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去柳镇祠堂调研
沐妍是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2025级学生。身高165公分的她偏爱极简暗黑风,每日不重样的皮夹克搭配纯白运动板鞋是她的标志。高马尾随着步伐摆动,与衣摆共舞,透着冷冽的御姐气场。然而,那张瓷白面容却透出三分诡艳——宛若橱窗里端坐的陶瓷人偶,肌肤在光线下泛着冷调的珍珠光泽。眉骨处生着罕见的弯月眉与剑眉融合的独特眉形,杏仁状眼眸流转间自带灵韵,笑起来眼尾便漾开两泓新月。韩式小翘鼻下缀着樱桃檀口,下唇饱满如含露花瓣,上唇线微扬,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构成这张兼具古典雕塑感与当代时尚张力的矛盾面庞。
沐妍,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她的导师,年仅三十八岁就已担任研究生导师。他身材高大瘦削,剑眉下是一双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M唇,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脑后扎着一个小揪,皮肤白净,一身休闲牛仔外套,透着文艺与温柔。上级安排我们带队去柳镇柳氏祠堂,那边新发现了清代棺椁。你回家收拾一下,明早八点校门口集合,张师傅开车送我们过去。
好的,老师。沐妍应道,我把这些监测仪器装箱带着。
辛苦了。导师点点头。
沐妍立刻找出几个大箱子,手脚麻利地将洛阳铲、探孔工具、RTK测量仪、便携式X射线荧光分析仪、罗盘、卷尺、摄像机、标本袋……逐一归置妥当。
终于搞定了,累死了……她长舒一口气,汗珠从额角滚落,滑过锁骨。白皙的脸颊染上两抹粉晕,她瘫倒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疲惫瞬间将她拖入梦乡。
梦境幽深。沐妍走在一条漆黑的长桥上,桥面布满湿滑的青苔。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伫立。她下意识地靠近,想看清对方。距离越来越近,轮廓渐显……突然!那人影的脖子猛地扭了360度,一张毫无生气的脸骤然怼到沐妍面前!
面如死灰,不见眉毛,嘴唇苍白开裂。尤其那双眼睛,涣散空洞得令人心悸——竟有细小的水蛭从眼眶里缓缓爬出!它穿着清朝服饰,缺失右手,仅剩的左手僵硬地抬起,伸向沐妍,仿佛在索要什么。
沐妍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心脏。那东西越来越近……
沐妍!沐妍!
呼唤声穿透梦境。
沐妍猛地一抖,惊醒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额上冷汗涔涔。她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张师傅她看清来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你叫醒我,差点被梦里的恶鬼吃了!
张师傅咧嘴一笑:你呀,瘦成这样,鬼吃了都嫌硌牙!我来帮你把工具搬上车。
两人气喘吁吁地将箱子搬进后勤车后备箱。
明天见,沐妍。
再见张师傅。
沐妍瞥了眼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她迅速锁好实验室门,快步走向学校停车场。
空旷的停车场光线昏暗,仅有的几盏灯也显得有气无力。噩梦的阴影尚未散去,沐妍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终于看到自己的摩托车了,还有不到五米……突然!
啪嗒——
头顶的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在死寂中响起,像极了梦中那脖子扭转的声音!
沐妍的血液几乎凝固,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后!一股阴冷的气息倏地贴上后背,寒毛根根倒竖!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瞬间——
唰!
灯光猛地亮起!
沐妍惊魂未定地猛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被风吹动的空易拉罐,在水泥地上骨碌碌滚动。
呼……吓死我了,自己吓自己……她靠在摩托车上,大口喘着粗气,平复着狂跳的心脏。戴上黑色头盔,她发动引擎,摩托车低吼着驶出了这片让她心惊肉跳的停车场。
终于到家了。公寓在三楼,楼道里的感应灯时明时灭,接触不良。沐妍低着头,紧咬下唇,几乎是冲刺般跑到了家门口。
爸,妈!我回来了!
