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恨海》 > 第二十五章
谢景行站在清茗居的废墟前,看着云清浅和沈砚之并肩而立。
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却比东宫时更鲜活。
而他,堂堂太子,却像个局外人。
“浅浅。”
他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叶灵已经处置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云清浅抬眸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与我何干?”
谢景行喉结滚动:“我……知错了。”
“殿下何错之有?”她轻笑一声,“您不过是喜新厌旧,人之常情。”
“不是的!”谢景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对叶灵只是一时糊涂,我从未爱过她!”
云清浅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殿下,您的信任,我要不起了。”
谢景行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沈砚之适时上前,挡在云清浅身前:“谢公子,请回吧。”
“浅浅……”他声音发颤,“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不必了。”云清浅摇头,“我们早就结束了。”
谢景行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突然意识到——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
谢景行离开的那日,清溪镇下了一场大雨。
他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雨中朦胧的茶馆废墟,久久未动。
“殿下,该启程了。”侍卫低声提醒。
谢景行闭了闭眼,转身踏上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摆。
他终究没能带走她。
半年后,清茗居重建完毕,比从前更加雅致。
云清浅站在新漆的柜台后,指尖轻点算盘,算着今日的账目。
“阿姐!”云澈兴冲冲地跑进来,“沈大哥家来下聘了!”
云清浅指尖一顿,耳尖微红。
门外,沈家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引来全镇围观。
沈砚之一袭大红喜袍,手执雁礼,眉眼含笑地朝她走来。
“云姑娘,沈某特来求娶。”
云清浅抿唇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雁礼,轻声道:“好。”
……
清溪镇的桃花开得正盛时,沈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穿过了青石板街。
八抬大轿缠着红绸,轿顶四角悬着鎏金铃铛,随着轿夫整齐的步伐叮当作响。
沈砚之骑着白马行在最前,大红喜袍衬得他眉目如画。
“沈大夫今日俊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街边卖豆腐的妇人啧啧称奇。
茶馆门前,云澈蹲在台阶上数着抬聘礼的箱子,数到第三十六抬时惊得拽住云父的袖子。
“爹!沈大哥连珊瑚树都搬来了!”
云清浅在闺房里听得外头喧闹,忍不住想掀窗偷看,却被喜婆一把按住手。
“新娘子可不能提前见姑爷!”
铜镜里映出她凤冠霞帔的模样,金丝珍珠面帘下,胭脂染红了眼角。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喜婆的祝词声中,云母突然哽咽着往她袖中塞了个绣囊。
“里头装着娘从庙里求的平安符……”
鞭炮声骤然炸响,喜乐声近在耳畔。
“新郎官到啦!”
沈砚之握着红绸的手心微微沁汗。
盖头下的新娘被云澈搀着迈过火盆,绣鞋上缀的东珠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那是他特意命人从南海寻来的,共九十九颗,取"长长久久"之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沈家二老笑得合不拢嘴。
沈母偷偷抹泪。
当年儿子执意离家行医,如今竟带回来个天仙似的媳妇,连茶艺都得了陆老先生真传。
“夫妻对拜——”
云清浅的盖头突然被风掀起一角。
沈砚之瞥见那抹胭脂色唇瓣,想起昨日她躲在茶架后偷尝合卺酒,沾了酒渍的唇角也是这般艳色。
礼成时,满堂宾客起哄要看却扇礼。
云清浅执团扇的手紧了紧,忽然听见沈砚之低笑:“娘子若害羞,为夫倒有个法子。”
他俯身隔着扇面吻上来,惊得她手一松,团扇落地。
满堂喝彩声中,他趁机将人打横抱起。
“诸位见谅,我家夫人该饮合卺酒了。”
洞房里的合卺酒是云清浅亲手酿的梅子酒。
沈砚之解她腰间玉带时,指尖蹭到酒盏边缘,沾了丝甜香。
“夫人这酒……”他忽然将她压进锦被,“怕是掺了蜜。”
交杯酒洒在枕上,浸出深色痕迹。
云清浅凤冠的流苏缠住了他玉佩的绦子,沈砚之索性拔了金簪。
青丝铺了满枕,他捻起一缕与自己头发系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
他吻她腕间月牙胎记,那里如今戴着沈家祖传的翡翠镯,“白首不相离。”
窗外忽有窸窣响动。
沈砚之弹指打灭红烛,听着外头云澈“哎呀”一声绊倒,无奈轻笑:“明日再找小舅子算账。”
却察觉怀里人呼吸渐匀。
连月筹备婚事,她竟累得睡着了。
……
谢景行站在海棠树下,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信上寥寥数语——
【云氏已嫁,夫妇和睦】
他指尖微颤,信纸飘落在地。
海棠花瓣纷扬落下,像极了那年洛水河畔的雪。
“浅浅……”
他低声呢喃,却再无回应。
自此,东宫再无太子妃,而清溪镇的茶馆里,多了一对恩爱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