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偷来的金梦碎
前言:
我的豪门千金身份是偷来的。
真千金回归那晚,养母当众扇我耳光:野种也配穿高定
全家冷眼旁观时,只有那个被我霸凌过的佣人之子递来外套。
后来我被他锁在顶级豪宅的露台,楼下记者闪光灯疯狂闪烁。
他掐着我下巴轻笑:大小姐,当年你泼我那杯红酒——
现在该用血还了。
玻璃穹顶突然碎裂,真千金尖叫着坠向养母的棺材。
我笑着擦掉溅到脸上的血:妈妈,您最爱的女儿来陪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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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晚,穿着身上这件耗费三位意大利工匠心血、耗时三个月才完工的象牙白曳地高定礼服,
像一件被摆错了位置的展品,站在了所有目光交汇的旋涡中心。
今天,本是我林晚的十八岁成人礼。林家动用了难以想象的人脉和财力,将这座位于半山、
能俯瞰整座城市璀璨灯火的顶级庄园,打造成了一座只为庆祝我而存在的梦幻宫殿。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每一个细节都极尽奢华之能事,宣告着林家对这个养了十八年、视若珍宝的独女的宠爱。
直到一个小时前。
宴会进行到最高潮,巨大的三层翻糖蛋糕塔被缓缓推出,父亲林振业正准备拿起镶金的长刀,
为我切开这甜蜜的象征。厚重的、描绘着家族徽章的双开雕花大门,却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股带着山间夜露寒意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水晶吊灯上的无数棱柱叮当作响,也吹得在场宾客华丽的衣袂翻飞。
风口的中心,站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牛仔裙,款式早已过时,裤脚甚至有些磨损。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
露出光洁却明显带着长途跋涉疲惫的额头。她瘦,瘦得有些嶙峋,像一株在贫瘠土壤里挣扎着长高的野草。
背着一个硕大的、褪色的帆布双肩包,与这金碧辉煌的殿堂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直直地穿过衣香鬓影,越过无数惊愕或好奇的脸庞,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身上。那双眼睛,
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深潭,平静得可怕,又蕴藏着某种足以吞噬一切的幽暗力量。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音乐停了,谈笑风生戛然而止,连侍者端着银盘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蛋糕塔、从我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那个突兀闯入的身影。
父亲林振业握着金刀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脸上那属于成功商人的镇定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母亲秦月,那个永远精致、永远得体的贵妇,
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比她那件昂贵的珍珠礼服还要惨白,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几秒。然后,一个穿着管家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林家的老管家周伯——几乎是踉跄着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难以置信。他冲到那个女孩面前,嘴唇哆嗦着,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你……你是……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从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缓慢地、极其郑重地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褪色的红布层层包裹的物件。她一层一层,动作稳定得近乎残酷地揭开红布。
最终,露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明显有些年头的银质长命锁。锁面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但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林字。
啪嗒。
父亲林振业手中的金刀,终于脱手,掉在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而突兀的声响。这声响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凝固的空气。
天啊!那是……
长命锁上面刻着‘林’
她是谁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晚小姐的成人礼……怎么会……
窃窃私语声如同涨潮的海水,迅速淹没了整个大厅。
每一道投向我的目光都变了质,从之前的艳羡、讨好,变成了赤裸裸的探究、怀疑,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冰冷。
母亲秦月的身体摇晃得更厉害了,她猛地挣脱了旁边一位试图搀扶她的贵妇的手,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朝着门口的女孩冲了过去!她穿着高跟鞋,步履却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你是谁!秦月的声音尖利得刺破空气,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她冲到女孩面前,死死抓住女孩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单薄的布料里,谁让你来的!谁指使你来的!你想干什么!你想毁了我的晚晚的成人礼吗!她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歇斯底里。
女孩被她抓得身体晃动了一下,却依旧站得笔直。她没有看秦月,那双深潭般的眼睛,越过秦月因激动而扭曲的肩膀,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穿透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妈……我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一种灭顶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了我的头顶。那枚粗糙的长命锁,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我精心构建了十八年的童话世界。
秦月猛地回头,那双总是盛满温柔慈爱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里面翻滚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陌生的情绪——巨大的恐惧,被欺骗的滔天愤怒,还有一种……瞬间爆发的、指向我的、毁灭性的怨恨!那怨恨如此赤裸,如此狰狞,让我瞬间如坠冰窟。
别叫我妈!秦月尖啸一声,如同厉鬼,猛地松开那个女孩,转身向我扑来!她所有的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最明确、最安全的宣泄口——我。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掴在了我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我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精心梳理的发髻被打散,几缕碎发狼狈地垂落下来。脸颊上迅速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清晰地印上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野种!秦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向我,你也配!你也配穿这身衣服!你也配站在这里!你也配享受我林家的一切!你也配叫我一声妈!你这个偷窃别人人生的贼!野种!下贱胚子!
