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教师张美娟为了排遣空巢寂寞,一头扎进了看似雅致的麻将馆。起初只是小打小闹,可渐渐地,她输得越来越多,从几十块到几千块,连给孙子准备的周岁金镯钱都搭了进去。
就在她攥着制胜的红中,以为能一把回本时,李姐一声轻咳碰牌,彻底击碎了她的希望。回家后,与老伴的争执引发急性心梗,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可出院后重返麻将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不仅能听见麻将等物件说话,连人的心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水晶麻将尖叫老鬼藏牌了,翡翠镯子冷笑又要坑她,李姐嘴上说着手气背,心里却在骂傻老婆子真好骗。
那些曾被她忽略的细节、同伴们虚伪的笑脸,在物品的嘶吼和人心的低语中逐渐拼凑出真相。这场看似寻常的牌局,藏着怎样的骗局她听见的心声,是幻觉还是老天爷给的警示而那个总在关键时刻截胡的李姐,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第一章
空巢
退休第三个月,张美娟把广场舞的鼓点调成了震动模式。插花班的玫瑰被她浇得根都烂成了泥,连小区超市的理货员都能叫出她的会员卡号：张老师,今天的鸡蛋新鲜。
老陈踩着晚霞进门时,手里捏着张浅灰色宣传单：巷口红姐的麻将馆,新开了雅间。他把宣传单放在茶几上,上面印着玉石麻将桌和以牌会友的烫金大字,无烟区,说都是退休的体面人。
张美娟盯着宣传单上的朱红门帘,突然想起小时候巷口的茶馆。那时爷爷总牵着她的手,听牌桌上的人说三国,牌声哗啦啦的,比现在家里的空气净化器热闹多了。
第二章
雅局
红姐的麻将馆藏在两栋居民楼中间,朱红门帘绣着暗纹牡丹,掀起来时飘出股兰花香。美娟老师！红姐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领口别着珍珠胸针,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就来拉她,可把您盼来了！
雅间里铺着浅灰色地毯,三张玉石桌擦得能照见人影,水晶牌碰在一起的声儿脆生生的,像咬碎了冰糖。墙上挂着幅《松鹤延年图》,墙角的空气净化器转得悄无声息,比家里的还安静。
我这规矩严,红姐给她倒茶,青瓷杯托在掌心温乎乎的,谁抽烟立马请出去,就适合你们这样的文化人。
第三章
牌友
穿宝蓝色连衣裙的李姐凑过来,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泛着柔光：我在妇联干了三十年,刚退下来,天天在这儿跟老姐妹解闷。她往张美娟手里塞了颗话梅,您教数学的吧那算牌肯定厉害。
被叫做老鬼的男人穿着浅灰色衬衫,袖口扣得整整齐齐,出牌时手指并拢,透着股斯文气：设计院退休的,以前画图要精确到毫米,打牌也一样。他摸牌时总爱捏捏鼻子,牌落桌时轻得像羽毛。
胖子穿件干净的Polo衫,肚子圆圆的,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我开超市的,对过那间,以后买东西跟我说,保准比会员价还低。他出牌猛,总把牌拍得桌子咚咚响。
第四章
甜头
那天张美娟赢了八十七块。红姐把钱塞进她手里时,钞票带着体温,比发退休金时的银行短信实在多了。回家路上,晚风卷着桂花香,连路灯都比平时亮堂。
老陈正在厨房擦油烟机,见她进门就直笑：看这气色,赢了
不多,够买斤排骨。张美娟把钱拍在餐桌上,突然发现这屋子好像没那么空了。
第五章
温水
往后张美娟天天往麻将馆钻。九点到,五点走,红姐总给她留着靠窗的位置,说那儿光线好,能看见街心花园的月季。李姐总挨着她坐,牌桌上跟她咬耳朵：老鬼摸鼻子就是要碰,记着点。
起初输赢像拉锯。今天赢八十,明天输五十。水晶牌碰在一起的脆响,兰花香混着茶水的清香,还有红姐每天准时端来的杏仁酥,倒真成了日子里的盼头。
美娟老师手气旺,李姐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昨天赢的钱够买瓶好香油了。
第六章
