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世子肖珏,性乖张,德不配位,更以妖邪之术,擅动黑土,触怒神明,动摇国本。今废黜其世子之位,贬为庶人,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回京。其妻苏氏,以妇德不修,妖言惑夫,同罪连坐,钦此。
尖锐的太监声,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猛地睁开眼,不是在我的现代农业实验室,而是在一个金碧辉煌却冷得像冰窖的大殿里。我穿着一身繁复沉重的古装,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膝盖早已麻木。
身侧,一个穿着同样华贵但已然失色的锦袍的男人,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用手帕捂着嘴,那雪白的手帕上,瞬间就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就是我的夫君,那个传说中病弱不堪、被家族彻底放弃的废柴世子,肖珏。
而我,苏青禾,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农学女博士,专攻土壤修复与基因育种,上一秒还在为一项重大科研突破通宵达旦,下一秒就魂穿成了这位同名同姓的倒霉世子妃。
开局就是王炸——夫妻双双把家还,哦不,是把命还。
宣旨的太监那双涂着白粉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扫过我们。他身旁,站着一个与肖珏有几分相似,却满面春风的男人。那是当朝最受宠的二皇子,也是肖珏的亲弟弟,肖珩。
皇兄,皇嫂,肖珩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那眼底的得意与恶毒,却像毒蛇的信子,毫不掩饰,岭南虽贫瘠,但也是我大夏国土。父皇宅心仁厚,留你们一命,已是天恩。你们可要好自为之,莫要再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肖珏死死地盯着他,那双因久病而显得过分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他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这一次,他咳出的血,甚至溅了几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像几朵绝望的红梅。
我下意识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一片滚烫,是病态的高热。而就在他咳血的那一瞬,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苍白的嘴唇上,有一层极淡、极不易察觉的……金属光泽。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简单的肺痨!我脑中警铃大作。作为一名与土地和化学元素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博士,我对重金属中毒的表征再熟悉不过!这种光泽,这种咳血,这种慢性衰败的症状……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肖珩。他正志得意满地接受着百官或同情或谄媚的目光,享受着他踩着亲哥哥的尸骨换来的荣光。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生。
走吧,罪人。侍卫粗暴地将我们从地上拖起来,像拖着两条死狗。
我被推搡着,踉跄地跟在肖珏身后。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的背影孤寂而倔强,像一株即将被风雪彻底压垮的青松。
没有人同情我们。整个朝堂,整个世界,都冷漠地看着我们走向毁灭。
我看着他虚弱的背影,又想起了他唇上那诡异的金属光泽。一个更大胆,也更骇人的猜想浮现出来——诏书里提到的岭南,那个传说中寸草不生、被神明诅咒的不毛之地,会不会……和他的病,有什么关联
流放,不仅仅是惩罚。对于肖珩来说,这或许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不见血的谋杀。
将一个重金属中毒的人,送到一片同样被重金属污染的土地上。
这他妈的,是想让他死得更快、更彻底啊!
我的身体因为这个发现而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激起的,属于科研人员的、该死的兴奋感。
他们以为这是绝路,是坟墓。
可他们不知道,我,苏青禾,最擅长的,就是在废土之上,种出希望。
而现在,我的第一个科研项目,就是我身边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以及,那片能杀死他,也可能……能救他的土地。
二
前往岭南的路,比我想象中更像一场通往地狱的苦旅。
华贵的马车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四面漏风的囚车。我和肖珏像两件被丢弃的垃圾,蜷缩在铺着发霉稻草的车板上。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每一次颠簸,都让肖珏的咳嗽声加重几分,那块原本雪白的手帕,如今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深褐色,散发着不祥的铁锈味。
押送我们的官兵,是二皇子肖珩的亲信。他们毫不掩饰对我们的鄙夷和作弄。食物是馊的,水是浑的。每到驿站,他们便大摇大摆地住进上房,而我和肖珏,则被锁在囚车里,任由风吹雨淋。
哟,这不是我们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吗怎么,这囚车的滋味,比您的东宫如何啊领头的校尉张狂地笑着,将一块啃剩的骨头扔到我们脚边。
肖珏的拳头,在袖中握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偏过头,将脸埋在阴影里,那是一种被剥夺了所有尊严后,只剩下的一点点骄傲。他一言不发,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前世子,就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孤狼,用冷漠和尖刺包裹着自己,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别理他们。我低声说,将我藏起来的一小块干粮,悄悄塞进他冰冷的手里,留着力气。
他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看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仿佛在说:你又是谁的人安的什么心
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解释。在这种环境下,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我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身体挪了挪,替他挡住从囚车缝隙里灌进来的冷风。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地收下了那块干,却没有吃。
我知道,他不信我。
原主的记忆告诉我,这位世子妃,是肖珩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虽然原主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间谍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肖珏对她恨之入骨。
我现在的处境,内有孤僻傲娇、对我充满敌意的夫君,外有虎视眈眈、随时想置我们于死地的政敌。
真是……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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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岭南的边界。
囚车停下,校尉一脚踹开车门,不耐烦地吼道:到了,滚下去吧!
