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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开始频繁出现在我公司楼下。
有时捧着一束沾着晨露的野花,有时拎着热腾腾的过桥米线。
那是我刚来云南时发在朋友圈的喜好。
他像个固执的幽灵,沉默地站在银杏树下。
等我经过时,才挤出个讨好的笑。
同事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暧昧。
新来的前台小妹甚至偷偷问我:
林总监,那个帅哥是不是在追你呀
我笑了笑,把咖啡渣倒进垃圾桶:不,是讨债的。
直到某个暴雨天,我加班到深夜。
电梯门一开,就看见他浑身湿透地蹲在大厅角落,手里还护着个食盒。
你爱吃的破酥包,我排了四小时队。
他献宝似的递过来,蒸汽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我望着他往下滴水的发梢,想起孤儿院那个冬天。
我发高烧想吃糖葫芦,他偷了院长的钱包跑三条街买回来。
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冲我傻笑:不疼,你快吃。
秦越。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眼睛倏地亮了,像抓住救命稻草。
你记得吗,十四岁那年,你跟我说,人不能跪着活。我轻声说。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现在,你连脊梁骨都没了。
我转身走进雨里,听见食盒砸在地上的闷响。
第二天,公司保安告诉我,有个男人在门口站到凌晨,最后被警察劝走了。
我点点头,顺手删掉了手机里所有未读消息。
午休时,滇池的风掠过办公桌,吹开猎头刚寄来的合同。
迪拜分公司,年薪三百万。
我摩挲着签名栏,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在黑暗中炸响。
我眯着眼看向屏幕,是个云南本地的陌生号码。
刚接起来,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和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
小然,你猜我在哪
秦越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带着诡异的笑意。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滇池波浪拍岸的声音。
我瞬间清醒,一把掀开被子冲到窗前。
公寓楼下的路灯旁,秦越正摇摇晃晃地站着。
左手握着手机,右手垂在身侧。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水泥地上积成一滩刺目的红。
你疯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
他举起右手,腕间一道狰狞的伤口在月光下反光:
没有你,我连血都是冷的。
电话里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是他跪在了地上。
救护车十分钟到。
我挂断电话,飞快地套上外套,却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僵住。
玻璃窗映出我苍白的脸,和身后墙上那幅云南地图。
迪拜的offer就压在茶几下面,机票是后天早上的。
手机又响了。
林总监!您认识这个人吗
他割腕了,还一直喊您的名字。保安的声音带着惊恐。
我深吸一口气:已经叫救护车了,别让他死在我们公司门口。
挂掉电话,我关掉所有灯光,蜷缩在沙发里。
窗外,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