加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筹码悄悄涨了。红姐笑着说：熟人了,玩大点才有意思,两百封顶,输了姐先给你垫着。
张美娟开始输多赢少。眼看要胡牌,李姐总能截胡；老鬼摸牌的手在桌下轻轻一捻,她手里的牌就变得七零八落；胖子看着憨,却总在她听牌时放铳。
手气背是暂时的,李姐给她递热毛巾,带着点洋甘菊香,明天准能捞回来。
红姐端来切好的哈密瓜,托盘垫着碎花餐布：妹子别急,我这有现钱,先借着不算利息。
第七章
窟窿
张美娟开始找借口向老陈要钱。教研组聚餐给以前的学生随礼,老陈从不怀疑,工资卡直接塞给她：别委屈自己。
直到那天她去银行取孙子的周岁红包,才发现卡里的钱连买个金长命锁都不够了。玻璃柜台映出她的脸,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点水晶牌的滑石粉,看着像个陌生人。
第八章
黑庄
九月十六那天,张美娟的手心一直冒汗。从早上十点到晚上七点,连输八场,裤兜里的钱早就见了底,还欠着红姐两千三。老陈刚发的季度奖金,本是给孙子买周岁金镯的,现在只剩最后一叠了。
第九场开局时,空气净化器的嗡声突然变得刺耳。轮到她摸牌时,指尖刚碰到张牌,心里就是一激灵——红中！她手里的牌早就听了清一色大三元,就等这张红中！
第九章
截胡
上家老鬼这时慢悠悠打出张六条。张美娟攥着红中,指节都泛了白,心脏砰砰直跳,眼瞅着这把赢了不仅能回本,还能剩不少。正要推倒牌桌喊自摸,突然听见旁边一声轻咳。
等会儿。李姐的声音不高,却像根针戳过来,我碰。
她慢悠悠地亮出两张六条,翡翠镯子在牌桌上轻轻一磕：不好意思啊美娟老师,刚凑齐。
第十章
崩盘
按规矩,上家打出的牌被碰走,这轮摸的牌就得作废。张美娟眼睁睁看着老鬼随后摸牌、推倒,清一色自摸,桌上的钱被他一把扫走,动作快得像收网的渔夫。
哎呀真不巧,红姐在旁边叹着气,给她续上茶水,就差一步。
李姐扶她起来时,香水味混着兰花香,呛得她恶心：明天再来,姐帮你赢回来。
走出麻将馆时,月亮躲在云里,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口袋里只剩三张皱巴巴的一块钱,连公交钱都不够。路过胖子的超市,卷帘门已经拉下一半,里面透出昏黄的光,隐约听见胖子在打电话：红姐,那肥羊输光了……嗯,跟老鬼说的一样……
第十一章
心梗
推开家门时,老陈正对着日历发呆,红笔圈着孙子的生日。张美娟换鞋时碰倒了鞋架,运动鞋滚了一地,像是在替她哭。
钱呢老陈的声音哑得厉害,眼睛盯着她空荡荡的手。
输、输了……张美娟盯着地板缝里的一根头发,不敢看他。
输了多少
七、七千……
老陈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张美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指着她的手,指甲缝里都是牌桌上的滑石粉,衣服上沾着别人的香水味,你以前最嫌这些的！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待着……眼泪涌出来,家里太冷清了……
冷清他突然提高声音,眼镜滑到鼻尖,我每天买菜做饭等你回家,儿子天天发视频问你好不好,这叫冷清你是被那些人灌了迷魂汤！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张美娟心口发疼。她看着老陈鬓角的白头发,突然想起刚结婚时,他把省下来的粮票塞给她,说你胖点好看。现在她却成了他眼里不着家的女人。
心口像被只大手攥住,疼得她直不起腰。眼前的灯开始转,老陈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听见他喊美娟！美娟！,她就啥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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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病房
张美娟醒来时,天花板白得晃眼。老陈趴在床边,头发乱得像鸡窝,眼镜滑在鼻尖上。护士说她是急性心梗,再晚来半小时就危险了。
以后可不能动气了,护士换着药,保持心情舒畅,别熬夜,别久坐。
