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曦霖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白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挡。
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冰冷的点滴顺着针管流入血管,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窗外陌生的景色,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洁白的被单上。
她没死。
她竟然没死。
沈曦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腹部,那里还残留着莫名的钝痛。
她记得自己抵达瑞士后突然吐血,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机场嘈杂的人声和刺耳的救护车鸣笛。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沈曦霖转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口。
他穿着白大褂,黑发微卷,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而沉静。
他走近,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病历本,声音不疾不徐：沈曦霖,28岁,胃癌近晚期,伴有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
沈曦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合上病历,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自我介绍下,我叫顾言晟,你的主治医生。
你晕倒在机场,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沈曦霖扯了扯嘴角,道：谢谢,
但我不需要治疗。
说完,她直接伸手去拔手背上的针头。
顾言晟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放手。沈曦霖抬眼瞪他。
顾言晟没松手,只是微微俯身,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我是医生,不可能看着病人自寻死路。
沈曦霖冷笑：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独在异乡,又遇上这样一个有些来历不明的人,
沈曦霖很难不多想。
况且,她本就没有治疗的打算。
她来瑞士,只是想见见雪山。
至于其它的,哪怕是自己的身体健康,她都不在意。
医者仁心。
顾言晟答道：
少来这套。
沈曦霖用力抽回手,
我不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顾言晟看着她防备的眼神,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沈曦霖皱眉。
对方单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语气随意：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付。
沈曦霖怔了一下,随即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凭什么帮我
顾言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视线忽然撇到了别处。
可能是缘分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曦霖愣住。
她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可顾言晟的眼神太过坦然,甚至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深意。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她最终也只是冷硬地回道。
顾言晟也不恼,只是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
我也不需要你的拒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身体上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想继续找死,出门右转有楼梯,跳下去比较快。
沈曦霖：......
顾言晟转身离开,白大褂的衣角在门口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病房门关上后,沈曦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针头,最终还是没再拔掉。
窗外,阳光明媚。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季钦安最后看她的眼神。
冰冷、厌恶,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她死死攥紧了被单。
而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顾言晟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杯热牛奶。
忘了说,他将牛奶放在床头,语气平静,自杀太难看了,我觉得不适合你。
沈曦霖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牛奶的香气淡淡飘散,她盯着那杯牛奶,许久,终于伸手握住。
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