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翠兰,是地主高老爷三个女儿中最小的女儿。
母亲早逝,我的大姐香兰,二姐玉兰先后都嫁了人。
而我自小生得貌美又聪明伶俐,爹爹想留我在家,招个赘婿。
我当然明白他的用意,然而我并不想成亲。
在这个世道,没有儿郎的家庭,很容易被居心叵测之人吃绝户。
就算他成亲之前装的再好,再温柔,婚后也会显露出本性,生下孩子更是如此。
好比我的两个姐姐,人前装的恩爱,背后却是吃尽婆家的苦头。
我常常劝二位姐姐,要不和离吧,趁着父亲还在,还能做主,大不了给他们些田地银两。
胡闹！爹爹怒目,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嘛
哪有那么容易呢小妹,况且还有了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爹啊。大姐打断。
是啊,有时候你姐夫还是挺好的,懂得体谅人……二姐补充。
我无言,嫁出去的女人,怎么被洗了脑似的,再苦也是甜的
无法,那一天,爹爹将两位女婿叫回来团聚,喝了许多酒,又谈了许多话,两位姐姐的生活才又恢复如初。
可惜,日子长了,两位姐姐又开始三天两头往家诉苦,哭哭啼啼地拿着银两和粮食给夫家填补窟窿,才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我愤恨又无奈,父亲在世尚且如此,若他过世,又当如何
1
赘婿风波起
爹爹也苦恼,十七岁生辰刚过不久,他对我说：
翠兰,要不爹爹给你招个厉害的赘婿吧也为你姐姐们撑撑腰。
不要！爹爹,你别忘了,两位姐夫也是你选的,难道要让我也重蹈覆辙嘛我反驳道。
哎呀,不会的。这次是招赘婿,况且家里这么多地,农忙也能搭把手。再说了,这是在家里,爹爹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翻天
我不要成亲,爹爹,让我陪着你不好吗我抓住他的衣袖开始撒娇,以前爹爹最吃这一套。
你成亲了也可以陪啊,就这么定了。管家,拿笔墨来！爹爹兴冲冲地出了门。
我气得不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看着房间里的成堆的书籍画册,不禁怅然若失起来。
早年的时候,父亲没有那么古板,看我天资聪颖,特意请了教书先生在家里教我读书识字,又学了琴棋书画,学下来也不比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差。
然后,宗族长老那些老顽固开始挑拨离间,说：女孩子家家不适合读太多书,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来不好嫁人。
父亲听劝了,于是辞了教书先生,只留下教授女红的绣娘。
先生虽然可惜,但是也认同世俗的准则,于是留下几箱子书,走了。
我一边翻着旧书,一边惆怅地想：倘若我是男子该有多好
说不定还能继续念书,参加考试,搏一搏功名。若是摘的桂冠,红袍加身,回来当个小官,父亲和姐姐也不会担心受欺负了吧。
哎,生活,为何总是如此。
我一边想着,不知何时陷入沉睡。
2
画册风波
小姐,快醒醒,老爷来看你了。
不见。
翠兰,肚子饿了吧爹爹专门去镇上的明月楼打包了你最爱的菜和点心。爹爹在门外喊着。
我摸了摸肚子,松了口。
哎,行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进来吧。
饭桌上,婢女揭开了食盒,香喷喷的盐酥鸡,翡翠金翅,桂花圆子羹,花雕醉蟹……
我夹起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爹爹乐呵呵的。
说罢,你打什么主意
不愧是我的女儿,来人。爹爹拍了拍手。
管家拿着一本册子进来。
哎呀,小姐,你快看看,这些都是老爷为你精挑细选的好儿郎,你瞧瞧有没有顺眼的。
管家笑的极其谄媚,他越这样我越不喜欢他。这人仰仗着从小服侍我爹多年,经常在我爹面前嚼舌根子,搬弄是非。
不过,看着一大桌菜,我打算给爹爹面子,接过了画册。
这个不行,太肥。
太黑了。
太丑了。
眼睛太小。
身高太矮。
气质猥琐。
不行。
这也不行。
还是不行。
我边说边丢,画纸一张张飘落在地,直到手上空无一物。
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哪知他居然生气了,重重拍了一下饭桌！
啪——
翠兰！你不要太任性了！
吓得管家和婢女一抖,不敢多言。
我可不怕,拿起勺子慢悠悠喝了口鸡汤。
爹爹,我还想问你呢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女儿就凭这些人,也能登高家的门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你告诉爹爹啊。父亲开始苦口婆心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人家了。爹爹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啊。
