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当着我面撕碎我七年心血的手稿:你这种写破小说的穷酸,永远别想出头!
当晚,我发现了日记本的秘密——所有我亲眼所见之人,只要被我写进日记,就会按照我写的情节发展。
我提笔写下:苏晚晴明天会在公司电梯里,当众失禁。
次日,她狼狈登上热搜。
后来,我写她情夫破产、她容颜尽毁、她众叛亲离。
当我在日记写下结局时,她跪着哀求我: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我合上日记本微笑,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永远写着——永不原谅。
第一章
践踏
苏晚晴的高跟鞋,狠狠碾在我那摞打印稿上。A4纸发出刺耳的呻吟,像濒死小兽的哀鸣。那是我七年心血熬出来的字,一字一句,都曾是她枕边伴读的微光。如今,这微光被她鞋跟上的细碎水晶,踩得稀烂。
陈默,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尖利的声音刮擦着我的耳膜,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你这种只会写些破烂故事的穷酸,这辈子都别想出头!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她身后,那个叫张明远的男人,像一尊精心保养的蜡像。笔挺的深灰西装,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晃得我眼睛生疼。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胜利者对脚下蝼蚁的轻蔑。他手臂占有性地环着苏晚晴的腰,手指在她腰间昂贵的丝质连衣裙上轻轻摩挲。
晚晴,别跟这种人多费口舌。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优越感,空气都变廉价了。
廉价我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这间不大的出租屋,每一个角落都曾充满我们共同生活的气息,廉价的塑料花,褪色的窗帘,厨房里总是修不好的水龙头……七年,她穿着我洗得发白的T恤,啃着我熬夜码字时煮的泡面,也曾笑着说有你就好。
现在,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像嫌弃垃圾一样嫌弃着这里的一切,嫌弃着我。
听见没废物!苏晚晴似乎觉得还不够,猛地弯腰,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叠稿纸,双手用力——嘶啦!
纸张被暴力撕裂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再狠狠搅动。那些构建出的世界,那些鲜活的人物,那些我视为生命的意义,在她手里瞬间化作漫天飞舞的苍白碎片,如同葬礼上撒下的纸钱,纷纷扬扬落在我脚边。
你那堆垃圾文字,烧了都嫌污染环境!她将手中的残片狠狠摔向我。
纸屑像冰冷的雪片,扑打在我脸上。我站着,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沉入冰海的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锐利的疼痛却压不住心底那片疯狂蔓延的、死寂的荒原。愤怒在身体里奔突咆哮,却找不到出口,最终被一种更深的、冻彻骨髓的寒冷吞噬。
七年。两千多个日夜的陪伴与挣扎,抵不上别人腕上一块冰冷的金属,抵不上别人口袋里的几张钞票。我看着她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脸,此刻只有刻薄和厌弃,像戴着一张精致却冰冷的面具。看着她小鸟依人般靠在张明远怀里,看着他们转身,门砰一声关上,将那最后一点虚伪的暖意彻底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死寂,和我粗重的、压抑的喘息。空气里残留着她刺鼻的香水味,混合着烟味和一种陌生的、属于张明远的古龙水气息,令人窒息。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去触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片。指尖触到被高跟鞋碾出的凹痕,触到被撕裂的、参差不齐的边缘。每一道伤痕,都像是烙在我灵魂上的印记。
垃圾……我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说我的东西……是垃圾……
视线模糊了。不是泪水,是某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在眼底翻涌。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温热的血珠渗出,滴落在惨白的纸屑上,像绽开的、绝望的红梅。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七年构建的世界在她撕扯下崩塌,连带我过去对爱情、对努力、对未来的所有信念,都碎成了齑粉。胸腔里空得发疼,又像塞满了滚烫的、无处宣泄的岩浆。目光扫过这个承载了所有卑微、屈辱和背叛的屋子,最终,落在那张堆满杂物的旧书桌上。
桌角,压在一堆旧杂志和废弃草稿纸下面,露出深褐色皮革的一角。
那是我爷爷留下的遗物,一个式样极其古旧、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硬皮笔记本。棕色的皮革封面黯淡无光,摸上去有种粗粝的质感。以前觉得它笨重碍事,像一块顽固的化石,和这个充斥着廉价塑料制品的出租屋格格不入,一直被我塞在最角落吃灰。此刻,它却像一个沉默的锚,在绝望的漩涡里,诡异地吸引着我。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拨开那些无用的纸张和杂物。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皮革封面时,心脏莫名地重重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寒意与悸动的感觉顺着指尖窜了上来。
我把它抽了出来。很沉,皮革的纹理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我随手翻开。
内页是那种老式的横条纹纸,纸张早已泛黄发脆,散发出淡淡的霉味和陈旧油墨的气息。里面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只有岁月留下的微黄痕迹。
呵……我发出一声空洞的、自嘲的冷笑。连它也是空的,和我的人生一样。
巨大的疲惫和汹涌的恨意瞬间将我淹没。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背脊硌着坚硬的椅背。拿起桌上那支最廉价的黑色水笔——笔身塑料感十足,正是苏晚晴无数次嗤之以鼻的地摊货。目光死死盯着空白的、泛黄的纸页。那纸页像一张沉默的、等待吞噬的口。
笔尖悬在纸上,微微颤抖。脑子里全是苏晚晴那张刻薄扭曲的脸,全是张明远那轻蔑的眼神,全是漫天飞舞的、我的垃圾手稿碎片!一股暴戾的、毁灭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烧灼着我的理智。
苏晚晴!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张明远!
