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抑郁症绑架了我一年。
而我,靠自我感动当了整整一年蠢货。
林漾发来的抑郁症诊断书上写着自杀倾向,我信了。
她说：来陪我吧,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于是,我辞掉工作,连夜赶到她的城市去救她。
直到我看见她笑着对她男朋友说：那个傻子真好骗,还真以为我活不下去呢。
1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23条未读消息。
我眯着眼睛看着微信界面,最新一条是林漾发来的语音：安安,我抑郁症又犯了,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后面还跟着三个哭泣的表情。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这是林漾这周第三次半夜给我发消息。
点开上一条是林漾和男友的亲密合照；再上一条是林漾在高级餐厅打卡：谢谢亲爱的周年礼物～再往上翻是昨天半夜两点：安安,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面无表情的开始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十秒后,林漾收到了我的回复：
本人已死,小事烧纸,大事挖坟。
林漾：
我没有理她,直接打开智能家居App,找到那个我自己买的后来被林漾搬到她房间的电视机,点击午夜惊魂,音量调到100%,一键播放。
三秒后,林漾的语音电话疯狂的打了进来。我毫不犹豫的直接挂掉。
微信随即又发来了一条语音,里面传来林漾的尖叫声：许安安,你有病啊大半夜的放鬼片！
我笑着回她：哦,可能是我的电视大半夜的也抑郁了吧。
说完,我心满意足的关机睡觉。
忍无可忍,那就发疯。
2
一年前,我收到林漾抑郁症诊断书时,正在医院挂急诊。
坐在医院长椅上点开那张病历照片,诊断结果：中度抑郁症,伴有焦虑症状。
医生说需要人陪,不然我可能会死。于是我辞了职,连夜拖着行李箱跨越三座城来救她。
安安,你终于来了。林漾抱着拖着行李的我,开心的道：所有人中,果然还是你最懂我。
因为她的一句话我留在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三天时间,我搬进了距离她公寓不远的一间狭小出租屋。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薄窗帘映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块光斑。
我蹲在地上整理行李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余额提醒。
交完房租后,卡里只剩下三千来块钱。
这个数字让我整理行李的手指顿了顿,但下一秒屏幕顶端弹出林漾的消息：
好难受,医生说我的抑郁好像又严重了……
我立刻擦掉掌心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上的灰才打字：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发送前又删掉重写,怕显得太沉重：明天我去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第二天清晨,我跟着林漾发来的定位站在公寓楼下时,才发现这是一栋高档小区。保安狐疑地看着我这个陌生面孔。
1601室。直到我报出房号,保安这才放行。
门铃响了好几声,林漾才来开门。她穿着软糯的兔子睡衣,头发蓬松的披着,脸上还画着淡妆,看不出半点抑郁的痕迹。
你来啦！林漾一把将我扯进房间,正好帮我看看这几条裙子哪条适合约会。
房间里,好几条价格不菲的裙子瘫在床上。我的目光扫过宽敞的阳台,各种大牌的化妆品,最后落在茶几上的那张合影。
林漾和一个男人亲密的靠在一起。
这是
我男朋友啊,上周认识的,林漾头也不抬的比划着裙子,他今天晚上要带我去吃烛光晚餐,你说我穿哪件好
我只觉着一阵眩晕,想起林漾说需要独立空间,就自己去住了三天酒店；想起自己昨晚熬夜做的简历投出去到现在还杳无音信；想起林漾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的这个城市只有你。
你不是说……很需要我吗
林漾终于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当然需要啊！你看,我这不是抑郁了吗医生说需要朋友陪伴。她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你搬来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我低头看着林漾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想起大学里林漾也是这样挽着我,在食堂里大声的说：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时的我以为这种亲密会持续一辈子。
对了,林漾突然想起什么,你下午有空吗我约了心理医生,但现在,她举起手中的裙子朝我晃了晃,你能不能替我去拿药诊所就在你住那附近不远。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头。
离开时,我听见林漾在打电话：亲爱的,我闺蜜刚走...对,就是那个老好人...哈哈,我知道,她确实挺好用的...
