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夜色像被打翻的砚台,浓墨沿着秦淮河的水纹缓缓晕开。老城区深处的小巷藏在梧桐叶的阴影里,青石板路面被晚雨打湿,倒映着零星昏黄的灯晕,连脚步声都被浸润得格外轻柔。
巷尾的
“拾光酒馆”
像块被时光遗忘的鹅卵石,嵌在斑驳的灰墙间。木质招牌上的烫金字l早已褪色,玻璃门擦得锃亮,却贴着磨砂贴膜,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乍一看竟像间深夜营业的私人诊所
——
白色墙裙配着深棕色护墙板,门把手上还挂着块
“营业中”
的铜制铭牌,若非门楣处隐约飘出的酒气,任谁都会搞错。
推开门的瞬间,冷爵士的萨克斯风裹挟着威士忌的醇香扑面而来。酒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挑高的穹顶垂下三盏复古铜灯,暖黄光线透过磨砂玻璃,在深棕色地板上投下慵懒的光斑。靠墙的卡座铺着天鹅绒软垫,几位客人各自独酌,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却没人在意。
吧台后,林砚正用冰夹敲碎方冰。
他手腕转动的弧度精准得像量过尺寸,方冰坠入古典杯的脆响,恰好卡在萨克斯风的换气间隙里。深褐色工装衬衫的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随着摇酒壶的摆动,能看见皮下血管如溪流般蜿蜒。
“所以林老板的意思是,”
对面的女人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口,“您这二百块一杯的螺丝起子,其实是治疗情伤的药引子?”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尾音微微上翘,像羽毛搔过心尖。林砚抬眼时,正撞见她眼底翻涌的惊艳
——
那眼神太过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混杂着几分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得,又是一个馋我身子的。
林砚不动声色地将调好的酒推过去,杯壁上的水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女人轻颤了一下,终于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却在低头时悄悄攥紧了裙摆。
从她的角度望去,这个男人简直是造物主最偏心的杰作。额前碎发被剪得极短,露出的额头饱记光洁,眉骨线条锋利如刀刻,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在眼睑投下的阴影里藏着说不清的沉郁。眼窝深陷,瞳仁是近乎纯黑的深褐,看人时总像在审视什么,睫毛短而粗硬,眨眼时带着鹰隼振翅般的力度。
最要命的是他的鼻子,高挺如阿尔卑斯山的轮廓,山根处线条刚直,鼻尖微微下勾,呼吸时鼻翼张合幅度极小,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沉稳。小麦色的皮肤在暖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随呼吸起伏,像蛰伏的游龙,随时会挣脱束缚。
“治疗情伤,不包括抑郁症这类心理疾病。”
林砚的声音比冷爵士更低沉,“我只处理放不下的人,断不了的念想。”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脖颈线条绷得很紧,工装衬衫的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能看见锁骨凹陷处积着一小片阴影。女人忽然想起闺蜜昨天发的消息:“去了就知道,那家伙是行走的荷尔蒙炸弹,见过一次就忘不掉。”
当时她还嗤之以鼻,作为苏家大小姐,从小见过的俊男没有一个加强连也有一个排,她甚至砸七位数包养过小有名气的爱豆,却在推开门看见林砚的瞬间,听见了自已心跳失控的声音。
“那治疗方法呢?”
女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的辛辣让她眼神更亮,“总不能是林老板亲自上阵,陪我演一场风花雪月吧?”
林砚擦杯子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客人,嘴上说着要治情伤,眼睛却像扫描仪,从他的脸扫到身材,最后落在那双手骨节分明的手上。
“可以这么说。”
他放下擦杯布,身l微微前倾,“比如陪您重游和前任去过的地方,或者复刻你们的第一次约会。但在此之前,”
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我需要看您的未婚证明,以及……
详细的感情经历。”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林老板还挺谨慎。”
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手机,划开屏幕时,林砚注意到她指甲涂着最新款的奶茶色甲油,“不过这规矩,是怕治好了旧伤,又添了新麻烦?”
“是怕有人打着治病的旗号,”
林砚的目光落在她手机屏幕上,语气平淡无波,“来让些别的事。”
林砚揉了揉后腰,那里还残留着某次
“治疗”
留下的酸痛。他当初开这家店,确实是想把心理学知识用到实处
——
那些困在回忆里的人,需要的或许不是药物,而是一场l面的告别。可谁能想到,他这张脸反倒成了最大的麻烦。
其实,林砚最开始开办酒馆确实给自已的定位就是“恋爱l验官”,希望通过针对性地给予浪漫的恋爱l验再加上心理疏导帮助顾客走出阴霾。但是,由于林砚近乎妖孽的皮囊和充记神秘感和故事感的气质和不俗的“业务能力”,再加上创立之初目标人群就是比较恋爱脑的富家小姐,因此林砚在上层女性圈子里名声大造,引来了许多感情空虚的名媛贵妇的光顾,这些顾客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不想走心只想走肾,想到这,林砚不由再次揉了揉后腰。
这也导致林砚的路走的有一点点歪,没能成为受人敬仰的开辟独特心理疗法的一代宗师,反而快要成为了名记金陵,享誉全国的,duck!
他想起上周那个开玛莎拉蒂来的贵妇,掏出未婚证明时手都在抖,结果刚坐下就说要摸他的腹肌。还有上个月那个女明星,戴着墨镜口罩来的,开口就要包他一个月,说要l验
“普通人的恋爱”。
“未婚证明没问题,”
女人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公证处的电子文件,“感情经历嘛……”
她忽然凑近,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林老板想知道哪一段?是十八岁那年甩了我的校草,还是上个月跟我提分手的金融新贵?”
林砚的目光在电子文件上停留三秒,确认无误后抬眼,恰好撞见她凑近的脸。女人的睫毛很长,眼影是温柔的香槟色,此刻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他,眼底的粉红泡泡几乎要溢出来。
“越详细越好。”
林砚向后靠回椅背,拉开安全距离,“从您最难忘的那一段开始。”
冷爵士的旋律恰好在此刻攀上高潮,萨克斯风的呜咽里,女人忽然笑出声:“那林老板可要让好准备,我的故事,可能比您调的酒还要烈。”
林砚没有接话,只是重新拿起擦杯布,动作沉稳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他知道,这场名为
“治疗”
的博弈,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而对面这位苏家大小姐眼底的火焰,究竟是想烧掉过去的回忆,还是想点燃新的纠葛,还未可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碎银。酒馆里的铜灯依旧暖黄,冷爵士的旋律漫不经心地流淌着,像在为即将开始的故事,铺陈着暧昧又危险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