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年后的深秋,我收到了那封监狱来信。
信封上的红色印章像干涸的血迹。
沈双双正在厨房煮姜茶,孕肚抵着流理台边缘,哼着笑笑小时候最爱的摇篮曲。
要去吗
她递来茶杯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勾。
晨光透过她珊瑚绒睡衣,勾勒出圆润的腹部曲线。
我摇摇头,把信扔进垃圾桶。
但半夜三点,我还是轻手轻脚地捡了回来。
信纸上有可疑的黄色污渍,白婉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虫爬:
【以琛,我梦见笑笑了,她说冷。】
探视室的铁栅栏泛着冷光。
当白婉被带进来时,我差点没认出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黑发变成枯草,左眼蒙着纱布,露出的手腕上全是烟头烫痕。
你来了。
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我就知道你会来。
狱警刚走开,她突然扑到玻璃上,鼻梁撞得通红:
四年!你一次都没来看我!
铁链哗啦作响,她病号服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忏悔二字的刺青——明显是自己用针扎的。
我慢慢推过去一张照片。
笑笑墓前摆满鲜花和糖果,最新的是上周她生日时同学们叠的千纸鹤。
白婉的独眼突然涌出混浊的泪:我每天抄经...真的!
她颤抖的手从胸口掏出发黄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地藏经》。
不用了。
我收回照片,笑笑托梦说,嫌脏。
她的表情瞬间扭曲,猛地扯开衣领露出更多自残伤痕:这样呢这样够赎罪吗纱布渗出血迹,我在洗衣房被开水浇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们!
我们很好。
我打断她,故意露出无名指的婚戒,事实上——
探视室的门突然开了。
沈双双挺着七个月的孕肚走进来,羊绒连衣裙下双胞胎的胎动清晰可见。她自然地搭上我肩膀:老公,产检时间到了。
白婉的呼吸声变成拉风箱般的呼哧声。她盯着沈双双的肚子,突然狂笑起来:报应!顾以琛你等着看!这两个野种绝对——
请注意言辞~
狱警按住她肩膀。
白婉趁机用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声响:你女儿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水泥灌进她气管时——
沈双双突然弯腰捂住肚子,脸色煞白:以琛...我肚子好痛
羊水顺着她大腿内侧流到锃亮的地砖上。
白婉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着那片水渍,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叫救护车我打横抱起沈双双,她在我怀里疼得直抽气。转身时,我听见白婉用头撞玻璃的闷响:
顾以琛!你不得好死!你女儿在下面等你——
狱警的电棍声和她的惨叫混在一起。
怀里的沈双双突然抓紧我领口:宝宝...宝宝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