电梯门关上,将剩下的话隔绝在外,盯着电梯里的影子,突然觉着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3
雨水顺着咖啡店的窗户蜿蜒而下,迷糊了外面的世界。我盯着手表,指针已经走过了约定时间五十三分钟。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漾发来的消息：抱歉啊安安,我男朋友突然说要带我去逛街,我们改天再约,爱你么么哒。
我慢慢放下已经凉透了的咖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被放鸽子了,理由无一例外都是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咖啡店员走过来,委婉的表示需要这个座位,我点点头,收起桌子上那精心包装的生日礼物。
林漾上次提的她特别想要的一款香水,花了我大半个月工资。
推开店门,雨水扑面而来。我的伞上次被林漾拿走,至今都还没有还回来,但此刻也都不重要了。
雨水很快浸透了我的外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路过垃圾桶时,我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扔掉那个礼物盒。
回到家,我发现门口蹲着个人。林漾抱着膝盖,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安安！林漾跳起来,我手机没电了,男朋友临时有事,我都还没有吃饭...
我沉默地开门。她跟着进来,自然地拿过我的毛巾擦头发。
哇,你买了我想要的香水！她一眼看到桌上的礼物盒,是给我的吗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是我的生日。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今天是我生日,林漾。
空气凝固了一秒。她的表情从惊讶到尴尬再到不以为然：哎呀,你从来不说过生日的嘛！下次补过,好不好
她已经拆开了香水,对着手腕喷了一下,真好闻！谢谢你亲爱的！
我看着她自来熟地打开冰箱找吃的,突然觉得很累。
这段时间以来,帮林漾拿药、陪她看医生、听她抱怨工作和男友,甚至在她和男友吵架后收留她过夜。而林漾从未问过我新工作找得怎么样,房租够不够,为什么越来越沉默。
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林漾突然说,蜷缩在沙发上,抑郁症又犯了,你能帮我买点药吗
窗外雨更大了。我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拿起伞往外走。
药店在两条街外。雨水漫过人行道,我的鞋已经完全湿透了。买了林漾常用的抗抑郁药,结账时收银员叮嘱道：这种药不能乱吃,要遵医嘱。
是给我朋友的。我解释道。
你脸色也不太好。收银员递过药袋,照顾好自己。
回程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是林漾发来的语音消息,点开后却是她和男友的对话：
你那个闺蜜又去给你跑腿了
对啊,超好使唤的。
她是不是喜欢你啊,这么殷勤
切,她就是缺朋友,大学时就这样...
消息被火速撤回,可能是林漾发现自己误发了。
我站在雨中,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自己跨越几百公里来到这座陌生城市,自以为是为了友谊,却是成为别人生活中的一个便利工具。
4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我再一次被手机震动惊醒。
睡了吗我和男朋友吵架了,能来陪我吗林漾的消息后面又发了几张她流泪的照片。
我盯着天花板,没有立即回复。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被深夜吵醒。之前我都去了,结果每次听到的都只是她抱怨男友、抱怨父母,一连好几个小时,然后在沙发上凑合到天亮,第二天再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真的很难受,抑郁症要发作了...
我慢慢打字：太晚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上班。
几分钟后,林漾直接打来电话：你怎么这样啊！我都抑郁了你还只想着上班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背景音里隐约有男人的笑声。我握紧手机出声：你男朋友不是在吗
他...他刚走！林漾的声音明显慌乱,你到底来不来我一个人害怕...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我明天真的...
算了！她突然提高音量,许安安,我就知道你现在已经变了！以前在大学你从来不会这样！
电话被粗暴挂断。我坐在黑暗中,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过去几个月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林漾无数次的深夜来电,无数次临时爽约,无数次理所当然的要求...而自己总是妥协,总是告诉自己她有抑郁症她需要我。
手机又亮了,是林漾发来的照片。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旁边放着空药盒：你不来,我就割腕自杀！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叫了辆出租车。一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想林漾病历上的诊断,自责感越来越重。
林漾的公寓灯火通明。我敲了好几次门没人应,便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门——这是林漾给的,说你随时可以来,但如今看来只是为了方便使唤我而已。
客厅里散落着各种外卖盒,电视大声播放着综艺节目。卧室门虚掩着,传来林漾的笑声：她肯定在路上了,我赌一百块...
我推开门,看到林漾完好无损地坐在床上,正和男友视频聊天。她手腕上的伤痕明显是口红画的。
安安苏婷惊讶地转头,随即皱眉,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站在那里,感到血液凝固又沸腾。林漾对着手机说：先挂啦,我那个圣母闺蜜来了。然后转头看向我,表情瞬间变成委屈：你怎么才来,我都...
好玩吗还用自杀威胁我！
她的表情变了：你偷听我说话
我受够了。那一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几个月以来,我花光积蓄陪你,放弃工作机会等你情绪稳定,甚至...