笔尖落下,带着一股要将纸张戳穿的狠劲,在粗糙的纸面上疯狂划动。墨水渗开,留下粗重丑陋的痕迹。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写完这几个字,我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笔拍在桌上。廉价的塑料笔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断成两截。黑色的墨水溅了几点在苍黄发脆的纸页上,像凝固的污血。
我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愤怒宣泄后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浸透。有什么用诅咒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我疲惫地闭上眼,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巨石压下,意识迅速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午夜。窗外城市的光污染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屋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突然!
一点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在我紧闭的眼皮底下……不,是在我意识深处……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绿,不是生命的嫩绿,更像是深潭底部沉淀了千百年的苔藓,或者墓穴里磷火燃烧的冷光。它幽幽地闪烁着,带着一种非人间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诡秘气息。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我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书桌的方向!
那本摊开的、深褐色皮革封面的旧日记本,正散发着那种幽冷的绿光!光芒并不强烈,堪堪照亮了它自身周围一小圈区域。在它映照下,桌面上散落的杂物都拖曳出扭曲怪诞的影子,如同蛰伏的妖魔。
那光……是从我刚刚写下诅咒的那一页纸里透出来的!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僵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死死瞪着那本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日记本。那幽绿的光,像活物一样在纸页上流淌、脉动。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诡异的绿光才如同退潮般,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浓得化不开。
我像一具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瘫在冰冷的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凉。刚才那一幕是幻觉是极度的愤怒和绝望导致的臆想可那冰冷刺骨的绿光,那深入骨髓的诡秘感,真实得可怕!
黑暗中,我粗重地喘息着。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黑暗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我的心脏。
如果……那不仅仅是一本日记呢
如果……那诅咒……
我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黑暗中,我摸索着重新拿起一支笔。手指因为激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手腕,在黑暗中凭着记忆,翻到那页被我写下了诅咒的纸页。笔尖悬停,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第二章
初试锋芒
笔尖悬在泛黄的纸页上,像一柄即将执行裁决的利刃。黑暗中,我的心脏在肋骨间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震碎那层薄薄的屏障。刚才那幽绿的冷光带来的战栗感还未完全消散,此刻又被一种更炽烈、更病态的兴奋所取代。
写什么
苏晚晴那张刻薄扭曲的脸,张明远那轻蔑的眼神,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绞紧了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快感。一个念头,带着赤裸裸的、摧毁性的恶意,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
电梯!对,电梯!苏晚晴那家公司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那部永远人满为患、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早高峰电梯!那是她精心维护的都市丽人形象的舞台,也是她最恐惧出丑的场所!
想象一下,在那密闭、拥挤、充斥着高档香水味和精英气息的空间里,众目睽睽之下……
笔尖落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和冰冷的平静,在粗糙的纸页上划动。墨水无声地渗开,留下深黑、凝固的字迹:
【苏晚晴将于明天上午8点45分,在启明大厦A座电梯内,当众失禁。】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猛地停住。一股电流般的寒意顺着脊椎窜遍全身,紧接着是巨大的虚脱感。我瘫靠在椅背上,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那页纸静静地摊开着,墨迹未干,在窗外微弱城市光线的映照下,泛着一种不祥的幽暗。没有绿光亮起,死寂一片。
是妄想还是……
巨大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意识再次沉入黑暗的泥沼。
刺耳的闹铃声粗暴地将我从混乱的梦境中拽回现实。天光微亮,透过劣质窗帘的缝隙,吝啬地洒进一片灰白。
宿醉般的头痛欲裂。昨晚的一切,愤怒、撕碎的稿纸、幽绿的光、那行疯狂的字……像一场混乱癫狂的噩梦碎片,在脑海里冲撞。我挣扎着坐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书桌。
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安静地躺在原地,封面在晨光中显得更加陈旧黯淡。它像一块沉默的墓碑。
是梦。一定是梦。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空虚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我苦笑一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
浑浑噩噩地洗漱,水龙头流出的冷水也无法浇灭心底那片荒芜。打开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8点32分。距离那个诅咒的时间点,还有十三分钟。
我盯着那个数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猛地收紧。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本地一个流量巨大的生活论坛APP。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唾弃的、病态的好奇和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期待。热门话题大多是些家长里短、明星八卦、本地新闻……屏幕不断刷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8点42分。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手心渗出冷汗。我在期待什么一个荒谬的笑话成真还是彻底证明自己的愚蠢
8点44分。刷新!页面跳动。
一条新发布的帖子,标题带着加粗的鲜红字体和三个巨大的感叹号,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视网膜!