听到这话,我态度也软了下来,安慰他说：没事的,爹爹,你也看到了,母亲过世的早,这些年都是我帮你管理庄子,我做的不好么为何偏偏要招一个外人进家门
哎,俗话说,‘女大当嫁’,你不成亲,会被外人笑话的啊。
让他们笑去吧,我看他们就是嫉妒咱们日子过得太好,不安好心！
你！果然,你大伯说的对,就不该送你去念什么书！女孩子学个针线,补补衣服就得了！他气急败坏道,一把将我案桌上的书册挥落在地。
我瞬间红了眼眶,回复道：已经晚了,爹爹,你要恨就恨没把翠兰生成个男儿身,不能顺您的意了。
闻言,父亲更生气,他直接断言：
好呀。这些人你不满意,爹爹可以再挑,反正你总归是要嫁人的！
芬儿,看好小姐,这段日子不要让她出门！否则就等着领罚吧。
是,老爷。婢女顺从地应道。
3
福陵山惊魂
我用筷子拨弄了几下菜,瞬间也没了胃口。
现在该怎么办父亲的样子恐怕是来真的,难道我真的要跟素不相识的男人成亲,任劳任怨地伺候他一辈子
我高翠兰的人生,真的就这样了吗
我喝了一杯酒,眼看着打翻的书册,想起话本里的江湖儿女,仗剑走天涯,无拘无束,好不快乐。
又想到自己……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芬儿,去准备一套轻便的衣裙,我要出门。
小姐,可是老爷说……芬儿有些焦急。
不怕,你去告诉老爷,说我需要散散心,去庙里烧烧香,问候问候我母亲在天之灵,他会答应的。
是。
我和芬儿刚到大门,一个矮小的小厮迎了上来,是高管家的儿子,高要。
他居然敢伸手拦我。
高要,你做什么！小姐出门,你也敢拦！芬儿低头厉声喝道。
呵呵呵,对不起,小姐,老爷说了不能让你出门。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请您谅解。呵呵呵。他笑着,细小的眼睛冒着光,透着一股子算计。
滚开。我冷声道。
小兔崽子,小姐你也敢拦还不快退下！高管家适时出现,痛骂自己儿子一顿。
高要不情不愿地退到他爹身后。
管家转过脸,对我和蔼地笑道：小姐要出门啊。可是这两天,外面不太平,需不需要让人跟着啊
不用。我目不斜视,径直出了门。
看着这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的恶心至极,早晚要让爹爹把他们都逐出门。
我们叫了马车,往着福陵山驶去。
却不知身后的两人,一直在注视我们离开的方向,露出了得逞的笑。
4
猪妖现身
福陵山有个小庙,特别灵验,小时候母亲曾带我们姐妹三人去过好几次,或许能告诉我一些出路。
哪知,马车行至半路,突然跳出来一伙强盗,芬儿被他们抓住一直吓得大叫,被为首的强盗拍了一掌,晕了过去。
我虽习得一些拳脚功夫,却不敌他们人多势众,也被这群强盗绑了。
好漂亮的小娘子,今儿个跟咱们回去做压寨夫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呸,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还不快放了我！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我颤抖着声音恐吓道,给自己壮胆。
还挺泼辣！不愧是高家三娘。为首的流氓嬉笑道,听说你们要招赘婿,看看咱们哥儿几个如何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既然认得我是谁派你们在这儿守着的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忘记了害怕。
今日知道我出门的,除了芬儿,爹爹,就是高管家了。难道……
好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不错,正是你身边的人透露的行踪,正好便宜我们哥几个了。小娘子,不知道你对我们几个还满意否
他一边猥琐地笑着,一边搓着手靠近。
我看着他靠近,心中一横,打算咬舌自尽,誓死不从贼人。
突然,林中刮起了狂风——
几颗石子打中了匪徒们,疼的他们哇哇乱叫！
是谁给老子出来！
又是几颗石子弹出,这次打出了几个血窟窿。
大……大哥,我听说这山上有只猪妖,好像要吃人的！咱们,咱们还是快跑吧！
一个小弟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慌什么,咱们人多,还怕一只妖怪不成为首的强盗舍不得到嘴的鸭子,装腔作势道。
话音刚落,又是一颗石子,打在他脑门上,瞬间破皮鼓包,他晕了过去。
剩下的小弟,吓得哇哇乱叫,拖着头子,大呼小叫地离开了此地。
5
面具下的秘密
我得救了,他并没有伤害我,可是绳子还绑着。
我试探性地开口：谢谢你救了我,能不能好人到底,帮我把绳子解开
半天没有人回应。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我有些着急了。
就算那伙强盗没杀回来,入夜了,山上的豺狼虎豹也该苏醒了,到时候不就是现成的口粮嘛
喂！你不是要吃人吗这里两个细皮嫩肉的,你不打算吃嘛我壮着胆子开口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样救一半便不管不顾,不是在害人嘛我继续大喊道。