我扶着几乎已经站不稳的肖珏,走下了囚车。当我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时,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没有传说中的黑烟瘴气,也没有诡异的诅咒符文。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袤到望不到边际的荒原。土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油光的黑色,仿佛被墨汁浸透。地面干裂,一道道巨大的口子纵横交错,像是大地丑陋的伤疤。风吹过,卷起的不是沙尘,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黑色粉末。
放眼望去,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这就是岭南。一个被生命彻底遗弃的地方。
在荒原的入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禁地。
从这里进去,就是你们的封地了。校尉用马鞭指着前方,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二殿下有令,给我们一百人,在此地‘保护’你们。换句话说,就是看着你们,别让你们跑了,也别让你们……死得太快。
他口中的保护,就是监视。
而所谓的封地灾民,也陆陆续续地从远处一些简陋的地窝子里钻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得像行尸走肉。他们看着我们,就像看着两个新的、即将和他们一样被这片土地吞噬的祭品。
这就是我的开局。一个随时会死的病弱夫君,一片寸草不生的有毒土地,一群虎视眈眈的狱卒,和一群麻木绝望的子民。
肖珏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最后一点光,似乎也熄灭了。他身体晃了晃,一口血喷了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汹涌。
殿下!我急忙扶住他。
他却一把推开我,眼神冰冷刺骨,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关心,苏青禾。这里不就是你和肖珩,最想让我来的地方吗
他的话像刀子,扎得我心口一疼。不是为原主,而是为他。这个男人,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我没有辩解,只是蹲下身,捻起一撮黑色的泥土。
土质黏重,入手冰凉。我放在鼻尖闻了闻,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金属腥气更加浓郁。
我的心,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
没错,就是它。
我抬头,望向这片无垠的黑色荒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在他们所有人眼中,这里是地狱,是坟墓。
但在我苏青禾眼中,这里……是全世界最完美的,露天实验室。
三
我们在岭南的家,是一个被废弃多年的小堡垒。墙壁上布满了裂缝,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像鬼魂在哭嚎。
肖珩的卫队占据了堡垒里唯一还算完好的几间屋子,我和肖珏,则被赶到了最破败、紧邻着牲口棚的一间。屋里除了一张快要散架的木板床,什么都没有。
夜里,气温骤降。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听着肖珏压抑的咳嗽声和外面卫兵们喝酒划拳的喧闹声,形成一种荒诞的交响。
你到底想做什么黑暗中,肖珏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浓浓的戒备。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我的行为就让他越发警惕。我不哭不闹,不抱怨,反而像个疯子一样,每天都跑到荒原上,这里挖一捧土,那里敲一块石头,然后带回我们那破屋子里,用一些简陋得可笑的工具摆弄着。
做实验。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实验他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苏青禾,收起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你以为在这里表现得与众不同,就能让我忘记你的身份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月光从破窗里照进来,勾勒出他消瘦而苍白的脸。
我的身份我反问,一个被你弟弟用完就丢的棋子一个陪你来这里等死的废妃肖珏,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他被我的直白噎了一下。
我站起身,走到他床前,借着月光,将我白天偷偷采集的几种东西摊开在他面前——一小撮黑土,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石头,还有……一根我好不容易在堡垒石缝里找到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杂草。
看看这个。我指着那撮黑土,你不好奇,为什么这片土地寸草不生吗
他沉默不语,但眼神已经落在了那撮土上。
因为它有毒。我一字一句地说,一种重金属,我暂时叫它‘银魔’。它抑制了绝大多数植物的生长,所以这里成了不毛之地。
说完,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
而你的病,不是肺痨,是中毒。中的,就是同一种毒。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肖珏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我说中了心事的、无法掩饰的恐慌。
你……胡说八道!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底气不足。
我胡说我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每天清晨和深夜,是不是会感到四肢末端麻木刺痛你的视力是不是在缓慢下降,看东西开始模糊除了咳血,你是不是还伴有严重的、无法缓解的腹痛
我每说一条,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原著记忆里没有的,是我根据重金属中毒的典型症状,结合这几日对他的暗中观察,推断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谁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一个能接触到你日常饮食,又最希望你死的人。我没有点明,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肖珩。他的亲弟弟。
巨大的痛苦和背叛,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滴滴血顺着指缝流下。他没有咳,却比任何一次咳血都更让我觉得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原来,多年的病痛折磨,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原来,自己最亲近的人,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要将他置于死地。
这种真相,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因为,我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出了我的最终目的,只有这片毒土,能救你的命。
四
肖珏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荒谬和不信。