她一边疯狂地嘶吼,一边伸出保养得宜、戴着硕大钻戒的手,粗暴地、发疯般地撕扯着我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昂贵的丝绸在她尖利的指甲下发出嗤啦的破裂声。钻戒的棱角刮过我的皮肤,留下道道红痕。
滚!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林家!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你这张恶心的脸!秦月的唾沫星子喷溅在我的脸上,她的表情狰狞如同厉鬼。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大脑一片空白。脸上是火辣辣的痛,身上是被撕扯的狼狈,礼服被扯开了肩带,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更痛的是心口,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周围那些刚刚还对我阿谀奉承的宾客,此刻全都成了沉默的看客。他们的眼神像探照灯,充满了震惊、鄙夷、好奇、冷漠……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皮肤上。
我看到了父亲林振业。他就站在几步开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痛苦,有对秦月失控的恼怒,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门口那个女孩的审视和犹豫。但唯独,没有看向我,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上前阻止秦月暴行的意思。他就那样站着,如同一个冰冷的、置身事外的仲裁者,默许着这场对我的公开处刑。
振业!你还愣着干什么!秦月撕扯累了,喘息着,歇斯底里地朝林振业哭喊,把这个野种给我赶出去!让她滚!让她带着她那个下贱的生母一起滚!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让她消失!
林振业的眉头皱得更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没有看我,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最终落在老管家周伯身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周伯,先带……晚晚去休息室。他甚至没有叫我的名字,那个曾经亲昵的称呼晚晚,此刻听起来也充满了讽刺和疏离。他避开了对我身份的称呼,像在处理一件棘手却又必须尽快解决的麻烦物品。
周伯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立刻应声,带着两个强壮的男侍者快步向我走来。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执行命令的麻木。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件带着淡淡皂角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机油味道的深灰色外套,突然被递到了我的面前,恰好挡住了我被撕扯得狼狈不堪的肩膀和前胸。
我愕然抬头。
是他。
周岩。周伯的儿子,林家司机的儿子。一个沉默得近乎透明、像林家庞大机器里一颗不起眼螺丝钉的存在。他个子很高,穿着林家统一配发的、洗得发白的黑色制服,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线条冷硬的额头和下颌。此刻,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浓黑的眉毛下,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古井。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纯粹的观察。仿佛递来的不是一件遮羞的外套,而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具。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从未正眼看过他。他和他父亲一样,只是林家背景板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我甚至记不清自己是否曾经因为心情不好,而将手中昂贵的进口果汁或红酒,不小心泼洒到他身上那件廉价的制服上。只记得他每次都是沉默地低头,默默走开去处理污渍,连一句抱怨都没有。那时的他,在我眼中,卑微得如同脚下的尘埃。
可此刻,在这众叛亲离、尊严被彻底碾碎的时刻,唯一向我伸出手的,竟然是这个被我曾经视若无物、甚至可能轻慢羞辱过的尘埃。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冲上我的头顶,几乎要将我撕裂。我猛地挥手,狠狠地打掉了他递过来的外套!
滚开!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凶狠和崩溃,谁要你的可怜!你算什么东西!滚!