谁让你这么做的她突然站起来,我又没拿刀逼你！你自己愿意当老好人,现在又来怪我她冷笑一声,知道为什么我总找你吗因为只有你这种没朋友的人才会随叫随到！
我眼前一阵发黑,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林漾却一把拉住我：等等,既然来了,帮我下楼拿个外卖吧,我饿了。
这一刻,我清晰地听到脑海中某根弦断裂的声音。
5
我慢慢的抬起头,对林漾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微笑,温柔的对她说道：好啊,我帮你拿。
下一秒我猛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玄关的穿衣镜前面,掐住她的后颈逼她抬头。
来,先照照镜子。
看看你这副嘴脸,像不像会吃人的黑山老妖
林漾瞳孔骤缩,挣扎着要挣脱：许安安,你疯了！
我凑近她的耳朵,轻声细语：是啊,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啪——！
我把她的脸使劲按在镜子上,另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点开她的微信界面。
她和她男友的嘲笑声在房间里炸开：
哈哈哈她真的去了！这傻逼真好骗！
上次我说我抑郁需要看电视调节,那傻逼还真信了,将新买的电视给我了,哈哈哈哈。
林漾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想干什么！
我松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
不干什么。
就突然觉得当一个有病的人挺好的！
我放开摁着林漾的手,冲着她眨眨眼笑了笑：林漾,我也生病了。
林漾一脸莫名的看着我,但可能是又怕我又开始突然发疯,随口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兴奋的看着林漾,你也看出来了,我疯了,看来我得的是神经病！
以后你是抑郁症,我是神经病。
咱俩互相照顾好不好,毕竟这座城市我们只有彼此了！
林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墙上,许安安,你别闹了！
我学着她以前装可怜时的样子,漾漾,我没有闹啊,不是你说的吗,好朋友之间要互相理解。
我凑近她问,你是会理解我的对吧
林漾浑身发抖想挣脱,我反而贴的我更近,你抖什么呀
我之前下着雨去帮你买药,全身被雨浇了个透都没有抖呢。
林漾突然泪如雨下：我有抑郁症！你不能这样对病人！
巧了~
我也是病人唉,我觉着我已经生病好久好久了,漾漾,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都不关心我的吗
林漾腿软的跌坐在地,我蹲下来温柔擦掉她的眼泪：别怕,我今天只是发病了,以后还要麻烦漾漾你多多包容一下我,毕竟在这个城市,我只有你了。
我将跌坐在地上的林漾扶起来,今晚是我不对,吓着你了。将她带到卧室里,你还有病,以后可不能熬夜,不然……会出事的！
凌晨三点,我刚回家躺在床上不久,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来电显示是林漾男友。我挑眉按下接听键,喂
许安安你他妈有病是吧
男人声音炸响,漾漾现在缩在墙角发抖！你知不知道她有抑……
抑郁症嘛～
我笑道,巧了,我也有病。
我得了专治贱人应激障碍精神错乱症。
电话那头一滞,我看你他妈是脑子有病。便挂断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将电话扔在床上,真是同人不同命,天天说我有病,我真有病了,你们又不乐意。
重新拿起被扔在床上的手机点开,还得是我,给你们美好的夜晚再加点刺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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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凌晨四点半,《葬礼进行曲》准时播放。
林漾刚对着男友好一顿委屈,好不容易两人才刚进入睡眠,客厅中的电视机又开始播放诡异的音乐,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瘆人。
第二天一早,林漾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了我家门口,手里还拎着某网红奶茶的袋子。
安安...
她声音沙哑,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林漾的眼泪说来就来,昨晚我反思了一整夜……
我咬着吸管打量她,精心画了伪素颜妆,却遮不住浮肿的眼皮,手机还亮着屏幕,停留在和她男友的聊天界面：快去哄好那个疯子！,别让她再大半夜的发疯！
好啊~
我突然灿烂一笑,正好我要去扔垃圾,你下去帮我带上吧,天太热,我就不下去了。
她表情瞬间僵硬。
安安,我还没吃早饭,一会走的时候再帮你带吧。
我快速拿起门口的垃圾袋塞到她手里,漾漾你理解一下,我现在需要私人空间平复一下,不然感觉又要发病了呢。说完便快速关上了门。
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监控看着门口林漾扭曲的脸点了点她,这才哪到哪,我还准备了好多惊喜你就好好受着吧！
周末同事聚餐,林漾正在笑靥如花的接受着来自同事们的吹捧,林漾,你命可真好,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真是羡慕你啊。
这算什么！我闺蜜待会就来,还特意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呢～林漾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语气带着炫耀。
哇！林漾你是怎么做到被身边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好羡慕啊！
我看着手机刚刚林漾发过来的信息：
快去买十只YSL的口红,要最新限定款,送到这个位置。
紧接着是一家五星级米其林餐厅的地址。
二十分钟后,我空着手推开包厢门。
安安！
林漾妆容精致地迎上来,眼睛直往我手上瞟,你给大家带的礼物呢
我惊讶地捂住嘴：啊漾漾你没转钱给我呀~
上个月我给你买抗抑郁药花了2380,上周你看上了一个限量款包包让我垫付了5600...
