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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手微微颤抖,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洒了几滴在被子上。
他没有回答,可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缓缓伸手,摸向自己还没有完全消下来的小腹,孩子......
我的孩子,他那么可爱,明明都快要生下来了......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裴宴臣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的手臂怪异扭曲,手筋脚筋,全部断掉,看起来狼狈不堪。
很明显是我哥哥的杰作。
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裴宴臣的命都该无了!
莞莞!他膝行过来,眼眶通红,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哥哥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滚出去!我妹妹不想见到你!
离婚协议,我会让秘书立即敲出来给你!
哥哥!我轻声叫住他,让我和他谈谈。
哥哥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松开了手。
三年枕边人,有些话,我想问清楚。
转身离开前,他低声说:莞莞,该结束了。
门关上后,裴宴臣立刻变了脸色。
他扑倒病床边,抓住我的手,声音急促:
莞莞,你必须帮我!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听说你流产,已经开始抛售沈氏股份,股价已经跌停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
他可怜的妻子刚刚失去孩子,而他关心的,只有股价
说到股价,我倒是想起来。
柳菲菲口口声声哥哥给她的49%股权,其实协议上设置有着很隐秘的漏洞。
这份股权转让协议绑定了一份涉及金额百亿的离岸信托。
这份百亿信托,是哥哥担心自己出了意外,早早给我准备的。
成立的条件是——谢家掌门人,谢知行真的意外身故。
因为哥哥活的好好地,那份离岸信托不成立,所以股权转让协议也不成立。
哥哥之所以玩这出,只是为了‘做戏做全套’,让他安排的‘假死’看起来更可信而已。
大概哥哥自己都没想到,柳菲菲笃定她‘魅魔’体质,还真的信了!
裴宴臣。
我轻声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一愣,随即露出怀念的神色:
当然,在谢氏大厦,电梯故障那次......
裴宴臣唇边露出暖笑:
那次电梯事故,是我救了你!我们彼此都是一见钟情......
那部电梯是德意志国进口的,几十年从未出过故障。
我盯着他的眼睛,可偏偏在你出现的那天,它卡在了19楼,而你’恰好’出现,救了我。
裴宴臣,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
裴宴臣的表情僵住了。
更巧的是——我继续说:
监控显示,发生事故前一小时,有人穿着黑皮衣,进过电梯控制室。
我仔细看过监控,那个人的身形跟你很像。
裴宴臣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身,又因为筋骨断裂,狼狈的跌摔在地。
你调查我
我调查过。但我不相信,我告诉自己只是巧合,我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我闭上眼睛。
过往一切,我不愿再回忆。
我傻过一次,为此磋磨了数年,还搭进去一个孩子。
我不想再错第二次。
我长吐出一口浊气,坐在病床上,摸索着按下呼叫铃。
请我哥哥进来。
很快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我靠近裴宴臣,轻声说:
你以为电梯事故是接近我的跳板,其实我哥哥早就看透你了。
你的演技拙劣的很!哥哥只是碍于我的情面,未曾揭穿而已!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极了。
哥哥推门而入的瞬间,裴宴臣的脸上重新挂上悔恨的表情,
我对这个男人越发看不清了。
记得我和他的初见。
那时的裴宴臣还年轻,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前,看起来与圈内任何一个富贵加身的公子哥都不一样。
也是这份不染纤尘的干净吸引了我。
谁还没个少女怀春的时候。
我天真的觉得,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哥哥察觉到我的心思,故意给了他特聘助理的职位,随时带在身边。
有一次我偷偷地在会议室外等着裴宴臣,被哥哥发现了。
这个前一秒还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罕见地红了眼眶。
莞莞,你你想要什么
哥哥问我,只要谢家给得起,只要我谢知行有!
我红了脸。
同样的问题,哥哥也问了裴宴臣。
裴宴臣第一次展露出野心。
但他却说,只要守护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看着我,这就够了。
哥哥决定将他留在身边。
他查过裴宴臣的资料。
出身于曾经显贵过的裴家,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裴家落魄了,但父辈仍留下不容小觑的亿万财富,只是不在他身上。
他有个从高中谈到大学毕业的白月光,但可惜,白月光嫁给了他那继承亿万家财的大哥!
自那以后,裴宴臣离开了裴家,还消沉了很久......
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振作起来。
第一次参加谢家董事会时,他紧张得将咖啡洒在了哥哥专门准备的意大利定制的西装上。
那些从小在精英教育中长大的高管们交换着讥讽的眼神。
而我注意到哥哥鼓励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哥哥笑着说,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无聊的回忆时,还躲在我爸爸会议桌下面,偷偷的玩蟋蟀呢。
说到这,哥哥眼中带笑,但想到后来的事,冷意一点点泛开。
自那日后,哥哥开始认真培养裴宴臣,从最基本的商业礼仪,到复杂的资本运作。
裴宴臣学得很慢,但异常刻苦。
谢氏人人都说,谢三少从未与外人如此亲切,怕是有了心思!
这个想法也把我吓住了!
我惊恐的想着,我和哥哥流着一样的血,难不成喜好也是一样的!
经不起心里猫爪一样的痒痒,我常常在深夜经过哥哥书房时,看见被提拔为特助的裴宴臣埋首在一堆文件中,眉头紧锁。
他像块海绵。有一次哥哥偶尔提起,虽然吸水慢,但吸进去的,一点都不会漏出来。
末了,他给了裴宴臣一个很高的评价。
是个可造之材。
说这话时,哥哥唇角是带着笑的。
我的心却更慌了。
想到那些传闻,哥哥还素来不近女色......
难不成哥哥真的对裴哥哥有那种想法不可以啊!!
自那以后,我整夜整夜都睡不好。
无数次想对哥哥开口表明心迹,却又羞耻得很。
在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哥哥面色沉重的将我叫进书房。
檀木钟的指针划过12点,哥哥的雪茄燃到第4根。
莞莞,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晦涩:裴家那小子......不是良配。
我握紧了裙边。
心里只觉得委屈得很。
就为了把我和裴哥哥拆开,所以哥哥不惜诋毁对方吗
我知道你为什么被他吸引,裴宴臣确实有独特的魅力!
哥哥的目光穿透烟雾,落在落地窗外的城市烟火。
你年纪不小了,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一个懂得照顾你......
懂得什么我打断他:
懂得怎么讨好谢家大小姐那种男人和宠物有什么区别!
那晚我摔门而出,带着行李搬出了老宅,甚至辞去了在谢氏的职务。
我的决绝让哥哥无所适从。
无论哥哥对外有多少铁血手段,对我这个妹妹始终是无可奈何。
他最终默许了这段关系。
我们的婚礼成了圈内的谈资。
有人说裴宴臣娶我,是想把我当成是复兴裴家的跳板。
但是怎么会呢,我们是真的相爱!
婚礼上,裴宴臣握着我的手微微发抖,他的誓词简单得近乎笨拙:
我…我会用一生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