那件深灰色的外套,如同我最后一点可怜的骄傲,被我亲手打落在地,跌落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上,沾上了不知是谁踩过的脚印。
周岩的动作顿住了。他维持着递出外套的姿势,手臂悬在半空,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睛,终于清晰地映出了我的模样——头发散乱,脸颊红肿,昂贵的礼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困兽犹斗的倔强和恨意。
他的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是冰层下涌动的一丝暗流,又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荡开的一圈涟漪。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他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贯的、没有任何波澜的漠然。
他没有弯腰去捡那件外套,也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沉默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重新退回了那片属于他的、不起眼的阴影里。仿佛他递出的不是善意,而是一件注定会被丢弃的垃圾。
带走!林振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伯和那两个男侍者不再犹豫,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手臂。他们的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我的挣扎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放开我!爸!妈!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妈!我不顾一切地嘶喊着,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那些或冷漠、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面孔。我看向秦月,那个曾经将我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女人。她正紧紧抓着那个刚出现的女孩——苏玥——的手,像抓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她背对着我,用身体护着苏玥,仿佛我是会伤害她亲生女儿的洪水猛兽。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把她带走!快!秦月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和决绝,是对周伯他们说的,更是对我下的最后通牒。
我最后的希望,在秦月那冰冷决绝的背影和林振业沉默的默许中,彻底熄灭了。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崩塌、碎裂。我被拖拽着,踉踉跄跄地离开这曾经属于我的舞台中心,离开那片刺眼的水晶灯光,走向未知的、冰冷的黑暗。
身后,是死寂之后重新响起的、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还有,那个叫苏玥的女孩,在秦月怀里,发出的、极其轻微的一声——如同尘埃落定般的、冰冷的叹息。
2
真相的冰冷刀锋
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宴会厅里残余的喧嚣和刺眼的光芒,也彻底关上了我十八年来所熟悉的世界。
这是一间位于主宅西翼顶楼的小小休息室,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一个临时堆放杂物的储藏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陈旧织物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来些许惨淡的月光。
两个男侍者将我粗暴地推进来后,便立刻退了出去,反手锁上了门。沉重的落锁声,像铁锤砸在我的心上。我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门板。
开门!放我出去!让我见爸爸!我要见爸爸!嘶喊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撞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凄厉无助。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门外已是另一个世界。只有我拍打门板的闷响,和自己粗重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我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同样冰冷的地板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依旧清晰,被撕扯开的礼服凌乱地挂在身上,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蚀进来。刚才被打掉的、周岩那件深灰色的外套,此刻像一块肮脏的破布,孤零零地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板上,上面还印着清晰的脚印。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我蜷缩起身体,抱住冰冷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啜泣,而是压抑到了极致的、从胸腔深处发出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叫了秦月十八年的妈妈,叫了林振业十八年的爸爸!那些拥抱的温度,那些宠溺的笑容,那些被捧在手心的日子,难道都是假的吗就因为我身上流的不是林家的血那枚粗糙的长命锁,就足以抹杀一切就足以让所有的爱瞬间转化为刻骨的仇恨
那个苏玥……她才是真正的林家血脉她带着那枚长命锁出现,轻易就夺走了我的一切她凭什么!她凭什么用那种冰冷的、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她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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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如同毒藤,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生、蔓延,瞬间缠绕了我整个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我恨秦月的绝情!恨林振业的冷漠!恨那个突然出现的苏玥!恨那些看客冰冷的眼神!我恨这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钥匙插进锁孔的转动声。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是爸爸他终于想起来听我解释了还是……妈妈她是不是后悔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只有周伯一人。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和几片药。
晚……小姐,周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为难,他避开了我的目光,老爷和夫人……让你先把这个吃了,好好睡一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我死死地盯着他托盘里的水和药片。白色的药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某种不详的符号。
这是什么药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周伯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是……是安定。夫人说……怕你情绪太激动……
安定怕我情绪激动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伯:周伯!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那个苏玥又是谁!那枚长命锁是怎么回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哀求,周伯,你看着我长大的!你告诉我真相!
周伯的脸上掠过巨大的挣扎和痛苦。他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只是深深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量。
小姐……别问了。他垂下眼睑,避开了我灼热的目光,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事……知道了……对谁都不好。听话,把药吃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睡醒了就好了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和无法置信,睡醒了,我就能变回林家的千金小姐了吗!睡醒了,那个苏玥就能消失了吗!周伯!连你也骗我!
周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无奈,有深深的同情,甚至还有一丝……恐惧那丝恐惧像一根针,刺得我心头一凛。
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听周伯一句劝……别再问了。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把药吃了吧,啊
安全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现在却告诉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席卷了我。
我不吃!我猛地挥手,狠狠地打翻了周伯手中的托盘!
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水和白色的药片溅得到处都是。
滚!你也给我滚出去!我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对着周伯嘶吼。
周伯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我布满恨意和绝望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佝偻着背,默默地退了出去。沉重的门,再一次在我面前关上、落锁。
咔哒。
那一声轻响,彻底断绝了我所有的幻想。
休息室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地上水渍慢慢洇开的痕迹。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因为过度的激动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绝望像冰冷的毒液,一点点渗透进四肢百骸。
目光,无意中再次落在那件被丢弃的、沾着脚印的深灰色外套上。
刚才被我打翻的水杯,碎裂的玻璃片就散落在附近,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尖锐的光。
周伯佝偻着背离开前那句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安全在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叫了十八年爸妈的地方,我竟然需要靠无知来换取安全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我恨!恨秦月的翻脸无情,恨林振业的冷漠旁观,恨那个凭空出现就夺走我一切的苏玥!更恨我自己这十八年像个傻子一样,被圈养在这虚假的富贵牢笼里,演着一出人人称羡的独角戏!