我说,能杀死你的毒,解药也在这片土地上。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而笃定,这叫‘以毒攻毒’,当然,用我的话来说,叫‘生物富集’和‘植物修复’。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我换了一种他能听懂的说法:有些特殊的植物,不仅不怕这种‘银魔’之毒,反而会拼命地把它从土壤里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植物,就是你的解药。只要找到它,培育它,我们不仅能净化这片土地,让它变得可以耕种,更能从这种植物中,提取出为你解毒的东西。
而最重要的是,我盯着他的眼睛,抛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这种植物,只可能生长在这种剧毒的环境里。也就是说,你的解药,全天下,只有岭南有。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等死,却不知道,是把你送到了唯一能活命的地方!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他死寂的心湖里炸开。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荒谬,到震惊,再到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希冀。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他挣扎着,似乎不愿意抓住这根听起来太过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
就凭我们都想活下去。我收起所有的东西,语气恢复了冷静,信不信由你。但从明天开始,我的实验会正式开始。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等死,或者,给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说完,我不再理他,回到我的角落,开始整理我的实验器材。
那一夜,肖珏没有再咳嗽,也没有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中沉默地对峙着,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疯狂的田野调查。我将整个堡垒附近几里地的范围都走遍了,采集了上百份土壤样本,用最原始的办法——蒸馏、过滤、草木灰的碱性反应——来测试不同区域的银魔浓度。
卫兵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时常出言嘲讽,有时甚至会故意破坏我做的标记。
哟,废妃娘娘又在拜天求雨了求也没用,这鬼地方,阎王爷来了都种不出粮食!
我充耳不闻,只做我自己的事。
而肖珏,他没有答应帮我,却也没有再阻止我。他只是每天都坐在那扇破窗前,沉默地看着我在荒原上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难辨。
我知道,他在观察,在判断。
真正的危机,很快就来了。
堡垒里储存的粮食,本就不多。几天后,校尉宣布,最后一袋粮食也吃完了。上面承诺的补给,却迟迟没有送到。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那些麻木的灾民中蔓延开来。他们开始鼓噪,甚至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我们。
都是因为他们!他们是罪人,是他们触怒了神明,才让这片土地不下雨,不长粮食!
把他们赶出去!烧死他们!
卫兵们乐得看好戏,非但不阻止,反而火上浇油。
就在一个傍晚,几十个饿红了眼的灾民,拿着木棍和石头,冲向了我们那间破屋。
交出粮食!不然就烧死你们!
卫兵们抱着手臂,在不远处冷笑着。校尉更是大声喊道:对!一定是他们私藏了粮食!搜!
眼看暴乱就要失控,我死死地护在门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肖珏,突然站了起来。他扶着墙,一步步走到我身边,虽然身体还在摇晃,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
他猛地拔下我头上唯一一根用来固定头发的银簪,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
鲜血,瞬间涌出。
他举起流血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都被他这股狠劲镇住了。
他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校尉脸上,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王校尉,我记得军法有令,主将失职,致粮草断绝,当以死谢罪。这里的粮食,是你负责的吧
王校尉脸色一变。
肖珏冷笑一声,转向那些灾民:还有你们!你们饿,我也饿。但我是被皇帝流放至此的罪人,而你们,是奉命来看管我的。现在,你们想造反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灾民们退缩了。他们再饿,也知道造反是死罪。
王校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这个病得快死的废世子,竟然还有如此气势。
殿下……补给船队,许是路上耽搁了……他色厉内荏地辩解。
耽搁了肖珏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我猜,是根本就不会来了吧。肖珩他……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饿死在这里,互相残杀,这样,就成了一场完美的‘意外’。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卫兵,脸色都变了。
他们是肖珩的亲信不假,但他们也是来卖命的,不是来送命的。如果真的断粮,他们也得跟着一起饿死。
就在人心惶惶,局势一触即发之际,肖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肖珏!我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入手一片滚烫,他的身体像火炭一样。而这一次,他咳出的血,是黑色的。
黏稠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血液,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毒性……急性爆发了!
那个随行的御医,也就是肖珩的眼线,假惺惺地跑了过来,要给肖珏诊治。
我一把推开他,死死地护住肖珏,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狠厉:滚开!
我不能让他碰肖珏!他所谓的药,只会是催命的毒!
我看着怀里已经陷入半昏迷,呼吸微弱的肖珏,又看了看外面虎视眈眈的众人,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将我淹没。
我知道,我必须立刻找到那种能救他的植物。
可是,去哪里找这片荒原如此广袤,我连它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肖珏咳出的那滩黑血。
那滩黑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干裂的黑色土地。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黑血渗入的那个点,一株被我忽略了无数次的、长在石缝里、毫不起眼的灰绿色杂草,它的叶尖,竟然……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泛出淡淡的、幽灵般的银色光芒!
我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针尖!
是它!
生物富集!超富集植物!
它在吸收肖珏血液里的银魔之毒!
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