【惊爆!启明大厦早高峰电梯惨案!某公司女白领当众失禁,场面失控!有图有真相速进!!!】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手指僵硬地悬在屏幕上方,冰冷,不受控制地颤抖。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磕碰发出的细微咯咯声。
点开!
主楼第一张图,是电梯监控录像的截图,虽然打了薄码,但那张脸,那身今天早上出门时我还瞥见过的米白色套装……化成灰我都认得!是苏晚晴!她挤在电梯角落,表情扭曲到极点,混杂着极度的惊恐、羞耻和难以置信的崩溃。她周围的人群像躲避瘟疫般拼命向后缩,挤成一团,脸上写满了震惊、嫌恶和毫不掩饰的嘲笑。一个离她最近的西装男,甚至夸张地捏住了鼻子,身体后仰到极限,动作滑稽又充满侮辱性。
第二张图,是电梯门打开后,她瘫软在地的狼狈照片。昂贵的丝袜污秽不堪,米白色套裙被浸染出大片深色的、令人作呕的污渍。她双手徒劳地试图遮掩,但一切都暴露在无数举起的手机镜头下。她的脸完全埋在臂弯里,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一只被丢进沸水里的虾。
卧槽!一大早这么劲爆!
隔着屏幕都闻到味儿了!这女的以后还怎么混
啧啧,启明大厦那可是CBD啊!这心理素质……
社死天花板!年度最惨打工人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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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叫苏什么晴XX公司的这下出名了!
楼上求公司名!避雷啊!
帖子热度以爆炸般的速度攀升,回复楼层疯狂刷新,各种幸灾乐祸、猎奇、恶毒的评论像肮脏的潮水,瞬间将截图淹没。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我的眼球上,却又带来一种扭曲的、毁灭性的快感!
是真的!那本日记……那行字……
巨大的冲击让我浑身僵硬,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像被浸泡在冰与火的炼狱里。寒意刺骨,却又有一股岩浆般滚烫的、名为权力的东西,在血管深处咆哮奔腾!
我猛地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蛛网般的裂痕下,苏晚晴瘫倒在地、被众人围观的画面依旧清晰刺目。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亢奋攫住了我。我跌跌撞撞地冲回书桌前,粗暴地拉开椅子坐下。
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桌上,封面在昏暗的光线下,皮革的纹理仿佛在无声地呼吸,散发出一种古老而邪恶的诱惑力。我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皮革,那触感像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打开!翻到崭新的一页!
我抓起一支笔,不再是廉价的塑料杆,而是从抽屉深处翻出的一支沉甸甸的金属签字笔,冰冷坚硬。笔尖悬停在泛黄的纸页上,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近乎神祇般的冷酷和精准的掌控感。
苏晚晴那张写满惊恐和崩溃的脸,在我脑海中定格、放大。不够!这仅仅是开始!这点小小的社死,怎能抵偿七年欺骗的代价怎能偿还手稿被撕碎的屈辱
她最在乎什么除了那张脸皮,不就是那个用金钱和谎言堆砌起来的上流生活吗不就是那个把她从我这个穷酸身边勾走的张明远吗
笔尖落下,带着金属特有的、划破纸张的沙沙声,坚定而有力:
【张明远名下所有银行账户,将于今日下午三时前,被彻底冻结。其公司核心项目‘蓝海计划’,将在明日曝出重大财务造假丑闻,引发连锁反应。】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重重地将金属笔拍在日记本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那是复仇的序曲。
下午两点五十分。
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本地财经频道的直播页面。主播正用毫无波澜的语调播报着一条条无关痛痒的金融快讯。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像钝刀割肉。
两点五十九分。
直播画面右下角的滚动新闻条,突然毫无征兆地弹出一条加粗的红色快讯!