推开家门,熟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所有恐惧。
女儿回来啦!就等你开饭呢,快来!母亲的声音带着暖意。
餐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大椒塞肉、糖醋里脊、油炸小黄鱼、狮子头、青菜炒猪油渣,还有鲜香的虾仁口蘑裙带汤。
辛苦妈妈啦!沐妍坐下,胃口大开,真好吃!妈妈手艺越来越棒了!不过……她顿了顿,爸,妈,明天得跟导师去柳镇祠堂那边做调研,归期不定。
父亲放下筷子,面露关切:又是跟那些古物打交道妍妍,注意安全,你们队里就你一个女孩子……
没事的爸,队里都是好哥们,合作好多次了,人都很可靠。沐妍笑着宽慰。
防人之心不可无。父亲语重心长。
知道啦!沐妍点头应着。
母亲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锦囊:知道你又要去那些地方,我今天特意去庙里给你求了张平安符,贴身带着。
谢谢妈妈!沐妍心头一暖,接过锦囊,撒娇地抱了抱母亲。
洗漱完毕,躺回床上,白天的种种经历和那个诡异的噩梦又在脑中翻腾,残留着淡淡的心悸。她握紧了母亲给的护身符,仿佛汲取着力量,竟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
次日醒来,父母已去上班。桌上留着温热的早餐。沐妍快速洗漱吃完,一看表,七点半了。她拖着行李箱,背起双肩包,打车赶往学校。
校门口,几个熟悉的身影已等候在那里。导师依旧休闲干练,凌睿和成灏高大挺拔,叶飞则显得格格不入——圆头圆脑,身材发福,不像搞考古的,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还有一个身影是沉默寡言的柳旭,瘦高白净,总是独来独往。
嗨!老师早!凌睿、成灏、叶飞早!沐妍挥手打招呼。
早,沐妍,现在就等柳旭了。导师看了看表。
话音刚落,柳旭的身影出现在晨光中。
人齐了,上车吧。导师招呼大家。
车子启动,驶离校园。成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老师,听说柳镇那地方有点邪门。当地人说祠堂附近夜里常有怪声哀嚎,没人敢靠近。这次要不是一个醉汉误打误撞发现一口被血红色木头死死封住的古棺,吓得酒醒报了警,还发现不了。警察和当地考古队初步清理,下面埋着十几口棺材!开了一口,里面……啧,一具男尸,姿势扭曲得不像样,右手没了,怀里死死抱着个花瓶似的玉器。棺内壁全是抓挠挣扎的痕迹,别提多瘆人了!当地搞不定,才紧急叫我们支援。
你小道消息倒灵通。导师语气平静,具体情况,到了现场才能判断。路程还长,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车厢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车轮滚动的节奏。沐妍靠着车窗,迷迷糊糊间,梦里那张流着水蛭的死灰面孔和那只索要的左手,又悄然浮现……
车身猛地一颠!沐妍惊醒,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飞逝的风景。一种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第二章
抵达柳镇
一路的颠簸终于结束。崎岖的山路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镇子不大,灰扑扑的房屋低矮地匍匐着,街道空旷得诡异,更麻烦的是,地图导航里没有祠堂位置。
大爷,张师傅摇下车窗,向路边一个佝偻着背、提着菜篮的老人喊道,劳驾问下,柳氏祠堂怎么走啊
那老人闻声猛地一哆嗦,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惊恐,像被针扎了一样连连摆手:祠堂你们…你们去那鬼地方做啥子哟!去不得!去不得!说着就要快步离开。
导师陈教授立刻下车,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人家,我们是北京来的考古队,是接到县里文保部门的正式通知,过去协助处理工作的。麻烦您指个路。
文保…通知老人狐疑地打量着陈教授和他身后陆续下车的队员,尤其是沐妍那张在阴沉天色下更显瓷白诡艳的脸,似乎让他更加不安。他犹豫了半晌,才用枯枝般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镇子北头,声音压得极低:往…往北,一直走…走到那个…那个快塌了的烧窑厂…再往东…走到头…就是了…说完,他像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一行人按照老人所指的方向前进,终于,祠堂的轮廓在浓密的树荫后显现出来。
那是一座完全由暗红色木材构筑的古旧建筑,样式古老得令人心悸,飞檐翘角在昏暗中勾勒出狰狞的剪影,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沐妍脑中瞬间闪过《第八号当铺》海报里那种沉郁神秘的古宅画面,但眼前的祠堂,其压抑感远胜虚构。它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块凝固的血痂,又像一个张开的、等待吞噬的口。
祠堂门口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值守,脸色在阴天里也显得有些苍白。看到他们,其中一个快步迎上来。
您好,我们是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支援队,这是陈教授。导师出示了证件。
陈教授,辛苦了。请跟我来。警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推开沉重的、吱呀作响的祠堂大门。
随即一股腐败泥土、陈年血腥、潮湿霉菌的味道扑面而来,祠堂内部光线极其昏暗,高大的梁柱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参天古树的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屋顶,整个空间显得诡异。
警察带着他们穿过幽深的前堂,走向后院。见惯了古墓遗迹的队员们,也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巨大的深坑被挖掘出来,坑底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口棺材!