目光落在不远处地板上那件被我打落的深灰色外套上。周岩。那个沉默得像影子、被我无数次轻贱忽略的佣人之子。他递来外套时,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是施舍是报复前的怜悯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转瞬即逝的什么
就在这混乱的恨意几乎要将我撕裂时,门外再次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周伯那种沉重疲惫的步子,更不是侍者刻板的节奏。那脚步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无声的谨慎,停在了门外。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金属摩擦声,轻得几乎被我的心跳掩盖。
门被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一个身影敏捷地侧身闪入,随即反手将门重新掩上,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里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
是他。周岩。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黑色制服,高大的身形几乎填满了这狭小空间的门框。他没有开灯,惨淡的月光透过那扇小小的气窗,只勉强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那双眼睛在阴影里,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直直地落在我狼狈蜷缩的身影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我未干的泪痕在脸上绷紧,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直接砸进我混乱的脑海:
想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吗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亲生母亲那个被我刻意遗忘、从未想过要去探究的存在那个被秦月鄙夷地称为下贱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她……我的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艰难地挤出声音,她是谁她在哪
无数的疑问瞬间爆炸:她是死是活她为什么不要我她和林家……又是什么关系
周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他的声音更低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她叫沈芸。十九年前,是林氏集团旗下制药厂的一名普通质检员。
沈芸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质检员一个与林家这个庞然大物相比,渺小得如同尘埃的身份。巨大的落差让我一时失语。
然后呢我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周岩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冷峭的弧度。然后然后她在生下你之后不到三个月,就‘意外’死于一场工厂的化学原料泄露事故。官方报告是操作不当,意外身亡。抚恤金给的……很丰厚。
意外我喃喃重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周岩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这意外两个字,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他向前微微倾身,阴影随之压迫过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昏暗中锁住我,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
林晚,你真的相信,你母亲沈芸,是病死的吗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开了我脑海中混沌的黑暗!不是意外不是病死那是什么!
周岩没有给我消化这巨大冲击的时间。他站直身体,语气恢复了那种刻意的平淡,却字字如刀:秦月当年生下的,是个死胎。就在同一天,同一个医院,沈芸生下了健康的你。调换两个婴儿,对当时的秦夫人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毕竟,一个死了孩子的母亲,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谁会怀疑
真相,以如此赤裸而残酷的方式,被剥开在我面前!我,林晚,不是什么被抱错的可怜虫,而是被秦月处心积虑、为了填补自己失去孩子的空缺,从另一个母亲怀中硬生生抢来的替代品!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沈芸的血泪之上!而沈芸的死……那场意外……秦月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一股比之前被当众羞辱、被抛弃时更加强烈、更加黑暗的恨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我体内轰然爆发!这恨意不再是仅仅针对苏玥的嫉妒,不再是对秦月薄情的怨怼,而是淬了剧毒、燃着地狱之火的滔天血仇!她抢走了我的人生,更可能……杀死了我的生母!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抬起头,死死盯着阴影中的周岩,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你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来自一个曾被自己欺凌过的人。
周岩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清晰、冰冷、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暖意,只有算计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因为,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我的耳膜,你还有用。秦月欠的,不止你一条命。她欠下的血债,需要有人用血来还。而你的恨,是我最好的武器。
他上前一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件沾着灰尘和脚印的深灰色外套。他并没有递给我,而是随意地搭在了旁边的旧椅背上,动作带着一种轻慢的意味。
想报仇吗,林晚他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月光终于照亮了他半边脸,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皮肉,想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想看着那些把你踩进泥里的人,跌得比你更惨吗
他的话语,像恶魔的低语,精准地击中了我心中最黑暗、最疯狂的角落。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被剥夺身份的愤怒,生母惨死的疑云,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成唯一的念头——复仇!