【突发!远航资本张明远个人及关联公司账户遭法院紧急冻结!疑涉重大经济纠纷!】
几乎就在这条快讯弹出的瞬间,主播的耳麦里似乎传来了导播急促的声音,她职业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僵硬和错愕,随即迅速调整,用一种刻意压制的、带着震惊的语调插播:
插播一条紧急财经消息!就在刚刚,我们收到确切通知,本地知名投资机构远航资本的实际控制人张明远先生,其个人名下所有银行账户,以及其关联的数家核心公司账户,已被法院采取紧急冻结措施!据消息人士透露,冻结原因涉及一起金额巨大、性质严重的债务违约纠纷,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核实中……
屏幕下方,更多的快讯如同被捅了马蜂窝般疯狂涌出!
【远航资本股价开盘暴跌!触发熔断!】
【债权人已向法院申请对张明远个人财产进行保全!】
【张明远失联!公司内部陷入混乱!】
我死死盯着屏幕,那些滚动的红色文字像燃烧的烙铁,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印证着日记本上的预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不再有最初的惊悸,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笃定。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黑暗快意和某种非人力量膨胀的满足感,如同醇厚的毒酒,缓缓流遍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我那台破旧的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却顽强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苏晚晴。
我盯着那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手指在接听键上悬停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滑开。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往日刻薄的尖利,也不是今早电梯事件后的崩溃哭嚎,而是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只剩下无边恐惧和绝望的嘶哑呜咽。
陈……陈默……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破碎的边缘挣扎,是……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明远……明远的账户全被冻结了!公司完了!全完了!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握着手机,目光平静地扫过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那行关于蓝海计划的预言墨迹未干。冰冷的笑意在眼底凝结。
我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清晰地透过听筒传递过去,苏晚晴,你忘了我是个写破小说的穷酸啊。
电话那头骤然一静,只剩下她粗重、惊恐到极点的喘息声。
穷酸写的东西,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缓缓敲进她的耳膜,有时候,也会成真的。
不等她发出任何回应,我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忙音响起,像一首单调的送葬曲。
我拿起那支冰冷的金属笔,指腹缓缓摩挲着光滑的笔身。目光再次投向日记本。
张明远的蓝海计划……明天。
而苏晚晴……她那张曾经让我神魂颠倒、如今却只剩下刻薄和恐惧的脸……最在乎的不就是这张脸吗
笔尖悬停,带着一种艺术家审视即将被涂抹的画布般的专注和冷酷。
从哪里开始呢就从那张脸开始吧。
就从……她引以为傲的、背叛的资本开始。
笔尖落下,在张明远的预言下方,另起一行,写下新的、不容更改的命运:
【苏晚晴的皮肤,将在一周内,出现大面积溃烂。始于脸颊,状如灼伤,流脓不止,恶臭难当。任何医疗手段均告无效。】
墨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深黑,粘稠,如同凝固的诅咒。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将冰冷的玻璃窗映照得光怪陆离。我合上日记本,深褐色的皮革封面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复仇的机器已经启动,齿轮咬合,发出无声的、令人战栗的轰鸣。而猎物,才刚刚踏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溃烂与崩塌
日记本合拢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像一声微弱的丧钟。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成一部按着剧本精确上演的残酷默剧。
第二天,蓝海计划财务造假的丑闻如同深水炸弹般在财经圈引爆,远航资本的股价直接跌穿地心,张明远从青年才俊一夜之间沦为过街老鼠,债主盈门,声名狼藉。报纸、网络、电视……他的名字和诈骗、老赖紧紧捆绑在一起,昔日的光环碎得连渣都不剩。苏晚晴的电话彻底安静了,或许她已经焦头烂额,或许她终于感到了真正的恐惧,躲在她那个摇摇欲坠的上流幻梦里瑟瑟发抖。
而我,像一个沉静的、等待丰收的农夫。我按时吃饭,睡觉,甚至开始整理那些被撕碎的手稿——不是出于怀念,而是将它们视为一种特别的肥料,滋养着我新的创作。我重新拿起笔,在普通的稿纸上,构思着一个全新的故事。一个关于背叛、关于诅咒、关于都市奇谈的故事。笔尖流淌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愉悦。
一周时间,不紧不慢地滑过。
这天傍晚,暮色四合,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我刚泡好一碗泡面,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嗡嗡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盯着那串数字,嘴角无声地向上扯了扯。拿起手机,接通,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然后,响起一个完全陌生的、嘶哑干涩到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痛苦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陈……默……那声音破碎不堪,几乎听不出原本属于苏晚晴的音色,是……是你……一定是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一个女人压抑到极点、却依然无法控制的痛苦呻吟,还有液体滴落的、粘稠的吧嗒声。
你是谁我平静地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
是我……苏晚晴!电话那头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随即又被剧烈的抽气声打断,我的脸……我的脸……烂了!全烂了!好痛……好痒……脓……止不住……医生……医生查不出原因!他们……他们都没办法!陈默!只有你能救我!我知道!我知道是你!那天……那天电梯……还有明远……都是你!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我还有一点钱……都给你!求你……让它停下!让它停下啊!!!