老陈给她削苹果,果皮连成条不断：医生说你得静养,我请了长假,他把苹果块递到她嘴边,麻将馆别去了,咱在家养养花,我陪你散步。
第十三章
虚情
住院第五天,红姐和李姐来看她。红姐提着果篮,李姐捧着束白玫瑰,两人站在病房门口,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暖。
美娟老师气色真好,红姐坐在床边削梨,动作轻柔得像在剥花瓣,馆里都念叨你呢,说没你这桌冷清多了。
（红姐心里嘀咕）：可别死了,还欠着七千没还呢……
李姐给她掖被角,翡翠镯子轻轻碰在床栏杆上：等你出院,姐们儿给你接风,保证让你赢回本钱。
（李姐心里冷笑）：赢回去再让老鬼多藏几张红中,让她输得更惨……
她们坐了半小时,说的全是麻将馆的新鲜事。李姐说新来了位大学教授,牌打得好还风趣；老鬼最近研究新牌技,说要等她回去切磋；胖子的超市进了批进口水果,特意留了箱车厘子给她。
第十四章
红包
临走时红姐塞给她个红包：一点心意,买点营养品。张美娟捏了捏,厚度至少有两千。
（红姐心里盘算）：先稳住她,等她出院继续上牌桌,这点钱算啥……
她们走后,老陈把红包拆开,里面是十张崭新的二十块。这红姐,他叹了口气,把钱塞进她床头柜,真会做人。
张美娟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那白玫瑰的香味有点呛人,像麻将馆里劣质的香薰。
第十五章
羊绒衫
出院那天,老陈从包里拿出个深棕色礼盒,打开是件米白色羊绒衫,柔软的料子泛着细腻的光泽。上周去百货大楼给你买的,他帮她比量着,你上次在橱窗里看了三回的那个牌子,纯羊绒的,花了两千三。
（老陈心里叹气）：只要她好好的,别说一件羊绒衫,十件都买……
张美娟摸着那软糯的羊绒,心里又暖又涩。路过麻将馆时,红姐正站在门口浇花,喷壶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美娟老师出院啦！她拉着张美娟的手往里走,刚炖了乌鸡汤,补补身子。
（红姐心里窃喜）：来了来了,鱼儿又上钩了……
第十六章
诡声
张美娟本想拒绝,可脚像被粘住了。屋里还是老样子,兰花香淡淡的,水晶牌碰在一起脆生生的。刚坐下,真皮沙发突然传来个尖细的声儿：这肥羊又来了！昨天老鬼还说她输得直哭呢！
张美娟吓得手一抖,牌掉在桌上。咋了妹子红姐给她递茶,青瓷杯托在掌心,烫着了
没、没事。她捡起牌,是张五万。那声音又响了：她要胡这张！老鬼快换牌！
（老鬼心里一惊）：她咋知道我要换牌难道看出来了
第十七章
暗号
张美娟猛地抬头,看见老鬼的手在桌下动了动,浅灰色衬衫的袖口轻轻颤了颤。他摸起张牌,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她听见个闷闷的声儿：妈的,换错了！
（老鬼心里骂）：该死,本来想换张白板,怎么摸了张九条……
李姐凑过来,香水味混着兰花香：美娟老师手气咋样她的翡翠镯子碰在桌沿上,叮铃一响,张美娟突然听见：上回老鬼打六条,我就喊碰,绝不能让她摸红中！今天还这么办！
（李姐心里盘算）：等会儿她听牌,我就故意打生张,让老鬼胡……
张美娟的心跳得像打鼓,端起茶杯想压压惊。茶杯刚碰到嘴唇,听见个慢悠悠的声儿：这茶是上周的陈茶,红姐舍不得给新的。
（红姐心里哼）：反正她也品不出来,便宜茶照样喝……
第十八章
真相
牌局开始了。轮到张美娟摸牌时,指尖刚碰到张红中,心脏就狂跳起来——又是清一色大三元！她攥着红中,指节泛白,眼瞅着老鬼就要出牌了。
（张美娟心里默念）：千万别让李姐碰……
果然,老鬼慢悠悠打出张六条。张美娟正要推倒牌桌喊自摸,李姐突然轻咳一声：等会儿,我碰。
她亮出两张六条,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张美娟突然听见那镯子尖声笑：又搅黄了！看她还怎么自摸！上回这招就管用！
（李姐心里得意）：跟我斗你还嫩点……
第十九章
摊牌
老鬼随后推倒牌,声音不大却清晰：清一色。
张美娟手里的红中像块冰,冻得她指尖发麻。这时满桌的声音突然涌进耳朵——
水晶牌尖叫：老鬼早藏了张红中在袖口！就等她摸牌就打！
空气净化器嗡嗡骂：李姐跟老鬼串通好的,六条是暗号！上回就这么坑她的！
红姐的珍珠胸针闪着光：这把抽成够买只鸡了！
（红姐心里算）：这把抽三成,能落三百多,够买只老母鸡……
胖子的茶杯冒着热气：她身上这件羊绒衫可贵了,老陈真舍得！