别吵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了,头戴着可怖的猪头面具,一言不发的绕到我身后,拔剑划开了绳子。
我立马起身查看芬儿的伤势,好在,只是晕了过去,我松了口气。
你就是他们说的猪妖
戴个面具就能称呼妖了嘛
还是说你长得太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连续不断地问道。
聒噪,既然无事,那就下山吧。
面具后面,传来闷闷的不耐烦。
6
月下同行
天都黑了,马车又被劫了,我怎么下山啊。况且,我这还晕着一个人呢。
与我无关。
面具男起身就要走。
不要啊,大侠！我保证不问了,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我有些慌了。
至少把我们送到山上呢小庙吧,我看见你有马了！我看着越走越远的男人,焦急地大喊着。
喂！我给你银子！
仍旧不为所动。
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带了好多祭祀用的点心！都是明月楼的哦！
脚步顿住,男人迟疑了。
都给我
对！都给你！你要是嫌不够,我明天回家了,叫人再给你送！我惊喜地说。
嗯。
我抱着芬儿,骑上了马背,面具男一边牵着马,一边吃着饼。
月光皎洁,落在竹林,风吹起来,竹影也开始起舞。
我看着天上洁白的月亮,又打开了话匣子。
喂我该怎么称呼你叫你朱兄
沉默。
今晚月色真美,你听说过天上的嫦娥嘛我听说……
顿住。
你再说话,就从马上下去。
哦。
7
交易达成
一路无言,终于抵达了山顶小庙。
还好,庙里的方丈跟我家是旧识,立马招呼人收拾了厢房,让我们歇息。
安顿好了芬儿,我借了纸笔,写了封家书给父亲,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没有揭穿管家的计谋。只告诉父亲,我很平安,明日就归家。
放飞了信鸽,心里松了一口气。
门外,面具男背对着我,正在凉亭里吃茶点,面具放在一旁。
我向他走去,他意识到,伸手想拿面具。
何必呢明日下山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闻言,他又收回了手。
我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看,嗯,一副普通人的长相,略黑,仔细看模样还不赖。
我拿起茶杯饮一口,问道：我怎么找你
别误会,只不过答应了给你寄吃食,今日多谢。
送到庙里即可。
我拿起一块掉渣的点心,说：你知道吗这明月楼的点心贵在一个‘鲜’,刚出炉的才是最好吃的。这山高路远的,送过来怕和今日一样,已经大打折扣了。
你想说什么
哎呀,送来送去的多麻烦。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没兴趣,你不想送可以不送。
他拿起面具,作势就要起身告辞。
我听方丈说了,你住在这座山上有些时日了。你吃的多,需要给方丈干活,只是偶尔才会下山改善伙食。
他已经解开了马绳,我不紧不慢地说：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变故,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家有几百亩地,家禽无数,镇上还有酒厂。只要你愿意,食物酒水管够！
而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行。
8
招夫计谋
我满面春风地回到厢房,芬儿已经醒了。
看到我,激动地冲过来抱住我,关切地问道：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咱们怎么会在庙里那伙贼人呢
没事了,芬儿,赶紧洗洗睡吧,明儿还有正事要干呢。
什么正事
明天你小姐我呀,要、招、夫。
啊小姐,你不是不愿意成亲嘛
本来不愿意的,但架不住有人眼红这个位置啊。与其别人做局,还不如自己挑选。
啊芬儿怎么听不懂啊
好芬儿,你只要记住姐姐一句话：‘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行了,睡觉吧。
我喜滋滋地去洗漱去了。
地主家好啊,地主家有余粮,关键时刻还能钓男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跟芬儿刚上完香,门外大老远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翠兰,翠兰,爹爹来接你了！昨晚接到你的信,骇死爹爹了,还好你没事！
是呀,小姐,我跟老爷吃不好睡不好,这不,天还没亮就驾着脚程最快的马车赶来了。管家在一旁假惺惺地说。
我无视了他,握住了父亲的手,安慰道：
爹,害你担心了,女儿没事。多亏了好心人相救,不然……我拿起帕子佯装落泪。
别哭别哭,救你的好心人呢爹爹带了一箱银子,咱们得好好感谢感谢他呀！
老爷,说来也巧,救咱们的人刚好也在寺庙修行,那天他正巧下山砍柴,不然芬儿和小姐怕是喊破喉咙也无人搭救啊。芬儿适时说道。