棺材的木材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近乎发黑,红色血木x型把两侧接缝处钉的死死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陈旧血腥气。它们静静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深埋地下的绝望与秘密。
陈教授!一个略显洪亮却带着刻意热情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五十岁左右、梳着油亮背头快步走来,穿着笔挺的行政夹克、熨帖的西装裤和锃亮的皮鞋,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正是柳镇长柳玄。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我是本镇的镇长,柳玄。这次真是麻烦各位专家了!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柳镇长客气了,职责所在。陈教授与他握了握手,语气沉稳。
柳玄笑容满面,目光在队员们脸上快速扫过,在沐妍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随即又恢复热情:各位一路劳顿,我先安排大家休息。住处离这不远,请跟我来。
他领着众人离开祠堂,走了大概五百米,来到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前。这栋楼明显比镇上的其他房屋考究许多,通体采用上好的木材建造,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韵味,与祠堂的阴森破败形成微妙对比。
这是我家一处闲置的老宅,条件简陋了些,但胜在清净,也常打扫。各位专家先委屈住下,一日三餐我会安排人准时送来。柳玄掏出几把黄铜钥匙递给陈教授,这是各个房间的钥匙。那我就先告辞了,镇上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他笑容可掬地告辞。
辛苦柳镇长了。陈教授颔首致谢。
就在柳玄转身离去的瞬间,沐妍清晰地捕捉到他镜片后的眼神骤然一变——冰冷、锐利,那眼神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在她心底投下了一片更深的疑云。
沐妍,陈教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是女孩子,先挑房间吧。一楼二楼都有空房。
沐妍压下心头的异样,选择了最靠外侧、光线相对好些的一楼朝阳房间。最终,她和陈教授住在一楼,凌睿、成灏、叶飞和柳旭则住在二楼。
房间内部倒是干净整洁,陈设简单舒适,木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驱散了些许祠堂带来的阴冷感。
大家先各自安顿,休息一下。陈教授看了看表,17:00准时在一楼客厅集合,我们碰个头,安排下一步工作。
众人应声散去。沐妍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阳光透过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房间里很安静。她放下行李,环顾四周。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床铺整洁,桌椅摆放端正。然而,那股从踏入柳镇就萦绕不去的压抑感,一直未消散。
祠堂深坑里那些暗红如血的棺木,柳镇长那不友善的眼神,还有梦中那没有右手、眼眶流蛭的鬼影……种种画面交织缠绕。
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绪,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角落。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靠墙的旧式五斗橱最底层的抽屉缝隙处——那里,似乎卡着个纸条,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沐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那纸角,屏住呼吸,轻轻将它抽了出来。展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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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醒目的红叉标记处,潦草地写着两个字: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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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蜿蜒的虚线指向红叉,旁边标注:血池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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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边缘残留着半个扭曲的符号,这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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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她心惊的是,在祭坛附近,用同样暗红的、仿佛干涸血迹的颜料,勾勒出一个缺失右臂的人形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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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散发着浓重的尘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气。而且,与祠堂后院那些血棺如此契合!
沐妍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残图是谁留下的为什么会遗落在这柳镇长的老宅里它指向的地方,是否就是血棺秘密的核心她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立刻将这张危机四伏的残图小心折好,紧紧藏进了贴身的衣袋深处。
第4章
分配任务
叮叮叮手机闹钟响起来了,17:00了沐妍走出房间,大家聚到陈教授面前。
我们今天开个简短的会,明天重点研究那口被打开过的棺椁。
教授翻着硬皮本,目光扫过众人。
凌睿、成灏,
他点了两个壮汉,把
RTK
、XRF
分析仪和三维扫描仪搬到祠堂后院,轻拿轻放。
柳旭,
瘦高青年抬了抬头,你用这个本子做现场记录,棺椁状态、仪器读数、温湿度,哪怕蚂蚁爬过都得记上,必要时画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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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头圆脑的叶飞正摸腕表,教授看向他:全程高清拍摄,棺木六面、尸骨断口、玉器细节、棺壁抓痕……
补光灯已经给你备好。
成灏,凌睿你们操作三维激光扫描仪等仪器。对那口开启的棺椁,尤其是内部结构、尸骨姿态、以及棺壁上的抓痕,进行高精度三维扫描建模。我要看到每一个凹痕的深度、走向的数字模型。负责扫描时重点建抓痕的数字模型,记着深度走向。
最后轮到沐妍:明天你和我一起,负责核心物证的近距离观察和初步分析。你的重点有两个:第一,是死者怀中紧抱的那件玉器,仔细观察它的形制、纹饰、沁色、工艺特征,尝试判断其年代、用途、可能的来源或象征意义。第二,是棺木本身,特别是它的材质——那种暗红色的‘血木’,以及独特的X型封棺方式。我们需要分析这种木材的特性、封棺技术的用意,以及是否与某种特定的、非常规的丧葬仪式或信仰有关。你的洞察力很重要,任何不合常理的细节都不要放过。
明白,教授。沐妍应道,心中却猛地一惊。玉器、血木、扭曲的尸体、缺失的右手……这些关键词与她衣袋里那张残图信息重合,一股寒意再次窜上脊背,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按住了装着残图的衣袋。
还有,
教授的声音沉下来,当地人说祠堂夜里有怪声,都给我记牢:每天17:00就回来,天黑后谁也不准靠近后院。
每天18:00大家聚在一起汇报工作再分析。