她语无伦次,恐惧和绝望像毒液一样从听筒里渗出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溶解。那背景音里的呻吟和滴落声,如同最生动的伴奏。
脸烂了我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小区里昏黄的路灯,几只飞蛾正不知死活地扑向那致命的光源。哦,那可真不幸。不过苏晚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个写破小说的穷酸,不懂治病救人。
不!你懂!你懂!她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如同玻璃刮擦,那个本子!你爷爷留下的那个鬼东西!陈默!我知道是你!你恨我!你报复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不该撕你的稿子!我不该……
她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呕吐般的干呕打断,粘稠的液体滴落声更密集了。
稿子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像结冰的湖面,那些‘垃圾’,不是已经被你踩在脚下了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呜咽。
至于我爷爷的本子,我轻轻抚摸着书桌上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封面,感受着皮革下仿佛存在的微弱脉动,它只负责记录真实发生的故事。苏晚晴,你现在经历的,不正是你自己‘写’出来的结局吗
不!不是的!陈默!求你了!看在……看在我们过去七年的份上!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行!离开张明远我马上离开他!不!我帮你对付他!弄死他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这张脸!求你了!我不能没有这张脸啊!
七年我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苏晚晴,当你挽着张明远,把我的七年心血踩在脚下的时候,那七年,就已经被你亲手烧成灰了。
我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绝望的、如同困兽般的哀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至于你的脸烂了,就烂了吧。挺配你的。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听筒,紧接着是手机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刺耳噪音,以及更加清晰、更加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哭。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像泼洒开的浓墨。我坐回书桌前,摊开日记本。翻到记录着苏晚晴皮肤溃烂预言的那一页。墨迹早已干透,深黑,稳固。
我拿起笔,在下方,另起一行,写下新的注脚:
【溃烂将持续蔓延,伴随难以忍受的剧痛与奇痒,日夜不休,无药可解。其身上将散发持续恶臭,令人无法近身。】
墨迹晕开。合上日记本。房间里只剩下泡面渐渐冷却的气息,和我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呼吸。
苏晚晴的崩溃,只是这场毁灭交响乐的第一个强音。张明远,这个曾经用金钱轻易碾碎他人尊严的成功者,他的崩塌才刚刚进入高潮。
几天后,一个阴沉的下午。
我坐在常去的、烟雾缭绕的廉价网吧角落。屏幕上,本地论坛的页面被刷得飞快。一个标题被人工置顶,标红加粗,后面跟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爆字图标:
【惊天大瓜!远航资本张明远被扫地出门!前妻携子现身,控诉其抛妻弃子、转移财产!】
帖子内容极其详实,图文并茂。几张照片极具冲击力:一张是张明远在远航资本楼下,被一群愤怒的昔日员工和债主围堵推搡,昂贵的西装被扯得歪斜,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惊恐绝望,哪里还有半分青年才俊的影子他像一条被拔光了牙齿、丢在烂泥里的落水狗。另一张照片,是在法院门口,一个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的中年女子,牵着一个怯生生的男孩,正对着镜头举起一份文件。帖子里详细列出了张明远如何隐瞒婚史,如何将资产转移至海外,如何对前妻和亲生儿子不闻不问的种种铁证!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回帖早已炸锅:
卧槽!抛妻弃子转移财产人渣中的战斗机啊!
我就说嘛,这种暴发户有几个底子干净的活该!
前妻干得漂亮!让他彻底社死!
听说他那个姘头脸也烂了臭味相投,绝配!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爽!
