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茹春带着她的人,像一阵狂风般,愤然离去。
院子里,只留下秦少龙一个人,在邻居们那或同情、或嘲笑、或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中,呆立在原地。
那半边火辣辣的脸颊,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的真实,又是何等的荒谬。
柳燕和毕春生担忧地走过来,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少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那间破旧的小屋,将自己关了起来。
他还没从刚才那极致的羞辱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院门外,又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秦少龙！秦少龙在吗牛驿丞大人有请！
是驿站那个小吏的声音。
秦少龙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妈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他在心里暗骂一句,这老小子,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肯定又是听说了我昨晚进衙门的事,来落井下石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跟着那小吏,再次来到了城南驿站。
签押房里,牛德贵正悠哉地品着茶。他看到秦少龙进来,一改往日的谄媚和畏惧,那张肥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副令人厌恶的官僚嘴脸。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盖着官印的文书,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秦少龙,你胆子不小啊！牛德贵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只即将被自己踩死的蚂蚁,敢在京城当街打架斗殴,还进了顺天府的大牢！你这是在给我们驿站抹黑！给朝廷抹黑！我身为你的上官,绝不能容忍手下有你这样的害群之马！
秦少龙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笑一声：牛大人,我那事不是已经了了吗顺天府的师爷都说我是为民除害。你现在拿这个说事,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谁告诉你了了牛德贵阴险地笑了起来,顺天府不追究,是我驿站内部不能不追究！当然看在咱俩交情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秦兄弟,你偏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
见秦少龙的脸色越来越冷,牛德贵又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为难表情。
好了,秦兄弟,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我也是没办法的架势,实话跟你说了吧。望江楼的黄公子,你知道吧他可是黄校尉的独子,管着咱们南城这一片,我也得罪不起。他们家今天早上派人来放话了,要是不让你滚蛋,我这驿站的门头都得给我砸了。您啊,还是高抬贵手,别为难我这个小小的驿丞了。
秦少龙看着桌上那张解雇文书,听着牛德贵这番落井下石的话,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我操！这老王八蛋,真是赶尽杀绝啊！
他心里怒骂着,身体却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一天之内,他失去了两份工作。一份是月入十五两、能让他看到还清债务希望的美差,一份是虽然辛苦、但好歹能勉强糊口的铁饭碗。
他又一次,变得一无所有,身无分文。
他没有再跟牛德贵多说一句废话,因为他知道,那毫无意义。他拿起那张解雇文书,看都没看,直接在牛德贵面前,将它撕得粉碎。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他曾以为可以安身立命的驿站。
秦少龙失魂落魄地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周围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都与他无关。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成了京城里最多余的那个人。
他坐在街边的石阶上,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不知道自己的明天,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