我声音哽咽的看着她,我信用卡都快刷爆了...
我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道：我以为……以为漾漾你是叫我来吃饭的,毕竟我都连着吃了快一周的泡面了！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
林漾脸色涨红：你胡说什么！
对不起嘛~
我楚楚可怜地拽她衣角,要不...你先还我一点
我突然提高音量
毕竟漾漾你是抑郁症病人更需要被照顾...
她同事们的眼神开始微妙地游移。
我装作没有发现气氛的微妙,直接入座。侍者递来菜单,翻到最贵一页：和牛要双份,那个...82年的拉菲先开两瓶~
我抬头对着林漾甜甜一笑,漾漾,之前我的工资给你垫付了那些之后,我都好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嘛,你可是我最好的闺蜜,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声响：许安安！
漾漾,你可千万别激动,
我温柔地按下她,你给我的病历上不是说情绪激动会引发心悸吗
我掏出药瓶晃了晃,
你看我对你多好,你的药我都随身带着呢~
7
自打上次餐厅一顿饭花了林漾将近五万块钱后,她已经十几天都没有联系过我了,我也乐的清闲,就是没有尝到传说中82年的拉菲是什么味道略微有点遗憾。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林漾的男朋友上门说要请我吃饭,为以前他俩那样向我道歉。
我拉开门,倚在门框上,慢悠悠地问：有事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那种我勉强挤出友善但骨子里还是人渣的假笑。
安安,我是来道歉的。
打住,别这么叫我瘆得慌,我记得你之前和林漾还骂我傻逼来着。
他脸色一僵,我和林漾之前那么对你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那样对你。他语气诚恳,眼神却飘忽,我们想请你吃顿饭,正式赔个不是。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张铭,你觉着我看起来很像一个傻子吗
他的脸瞬间扭曲,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称得上艺术的变脸技术,整个过程堪称人类面部肌肉的极限表演。
他终于憋出一句：……我们是真心想弥补。
真心我嗤笑一声,你们的‘真心’是不是和你俩的道德底线一样,早就喂狗了
他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眼神阴鸷地盯着我：许安安,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突然一笑,别生气嘛,我就是和你开玩笑,你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我看着他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之前你和林漾同我开了那么多次玩笑,我都没有生气呢,你真的好小气哦！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拳头攥得死紧,像是下一秒就要挥过来。
我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他道：好了,我已经告诉林漾答应去吃饭了。
至于你嘛...我斜倚在门框上,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就不请你进来坐了。毕竟——我意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男女有别,我们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主要是怕恶心的人污染了我的地方。
明晚八点,我和林漾过来接你。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指节捏得发白,仿佛再多待一秒整个人就会当场爆炸。
我看着他急促的脚步,好心情的朝他挥手,慢走不送呀～,故意拔高的尾音在走廊荡出回响,明天记得早点过来接我哦。
林漾会好心请我吃饭呵,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荒谬。至于道歉我宁可相信猪会飞！
我太了解她了,比了解我自己还要透彻。那天在同事面前,她那张虚伪的面具被我当众撕下,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一条养熟的狗,突然反咬主人,她怎能不恼羞成怒
多么熟悉的套路啊。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做尽伤人的事,然后轻飘飘地递来一颗糖,等我傻乎乎地原谅后,她又变回那个自私自利的林漾。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仿佛我的感受、我的尊严,在她眼里连个屁都不如！
她这样的人何其自私自利。既然你还想玩这一套,那就让她自己感受一下个中滋味。
8
三人坐在桌子上,林漾看着周围的人皱起了眉头,但又生生的忍了下去,安安,你看我对你多好,你上次花了我那么多钱,我还请你吃饭。
我放下筷子,眼圈瞬间泛红,声音微微发颤：漾漾...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在周围几桌人探究的目光中,我继续说道：上次明明是你请同事吃饭,我是半路被你叫过去送礼物才顺便吃了几口,怎么能是我花了你的钱呢