（胖子心里想）：等会儿假装倒水,把她的牌碰掉,让她手忙脚乱……
张美娟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毯上没出声,可满屋子的声音都在喊：她发现了！快跑！
李姐,张美娟盯着她的翡翠镯子,你这镯子是玻璃的吧我听见它自己说的。
（李姐心里慌）：她怎么知道难道镯子真会说话
李姐的脸唰地白了,镯子哐当掉在地上,果然裂成了几块玻璃碴。
老鬼,张美娟转向他,你袖口藏的红中,该拿出来了吧你的衬衫都在喊‘憋死了’。
（老鬼心里炸）：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老鬼慌忙去捂袖口,一张红中从袖管滑出来,落在水晶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十九章
摊牌（续）
红姐想往抽屉里塞账本,张美娟一把按住她的手：你的账本上记着,我欠你七千可你的计算器在哭,说你抽了三成的水。
（红姐心里急）：账本不能被拿走,上面还有二十多个人名呢……
老陈突然冲进来,手里还攥着那件羊绒衫的吊牌：美娟！回家了！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他看见满桌的狼藉,突然明白了,你们这群骗子！上回就是这么坑她的
*（老陈心里疼）：我老婆子省吃俭用一辈子,你们怎么忍心骗她！
红姐被老陈的气势吓住,手一松,账本滑落在地。张美娟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纸页,就听见账本哗啦啦喊：别碰我！我记了三年的黑账,红姐给王大爷放的高利贷利滚利,现在都翻到两万了！
（红姐心里发狠）：不能认！死咬着是朋友间的娱乐,他们没证据！
她突然扑过来抢账本,指甲在张美娟手背上划出道红痕。你放手！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张美娟举起手,血珠滴在账本上,像开出朵红梅花,上面的红手印,哪个是自愿按的李姐,你儿子的学费,是不是用骗我的钱交的
李姐浑身一颤,翡翠镯子的碎片在脚边滚了滚。（李姐心里哭）：我也是被逼的……红姐说不帮她,就去学校找我儿子……
老鬼突然扑通跪下,浅灰色衬衫前襟沾了灰：美娟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藏牌！我退休后没人跟我说话,红姐说只要我帮她,天天有人陪我打牌……
（老鬼心里悔）：早知道会这样,宁愿在家跟猫说话……
胖子缩在墙角,Polo衫被汗水浸出深色印子：我、我就是望风的,红姐每天给我五十块……他突然指着墙上的《松鹤延年图》,画后面有摄像头！红姐说录下来,谁不听话就发给家人看！
（胖子心里怕）：警察快来吧,我不想坐牢啊……
第二十章
警车
警笛声越来越近,像把钝刀,割得每个人的神经都在颤。红姐还在撒泼,抓住张美娟的羊绒衫不放：你个老不死的！毁我生意！我跟你拼了！
（羊绒衫叹气）：刚穿一天就被扯坏了,老陈知道了要心疼的……
老陈一把拉开红姐,将张美娟护在身后。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眼镜歪在鼻梁上：我们已经报警了,证据都在,你闹也没用。
水晶牌突然集体尖叫,声音脆得像玻璃碎：警察同志！老鬼的磁铁藏在鞋垫里！李姐的包里有副带暗号的牌,一万背面有道小划痕！
（红姐心里绝望）：完了……连牌都反水了……
她瘫坐在地毯上,米白色针织开衫皱成团,珍珠胸针掉在牌堆里,被水晶牌挤得叮当响：别挤我！我当年可是红姐用三个月工资买的,现在成了罪证……
门哐当被推开,民警老周带着人走进来,手电筒的光扫过每个人的脸。都别动！他弯腰捡起账本,又指了指老鬼的鞋,小张,把他鞋垫抽出来看看。
年轻警员刚伸手,老鬼就哆嗦着脱了鞋。磁铁从鞋垫里滑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磁铁哼）：早说过老鬼笨,藏这么明显的地方,上次差点被保洁阿姨扫走……
第二十一章
搜证
老周让警员把红姐、李姐、老鬼和胖子分开问话,自己则蹲在牌桌前翻查。他拿起张水晶牌,对着光看了看：这牌背面有荧光粉,暗处能看见记号,红姐手里肯定有副眼镜。
（水晶牌委屈）：我本来是副好牌,被红姐用砂纸磨出小坑,三条磨成了二条的样子……