暮色漫进窗户,远处祠堂像头蛰伏的巨兽。沐妍摸着兜里的残图,后颈泛起凉意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几乎带着点不耐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粗暴地打破了客厅里会议结束后的短暂沉寂。成灏离门最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嘟囔着谁啊这么急,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镇上常见的粗布衣裳,身形瘦削,脸色是一种缺乏生气的灰黄,眼神空洞无神。
我是听镇长吩咐,来给你们送一日三餐的。他手里提着几份快餐
成灏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点发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好的,谢谢,辛苦你了。他伸手去接食盒。
成灏看着那迅速消失的背影,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凉。他赶紧关上门,还下意识地上了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那股无形的冰冷气息。他提着食盒转身,对着客厅里或坐或站的同伴们,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呃…吃…吃晚饭了。
饭菜谈不上丰盛,更谈不上美味,只是普通的农家菜,味道寡淡。但饿了一天,每个人都吃得很快,咀嚼声和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很快,餐桌上一片狼藉。叶飞第一个放下筷子,打着哈欠:累死了,我先上去躺着了。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低声道了句吃饱了或休息了,便各自沉默地走向楼梯或自己的房间。
客厅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桌上残留的油渍和空气中混合着饭菜与老宅木料的味道。
第六章
初探与惊魂
沐妍一夜没怎么睡好,想着最近遇见的事情,早早就起床了。
咚咚咚又是那个急促的敲门声,外面空无一人,早饭已放在门前。
起床了,快来吃早饭!沐妍提高声音喊道。
大家听到沐妍声音都陆续出来了,吃完早饭。
成灏撸起袖子:重装备我来搬,你们拿轻的。
凌睿看着院子里的皮卡,笑着说:这车挺有个性,装咱们这些家伙事儿正合适。
陈教授一边搬箱子一边接话:这是柳镇长帮忙弄的,张师傅送咱们到这儿就回去了。虽说离得近,但东西实在多。
又到了那阴森地方后,大家心里都发怵。门口警察开门帮忙搬设备,柳镇长正对着那口开着的棺材愣神。
柳镇长。
陈教授轻声喊。
柳镇长回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陈教授,你们来了,开始吧。
众人围着观察,中间开着的棺材被十三口围着。
沐妍皱眉,仔细观察着布局:这阵法…像个封印。
陈教授点头,神色凝重:其他十三口绝不能开,会破了封印。先研究中间的,按分工来。
成灏和凌睿立刻摆弄起设备。成灏调完基站,抬头喊道:凌睿,基站信号稳了,定位数据没问题!
凌睿正拿着扫描仪对着棺椁内部:正面扫完了,抓痕数据都记着,最深三厘米。
我来换角度。
成灏抱起扫描仪,侧面扫完了,现在扫俯视的。
凌睿盯着屏幕,数据流快速刷新:数据齐了,能出完整模型了,等下导电脑里。
叶飞举着相机跑过来:陈教授,外立面六个面都拍完了,血木纹理和
X
型封棺痕迹都清楚。
柳旭抬头问:棺内呢
尸骸断口、玉器纹饰都拍了特写,微距细节图五十张。
叶飞扬了扬相机,内存卡能导出来备份了。
柳旭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然后对陈教授汇报:成灏、凌睿三维扫描初步建模完成,叶飞影像记录完毕,数据都能备份。您这边有啥发现
沐妍指着棺内那件花瓶似的玉器:这是清朝祭祀用的玉琮,但上面的符号…诡异得很,我从来没见过。
陈教授用荧光灯照着棺木的X型封口:你们看这里,断口在荧光下发蓝光,是血渍。
他又仔细摸了摸棺壁,这木材也罕见,密度硬度都远超普通木料,这种封棺方式…透着邪性。
他转向柳旭:柳旭,记下来:玉琮有未知符号,X
型封棺断口有血渍,荧光检测呈阳性。这些都是关键。
柳旭笔下不停:记好了,教授。现在整理成电子文档不
等会儿,先看扫描模型。
陈教授招呼成灏,把模型调出来,重点看看棺壁抓痕的走向。
成灏迅速操作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棺椁内部的高精度三维模型:模型导好了,大家来看,这些抓痕分布有规律。
方向不是杂乱无章的!沐妍凑近屏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纤细的手指划过几道被成灏用高亮标记的、最深最长的抓痕,它们……它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手指的方向。屏幕上,那些狰狞的抓痕,无论起始点在哪里,其末端的延伸趋势,都隐隐汇聚向棺材内一个特定的位置——正是那枚刻满未知诡异符号的玉琮所在!
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凌睿喃喃道,后背莫名泛起一丝凉意。
陈教授眉头紧锁:柳旭,重点记录:内壁抓痕呈现明显汇聚趋势,最终指向位置——玉琮!
明白!柳旭飞快地敲击键盘。
就在众人屏息凝视屏幕,试图理解这诡异现象的含义时——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爆音毫无预兆地从凌睿面前的扫描仪主机箱里炸响!紧接着,成灏电脑屏幕上旋转的三维模型猛地一滞,瞬间化作一片闪烁的雪花点,发出低沉的嗡鸣。
怎么回事基站信号断了!成灏惊叫,迅速检查设备。凌睿也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发出异响的扫描仪,屏幕一片漆黑。
几乎同时,叶飞手中的专业单反相机屏幕也毫无征兆地黑屏,无论他怎么按开关、换电池都毫无反应。见鬼!相机!我的相机也……
我的表停了!柳旭猛地抬起手腕,她那只精准的电子腕表,液晶屏彻底熄灭,时间定格在发现抓痕指向的那一刻。
陈教授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老式怀表——表盖弹开,里面的黄铜指针也纹丝不动地停住了。一股寒意瞬间爬上他的脊椎。
磁场强干扰凌睿试图用科学解释,但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紧张。
不……不是……沐妍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按住太阳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声音微弱而充满恐惧,是……它…它不喜欢我们看……它在警告……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口敞开的棺材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无形的、冰冷的东西正在苏醒。
就在这时——
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抓挠声,如同指甲刮过硬木,幽幽地从那口开着的棺材内部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在突然陷入死寂、只有设备故障杂音的墓室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节奏感,仿佛印证着沐妍的话——有什么东西,正看着他们,并且表达了它的不悦。
柳镇长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此刻他的脸在摇曳的应急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他死死盯着那口传出异响的棺材,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用一种近乎耳语、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干涩声音说道:
它……知道了……它在看着我们。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墓室。仪器故障的杂音和那诡异的抓挠声交织在一起,敲打着每一个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那枚指向玉琮的抓痕,此刻仿佛成了一条通往深渊的恐怖路标。
突然,沐妍身体如遭重击,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褪色,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幽深的漩涡。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被卷入了一段尘封百年的血腥记忆……
第七章
尘封的记忆
沐妍她看到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在深夜跪在一个知县府邸的书房里。书案后,坐着一个身影模糊、但气场阴鸷的人。
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声音悲切:恩人,感谢您一路的支助和栽培!您说有方法救我女儿灵儿求您指点迷津!