想!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血腥气和毁灭一切的决绝。身体因极致的恨意而微微颤抖,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让我更加清醒。
周岩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毫不意外。很好。记住你现在的恨。别让它熄灭了。他转过身,手搭在门把上,待在这里,别做任何蠢事。秦月现在像条疯狗,苏玥是她的新逆鳞。明天,会有人给你送衣服和吃的。你需要养精蓄锐。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毕竟,要撕碎林家这头巨兽,光有恨,可远远不够。你需要脑子,更需要……耐心。
说完,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外面走廊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不见。门再次被轻轻带上,落锁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狭小的休息室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喘息在空气中回荡。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气窗外那片惨淡的、被城市灯火映照得并不纯粹的夜空。脸上未干的泪痕早已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冰封般的寒意。
周岩的话像淬毒的种子,在我心底最黑暗的土壤里疯狂扎根、发芽、蔓延。复仇。血债血偿。看着他们跌得更惨。
秦月,林振业,苏玥……还有这座吃人的林家豪宅。
3
血债血偿的序
我的嘴角,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那不是笑容,是地狱之门开启时,门缝里泄露出的、最狰狞的弧度。
等着……我对着冰冷的空气,对着这间囚笼,对着外面那虚假繁华的世界,无声地宣告,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等着。
时间,在极致的恨意与冰冷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反复切割着我对沈芸模糊的想象和对秦月刻骨的仇恨。周岩没有骗我。第二天清晨,一个面生的、眼神躲闪的女佣,沉默地送来了一套极其朴素的、大概是林家最底层佣人穿的那种灰扑扑的棉布衣裤,还有一碗寡淡的清粥和几片干硬的面包。
食物粗糙得难以下咽,衣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被秦月指甲划伤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但我不在乎。我机械地吞咽着,如同吞下仇恨的燃料。我换上那身灰布衣服,曾经属于林晚的一切华服珠宝都被剥离,这身粗布,才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囚服。
门开了。进来的不再是送饭的女佣,而是秦月。她换了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仿佛昨夜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妇只是一场噩梦。只是那双眼睛,看向我时,里面翻涌的厌恶和冰冷,比昨夜更甚,几乎凝成实质的寒冰。
她身后,跟着苏玥。苏玥也换上了崭新的、质地精良的衣裙,虽然款式简单,但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依旧是那种怯生生的、惹人怜爱的平静,只是偶尔抬起眼扫过我时,那深潭般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捕捉的得意
把她带出来。秦月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是对门外候着的两个强壮保镖说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我身上,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林家的小姐。苏玥才是林家唯一的血脉。至于你,她的嘴角扯出一个刻薄至极的冷笑,林家养了你十八年,供你吃穿,让你享受了本不该属于你的富贵。现在,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钳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咬着牙,没有挣扎,只是用同样冰冷、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笑意的眼神回视着秦月。
偿还我嘶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秦月,你欠我的,又打算怎么还
秦月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刺了一下,精致的脸庞瞬间扭曲,厉声喝道:闭嘴!你这个下贱胚子!把她给我拖到洗衣房去!以后,那里就是她的地方!让她用她的贱手,把苏玥小姐换下来的每一件衣服,都给我洗干净!洗不干净,就别想吃饭!
我被粗暴地拖拽着,穿过曾经熟悉无比、此刻却陌生得如同地狱的长廊。那些曾经对我毕恭毕敬的佣人,此刻都低着头,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但那些压抑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像无数细小的芒刺,扎在我的背上。
洗衣房在后院偏僻的角落,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肥皂粉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巨大的工业洗衣机轰鸣着,滚烫的蒸汽弥漫,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散发着各种难闻的味道。
以后,你就睡这里。保镖把我推进去,指着角落里一张破旧的、散发着霉味的小行军床,苏玥小姐的衣服要单独手洗,不能有一丝褶皱一点污渍。否则,他冷笑一声,夫人说了,有的是法子让你记住规矩。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
我站在这个肮脏闷热的牢笼里,看着堆成小山的、属于苏玥的华服。恨意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五脏六腑。洗她的衣服用我的手,去伺候那个夺走我一切的人
周岩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的恨,是我最好的武器……需要耐心……
我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霉味和洗涤剂气味的空气灼烧着我的肺。我走到水槽边,拧开冰冷刺骨的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刷着我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然后,我拿起一件苏玥的真丝衬衫,将它狠狠地按进冰冷刺骨的水里。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也刺激着我濒临疯狂的神经。我看着水中那件柔滑昂贵的衣服,看着自己倒映在水波中扭曲的面容,嘴角那抹冰冷的、地狱般的笑容,一点点加深。
秦月,苏玥……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我会百倍、千倍地还给你们。用血,来洗。
日子在洗衣房的轰鸣、冰冷刺骨的水流和堆积如山的衣物中,缓慢而煎熬地流逝。每一件苏玥的衣服,都像一块烙铁,烫在我心上。秦月似乎以此为乐,苏玥换下的衣服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伺候——沾上难以清洗的果汁渍、红酒渍,或者故意留下不易察觉的污损。每一次,负责送衣服来的那个中年女佣王妈,总会用尖酸刻薄的语气传达秦月新的要求和恶毒的辱骂。
夫人说了,这件香奈儿的外套没洗干净,有股穷酸味儿!今晚别想吃饭了!
哟,苏玥小姐这条丝巾可是限量版,瞧你这笨手笨脚的,差点搓坏了!贱命就是配不上好东西!
磨蹭什么这点活都干不完果然是下贱胚子生的,天生的劳碌命!