周围几桌人已经有人频频看了过来,我继续提高音量,而且漾漾你这次不是说要向我道歉才请我吃饭的吗要是你觉着贵那我们就不吃了,我原谅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漾脸色由红转青,大声说道：我怎么可能连自助都请不起。
我猛地握住她的手,也是,毕竟漾漾你之前吃饭从不来人多的地方,吃饭都是在五星级的米其林,这自助餐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许安安,你……旁边的张铭给林漾使眼色,林漾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重新转为温和,安安,之前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可你知道的,我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你别往心里去,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可是最好的闺蜜。
嗯,知道！我当然知道她林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
听我这么说,林漾和男友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轻蔑,那安安,既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着对面惺惺作态的两人,什么事
安安,我记得你之前在学校时的奖学金没有用,一直都存着。我现在手头有点困难,你能不能先借给我,过一段时间我和之前借你的一起还好不好
我听到她的话竟然已经感觉不到生气了,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我记着我和你说过这笔钱是我存着去旅游的钱,而且你父母每个月都会给你4000生活费,再说这不是还有你男朋友。
林漾听了我的话开始生气：许安安,你连这点钱都不借给我,我都说了我会还给你,再说你那钱放着也是放着,我生病了,我需要买药,你这是想看着我没钱买药去死是不是
刺啦——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林漾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踉跄着扶住餐桌边缘,声音破碎得恰到好处：
对不起漾漾,我知道你有抑郁症,你需要大量的金钱去玩,去消费,去买奢侈品你才能心情舒畅,但是我真的没有更多的钱了。
我崩溃的好像要站不住,我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希望你好,但是我所有的积蓄都已经全部借给你了,我也真的撑不住了啊。
我使劲去够她的手,语气哀求,漾漾,我们将你的病告诉你爸妈好不好,你需要的是去看医生,我陪着你只会让你的病情更加严重！
9
我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整个人几乎站不稳。旁边一位阿姨赶紧扶住我,心疼地说：小姑娘啊,你朋友有病该找她父母,你能帮上什么忙听阿姨的,赶紧给她家里打个电话。
我抹了把眼泪,抽泣着点头：阿姨您说得对......漾漾,我这就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照顾你！
林漾脸色大变,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许安安！不行！
这时,邻桌一位大叔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插话：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自己生病不告诉爹妈,反倒缠着朋友人家把钱都借给你了,自己饭都吃不上,你还想怎样他越说越气,这要是我闺女被人这么欺负,我非心疼死不可！
趁着林漾和周围人争辩的工夫,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林漾妈妈的电话......
阿姨,我是许安安。我忍不住的哭出声崩溃的道：阿姨,林漾她生病了……重度抑郁症,我已经……陪了她一年了,我真的……撑不住了阿姨。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两秒。
什么林母的声音陡然拔高,抑郁症不可能啊！前几天她还跟我要钱,说要和你一起去旅游呢！
阿姨......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可能是怕你们担心......她每个月都要吃好多药,要花好多钱,连我的积蓄......都用来给她买药了......
突然,我像是鼓起全部勇气,颤抖着说出她之前有几次都已经严重到……要自杀了,阿姨……。
许安安你闭嘴！林漾尖叫着冲过来,一把将我的手机拍在地上。
但林母焦急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来：安安你别急啊,我和叔叔现在就买票！
林漾扑上去猛地挂断电话,新做的美甲几乎戳到我脸上：许安安！谁准你告诉我爸妈的！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你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旁边的阿姨实在看不下去,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人家为你操心这么久,你倒好……
关你屁事！林漾彻底撕破脸,冲着阿姨怒吼,老东西少在这多管闲事！
我连忙扶住气得发抖的阿姨,轻拍她的背安抚：阿姨您别动气...转头看向林漾时,眼眶已经通红：林漾...我只是想帮你...