闻言,管家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转瞬即逝。
哎呀,如此正好！快快将恩人请出来吧。
9
家贼难防
哪知这一相会,高老爷就看中了他健壮的身材。
查户口一般将面具男的身世背景问了个遍。
无父无母,能吃能干,为人务实,长得也不差。
关键还救了自己女儿一命,且有方丈在一旁证实虚实,高老爷表示很满意。
这不就是天赐的姻缘嘛
高管家看着架势不对劲,连忙劝阻道：老爷,您还没问过小姐的意思呢倘若她不同意,这亲怕是结不成呀。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咱们还是问问吧,小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性子倔着呢。
于是,我也被叫了出去。
闻言,我羞涩地低下了头,回复了一句经典的台词：此事,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爹爹听闻,仰天长笑。
管家则彻底绿了脸。
我在一旁看着,发出了一声冷笑。
等着吧,吃里扒外的老不死,本小姐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回了高宅。
就等择个好日子,准备成亲。
不出所料,有的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某个偏房,高要正对着他爹叫骂。
爹,你不是说这个计策万无一失嘛等那伙强盗凌辱了高翠兰那小蹄子,换我接盘嘛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姑爷
高管家依靠在酒桌上,吃着胡豆花生。
爹,你说话啊！这下高家的产业要落到外人手里了呀！那本该是我们的东西啊！您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现在嘛
行了,闭嘴！你还嫌声音不够大嘛！
高管家气的不行,给儿子头上来了一下。
高要气冲冲地坐回板凳上。
哼,只要还没成亲,咱们就有机会,就算成亲了,那也还有一条路,必要时,咱们可以……高管家随即在脖子下比了一下。
高要的小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又开始上前为老爹捏胳膊捏腿,恭维起来。
10
猪妖之谜
面具男已经来高宅好几天了,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朱兄。
这位朱兄真是种田农忙的一把好手,平时十人要花三四天才能完成的农活,他一人就能干完。
有人去偷看过,此人真是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
不过食量也很大,馒头烧饼都是成堆吃下,一喝酒就得好几大坛。
能吃倒是没什么,人工费已经省下不少,乐的高太爷合不拢嘴,真是捡到宝了。
当然也有人提醒高老爷,这人怕不是山精鬼怪,会妖术。
高老爷表面不以为意,心里也在犯嘀咕。
于是他来问我：翠兰,爹爹听说,福陵山有猪妖作怪,你说我这准女婿会不会是妖怪变得……
我吃着橘子,摆了摆手：世间哪儿来这么多妖怪而且再说了,倘若真是妖怪早不把咱们吃了,会乖乖给你打工
这倒是,不过……
爹爹,你就安心吧。你别忘了,他是进过寺庙的,佛光普照都没事。你以后别听那些小人搬弄是非。我又抬头,微笑反问旁边的人,你说是吧,管家
管家立马堆满笑容,连连称是。
爹爹这才放心,打算找算命先生,找个好日子成亲。
其实我心底也有点没底,但是隐约知道朱兄并非凡人。
但是猪妖又如何
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
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嫁给他。
11
浴室风波
想着这段日子他干活挺卖力,我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拿起荷包打算请他出去下馆子。
想到他的食量,我又转身拿了两颗碎金子。
我来到他住的别院,奇怪的是,门口居然没有小厮。
我在门口喊了两句,也没人应声。
兴许是在午睡吧,也是,一个人要干十个人的活,确实挺累的。
眼看门是虚掩着,我就走了进去。
哪知,竟听到屏风后潺潺的水声。
不好！好像在洗澡。
你做什么！屏风背后传来一声警觉夹杂着怒气的声音。
对不住！对不住！我是来请你出门吃饭的,不知道你在……我这就走！
别看我胆大直率,其实今年也才十七岁,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这事传出去,丢死个人了。
心里一下慌了神,嘴上一边喊着抱歉,一边想转身离开。
哪知跑的太急,左脚绊右脚,眼看就要摔在了屏风上。
瞬间,他有了动作。
我心里想的却是：你没穿衣服啊,千万别救我！
下一秒,他隔空取物,拿了一件干净的长衫裹在了身上。
屏风倒了,我也摔了个狗吃屎。
然而,我却在满天水花中看到了一张绝美又白皙的脸庞,仿佛有天人之姿。
这还是我认识的面具男嘛
顾不得疼痛,我呆愣在原地,还想再看一眼。