辱骂和刁难成了家常便饭。我沉默地忍受着,将所有翻腾的恨意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只在每一次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手指时,在每一次揉搓那些带着苏玥气息的昂贵布料时,反复咀嚼着周岩那句需要耐心。
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是真实的,但更真实的,是那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恨意。它在沉默中酝酿,在屈辱中发酵,变得越发粘稠、黑暗,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机会,在我被囚禁在洗衣房的第十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那天深夜,洗衣房巨大的滚筒洗衣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王妈大概是偷懒,把一大筐需要熨烫的、苏玥的衣物扔在熨衣板旁就走了,连门都没锁严实。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假寐,积蓄着仅存的体力。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停住。不是王妈那种虚浮的步子,也不是保镖沉重的巡逻声。我的心猛地一跳。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周岩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他依旧穿着那身制服,但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毫不起眼的黑色U盘。
拿着。他把U盘塞进我手里,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林氏制药十九年前那场所谓‘化学原料泄露事故’的部分原始记录备份。里面有些东西,很有意思。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尤其是关于事故前一周,秦月以董事长夫人身份,亲自‘视察’过那个车间,并下令更换了原本合规的通风管道密封垫片的记录。还有……事故发生后,负责现场清理和报告归档的几个人,这些年要么意外死亡,要么移民海外,踪迹全无。
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我的掌心,却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秦月亲自下令更换密封垫片事故责任人离奇消失这哪里是什么意外这分明是精心策划的谋杀!为了掩盖婴儿调换的真相还是……为了彻底清除沈芸这个隐患
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母亲惨死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我猛地抬头看向周岩,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证据!有了这个,是不是就能……
不够。周岩冷静地打断我,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这只是备份,而且只是碎片。秦月做事很干净,直接证据早就销毁了。这东西只能指向疑点,无法钉死她。林振业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质检员去动他的夫人。他的话语残酷而现实。
那怎么办!我几乎要嘶吼出来,不甘和愤怒在胸腔里冲撞。
周岩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不可测,带着一种评估和算计。秦月活不久了。他忽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一怔。
晚期胰腺癌,发现时已经扩散。林振业花大价钱从国外请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也不过是勉强吊着命,用最昂贵的药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周岩的声音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瞒得很好,连苏玥都不知道。但她的时间,最多……三个月。
秦月……要死了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短暂的错愕之后,是巨大的、扭曲的快意!报应!这就是报应!她抢了别人的孩子,害死了别人的母亲,现在,她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巨大的、复仇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所以,周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带着一种冰冷的引导,在她死之前,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费尽心机抢来的一切,为她精心挑选的‘继承人’苏玥,亲手毁掉,不是更有趣吗让她在绝望和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了刺向她亲生女儿的毒刃!
他的话语如同魔鬼的蛊惑,精准地描绘出一幅我梦寐以求的复仇图景!让秦月死不瞑目!让苏玥身败名裂!
怎么做我的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
周岩从制服内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薄如蝉翼的透明塑料片——一张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精巧的门禁卡。秦月要举办一个盛大的慈善晚宴,名义上是为苏玥正式进入社交圈铺路,实际上……是她想在自己还能走动时,最后一次以林家主母的身份,向所有人展示她‘失而复得’的珍宝。就在下周五,顶楼玻璃穹顶宴会厅。他将门禁卡塞进我手心,这是后厨运送食材的专用货梯卡,能避开主监控,直达顶楼设备间。晚宴高潮,穹顶会进行灯光表演,所有灯光会聚焦在中央,那时,穹顶边缘的监控会有几秒的短暂盲区。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接下来的计划:我要你,在那个盲区出现的瞬间,出现在苏玥身后。然后,推她一把。
推她一把!让苏玥……从几十米高的玻璃穹顶边缘……摔下去!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杀人周岩要我……亲手杀人
不……不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U盘和门禁卡像烙铁般烫手。仇恨是一回事,但亲手将一个人推下高楼……那完全是另一个深渊!
不行周岩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冷酷、嘲讽的弧度,他猛地向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他一把攥住我拿着门禁卡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冰冷的、积压已久的怒火!
林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太久的、咬牙切齿的恨意,你以为你当年泼在我身上的,仅仅是一杯红酒吗!他猛地将我拽近,另一只手粗暴地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那是我妈用命换来的钱!她躺在医院等钱救命!我跪着求管家预支三个月薪水!那是我最后的希望!可你呢!就因为我端着盘子经过时,不小心挡了你大小姐的路,你手里的那杯酒,就‘不小心’泼在了我身上!就因为你那该死的‘心情不好’!管家说我弄脏了制服,弄脏了地毯,冲撞了大小姐!预支呵……我被直接扣光了当月薪水,扫地出门!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的冰凌,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等我拿着仅剩的几块钱,跑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已经断气了!就为了省那几块钱的氧气费!就因为我晚到了那该死的十分钟!
他猛地松开我的下巴,眼神里翻涌着刻骨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那恨意浓烈得几乎要将我吞噬!
