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妇人看上去四十左右年纪,眉眼间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劲儿。
吵什么吵活都干完了是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屋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连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妇人先是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站在婉儿身后的李奏凯身上皱了皱眉头:
你就是李爱明举荐来的
李奏凯赶忙回过神来,点头应道:是,是,我就是李奏凯,红姐好!
红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空绣架,看着有点烂。
别嚷嚷,明天卯时上工,要是学不会,就趁早滚蛋,这儿可不养闲人!
红姐甩下话转身就走。
她刚离开,里屋就突然传来一声开饭咯。
李奏凯眼睛一亮,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看来这锦绣坊还管饭,倒比待村里强些。
可下一秒,他的下巴差点惊掉!
只见一个婆子端着个破木盆进来,里面堆着几捧黑乎乎的窝窝头,还有些黏糊糊的烂菜叶,看着比村里的猪食强不了多少。
抢呀!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娴静刺绣的女人们瞬间变了样。
老的少的扑成一团,发髻散了,裙角撕了,绣针掉在地上踩得咯吱响。
有个大妈为抢最后半个窝窝头,竟抱着个小姑娘的腰往旁边甩,活像饿了三天的野狗抢食。
泥马......
李奏凯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这他妈不比他上辈子在纪录片里看的监狱放饭还疯狂
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拿点时,木盆早就底朝天,只剩几个女人蹲在地上舔盆底的残渣。
喏。
一只纤细的手突然递到他面前,掌心躺着半个窝窝头,还带着点温热。
李奏凯回头,见婉儿正踮着脚往他手里塞,另一只手藏在身后,袖口沾着点面渣。
快吃吧,我不饿。
她说话时,发间的木簪轻轻晃动,蹭得他耳朵有点痒。
他接窝窝头的瞬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比想象中粗糙,还带着些细小的裂口,想来是常年握针磨的。
李奏凯心里一软,把窝窝头掰了一半递回去:一起吃!
婉儿愣了愣,接过去小口啃着,脸颊鼓鼓的,像只松鼠。
夜深时,绣坊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婉儿以为他不会,提前教他认绣线,指尖划过他手背:这是石榴红,那是天青......
李奏凯假装学得慢,故意让她手把手教,闻着她发间的皂角香,倒也不觉得难熬。
你是怎么想来学刺绣
婉儿突然问。
想挣钱养娘子呗。
李奏凯也不骗人,顺势反问:你呢
婉儿低下头,绣针在布上戳了个洞:我是为了家里那生病的林老头......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爹腿坏了,弟弟还小,家里就我一个劳力......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指尖的裂口渗出血珠,红姐给的月钱够买药了,还能剩点买米。
李奏凯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指,心里像被针扎了下:这里......很辛苦吧
婉儿笑了,眼尾弯成月牙:哪样活不辛苦能活下去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