张美娟指着墙角的空气净化器：它知道红姐把眼镜藏在哪儿,刚才听见它骂红姐‘把眼镜塞滤芯里,想让我吸灰啊’。
警员拆开净化器滤芯,果然摸出副黑框眼镜,镜片上贴着层薄薄的荧光膜。（眼镜得意）：终于出来了！上次红姐带着我看牌,把老吴的清一色看得清清楚楚,他还以为自己手气背呢……
老周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页问张美娟：这个‘小吴’,是不是总在这儿输钱的年轻媳妇
张美娟点头,想起小吴抱着婴儿在走廊哭的样子。（账本叹气）：小吴输了五万,把陪嫁的金镯子都当了,红姐说她不还钱,就去她老公单位闹……
这些我们都会核实。老周把账本放进证物袋,张老师,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你们这些老人,退休金被骗走,有的连看病钱都没了,我们早想端掉这个窝点了。
（老周心里叹）：已经接到五起报案了,总算有人敢站出来指证……
第二十二章
艾草
回家路上,老陈牵着张美娟的手,掌心的汗把她的手都濡湿了。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小时候爷爷牵着她的样子。
疼吗老陈看着她手背上的红痕,声音涩涩的。
张美娟摇摇头,突然笑了：刚才听见你的心声了,说要带把菜刀来,要是他们敢动我,就跟他们拼命。
老陈脸一红,挠了挠头：我、我就是那么一想……
（老陈心里慌）：她怎么听见了是不是我太大声了
到家时,老陈从柜子里翻出艾草,放进锅里煮。水汽袅袅升起,带着股草木香。泡泡脚,能消炎。他蹲在地上给她脱鞋,手指碰到她冰凉的脚趾,轻轻搓了搓,以后再也不去那地方了,啊
张美娟把脚放进木盆,热水漫过脚踝,暖意顺着血管往心里钻。（木盆笑）：老陈昨天特意买的新盆,说以后每天给她泡脚,比在麻将馆坐着强……
窗外的月光落在盆底,像撒了层碎银。张美娟看着老陈鬓角的白发,突然听见他心里轻轻说：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第二十三章
夜话
夜里,张美娟躺在床上,听着老陈的呼吸声。他睡得不沉,时不时翻个身,手总往她这边探,像是怕她跑了。
老陈,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你说,我是不是太较真了红姐他们,是不是也挺可怜的
老陈睁开眼,窗外的月光照亮他眼角的皱纹。（老陈心里想）：可怜归可怜,做错事就得认。她当年教学生,最讲‘规矩’二字。
他握住她的手：可怜不是骗钱的理由。你记得吗刚结婚时你教我做数学题,说‘一步错,步步错’,牌桌和人生,不都一样吗
张美娟笑了,往他怀里靠了靠。羊绒衫洗过了,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明天陪我去趟社区吧,她说,我想把那笔钱取出来,帮小吴他们还点债。
（老陈心里暖）：这才是我认识的美娟,心软但有骨头。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空气净化器的嗡声很轻,像首催眠曲。张美娟闭上眼睛,突然听见枕头小声说：老陈凌晨三点起来给你盖被子,看你手背上的伤,偷偷抹眼泪呢……
第二十四章
石凳
第二天一早,张美娟去公园散步,想找老鬼的女儿。路过假山时,石凳还在唉声叹气：老鬼昨天被警察带走时,鞋都没穿好,他女儿跟在后面哭,说‘爸,我给你织的毛裤还没来得及送你’……
张美娟蹲下来,摸了摸石凳上的凹痕,那是老鬼总坐的地方。（石凳叹）：他以前总在这儿给我讲故事,说他设计过大桥,桥墩能抗八级地震,怎么就抗不过寂寞呢……
张阿姨。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老鬼的女儿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个布包,我爸让我把这个给您。
布包里是副旧象棋,棋盘边角磨得发亮。（象棋子喊）：这是老鬼的宝贝！他说当年跟儿子下棋,儿子总耍赖,现在儿子在国外,好几年没回来了……
女孩红着眼圈：我爸说,这棋送给您,他不配再碰了。他还说……让您别恨他。
张美娟接过象棋,棋子沉甸甸的,带着体温。你爸不是坏人,她说,就是走错了路。等他出来,我陪他下棋。
（女孩心里亮）：谢谢阿姨……我会劝我爸好好改造的。