唾骂声、叫好声、幸灾乐祸的嘲讽声,汇聚成一股汹涌的、足以将人彻底淹没的洪流。张明远这个名字,已经和人渣、败类画上了等号,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关掉网页,靠在网吧油腻的塑料椅背上,点燃一支最便宜的烟。劣质的烟草味吸入肺腑,带来一丝辛辣的刺激。屏幕上,张明远那张狼狈惊恐的脸仿佛还在眼前晃动。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笑意,悄然爬上我的嘴角。
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这还远远不够。
游戏,才进行到中场。这场精心策划的都市奇谈,需要更震撼人心的篇章。苏晚晴的溃烂是肉体,张明远的崩塌是事业和名誉。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剥夺他们赖以支撑的最后一点虚幻的依仗——彼此那点建立在背叛和虚荣之上的感情——更彻底呢
烟雾缭绕中,一个绝妙的、充满戏剧张力的情节,在我脑中清晰地勾勒出来。
我掐灭烟头,起身离开网吧。回到那间熟悉的小屋,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一个静待指令的恶魔。
翻到新的一页。笔尖饱蘸墨汁,带着一种导演编排戏剧般的冷静和精准,写下新的剧情:
【三日后晚七点,苏晚晴将因难以忍受的溃烂剧痛与恶臭,精神彻底崩溃。她将手持利刃,于张明远临时藏身的破旧旅馆房间内,将其刺伤。张明远重伤逃脱后,在街头遭遇讨债者,被暴力殴打致残。】
墨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洇开,如同无声蔓延的、命运的血污。
窗外的城市霓虹依旧闪烁,映照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光怪陆离,像一场永不落幕的荒诞剧。而这场由我执笔的奇谈,即将迎来它最疯狂、最血腥的一幕。
第四章
血刃
日记本合拢,发出轻微的嗒声,像落下一枚审判的印章。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像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苏晚晴没有再打来电话,她的崩溃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杳无音讯。张明远也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如同人间蒸发,只剩下网络上零星爆出的、关于他可能藏匿在某个城郊破败区域的传闻。
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蛰伏在阴影里。每天的生活简单重复:吃饭,睡觉,整理那些破碎的手稿碎片,在普通的稿纸上继续书写那个关于诅咒与复仇的都市奇谈故事。偶尔,我会翻开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指尖划过那些早已凝固的、决定他人命运的字迹,感受着皮革封面下若有若无的冰冷脉动。
时间,精确地指向了第三天的傍晚六点五十分。
我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泛黄的纸页,上面清晰地写着今晚七点即将上演的剧本。旁边,是一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和一个廉价的、信号接收能力却意外强悍的便携式收音机。收音机的调频,锁定在本地的交通广播频道。
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房间里只剩下我平稳得近乎诡异的呼吸声,以及收音机里传来的、主持人毫无感情的交通路况播报。
……东城区解放路路口车流量较大,请过往车辆注意……
……西郊高架通行顺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六点五十五分。六点五十八分。六点五十九分。
我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有力地搏动,不再有最初的悸动,只有一种冰冷的、等待谜底揭晓的笃定。
突然!
收音机里,主持人平铺直叙的声音被一个急促插入的、带着明显震惊和职业性紧张的男声打断!
紧急插播!紧急插播!刚刚收到听众爆料!位于我市西郊城乡结合部的‘平安旅馆’发生持刀伤人事件!据目击者称,一名疑似精神异常、面部严重溃烂的女子,在旅馆三楼房间内持刀袭击一名中年男性!男子身中数刀后带伤逃离现场!现场情况混乱!警方正在赶赴途中!请附近市民注意避让,切勿围观!重复……
主持人的声音顿住了,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和低声交流的杂音,显然这突发消息也让他措手不及。
最新消息补充……受伤男子逃离旅馆后,在旅馆后方的小巷内,遭遇多名身份不明的讨债人员……双方发生激烈冲突……男子……男子再次遭到严重殴打……据爆料人称,该男子双腿被打断,伤势极其严重……已无行动能力……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描述着混乱的现场和伤者的惨状。
我猛地睁开眼!
成了!
几乎就在收音机播报的同时,我放在桌上的那部破旧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耳的、单调的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苏晚晴的号码!
我盯着那疯狂闪烁的名字和不断震动的手机,嘴角一点点向上咧开,露出一个无声的、近乎狰狞的笑容。没有立刻去接。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像垂死者绝望的哀鸣,在房间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响了足足十几声,在我几乎以为对方要放弃时,我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指,在冰冷的、布满裂痕的屏幕上,轻轻划过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人声回应。
只有一种声音。
一种粘稠的、液体滴落的吧嗒……吧嗒……声,缓慢,清晰,规律得令人毛骨悚然。像屋檐下化冻的冰锥,滴落在石板上。每一次滴落,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生命流逝的重量。
在这令人窒息的滴答声间隙,是另一种声音——一种极度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如同破旧风箱般嘶哑的喘息。那喘息声短促、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濒死的嗬嗬声。
滴答……嗬……滴答……嗬……
除此之外,死寂一片。
我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冰冷的、近乎狂热的暗流。这声音,比任何哭喊、任何诅咒、任何求饶都更动听!这是绝望最纯粹的音符!是背叛者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滴答声似乎越来越慢,喘息声也越来越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喘息声几乎要彻底消失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如同游丝般的声音,艰难地、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飘了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彻底的崩溃:
他……跑了……腿……断了……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的生命挤出来的,你……满意了……吗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目光投向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那记录着今晚剧本的墨迹,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陈……默……