姑娘啊,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你还是离伥鬼远一点对你有好处啊。
我忍住笑意对阿姨说了声好,转过去看着林漾又是一副被伤至深的痛苦表情,漾漾,我真的是想要你好的,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我适时流下几滴眼泪,既然这样,叔叔阿姨也马上要过来了,之后我们就这样吧！
我提起包,转身就出了门,快速的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门关上的刹那,我抹掉眼泪,点开手机相册。看着那张被技术鉴定过的假的抑郁症的诊断书。
既然这么爱装病,那就好好的……装个够吧。
10
次日清晨,林漾的父母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他们满脸焦虑,执意要带林漾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可林漾死活不肯配合,在家里又哭又闹。无奈之下,他们再次找上了我。
安安啊,林漾妈妈一把握住我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和漾漾最要好了。她这病到底严不严重问什么都不肯说,医院也不去,我们实在是...
阿姨希望我怎么做呢我平静地问。
帮阿姨劝劝漾漾好不好她攥紧我的手,一双眼充满希望的看着。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阿姨,您应该知道林漾之前看病买药的钱都是我垫的。现在马上要交房租了,您看...
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哎呀,看病吃药能花几个钱啊。
不多,三万。我冷冷地看着她,前前后后总共加起来借了三万。
啊！竟然花了这么多钱呀她夸张的睁大眼睛,脸上又堆起精明的笑,这个安安啊,你看叔叔阿姨大老远的跑过来,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这一下子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等我们回去再转给你好吗
在此之前,我还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林漾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人,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只是一脉相承。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姨,现在网上转账都是很方便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和您去银行。
您不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快连饭都吃不起了,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天天去找林漾要了,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成为陌生人的关系了,我也没必要为她兜底了。
安安！她突然拔高音调,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您要我尊老,我微微一笑,可我也没见您爱幼啊
您要是不还钱,那我就天天去您女儿公司找她要钱,而且我也会走法律途径,毕竟抑郁症也不是不还钱的理由,您说是不是
不就是三万吗,我转给你！林漾爸爸掏出手机,一脸施舍的表情。
我看着转账到账的提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钱到账了,现在请二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记得把门带上。
哼！年纪轻轻就这么贪财,我女儿肯借你的钱是给你面子！林父涨红了脸,不知好歹的东西,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我一把按住即将关上的门,直视着他的眼睛：您女儿这种人的面子,我宁可拿去喂狗。以前是我眼瞎,现在总算看清了,您家这是祖传的不要脸啊
你！林父气得手直发抖。
慢走不送。我砰地甩上门,对着门外补了最后一句：记得去医院查查,这么喜欢吸血,别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听着门外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我长舒一口气。这三万块要回来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11
在我终于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我本来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将会到此为止。
嘟...嘟...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陌生号码,顺手滑开接听：喂
您好,请问是许安安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这里是佳慧苑物业,林漾女士是您朋友吧她现在情况很危险,您能不能...
不认识。我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旁。
屏幕上的剧情正演到关键处,可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我皱着眉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还是那个号码。第三次响起时,我终于不耐烦地接起来：我说了不认识什么林漾,再打我就拉黑了！
那边怕我再次挂断电话急忙道：许女士,林漾女士现在要跳楼,我们已经报警,但她现在指名要见你,麻烦您就劝劝她吧
我最终还是去了。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想亲眼看看,她到底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警车的红蓝光在夜色里闪烁,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我跟着物业的人上了天台,冷风呼啸,林漾就站在边缘,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安安！她一见我,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你终于来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平静：有什么事,下来说。
下来她突然笑了,声音尖锐,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逼我爸妈过来,我男朋友怎么会发现我不是真的富家女他跟我分手了！公司也把我辞退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脸上的妆被泪水糊成一团,哪还有当初那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撒谎骗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后果
不就是拿了你一点钱吗！她尖叫,你很快就赚回来了,而且我就是见不得你过得比我好！
她突然朝我冲过来,眼里全是疯狂的恨意,既然我活不下去,那你也别想好过！
我早有防备,侧身一让,同时抓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拽。她踉跄着扑倒在地,被赶来的警察瞬间按住。
许安安！你不得好死！她还在挣扎,声音嘶哑得像厉鬼。
我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些话,留着跟法官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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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以故意伤害起诉了林漾。证据确凿,她败诉了,不仅被判赔偿,还留下了案底。
至于她之后过得如何,我不再关心。
这座城市留给我的,只有疲惫和厌倦。
一个月后,我辞了工作,退了租房,背着行囊踏上了旅途。
曾经为了所谓安稳而搁置的梦想,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我去了云南的雪山,西藏的寺庙,西北的荒漠……在陌生的街头,在无人的旷野,我终于找回了那个自由的自己。
原来人生可以这样辽阔。
而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