林晚,你告诉我,你泼在我身上的,仅仅是一杯酒吗!他低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那是血!是我妈的血!现在,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带着一种残忍的审判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该是你用血来还的时候了!要么,你亲手把苏玥推下去,让秦月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要么……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我手中的U盘,你就抱着这点永远无法定罪的‘疑点’,一辈子烂死在这间洗衣房里,或者,等着秦月咽气前,随便找个由头,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像处理掉你母亲沈芸那样!
他松开我的手腕,后退一步,重新隐入门口的阴影里,只留下冰冷残酷的最后通牒:
选择权在你。大小姐。
门被轻轻带上。洗衣房重新只剩下工业洗衣机沉闷的轰鸣和我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眼中那刻骨的恨意和母亲惨死的画面在我脑海中疯狂交织、冲撞。
那杯红酒……那个被我遗忘的、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竟然……竟然背负着一条人命!
恐惧和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但随即,更强烈的、来自周岩话语中的威胁,像毒蛇般缠绕上来:烂死在这里……或者被秦月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还有沈芸……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她倒在冰冷工厂里的样子……
恨意,如同被浇上汽油的地狱之火,轰然炸开!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随意夺走别人的生命、别人的人生,却还能高高在上,享受着虚假的荣华和母爱!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我死死攥紧了手中那冰冷的U盘和门禁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那痛楚像一剂强心针,让我濒临崩溃的神经骤然绷紧。
我抬起头,看向气窗外那片被城市灯光污染得不再纯粹的夜空,眼底最后一丝属于林晚的软弱和犹豫,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毁灭的疯狂。
4
复仇的终
血债……我对着虚空,对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夜晚,无声地、一字一顿地宣告,就用血来偿。
时间,在极致的紧张和黑暗的期待中,爬到了那个周五的夜晚。
顶楼的玻璃穹顶宴会厅,灯火辉煌,如同悬浮在夜空中的水晶宫殿。悠扬的弦乐流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下方一张张精心修饰、带着虚伪笑容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香槟、名贵香水和高档雪茄的奢靡气息。
秦月无疑是今晚绝对的女王。她穿着一身极其华贵的暗紫色天鹅绒曳地长裙,佩戴着林家压箱底的祖母绿首饰,虽然妆容精致依旧,极力掩饰着病容,但那过分鲜艳的腮红也盖不住她眼下的青黑和双颊不自然的凹陷。她紧紧挽着苏玥的手臂,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骄傲和……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偏执光芒。她带着苏玥,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周旋于宾客之间,接受着或真或假的恭维和艳羡。
苏玥穿着一身纯白的、缀满细碎水晶的礼服,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温室花朵。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甜美的笑容,应对得体。只是当她偶尔目光扫过全场,掠过那些隐蔽角落时,眼底深处会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隐隐的贪婪她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说,在期待着什么。
我穿着那身灰扑扑的佣人服,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隐匿在连接设备间的厚重帷幕阴影里。周岩给的门禁卡发挥了作用,我通过后厨的货梯和复杂的通风管道,避开了所有主要监控,提前潜入了这里。手里紧握着周岩后来秘密递给我的另一个小东西——一个伪装成纽扣的微型信号干扰器。它能在我需要时,让穹顶边缘特定的几个监控探头短暂失灵几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紧张感。汗水浸湿了后背粗糙的布料。我死死盯着宴会厅中央,盯着被众星捧月般的秦月和苏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宴进入了高潮。司仪充满激情地宣布,为庆祝苏玥小姐正式成为林家继承人,将进行一场特别定制的、象征凤凰涅槃,光辉永耀的穹顶激光灯光秀!
全场灯光骤然暗下,只余穹顶边缘亮起一圈微弱的引导光。悠扬的背景音乐被激昂的交响乐取代。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秦月那充满病态期待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巨大的、如同星空幕布般的玻璃穹顶!
炫目的激光束骤然亮起!赤红、金黄、冰蓝……无数道色彩斑斓、变幻莫测的光束在巨大的穹顶玻璃上飞速穿梭、交织、旋转!勾勒出凤凰展翅、烈火燃烧的壮丽图景!光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耀眼,最终,所有的光芒猛地向内一收,汇聚成一道无比强烈的、刺目的纯白色光柱,如同神罚之剑,轰然照射在宴会厅正中央的圆形小舞台上!
就在这极致的光明降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中心舞台吸引、穹顶边缘陷入相对黑暗的瞬间!
就是现在!
我猛地按下了口袋里的干扰器开关!同时,如同离弦之箭,从厚重的帷幕后疾冲而出!借着穹顶边缘的阴影和下方人群仰头惊叹的混乱,我的目标无比清晰——站在靠近穹顶边缘栏杆处、正微微侧身仰头、全神贯注看着灯光秀的苏玥!
