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烬余音（季景风视角）终
季景风动用了所有的暗卫、密探、京兆府的衙役,甚至不惜惊动老皇帝的影卫,发了疯一般搜寻安歌的下落。悬赏的金额高到令人咋舌。整个京城乃至周边州县,被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安歌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王府的夜,从未如此漫长而冰冷。季景风失魂落魄地坐在安歌常坐的那张软榻上,抱着她留下的、带着淡淡馨香的旧衣,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蜷缩着。脑海中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她为他挡箭时决绝的眼神,她笨拙地学刺绣时专注的侧脸......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安歌......是我混蛋......是我负了你......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冰冷的衣料上,回来......求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只要你......
他一遍遍对着空寂的房间呢喃,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冷风。
就在他濒临崩溃之际,一名风尘仆仆的暗卫带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王爷......属下查到,王妃离府那日,有......有巡城的士兵亲眼所见......王妃在城外军营附近......突然......凭空消失了！如同鬼魅！
凭空消失！
季景风如遭雷击！猛地抬头！那个在军营纱帐外惊鸿一瞥的身影,瞬间清晰无比！是她！真的是她！她看到了！她什么都看到了！所以她才......
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消失她去了哪里
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骤然划过脑海——幼时,老皇帝曾用一种极其复杂、带着追忆和敬畏的语气对他说：景风......你相信吗这浩瀚天地间,或许存在着我们无法理解的玄奥。有些人......能如神迹般凭空而来,亦能......如泡影般瞬间消散......
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季景风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什么帝王威严！他连夜纵马,不顾宵禁,无视阻拦,一路硬闯宫门,直冲到老皇帝的寝殿之外！
父皇！儿臣求见父皇！！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如同濒死的困兽。
禁卫军如临大敌,刀枪出鞘将他团团围住。惊怒交加的老皇帝下令将他杖责三十！沉重的廷杖带着风声落下,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白玉阶。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哀求：父皇......求您......告诉儿臣......关于......‘消失’......
看着自己最器重、最骄傲的儿子,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气若游丝,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毁天灭地的绝望。老皇帝终究是长叹一声,屏退了左右,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的母妃......当年在战场上为朕挡了一刀,重伤昏迷。再醒来时......性情大变。老皇帝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深沉的追忆,她变得......与这世间的女子都不同,桀骜、鲜活、像一团燃烧的火......朕......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朕力排众议,立她为后。可是......景风,皇帝......也有皇帝的无奈。老皇帝眼中泛起浑浊的泪光,后宫佳丽三千,是祖制,是平衡,朕......无法为她一人破例。她无法忍受......在一个雨天,她就那样......在朕的面前,如同水汽般......消散了。任凭朕如何寻找,倾尽举国之力,再也......寻不到她一丝踪迹。
季景风浑身剧震！他一直以为母妃是病逝！原来......竟与安歌如出一辙！
后来......朕遇到一个西域来的奇人。他告诉朕,这世间存在一种名为‘系统’的玄奥之物,沟通着不同的世界。你母妃和安歌的消失......恐怕都与此有关。老皇帝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他还说......若想追寻,唯有......以死入局。生是死,死向生。置之死地......或可觅得一线生机......可惜,朕......放不下这江山......
生是死,死向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季景风咀嚼着这如同谶语般的话语,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