却像崖边的风一样,永远地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