那游丝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非人的怨毒,却又被无边的恐惧彻底压垮,只剩下卑微的乞怜,放……过……我……求……你……杀……了……我……
滴答声彻底停止了。只剩下那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艰难的喘息,如同风中残烛。
我缓缓地、清晰地对着话筒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死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电话里显得格外阴森,苏晚晴,别急。你的故事,还没写到结局呢。
好好活着,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地的寒风,这才只是……第五章。
电话那头,最后一点微弱的喘息声,也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电话那端连接的不是人间,而是无边的虚无。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忙音响起,单调而空洞。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台灯的光线,笼罩着书桌,笼罩着那本摊开的、深褐色的日记本。我拿起笔,在今晚那场血腥戏剧的预言下方,平静地、一丝不苟地写下新的记录,如同一个严谨的史官:
【预言事件已发生。目标:张明远,双腿粉碎性骨折,永久性残疾。目标:苏晚晴,精神彻底崩溃,行凶后状态不明。】
墨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深黑,粘稠。
我合上日记本。皮革封面冰冷坚硬。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车流如织,映照着这间小屋的窗玻璃,光怪陆离。这繁华的都市像一个巨大的舞台,而我,正执笔书写着最黑暗、最诡谲的都市奇谈。
复仇的火焰已经将猎物焚烧殆尽,只留下绝望的余烬。
但还不够。
毁灭的尽头,并非死亡。
而是永恒的、清醒的折磨。
我打开抽屉,拿出厚厚一叠装订好的A4纸。那是我这些天,用那些被撕碎的手稿作为养料,重新创作的故事。崭新的封面上,印着几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黑色大字:
《审判日:一个出轨者与背叛者的都市奇谈》
翻开第一页,是故事简介,文字简洁而残酷:
当日记里的诅咒成为现实,背叛者将亲身体验,由受害者亲手书写的、量身定制的……地狱。
我的手指拂过那冰冷的纸张,目光落在最后空白的几页上。
真正的结局,早已在我心中酝酿成熟。
第五章
永恒的终章
张明远残了。
像一滩被彻底碾碎的烂泥,瘫在城郊一家充斥着消毒水和绝望气息的廉价私立医院里。远航资本的债务如同附骨之疽,法院的传票雪片般飞来,他名下的、苏晚晴名下的、乃至他们能想到的所有隐匿角落里的财产,都被精准地冻结、查封、拍卖。曾经堆砌起他们背叛堡垒的金钱,如今连一张像样的病床都支付不起。他只能躺在这里,闻着自己伤口腐烂的恶臭,听着隔壁床垂死老人浑浊的喘息,在无休止的疼痛和讨债者的电话恐吓中,一点点被绝望啃噬殆尽。
苏晚晴疯了。
至少,在法律意义上。她持刀伤人后精神彻底失常的鉴定报告,将她送进了市郊那座有着高高围墙和冰冷铁门的青山精神病院。她那张曾经引以为傲的脸,如今只剩下大片大片流着黄脓、散发着恶臭的溃烂疮疤,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遭酸液腐蚀。她的眼神涣散,时而呆滞如死鱼,时而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对着空气挥舞着枯瘦的手臂,嘶喊着陈默、日记本、虫子!有虫子在啃我的脸!护工们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连例行喂药都隔着长长的防护杆。她成了一个真正的、被所有人遗忘的怪物,囚禁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牢笼里。
阳光透过铁窗的栅栏,吝啬地洒在精神病院冰冷的走廊地砖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食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精神崩溃者的浑浊气息。
我穿着得体的深色外套,手里提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步履平稳地跟在一位神情严肃的副院长身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陈先生,您作为苏晚晴女士目前唯一还愿意联系的‘朋友’,又是捐赠人……她的情况,您也清楚,非常糟糕,具有强烈的攻击倾向和自我毁灭倾向。探视必须隔着特制玻璃,并且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请您理解。
我理解。我点点头,声音平静无波,我只是想看看她,顺便……给她带点东西。一些她过去……很在意的东西。
副院长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终究没说什么。他带着我穿过几道厚重的、需要刷卡和钥匙才能开启的铁门,最终停在一间特殊的探视室外。一面巨大的、极其坚固的强化玻璃墙将房间一分为二。
玻璃的那一边,是一个狭小、空荡、四壁都包裹着软性材料的房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身影。她背对着我们,枯草般干枯打结的头发披散着,身体佝偻成一个怪异的姿势,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似乎也能隐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苏晚晴。副院长对着墙上的麦克风,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进去,冰冷而公式化,有人来看你。
玻璃那一边的身影猛地一僵!剧烈的颤抖瞬间停止了。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她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我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曾经白皙光滑的皮肤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深红、暗褐、甚至发黑的溃烂疮疤,像被滚油反复泼过,又像被强酸腐蚀过。黄绿色的脓液从裂开的疮口里不断渗出,顺着扭曲变形的脸颊轮廓缓缓流淌,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在肮脏的病号服前襟上,留下深色的、粘腻的污渍。她的嘴唇肿胀外翻,裂开几道血口子。一只眼睛被肿胀溃烂的皮肉挤压着,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另一只眼睛则瞪得极大,布满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是彻底破碎的、非人的空洞和疯狂,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绝望枯井。
她看到了我。
那只瞪大的独眼,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随即,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恐惧、怨毒和一种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光芒,在那片猩红中疯狂爆开!
