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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转头去看宋清清。
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那句话后,包厢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清像是如梦初醒一样轻声说:你在说什么
那人大概也看出了什么,僵着表情不敢说话。
宋清清猝然转过身体,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扯起来。
你在说什么
什么新郎什么阴婚
我站在她身边,不敢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徒劳地想掰开她的手。
可那双手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掌心也隐约被精致的美甲划破,显出了血渍。
结结巴巴的声音像雷一样在包厢里炸开。
许家的大女儿病死了,找的阴婚新郎名字就是林予安。
宋清清突兀地笑了一声,
骤然松开手下的衣领,又仔细给抹了抹衬衫上被他攥出来的褶皱。
话不能乱说的。
包厢里有人对视了一眼,也出言应和。
是啊,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
可话虽然这么说。
谁都知道,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宋清清的肩背佝偻得和那天我爸在警局时一样。
她在颤抖。
我把手虚虚贴在她的侧脸。
忍着鼻酸闭上眼睛。
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的手腕和脚腕已经挂上了刺目的红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在一处诡异的喜堂当中。
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中式婚服。
我抬了抬手腕,手腕上的红线延伸向未知的地方。
你就是他们给我找的新郎。
我下意识转头。
一道瘦削苍白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手腕上同样牵着红线。
我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笑了一声,不用害怕,这门婚事我也没答应。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迟疑地问她:那现在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不过至少今晚,我们是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许暖是个很风趣的小鬼。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从出生起就缠绵病榻的样子。
但同样的,她也有个心上人。
我打趣她:那完蛋了,你的清白不保了。
她圆圆的杏眼,瞥了我一下,
你也没好哪里去吧,本来前两天就要把你的魂拉过来的,可我听到神婆说你的执念挂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哽了一下,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我消失的时候,宋清清的眼睛空洞到吓人。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许暖撞了撞我的肩膀,行了,别想了,我们死都死了。
连话都没办法跟活人讲。
人鬼殊途,要不我们凑活过也行啊。
我撇了撇嘴,刚想说话,眼前就花了一下。
再落地的时候,我和许暖已经不在刚刚的喜堂了。
我还在打量陌生的环境,一旁的许暖已经戳了戳我的肩膀。
诶,那个,是不是你的相好
我一愣,顺着她的手指往前看。
只见宋清清背对着我跟一个老人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失控起来:
把林予安的骨灰还给我!
许暖啧了一声,飘过去看戏。
我也被红线一同扯了过去。
宋清清憔悴的脸顿时出现在我面前。
才一晚上没见,她却像是活生生老了好几岁。
明亮的眸子满是血丝,浓重的黑眼圈和发红的眼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碎了。
我的心一酸。
宋清清是一个很爱美的人。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样不精致又狼狈的时候。
她红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咬着牙:
许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只要你把林予安的骨灰给我。
那个老头也硬气,梗着脖子说:
不可能,这是我给我大孙女买的男人。
你早干什么去了
许暖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嘟囔着骂她爷爷老古板。
看得出来宋清清是做了准备来的。
身后带了十几个保镖。
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她还是没能带走我。
许老爷子口口声声的孙女婿更是像一道道鞭子挥在了她的灵魂上。
她离开的时候,眼睛里一片死寂。
我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
在出门的时候,她突兀地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直直看向了我的方向。
我知道她不可能看见我,可当那双眼睛落在我身上时。
我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窒,然后下意识飘着躲在了许暖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暖小声跟我说宋清清走了。
我垂着脑袋没声音。
许暖又小声哔哔:她不行啊,连抢婚都不会。
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她说错了。
宋清清半夜领着一群人砸开了林家那扇紧闭的门,把我的骨灰盒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