没想到三小姐有偷窥别人洗澡的癖好。
此时他已经穿戴完毕,踱步到我面前蹲下,伸手想拉我,又带着一丝嫌弃。
诶怎么又变回小黑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你少血口喷人！谁让你洗澡不关门！我好心好意过来请你下馆子,你就这样诬陷我我又恢复了小姐的傲气,挥开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去哪儿吃明月楼
走啊,正好泡完澡饿了。
你还真是……我无奈。
12
婚礼惊变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那一天高老庄处处张灯结彩,红绸翻飞,好不喜庆。
我穿上红嫁衣,百无聊赖地等新郎登门。
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合情合理。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高管家父子俩居然联合了那日的强盗团伙,选在了今日动手。
几十个强盗举着火把和武器,闯进高老庄,一路烧杀抢掠！
庄中仆人吓得四处逃窜,哭喊连天,想要跑去报官。
高总管父子里应外合,将人扣下,并悄悄打开了后门,放贼人进来为虎作伥。
我没想到这对白眼狼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赶紧让父亲带着亲戚,客人躲进内院,转身想出门帮忙。
朱兄按住我,将我也塞入了内院,锁上了门。
从门缝中,我看到朱兄出手了。
那一日,他放了这帮强盗一马,今日再也没有手下留情。
三下五除二,强盗全都倒了地,没了声息。
然后来到了高管家父子面前。
眼看狗命休矣,他们不停地下跪磕头,哭喊着求我爹。
老爷,我就是被钱财迷了眼,我从小就跟着你,要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啊,放过我们吧……
呸！给我住嘴！你这老货还好意思说！吃里扒外,没心肝的东西！大姐姐先发言了,疯了似叫骂,吓得大姐夫一句话也不敢说。
少跟他废话,三妹夫,杀了他！二姐姐也补充道。
别跟我扯情分,你越这样我才是越心寒啊,要不是今日翠兰提醒我,我们一家都得被命丧你手。从今日起,你们俩从高家除名了。爹爹冷了脸,女婿,动手吧,留个全尸即可。
13
猪妖真相
怎么办啊,爹爹,我不想死啊！高要哭喊着,疯狂往他爹身后躲。
眼看没了机会,高管家一咬牙,从背后拿出了个什么东西。
小心,他要使诈！我忍不住喊道。
哪知他却掏出了一面八卦镜,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强光。
趁他恍惚之间,高管家又掏出了一把短剑,直击要害,痛的朱兄挥手将人掀翻在地。
眼看冒出一阵白烟,朱兄居然长出了长嘴,獠牙,圆鼻,大耳朵,活脱脱一只猪头人身怪。
众人皆是一惊。
朱兄,你没事吧！我焦急大喊。
哈哈哈哈,这是我花大价钱求来的宝贝。只有眼看你杀人,才知道你必定非仙人一派,果不其然,原来真是一只猪妖！高管家嘴角吐血,突然笑出了声,又开始颠倒黑白：老爷,你看到了吧,你招的女婿是只妖怪！我才是无辜的！还不打开门,一起诛杀猪妖！
父亲和其他人已经被吓得不轻,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
爹爹,你清醒一点！你别忘了,是谁引狼入室想要害死我们！又是谁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们一把！爹爹,就算他是猪妖,也是一只好妖！我连忙站出来说话,你看看这老货的嘴脸,你被他骗的还少嘛！
小妹说的对,爹,我们要相信她！大姐二姐也回了神,站在我这一边。
好啊,不听我的,咱们就同归于尽吧！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一剑插在了你的内丹上。妖精没了内丹,时日无多了,哈哈哈哈！
我听了这话,眼泪簌簌滑下,悔恨不已。
一滴滴血渗出,朱兄一掌捂着胸口,一掌拍死了管家二人。
突然,原地起了狂风,一阵飞沙走石。
他要离开这里了。
我夺过爹爹腰间的钥匙,打开了门,冲了出去。
等等我,带我一起走！你需要人照顾！
翠兰！
身后,我的亲人在叫我,但是我已经来不及考虑太多了。
是我害了他,他是一只好妖怪,就算只有最后的几天,我也要陪着他。
14
取经人等待
我们回到了福陵山福云洞。
我扒开他的衣服,想帮他止血,却不知如何下手。
眼看着血柱成股流下,红色的喜服越来越鲜艳,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我慌忙拿起厚厚的纱布,用力按了上去。
怎么办怎么办是我害了你！我一边按着一边泪流满面,喊着：你不要死啊……
你别按了,我死不了……他有些吃痛。
不是说,你们妖怪没了内丹会死嘛我呆住了。
谁说我是妖了
可,你这……我指了指他的猪头。
一会儿就会好,我只不过被小人暗害,投错了胎,受了伤会短暂地变样……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调转内力,不一会儿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了。