看着女孩走远的背影,张美娟突然听见象棋子齐声说：我们记得老鬼的棋路,等他出来,咱们赢他个‘老将’无路可逃！
第二十五章
基金
从社区取完钱,张美娟去了小吴家。小吴正在给孩子喂奶,看见她手里的信封,眼圈一下子红了：美娟老师,这钱我不能要……是我贪心,才会被红姐骗……
（婴儿的小袜子笑）：妈妈昨天还哭呢,说没钱给我买奶粉,今天眼睛亮啦！
张美娟把信封放在桌上：不是给你的,是‘夕阳红基金’的第一笔钱。她掏出张纸,上面写着基金的规矩,谁被骗了,就来领点应急,以后咱们自己管钱,不指望别人。
小吴的眼泪掉在婴儿脸上,婴儿咯咯地笑。（小吴心里念）：等孩子大点,我去摆地摊,把钱还上,还要帮更多人……
这时王阿姨提着篮子进来,里面装着刚蒸的馒头：美娟妹子,我听说了！这基金算我一个,我把老伴留下的助听器卖了,能凑两千！
（助听器哼）：卖了好！王阿姨老伴走了三年,她戴着我也听不见人说话,不如换点实在的……
张美娟看着她们,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馒头上,像镀了层金。她听见馒头热气腾腾地喊：以后咱们天天聚在社区,不打牌,就蒸馒头、聊家常,比啥都强！
第二十六章
墨香
三个月后,社区活动室开了张。张美娟的书法桌摆在窗边,阳光照着宣纸上的平安二字,墨香混着隔壁厨房飘来的馒头香,让人心里踏实。
这天红姐来做义工,穿着蓝马甲,头发剪得短短的。她看见张美娟,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红姐心里慌）：她会不会还恨我那天在警局,她给我送了床棉被,说‘天冷,别冻着’……
张美娟放下笔,指了指桌上的砚台：会磨墨吗老陈总说我磨的墨太淡。
红姐愣了愣,走过来拿起墨条。她的手在抖,磨得墨汁溅了点在宣纸上。（墨条笑）：红姐以前练过书法,她说年轻时想考美院,没钱才嫁了人……
美娟老师,红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了谁,我儿子给我写信了,说‘妈,等你出来,我陪你去看画展’。
张美娟点点头,蘸了墨在纸上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突然听见红姐心里说：等我出去,一定把骗的钱都还上,在社区开个书法班,教孩子们写字……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朵慢慢绽放的花。
第二十七章
画里
年底时,小宝来家里过年。她穿着小吴送的裙子,手里拿着蜡笔,在纸上画了满满一页。奶奶,这是你！她指着一个戴眼镜的小人,旁边站着个举着象棋的爷爷,这是爷爷！你们在晒太阳！
画的角落里,有个穿蓝马甲的阿姨在扫地,旁边还有个戴眼镜的爷爷在下棋,桌子上摆着馒头和茶杯。（蜡笔喊）：小宝说,这些都是好人,要画在一起！
张美娟抱着小宝,看老陈在厨房忙碌。他系着她织的围裙,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围裙笑）：老陈今天炖了排骨,说要给美娟补补,还偷偷加了她爱吃的藕……
手机响了,是民警老周打来的：美娟老师,红姐减刑了,说想跟您学书法。老鬼在里面表现好,下个月就能出来,他女儿说要带他来下象棋……
张美娟挂了电话,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小宝的画上。她突然听见画里的小人齐声说：日子就该这样,热热闹闹,干干净净的……
第二十八章
尾声
开春时,社区的老年活动室更热闹了。张美娟教书法,老鬼下棋,红姐带着人蒸馒头,小吴的网店雇了两个被骗过的阿姨做客服。
那天张美娟写福字,红姐磨墨,老鬼在旁边看棋,突然说：美娟老师,当年我藏的那张红中,现在想想,还不如留着给你当‘福’字的朱砂呢。
大家都笑了,笑声撞在窗户上,又弹回来,像撒了把糖。张美娟摸了摸胸口的银算盘项链,算盘珠子轻轻响：不算输赢,只算日子,一天,又一天……
阳光正好,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月季的香。那些曾经在麻将馆里嘶吼的声音,早就被这平平静静的日子,酿成了坛甜甜的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