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凛冽的风似乎都停滞了片刻。
萧玥抬起头,撞进那双深潭般的凤眼里。
黑发被风吹乱几缕拂过他棱角分明的额角,更衬得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这张脸褪去了年少时的飞扬,沉淀下北地风沙磨砺出的冷硬轮廓。
厉戎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
眼前的女子苍白、瘦削、穿着破旧棉袍,却依旧挺直脊梁。
但依稀能与那个在宫宴上明艳照人、眉眼弯弯唤他厉家哥哥的少女重叠起来。
巨大的落差像钝刀子割着他的心。
是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努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你......为何在此京城......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京城发生了什么,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凛州的风雪里。
萧玥垂下眼帘,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审视,声音平静无波：京城待腻了,特请来凛州。
她顿了顿,抬眼,迎上他依旧难以置信的目光。
唇角扯出一个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
凛州,名不虚传。
这平静下掩藏的绝望和倔强,像针一样扎在厉戎心上。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铁甲包裹的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深吸了一口凛州刺骨的寒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巨浪。
这里不是京城。他的声音陡然冷硬起来,带着北地将领特有的不容置疑。
明日卯时三刻,城西校场空地,别迟到。
命令般的话语砸下来,萧玥微微一愣：做什么
活命。厉戎丢下两个冰冷的字眼,凤眸锐利如刀。
凛州只认活人,不认身份。想活着,就得有活着的本事。
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鞍的动作干脆利落,铁甲碰撞发出沉沉的声响。
黑色骏马长嘶一声,带着他如一道墨色闪电般冲了出去。
卯时三刻,天刚蒙蒙亮,寒气最重。
萧玥裹紧了旧棉袍,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又迅速消散。
她踩着冰冷的冻土,准时出现在空地上。
厉戎早已等在那里。
他只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劲装,勾勒出精壮挺拔的身形,没有披甲,更显得肩宽腿长。
黑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即使在晨光熹微中也异常锐利的凤眼。
他负手而立,如同一柄出鞘的寒刃,静静等待着。
开始。没有任何寒暄,厉戎的声音比清晨的空气更冷。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萧玥从未想象过的磨砺。
厉戎是严苛到近乎冷酷的师父。
他教她如何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站稳,如何在滑溜的冰面上保持平衡,如何调动全身的力气挥出最简单却最有效的直拳、侧踢。
每一个动作,他都亲自示范,每一个细微的错误,都逃不过他鹰隼般的眼睛。
腰沉下去！不是让你弯腰驼背！核心发力！
腿！踢出去要有力！软绵绵的给敌人挠痒吗
呼吸！记住呼吸的节奏！憋着一口气你想把自己憋死吗
最初几日,萧玥浑身酸痛得像是散了架,手臂抬不起来,腿像是灌了铅。
每一次摔倒,冰冷的冻土都硌得骨头生疼。
她不明白,厉戎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活命
直到有一次,她跟着老嬷嬷去更远的集市,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饿红了眼的流民,眼神不善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