那背对着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快请起来,举手之劳。法子是有,但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
抬头,眼中燃起希望:只要能救灵儿,我什么都愿意!
转过身,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压低声音,对着穿着清朝官服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听完,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良久,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咬牙道:行…我做。
那个恩人满意地点点头,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十三个人的生辰八字。把他们带到祠堂供台下的地宫来。
场景切换至祠堂幽暗的地宫。十三个被捆绑着的人挤在角落,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解。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手持一把刀,站在他们面前,手抖得厉害,脸上涕泪纵横:对不起,各位…我只想救我女儿……
人群中一个汉子愤怒地吼道:你想救你女儿,那我们这些人就活该吗我的妻子呢她在家等死啊!我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赚钱买药给她,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娃儿!呜呜呜…你让我们怎么办!
这话像尖刀刺进沐风心里。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猛地睁开,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冲上前,开始给那些人松绑!
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如同雕像、动作略显僵硬的人,这不是给我们送饭的那人吗
不一会,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柳玄镇长怎么来了,带着大批凶神恶煞的官兵冲了进来。柳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盯着正在解绳索的沐风,声音冰冷刺骨:沐风!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的女儿就要得救了,你就这么放弃了!
沐风抬起头,虽然恐惧,但眼神坚定:对不起,柳大人。求你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吧!他们都有家人,还需要她们去照顾…我们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伤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一己私欲柳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张开双臂,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他们应该为了他们的牺牲感到骄傲!我柳镇千千万万的子民就能得活!你懂什么!
你问过他们愿意吗!沐风也激动起来,这座城的人得了瘟疫人之将死,这都是命数!
只要活着就能创造幸福!柳玄厉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要我的子民幸福!我要这座城永存!沐风,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人,突然一凝:怎么少了一个!沐风,那个人呢
沐风坦然道:被我放出去了。
哈哈哈!柳玄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地宫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你以为我会那么信任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养你
他逼近沐风,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因为你也是个引子!一个最好的引子!我原本念着一念之情,你也有想救女儿的决心,觉得我们是同路中人…哼!现在,你准备为我的大事做贡献吧!
柳玄说完,不再看沐风绝望的脸,从怀中取出那件刻着诡异符号的玉琮,将它精准地放进祭坛上一个玉琮形状的凹槽机关里。机关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他转头对那些官兵下令:给我把这些人重新绑好!用迷药迷晕!
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不顾那些人的哭喊挣扎,强行灌下迷药,很快,十三个人都软倒在地。
把他们装进棺材,柳玄指着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十三口暗红色棺材,这是我为你们选的上好的棺材,也算我对你们的尊重。为了让你们痛苦减少,我给你们放了迷药。各位,一路走好!
他的话语冰冷而虚伪。
官兵们粗暴地将昏迷的人拖入棺材。柳玄则走到每个人身边,在他们左手腕上刻下与玉琮上一模一样的诡异符号。刻完,他拿起一把在火盆中烧得通红的铜剑,在众人惊恐(即使昏迷,身体也本能地抽搐)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挥下!
嗤——!
没有预想中的血花四溅。每个人的断端瞬间发黑、融化,竟没有流出一滴血!柳玄将十三只断臂依次放在祭祀台上。
装棺!他冷酷地命令。
官兵们盖上沉重的棺盖,将棺材抬入早已挖好的深坑中埋下。就在泥土覆盖的瞬间,那十三口棺材里猛地传出了刺耳的指甲刮擦棺材板的声音!吱嘎——吱嘎——!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棺木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里面的人在绝望地挣扎、苏醒!
开棺!柳玄似乎早有预料,冷冷下令。
其中一个棺材盖被掀开,只见里面的沐风双目圆睁,眼眶中流下的竟是两道浓稠的血泪!他死死地盯着柳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棺材内壁布满了新鲜的、带着血痕的抓挠痕迹!一部分抓痕向上,指向棺盖,是想逃出生天;而另一部分更深的抓痕,却诡异地向下、向内,仿佛被棺底的玉琮所吸引!
