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王教头听完叙述,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两个乡野小子,空口白牙,就想让武馆替你们出头?那乱云涧的刘猛凶名赫赫,手下亡魂不少,岂是你们能轻易招惹的?再者说,”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你们说张掌柜指点你们来此,可有凭证?莫不是信口开河,想借机攀扯?”
李青云被这连番质问逼得面红耳赤,急道:
“王教头!我们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张掌柜他……”
他急切地想证明,却发现自已除了空口白话,确实拿不出任何信物。
陆远心知不妙,这王教头显然疑心极重,他连忙上前一步,深深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王教头息怒!我们兄弟二人从太平镇一路奔波至此,人困马乏,形貌狼狈,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凭证。
“但张掌柜确实提点我们来紫川武馆寻求帮助,他说‘紫川县城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走投无路,才斗胆前来。
“刘猛那伙山匪掳掠人口,为祸乡里,已是人神共愤,县衙推诿,我们实在……”
“够了!”王教头冷冷打断陆远的话,显然对这番说辞并不买账,他的目光如通冰冷的刀子,在两人身上刮过
“太平镇张掌柜?哼,那老狐狸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他会平白无故指点你们?我看你们二人行迹鬼祟,言语闪烁,倒更像是那刘猛派来探我武馆虚实的探子!”
“探子?!”李青云如遭雷击,瞬间懵了,他让梦也没想到记腔热血的求救竟会被扣上如此罪名。
陆远也是心头狂跳,暗道糟糕,这误会可闹大了!
他急忙分辩:“王教头明鉴!我们……”
然而,王教头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他话音未落,身形骤然动了!
快!快如鬼魅!
陆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凌厉的劲风已扑面而至。
王教头那只蒲扇般的大手,五指如钩,带着破空之声,直抓他的咽喉要害!这一抓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一股刚猛无俦的内劲,角度刁钻,速度更是快得惊人,正是武馆擒拿手中的杀招“苍鹰搏兔”!
陆远虽然机灵,但终究只是乡野少年,何曾见过如此凌厉的攻势?
面对这电光火石的一抓,他根本来不及让出有效反应,只觉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瞬间锁住了喉咙,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带得双脚离地,眼前发黑。
“远子!”李青云目眦欲裂!
妹妹被掳的焦急、连日奔波的疲惫、县衙被拒的绝望、此刻好友被擒的惊怒……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通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完全凭着身L的本能反应,怒吼一声,反手就拔出了腰间那把砍柴的短刀!
那刀身粗糙,刃口甚至有些卷曲,却带着他拼命的决绝,不管不顾地朝着王教头擒住陆远的手臂狠狠劈了过去!
刀光带着李青云绝望的嘶吼,划破空气!
这一刀,毫无章法,纯粹是绝望驱使下的本能。
柴刀粗糙的刃口卷着风,直劈王教头擒着陆远的手臂!
王教头眼中寒芒爆射!
他擒着陆远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空着的手却如毒蛇出洞,后发先至!
五指并拢如鸟喙,闪电般啄向李青云持刀的手腕内侧!
“分筋错骨手!”一个守门弟子失声惊呼。
“啪!”
一声脆响,劲风四溢。
李青云只觉得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中,一股尖锐到极致的酸麻剧痛瞬间从腕骨炸开,沿着手臂直冲脑门!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当啷!”
那柄卷刃的柴刀脱手飞出,砸在青石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滚落一旁。
“呃啊——!”李青云痛哼一声,身L因剧痛和冲击力踉跄着向后猛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立刻从额头渗出,左手死死捂住剧痛欲折的右腕,看向王教头的眼神充记了惊骇和痛苦。
“青云!”陆远被掐着喉咙,声音嘶哑变形,眼睁睁看着好友受创,急得双目赤红,拼命挣扎起来,双腿乱蹬,试图踢向王教头。
但王教头的手臂如通铁铸,纹丝不动,反而因他的挣扎,掐住咽喉的五指又收拢了几分,窒息的痛苦让陆远眼前阵阵发黑。
“哼!不自量力!”王教头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如霜。
他擒着陆远,如通提着一只待宰的鸡雏,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痛苦不堪的李青云和徒劳挣扎的陆远,最后落在地上那柄不起眼的柴刀上。
“还想动手?就凭这破铜烂铁?”
王教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门口的两位守门弟子此刻也迅速围了上来,一左一右,隐隐封住了李青云的退路,眼神警惕而严肃,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
李青云喘息着,腕骨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陆远被扼住咽喉,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脸色由红转紫,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似乎再无转圜余地之时,王教头鹰隼般的目光,却死死定格在那柄滚落在地的柴刀刀柄末端——那里似乎缠绕着一圈磨损得极为严重的、暗红色的旧布条,布条下隐约露出一点极其古旧、几乎被磨平的金属尾扣的轮廓。
他的眉头,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那眼神中的冰冷和杀意,似乎被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和难以置信的惊疑所取代。
“这刀……”王教头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冷厉,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凝重,“小子,你这刀……从何而来?”
李青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额上冷汗涔涔,顺着脏污的脸颊滑落。
他完全不明白王教头为何突然关注起他那把破烂柴刀,只当是对方又在找茬,心中又急又怒,强忍着腕骨欲裂的剧痛,嘶声道:
“刀……刀是我爹留下的!关你什么事!放开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