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顾凛琛的指尖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三秒,最终轻轻带上了主卧的门。
走廊壁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道裂开的伤痕。
他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未说完的话。
灵堂的檀香混着雨水腥气扑面而来。
顾羽正指挥佣人更换挽联,见他出来立刻堆起假笑:“堂哥,嫂子她......”
“把夏家送的花圈扔出去。”顾凛琛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奶奶生前最讨厌白玫瑰。”
管家捧着葬礼流程表欲言又止,顾凛琛已经走到灵前跪下。
青石板硌得膝盖生疼,香炉里三炷香明明灭灭。
“少爷,该准备路祭了。”王妈小声提醒,目光却不住往主卧方向瞟。
顾凛琛知道这老佣人是真心疼婉宁,当年就是她偷偷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暴雨骤急,纸灰被风吹得打旋。
顾凛琛站在檐下看宾客散去,宋雅刻意经过他身边:“你非要为了个女人......”
“母亲。”他忽然转头,雨水顺着下颌线滴在定制西装上,“您非要让儿子送您去精神病院不成?”
宋雅涂着丹蔻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凌晨两点,老宅终于沉寂下来。
顾凛琛解开袖扣,发现手臂上的抓痕已经结痂,蜿蜒的暗红色像条细小的蛇。
主卧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他推门的动作比处理上亿合同时还要谨慎。
苏婉宁睡着了,蜷缩在床沿的姿势像子宫里的婴儿。
月光透过纱帘照在她无名指的钻戒上,折射出的光斑落在枕边,那里有块明显的湿痕。
顾凛琛扯开领带的手顿住了。
他见过苏婉宁很多种模样。
弹钢琴时挺直的背脊,被他弄哭时颤抖的睫毛,唯独没见过她睡着后这样不设防的脆弱。
被子只盖到腰间,睡裙肩带滑落处露出锁骨下的疤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缝。
浴室水声压得极低。
当顾凛琛带着一身湿冷水汽躺下时,床垫轻微的下陷让苏婉宁无意识往他这边靠了靠。
他僵着身体不敢动,直到她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渗到胸膛。
这个在商界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顾凛琛虚虚环住那截细腰,掌心离她小腹始终保持着三厘米距离------那里曾经有过他们的孩子。
“......冷。”睡梦中的苏婉宁忽然呓语,额头抵在他锁骨处。
顾凛琛立刻收紧手臂,又惊觉太过用力而松了力道。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渐渐与记忆重叠,他想起苏婉宁第一次留宿顾宅也是这样的雨夜,她赤脚跑来书房给他送姜茶,发梢还滴着水。
“别走......”怀里的女人突然抓住他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顾凛琛心脏狂跳,低头却看见她紧闭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原来梦魇里挽留的从来不是他。
晨光微熹时,顾凛琛发现自己竟一夜未眠。
苏婉宁翻身时戒指划过他胸膛,留下转瞬即逝的刺痛。
顾凛琛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那道疤已经淡了很多,就像他们之间或许终有一天......
“少爷!”管家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有贵客来访。”
怀中的人猛地一颤。
顾凛琛还没来得及安抚,苏婉宁已经睁开眼,昨夜短暂的温存像场幻觉。
她看着两人纠缠的姿势,眼神从迷茫迅速结冰:“顾凛琛,你离我远点!”
顾凛琛却突然扣住她后脑勺吻上去,这个带着薄荷味的早安吻一触即分:“早安,顾太太。”
他故意咬重最后三个字,趁她愣神时迅速起身系好领带:“该起床吃早餐了。”
苏婉宁抓起枕头砸过去时,男人已经利落地接住并放回床上。
顾凛琛站在晨光里系袖扣的样子优雅又危险,仿佛昨夜那个小心翼翼搂着她入睡的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