柳玄看着沐风血泪横流的脸,毫无怜悯,反而带着一丝嘲弄:诶,沐风,你别怪我。你的女儿,我自会帮你‘救’。但需要你的‘帮助’。旁边这十三位,你要帮我看好他们。他们要是出来,他们的怨气…可是会反噬你的女儿灵儿的。
话音刚落,沐风圆睁的双目猛地闭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
棺盖重新合上,并用鸡血染红了木头钉在棺材两次缝隙处,埋土。柳玄随即下令杀了许多牲畜,将大量的鲜血倒入一个连接着玉琮的血池。鲜血顺着地宫的沟渠,通过玉琮的引导,源源不断地渗入埋着十四口棺材的地下。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雾气(怨气)开始从棺材所在的位置升腾弥漫。更诡异的是,柳玄在地宫上方,紧挨着祠堂的地方,种下了一棵特殊的松树。这棵松树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吸收着从地底涌出的怨气,再通过某种玄奥的方式,将这些怨气输送到柳镇的各个角落……
原来整个柳镇的人早已在百年前的瘟疫中死去!此刻,他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活着,正是因为源源不断地吸收着这由无辜者生命和怨念转化而来的生命能量!
回归现实与抉择
呃……沐妍猛地抽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从那段血腥恐怖的记忆洪流中挣脱出来。她发现自己瘫倒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冷汗涔涔,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柳旭正蹲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担忧。
沐妍喘着气,支撑着坐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柳旭:柳江…是你什么人
你……你都知道啦柳旭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了然。
柳旭眼神一暗,低声道:是我爷爷。他一直因为这件事做噩梦,最终郁郁而终。
当年…你爷爷是怎么逃出来的沐妍追问。
正好守地牢有个官兵去上厕所,我爷爷抓住机会砸晕了他,换了衣服,然后…柳旭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他目睹了全过程。那景象…成了他一生的噩梦。直到去世。
原来如此…沐妍心中了然,你爷爷后来一直在打听沐风妻女的下落
柳旭点头:是的。后来查到我母亲,就是你外婆,就是沐风的女儿沐灵。而你…就是他的外孙女。
他顿了顿,看着沐妍,那个护身符,你妈妈给你的,其实护住的是她的心脉。它的原理,就是用那些棺材里逸散出来的怨气,凝集成类似肾上腺素的东西,强行维持着你母亲的生命体征,让她能像‘活人’一样生活。柳玄…也是靠着吸收这庞大的怨气核心,才能长生不老。
那张地图…是你放的沐妍想起那张在老宅发现的残图,为了试探我或者…试探我和柳玄是不是一伙的
是的,是我放的。柳旭坦然承认,我需要确定你的立场。柳玄太狡猾,我不能冒险。
接下来呢沐妍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们要进入地宫,让这一切结束。
如果结束…柳旭提醒道,声音低沉,怨气供应断绝,你母亲的生命…也就没有多长时间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沐妍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母亲给的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她展开,上面是母亲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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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妈妈其实一直都在做一个噩梦,妈妈很害怕,但更害怕这力量背后是无辜者的血泪。妈妈希望你能勇敢,去寻找这个真相。如果…如果这力量真的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请帮助那些被禁锢在棺材里,不得轮回的灵魂解脱。妈妈不怕回到原点,这一生有你和你爸爸的爱,已经足够。爱你的妈妈。
沐妍的眼泪无声滑落。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看向柳旭和陈教授(陈教授和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我在那段记忆里看到,地宫的入口就在祠堂供台底下!
我们明天就下去!陈教授语气斩钉截铁,他转向成灏等人,这事太危险,你们明天……
教授!我们一起去!成灏、凌睿、叶飞异口同声地打断他,脸上没有退缩,这种时候,怎么能丢下你们!
陈教授看着学生们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但要绝对听从指挥,保护好自己!
第八章
地宫终局
夜幕降临。祠堂外一片死寂。沐妍、陈教授、柳旭、成灏、凌睿、叶飞六人悄悄翻墙进入祠堂。他们本以为行动隐秘,然而刚落地,祠堂供台前,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端坐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出来吧,你们。柳玄的声音平静无波,在空旷的祠堂里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
众人心头一凛,知道行踪已暴露,索性走了出来。
柳玄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刀:陈教授,沐妍,还有…柳旭真是令人感动的师生情、血脉情啊。
柳玄!陈教授厉声喝道,你为了一己私欲,残杀无辜,用邪术维持这虚假的‘永生’和‘繁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柳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指着沐妍,又指向祠堂外,哈哈哈!你看沐妍的母亲沐灵,不是活得好好的还生儿育女,生了沐妍!你看这柳镇,几百年来,生儿育女,儿孙满堂,一片‘祥和’!我做错了什么我给了他们‘生命’!给了他们‘幸福’!
幸福沐妍的声音冰冷,带着深深的悲愤,你不痛苦吗几百年过去,你还活得好好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不敢爱人,不敢体验生离死别!我的外婆,你的女儿,因为发现自己不会变老,像个怪物,最终抑郁而终!那些老百姓也一样!他们像个提线木偶,顶着‘永生’的诅咒,像个怪物一样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虚假的人生!这不是幸福,这是地狱!