你是神仙嘛我惊叹。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他有些伤感。
算了,那就不提了。我打断他,你救了我两次,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
不需要,你自己回去吧。
我扯了扯衣服,说道：堂都拜了,你说这个我们现在可是合法夫妻。
老早之前,我记得你说这是个交易,怎么现在讹上我了他惊了。
我不管,整个庄子都知道我招了一个赘婿,都来喝喜酒了,得陪我把戏演完啊。你让我一个人回去,我还怎么见人啊。我立马拿袖口擦拭眼泪。
别哭了……我还有正事要干啊。
什么正事,说来听听。
我在等取经人,如果……能成功,我就能回到天上。
15
天蓬往事
那你更应该跟我回高老庄啊,你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取经人路过你也不知道。待在高老庄,整个庄子的人都会给你通风报信。
再来,有你在,我爹也不会轻易把我许配给他人。
我一拍大腿,高兴地说：这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以我现在的模样你爹和身边的人估计吓死了吧。他有些无奈。
就是需要你现在的模样！你想啊,到时候你走了,我‘被解救’留下了心理创伤,我爹估计也不会逼我了。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怎么算盘这么多
你别管,你做还是不做还是老规矩,斋饭酒水管够！
……行。
于是,我跟朱兄又回到了高老庄,不同的是,出去一个女婿,回来一只猪妖。
好在朱兄还是跟以前一样,会帮庄子干活。
爹爹不敢和他硬刚,只能一边哄着一边四处求高人解救我。
然而无一例外,这些凡人都不是朱兄的对手。
别处的人听说这边的事,都不敢来招惹,甚至两个姐夫对姐姐态度好了很多。
在我看来,这是皆大欢喜。
而父亲却愁容满面。
为了做戏做全套,我是被关在了宅子里,除了猪妖,谁也见不到。
实则,我跟他各睡各的房间。我的厢房还开了侧门,只要让朱兄用法术做个简单的乔装打扮,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自在。
偶尔,我也会问朱兄天上的事。
一开始,他并不想多言。
后来拗不过我,开始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渐渐的,他会在醉酒袒露一些心声。
说来你不可能不信,我成仙之路完全是一个偶然。
那时,我还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凡人,偶遇真仙点化,才拜师修炼,得道成仙。
我年少飞升,容貌不凡,很快被敕封为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水军。呵呵,那真是一段风光的日子。
我的路走的太顺了,我也太年轻,不懂得低调处事。很快遭到小人嫉妒……跌落云头,投错猪胎,成了你口中的‘朱兄’。
他对着月亮遥遥相望,又喝了一杯。
那你也不能调戏天庭女仙啊！喝醉酒,也不是借口。我皱眉反驳。
他苦笑,嫦娥仙子,我很敬重她。但我那天是去找玉兔精拿解酒药的,误打误撞被人做了局。
天帝并非不知其中的门道,但是他需要一颗棋子,一颗安插在取经队伍的……
话还没说完,他倒头便睡了过去。
神仙的事情太复杂,不是我一个凡人能理解的。
我替他盖上了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16
取经人到来
转眼三年过去,我已经满二十岁了。
朱兄说他去明月楼给我打包一些我爱吃的菜和点心,我欣然同意。
我拿出自己今年酿的枇杷酒,打算到时候一起喝一杯,没想到前院突然骚动了起来,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老高,你去叫你女儿一声,看她可在里面。
爹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姐姐！
爹爹,我在呢。哎,老爹也不容易,估计又上哪儿请了高人来吧。
突然,一个毛脸雷公的和尚窜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我且问你,那妖怪呢
我,我不知。
女施主,别担心,我这大徒弟颇有些本领,他会救你出来的。你只管说就是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和尚出现在我面前,身着红色袈裟,头戴五佛冠。
敢问长老是……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路过此处,听闻你的父亲……
我听到这,眼泪便簌簌流下。
是了,这一天终于来了,朱兄等到他的取经人了,而我,也应该跟他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