啊——!!!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猛地撕裂了探视室的死寂!她像被无形的烙铁烫到,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去,后背重重撞在柔软的墙壁上!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抠抓着自己的脸,脓血混合着破碎的皮肉从指缝间被抠挖出来!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粘稠的口涎混着血丝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魔鬼!魔鬼!!她对着我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沙哑尖锐得如同玻璃刮擦,是你!陈默!那个本子!诅咒!全是诅咒!虫子!它们在啃我!啃我的骨头!好痛!好痒!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啊!!!
她猛地用头去撞击包裹着软垫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更加凄厉的嚎叫和脓血的飞溅。几个穿着白大褂、身形健壮的护工迅速冲进玻璃那边的房间,动作熟练而粗暴地将她死死按住,其中一人迅速拿出一支注射器,扎进她不断挣扎的手臂。
尖叫和挣扎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迅速变成了无力的抽搐和含混不清的呜咽。她被像一袋垃圾一样拖拽起来,那只布满血丝、死死瞪着我的独眼里,最后的光芒只剩下纯粹的、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凝视着深渊本身。
她被拖走了。玻璃这边,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空气里残留的、被扩音器放大的疯狂余韵,和那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副院长脸色有些难看,清了清嗓子:陈先生,您也看到了,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您带来的东西……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去:麻烦您了。这是她以前很喜欢的一本……小说手稿。也许……看看熟悉的东西,能让她安静一点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伪的怜悯。
副院长接过文件袋,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里面厚厚的一叠打印稿,首页标题赫然是《审判日:一个出轨者与背叛者的都市奇谈》。他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们会转交给她的主治医生评估。谢谢您的捐赠。
他显然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匆匆交代了几句探视结束,便转身离开了。
我独自站在巨大的强化玻璃前,看着对面空荡的、残留着抓痕和不明污渍的软包墙壁,以及地砖上那几滴刚刚滴落的、尚未干涸的脓血。
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弧度,终于在我嘴角缓缓绽开。
我转身,离开了这座活人坟墓。
回到那间熟悉的小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书桌上,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安静地躺着,在台灯的光晕下,皮革封面流转着岁月沉淀的幽暗光泽。我走过去,坐下,手指抚过冰凉的皮革,感受着那熟悉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微弱脉动。
翻开日记本。厚重的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前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每一行,都是一个精准的诅咒,一个既定的命运。苏晚晴的当众失禁,张明远的账户冻结和身败名裂,苏晚晴的溃烂,张明远的断腿,苏晚晴的疯狂……墨迹深黑,如同凝固的血。
我翻到崭新、空白的一页。纸页泛着陈旧的黄色,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金属笔。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是时候了。
为这部由背叛开始、由诅咒推动的都市奇谈,写下它最后的、永恒的终章。
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凝滞了一瞬。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终结一切的冷酷和庄严,稳稳落下:
【苏晚晴将永远被囚禁于青山精神病院最深处。她每日唯一被允许接触的文字,是《审判日:一个出轨者与背叛者的都市奇谈》手稿。她将被强制要求,用溃烂流脓、颤抖不止的手,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抄写这部小说的最终结局——那个由她前夫亲手为她和她情人写下的、永不更改的结局。直至生命尽头。】
【张明远将在那家充斥着腐烂气息的廉价私立医院里,在永无止境的债务追讨、身体剧痛与彻底瘫痪的绝望中,苟延残喘。他将在病床上,清晰地、日复一日地‘聆听’到关于苏晚晴在精神病院抄写结局的消息。直到他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天,他都无法逃脱这无间地狱般的折磨。】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稳定而决绝的沙沙声。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深黑的墨迹在泛黄的纸页上凝固,如同刻下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最后一笔落下,我停住。
台灯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书桌。日记本摊开着,新写下的结局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旁边,是那叠厚厚的《审判日》手稿,以及……那些被撕碎又被我重新拼凑、粘贴起来的,属于我自己的、最初的七年心血的手稿残片。它们皱皱巴巴,布满胶痕,像一道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残破的纸页,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触感。七年。两千多个日夜的心血、梦想、卑微的爱与期待,最终化作了复仇的薪柴,点燃了这场焚尽背叛者的地狱之火。
值得吗
心底一片冰封的荒原,没有任何回响。只有一种巨大的、空茫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死寂海面。
我拿起那支沉重的金属笔,在日记本那最终的诅咒下方,另起一行。笔尖悬停,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虚无和解脱。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