柳玄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沐妍的话像利刃,刺破了他维持数百年的伪装。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而疲惫,声音低沉下来:罢了…我也活腻了。每天坐在这里,守着这个腐朽的秘密,我也累了。
他抬手指向供台后的佛像,按钮就在佛像背后。取下玉琮,这一切就结束了。成灏,凌睿,他看向两个小伙子,你们就在这上面等着吧,等他们上来。
陈教授示意成灏和凌睿留下警戒。沐妍、柳旭、陈教授、叶飞四人深吸一口气,按照柳玄所指,在佛像背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按下后,沉重的供台无声地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幽深石阶,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四人点亮强光手电,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地宫比想象的更阴森宽阔,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池,连接着复杂的沟渠。祭坛就在血池中央,那件诡异的玉琮正静静地嵌在凹槽里,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沐妍按照计划,伸手去取玉琮。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玉琮的瞬间——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传来!她的手如同被焊死在玉琮上,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
哈哈哈!柳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突然从他们下来的入口处传来!只见他不知何时也跟了下来,站在台阶上,脸上充满了计谋得逞的得意和疯狂:你们可不知道一件事!当年我也快要死了!为了长生不老,我研读禁术秘典,甘愿化身邪阵核心!最近我发现,你爷爷沐风的怨气越来越重,这封印快要被他冲破了!所以我布了这个局!散播挖出古墓的消息,以县文化局名义向北京求援,把你——沐风唯一的血脉引过来!目的就是用你的血,以至亲骨肉的血,重新加固你爷爷的封印!让他,和他们,
他指着四周的墙壁,仿佛那些棺材就在其中,永远安分地为我提供力量!对了,
他阴森一笑,看向入口,你们留在上面的那两个小兄弟,已经先走一步了…我让他们下去陪你爷爷‘叙旧’了,哈哈哈!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陈教授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却被柳玄身边的两个行尸走肉般的人拦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旭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涌出。他一步上前,将流血的手掌狠狠按在了那件吸住沐妍的玉琮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玉琮上那诡异的吸力,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消失了!沐妍的手终于得以挣脱!
柳玄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你!你是谁!你怎么能解开我的禁制!
柳旭按着流血的手掌,冷冷地注视着柳玄,一字一句道:当年那个从地牢逃走、目睹了一切的‘官兵’,是我爷爷柳江。而且…我和你,还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他迎着柳玄震惊的目光,我爷爷,和你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我整理我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你的照片和关于身世的信件。因为我的奶奶是大清一位获罪的王妃,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姑祖母,为了保护你,也怕连累自己,一直不敢与你相认。所以,我的血,也能解除你的禁制!
你解开禁制又如何!柳玄从震惊中恢复,眼中凶光毕露,这个阵法早已与我融为一体!要彻底关闭它,必须我亲自动手!或者…我死!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台阶上方,脚步声杂乱响起。只见上面留守的警察,还有镇上一些青壮年,如同被操控的木偶,眼神空洞地冲了下来,手中赫然都拿着枪械!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沐妍等人!这些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正是那些依靠怨气活着的行尸走肉!
沐妍等人被强行缴械,捆住了双手。
柳玄脸上露出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他走到祭坛边,捡起地上柳旭掉落的小刀,又拿起那把象征性的、锈迹斑斑的铜剑(或许是仿制品),一步步走向沐妍:仪式…需要重启。就用你的手臂,和你的血吧!
他高高举起铜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对准沐妍被按在祭台上的手臂,狠狠挥下!
砰!砰!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连串沉闷的枪声骤然在地宫中炸响!
柳玄的身体猛地一僵,高举铜剑的动作定格。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几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枪声来源。
只见那群行尸走肉般的警察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撕掉了脸上僵硬的伪装面具,露出一张熟悉而坚毅的脸——正是张师傅!他手中握着一把冒着青烟的手枪。
你…你……柳玄指着张师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充满了惊骇、愤怒和最终的了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重重地栽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彻底失去了生机。
张师傅迅速上前,利落地割断了捆绑众人的绳索。快!柳旭!他急促地喊道,用他的血解除所有禁制!快!
柳旭立刻冲到柳玄的尸体旁,用刀尖蘸取他心口的血液,然后飞快地将血涂抹在祭坛的玉琮上,以及刻在血池边缘的几个关键符文上!
血液接触到符文和玉琮的瞬间,发出嗤嗤的轻响,仿佛冷水滴入热油。整个地宫猛地一震!墙壁上、地面上那些隐隐流转的暗红色纹路瞬间变得明亮刺眼,随即如同烧尽的灯丝般,迅速黯淡、崩解、消散!一股无形的枷锁仿佛被打破了。
我们赶紧出去!张师傅脸色严峻,现在你爷爷他们被怨气侵蚀太久,棺木已开,封印解除,他们可能会失控!快!
众人刚冲到台阶口,一股阴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浓烈的怨气猛地从地宫深处席卷而来!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嘶吼,一个黑影如同炮弹般从埋葬十四口棺材的方向冲出,直扑众人!正是被怨气完全侵蚀、失去理智的沐风!他浑身笼罩着黑气,眼眶空洞流着黑血,缺失的右臂断口处黑气缭绕,左手化为利爪,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爷爷!我是沐妍!沐灵的女儿啊!沐妍强忍着恐惧喊道。
但那黑影毫无反应,只有狂暴的杀意!