五米!三米!一米!
冰冷的杀意和复仇的快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我伸出了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十八年的屈辱、生母的血仇、周岩母亲的冤魂,狠狠推向苏玥毫无防备的后背!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丝绸的瞬间——
异变陡生!
苏玥的身体,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又像是早就预知到了危险!就在我指尖触碰到她礼服的刹那,她猛地一个极其敏捷的拧身旋步!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狠辣!不仅完美地避开了我全力的一推,她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狠狠地抓住了我因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向前踉跄的手腕!
她的脸上,那甜美的、怯生生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疯狂、怨毒和一种巨大阴谋得逞后的扭曲快意的狞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
林晚!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等你很久了!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完全撕碎了那层伪装的面具!你以为只有你恨吗!我才是那个被偷走了十八年人生的可怜虫!我才是那个在穷乡僻壤吃尽苦头的真千金!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妈,都该死!
她的力量大得惊人!抓住我手腕的手如同铁钳!她猛地向后一拽,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地伸出,目标竟是我藏在衣襟下的那个纽扣干扰器!
她想抢走干扰器她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我瞬间明白了!她根本不是在欣赏灯光秀!她一直站在这个靠近边缘的位置,就是在等我!她早就知道周岩的计划或者……她和周岩……根本就是一伙的!这是一个针对我,也针对秦月的双重陷阱!
你休想!极致的愤怒和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我猛地扭动手腕,同时不顾一切地用头狠狠撞向她的面门!
啊!苏玥没料到我如此疯狂,鼻梁被撞个正着,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住我的手本能地一松!
就是这瞬间的松动!我拼尽全力挣脱了她的钳制!巨大的惯性让我们两人同时向后倒去!混乱中,我的脚绊到了她曳地的长裙裙摆!
啊——!
不——!
两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划破了激昂的音乐!
我们两人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断线风筝,在巨大的惯性下,狠狠地、无可挽回地撞向了身后那看似坚固的、支撑着巨大水晶吊灯和穹顶玻璃的金属框架!
哐当——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断裂和玻璃碎裂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轰然炸响!
那根被我们撞到的、装饰华丽却显然存在隐患(或许是周岩的功劳)的主承重柱,竟然应声断裂!连带着上方一大片精美的水晶吊灯部件和它所支撑的那一块巨大的、厚重的强化玻璃穹顶!
碎片!无数锋利的水晶碎片和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倾盆暴雨,在下方人群惊恐欲绝的尖叫声中,朝着下方……朝着正中央那个被聚光灯笼罩的舞台……朝着舞台上那个穿着暗紫色天鹅绒长裙、刚刚还沉浸在女儿光辉时刻而露出欣慰笑容的秦月……疯狂倾泻而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看到秦月脸上那欣慰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被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她似乎想抬头,想看清那毁灭的源头……
轰!!!
巨大的玻璃穹顶碎片和水晶灯残骸,如同陨石天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和她身下那象征着她一生尊荣与算计的、昂贵的紫檀木演讲台,瞬间吞没!
烟尘混合着血腥味猛地腾起!刺耳的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声瞬间将整个宴会厅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刺入身体,带来尖锐的疼痛。但我却仿佛感觉不到。我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地盯着那片被巨大碎片覆盖的区域。
没有挣扎,没有呻吟。只有一片死寂。只有鲜血,正沿着玻璃碎片的边缘,如同蜿蜒的小溪,无声地、迅速地蔓延开来,染红了光洁的地面,也染红了散落在一旁的、秦月那件华贵的暗紫色天鹅绒长裙的一角。
结束了。
秦月死了。被她费尽心机找回的真千金,和她处心积虑抢来的假千金,以一种最惨烈、最讽刺的方式,共同送进了地狱。
苏玥呢我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旁边。
她比我摔得更远,更靠近边缘。一块尖锐的巨大玻璃碎片,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斜斜地插在她的胸口!鲜血正从她的嘴角和伤口处汩汩涌出!她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茫然和……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荒谬感仿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为何最终吞噬了自己。
她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神开始涣散,最终定格在那片埋葬了秦月的废墟方向,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怨毒,彻底失去了光彩。
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保镖、宾客、医护人员……无数的人影在烟尘中晃动。
我躺在一片狼藉和血腥之中,脸上溅到了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我慢慢地抬起手,用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袖子,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擦掉溅在脸颊上的那抹鲜红。
然后,我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终变成一个无声的、冰冷到了极致、也疯狂到了极致的笑容。
我望着那片埋葬了秦月的废墟,望着苏玥死不瞑目的尸体,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妈妈,您看……您最爱的女儿,来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