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的花店正常经营,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可越是平静,对他的思念就越是疯长如藤。
我常常对着一盆君子兰发呆,那是他曾喜欢的品种。
一坐,就是一下午。
时间没能抚平任何东西,它只是把思念酿成了更醇的酒。
一碰就醉,一醉就碎。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
我正在店里修剪着玫瑰的尖刺。
风铃轻响。
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黑伞走了进来。
秦衍舟。
他瘦了。
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疲惫和某种执拗的探寻。
我吓得魂飞魄散。
用我学了两年的、带着海滨小城特有口音的普通话问他。
先生,买花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怕他认出我,怕那张被火吻过的丑陋的脸,会吓到他。
更怕看到他眼中的嫌恶与怜悯。
他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在店里走了一圈。
最后,他停在我面前。
指了指我刚修好的那束白玫瑰。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我僵硬地将花束包好,递给他。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他终于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我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我以为那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
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
他成了我花店最准时的客人。
每天一束白玫瑰,从不多言,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一寸寸地描摹我的脸。
我始终不敢抬头,只能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报价、收款、包装。
他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一点点渗透我的生活。
他会以邻居的名义,在傍晚送来一份清淡的晚餐,放在我的店门口,然后敲敲门就走。
餐盒里,是我过去最常吃的几样。
他会在我吃力地搬运新到的花土时,沉默地从我手中接过,搬进店里,再沉默地离开。
他从不提过去,从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一边贪恋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一边又被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吞噬。
我怕他下一秒就会撕下伪装,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然后知道我上一世所做的那些恶心事。
我好几次在深夜收拾好行李,想要连夜逃走。
可当我拉开门,看到对面别墅二楼那盏灯。
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隔日下午,店里的风铃被撞响。
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了进来,满身酒气,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我身上打转。
哟,老板娘,一个人啊
其中一个黄毛朝我走近,目光落在我脸上的疤痕上,露出恶意的笑。
长这么丑,还开花店是想用花挡住你这鬼样子吗
另一人哈哈大笑,伸手就要去拨弄我精心修剪好的花。
我攥紧了手里的剪刀,冷声道:
请你们出去。
脾气还挺大。
黄毛的脸凑了过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陪哥几个玩玩,不然今天就砸了你这破店!
就在他伸出手要来抓我时。
风铃再次响起。
秦衍舟走了进来。
他好像是跑着过来的,那身昂贵的西装也因此染上了湿气。
那两个地痞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黄毛不耐烦地挥手:
滚滚滚,没看我们正忙着吗
他走到我面前,将我护在身后,狠狠砸在了黄毛的脸上。
另一个男人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凳子就想砸过来。
秦衍舟头也没回,反手一扣,便轻松夺下凳子,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腹上。
黄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水和两颗断牙,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他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我脸上的疤痕。
老板娘!
林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撑着伞,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当他看到店里的一片狼藉,和我身前的秦衍舟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快步冲进来,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警惕地瞪着秦衍舟。
你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