父亲!一个温柔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沐妍猛地回头,只见她的母亲——沐灵,不知何时竟也出现在了地宫入口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而坚定。
母亲!你什么时候来的沐妍惊呼。
沐灵看着女儿,又看向那狂暴的黑影,眼中含泪:你们出发那天,柳旭就联系了我,告诉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一直跟着你们,住在镇上。柳旭一直与我保持着联系…你不在的日子,我怎能安心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影,声音温柔而有力,穿透了怨气的嘶吼:父亲!是我,灵儿!
那狂暴扑来的黑影,动作猛地一滞!
沐灵继续向前,泪水滑落脸颊:母亲临终时告诉我,她说下一世还要和你在一起。遇见你,是她最大的幸运。虽然你们相处短暂,但那一世的深情,对她来说已足矣。
她看着黑影空洞的眼眶,仿佛能穿透怨气看到父亲残存的意识:父亲,我不害怕死亡。因为你和母亲给我的爱,已经足够多,足够温暖我的一生。我还拥有了妍妍,妍妍她爸…我们这一家,虽然短暂,但很幸福。苟且了这几百年的‘生命’,真的已经足够了。放下吧,父亲…不要再为了我,给自己套上那么沉重的枷锁,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沐灵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枯黄、却保存完好的草编蚂蚱,轻轻递向黑影的方向:父亲,你还记得吗这是你临走时,亲手给我编的小蚂蚱…你说,它会替我陪着你…
那枯黄的草编蚂蚱,在昏暗的光线下,微不足道,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数百年的、属于沐风的记忆和情感闸门。
狂暴的黑气剧烈地翻腾、波动,黑影发出一声痛苦而悠长的哀鸣,那声音不再是纯粹的暴戾,而是夹杂着无尽的悔恨与悲伤。
…灵儿…我…错了…
一个极其沙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黑影中传出。
父亲,你没错。沐灵泪流满面,却努力微笑,错就错在,你太爱我了…这份爱,沉重得让你迷失…父亲,安息吧。下一世…我还做您的女儿!能做您的女儿,今生…无憾!
她的声音充满了真挚与释然。
带着您身边的叔叔阿姨们…一起去吧。让他们也早日解脱,去轮回,去和他们真正的家人团聚…那里,才是归宿。
随着沐灵的话语,那笼罩着沐风的浓重怨气开始剧烈地波动、消散。他残缺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变得清晰,又迅速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一眼沐灵和沐妍,那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流露出一丝解脱的微光。他缓缓抬起仅存的左手,仿佛想最后触摸一下女儿和外孙女,却最终无力地垂下。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连同地宫中弥漫的其他怨念气息,以及那十三个同样饱受折磨的灵魂虚影,一起化作点点幽光,消散在寂静的地宫之中,归于永恒的宁静。
终章:归途
祠堂的深坑被重新填埋,十四口血棺连同其中被禁锢数百年的痛苦灵魂,终于得以安息。柳镇的居民们在失去怨气支撑后,如同被抽去提线的木偶,纷纷倒下,显露出早已腐朽的真容。这座被诅咒了数百年的小镇,彻底归于沉寂与死亡。
此次柳镇之行,代价惨重。成灏和凌睿,两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祠堂之上。
沐妍和陈教授、叶飞、柳旭、张师傅一起,怀着沉重的心情,埋葬了两位同伴。站在新坟前,沐妍望着远处荒芜的柳镇,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教授,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决然,我…想退出考古队了。
陈教授看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侧脸,没有劝阻,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好。剩下的时间,好好陪陪你母亲。她需要你。
嗯。沐妍点点头。
回到北京,沐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陪伴母亲沐灵最后的时光上。她们一起整理老照片,回忆过往的温馨点滴;沐妍给母亲读她喜欢的书,讲外面世界的趣闻;她们在午后的阳光里静静依偎,什么也不说,只是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存在。
沐灵的身体如同燃尽的蜡烛,生命力在封印解除后迅速流逝,但她脸上始终带着满足而平和的笑容。
妍妍,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沐灵靠在女儿怀里,声音微弱却清晰,别难过…妈妈这一生,虽然短暂,但真的很幸福…有你外公外婆那样爱我的父母,有你爸爸那样的爱人,还有你…我的宝贝女儿…妈妈知足了…替我…好好活下去…
沐妍紧紧抱着母亲,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母亲的衣襟。她感受着怀中的温暖一点点消散,最终归于平静。
送走了母亲,沐妍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她手中握着母亲留下的护身符和那张写着知足的小纸条。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在这悲伤深处,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想起了地宫里母亲对父亲说的话:下一世,我还做您的女儿。
也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嘱托:替我好好活下去。
窗外的天空,残阳如血,却也预示着黑夜过后,将是新的黎明。沐妍擦干眼泪,将护身符和纸条小心收好。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但前路如何,她需要时间去寻找答案。至少此刻,她背负着逝去亲人的爱与期望,以及两位同伴用生命换来的真相,她必须…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