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
第五章
师姐
枯草与师姐分开后,跑出了很远很远,他估摸着师姐那边应该不会有危险了,绕到一株树后面立刻化作原形,野狼追到此处突然看不见猎物了,左右嗅嗅也闻不到半点气息,在原地兜兜转转,迟迟不见离去。枯草心急如焚,他着急着回去寻找师姐。
从他化作人形,就只和老师有过接触。
秘境森林里原来栖息着无数魔法生灵,可某一天有一队军队来到了森林,那段时间老师将他带入小镇几天,再返回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枯草在森林里感应不到任何魔法生物的气息。他隐约知道,老师带他出去是为了救他,可是当他询问老师时,老师只说：不可多问。
老师总是对他说这句话。
不可多问。
在黑洞相遇时,老师的鲜血是枯草化形的契机,枯草每日外出,按照老师的指点躲避其他魔法师,寻找森林中的食物回去给他。老师说他占算到枯草是他学生的命数,于是枯草就成为了他的学生。
在黑洞中的日子,老师教会了枯草很多东西,包括什么叫老师,什么叫学生,枯草发现一切他所不知道的东西都很新奇、很有趣,但是每当他想多了解一些东西,比如老师为什么出现在秘境森林；为什么要教给他咒术；为什么叮嘱他没有老师的带领绝不可离开森林时。老师的回答都是：不可多问。
于是枯草就不再问了,他一切都听从老师的吩咐。
那日老师带他去面包店,他按照吩咐端坐在店门口的石阶上,老师返身回去给门头的水晶石下咒。
店内,店主问老师：魔法师大人,门口坐的是您的朋友吗我请他进来吃点东西。
他喜欢待在外面,夫人不用客气。
大人您不要推辞了,您不仅早晨帮我捉住了贼,还答应我的请求不辞辛苦地赶来为我劳累,我只能送一些面包感谢您。
真的不用客气。
大人,就给我个机会感谢感谢您吧！说实话,早晨您说有事要先去处理的时候,我心里还以为您只是借口推脱,您这么好心,专程赶回来帮助我,我还以小人之心揣测您,真的是罪该万死。让我赎赎罪吧。
不必挂心,夫人会这样想也情有可原,其实我也有一事想要请夫人帮忙。
说什么帮忙呀,您的吩咐我一定照办。这样,我先把这点东西端出去给您的朋友,你再好好吩咐我,需要我做什么。
我拿去吧。
老师端了一盘面包给他,那是他第一次吃东西,一口咬下去香糯可口,面包蓬松有嚼劲,他惊喜地瞪着眼睛,嚼到面包快融在口中才舍得咽下去。
老师再进店内时,说话的声音就压低了不少,但是枯草的五感极其灵敏,都听到了,只是有些内容枯草不是很明白,所以也就没有全记住。
老师说：预言降世人人自危,小镇上有什么动向请记录下来告诉我。
隔一段时间会来一次,咒术需要加固,我也能顺便了解小镇的情况。
没有名字,可以不必理会。
赋予名字是赋予感情的第一步,一旦认真思考过某个人名字中的含义,对他的羁绊也就开始了。
枯草花了很长时间,用一种非常节省的方式吃完了面包,让美味可以最大限度的停留在自己的味蕾上。
老师出来以后,枯草心血来潮,问老师：老师,既然人类是有名字的,您能给我取一个名字吗老师脸上严肃的表情似有松动,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就叫枯草吧。以后不可听我与他人交谈。
老师对枯草的不可指令多到数不清,枯草都一一答应,认真履行——除了这次私自出森林。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老师都会将枯草带入小镇,在一间客栈里交给他咒术,老师教得很好,但是他学得很慢,老师也不责怪,只是板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每次外出老师都会带着他,每当老师在店内与店主交谈时,都会端一份面包出来给他,他也认真执行着森林外不可离开老师半步和不可听取谈话的任务。
枯草可以从老师对待店主和客栈服务员的态度、神情中,察觉到老师对自己的态度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但是枯草从来没有怀疑过老师对自己的爱护和关照,因为老师先拯救了他的生命,接着又交给他许多保护自己的咒术,而且每次都将店主赠送的可口的面包让给他吃,所以枯草认为自己对师姐所说的老师与我在黑洞中结下了浓浓的师徒情谊并不算是一种没有根据的猜想。
枯草对老师的感情称得上依赖,哪怕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与老师一起出游一次,他依然觉得等待中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快乐的。然而他非常惭愧地发现,原来自己的等待是有限度的,他不知道这个限度具体度过了多长时间,但是他对此非常自责,并且心中已经决定不会再犯错。
可这个错误让他遇见了师姐,枯草对师姐真的是十分喜爱,所以他很难为自己犯下这个错误而感到后悔。
虽然初见时,师姐误将自己绑了,但是他事后已经得知师姐只是想为民除害。师姐带他吃了两种新的东西,一个是颗粒状的白色物品,一个是条形的灰色物品,它们与面包的味道截然不同,放在嘴里,是咸香四溢,甘旨肥浓,是入口即化,回味无穷,枯草已经将两种美味记忆印在了脑海中。
师姐还告诉了他面包放久了会坏掉,他们两人一起坐在老槐树下吃面包,这是他第一次跟人一起进餐。
师姐与他交谈,关心他的生活,还画星星给他看,他见过无数次星空,第一次觉得黑暗的夜空变得绚丽多彩,闪烁的星星在师姐的指尖跳动、变化,组成千奇百怪的模样。
这一晚师姐与他的交谈比他和任何人的都要多,当被下禁言咒时,枯草自觉无所谓,因为他认为他本身是不需要说话的,与老师一起时也已经习惯了不多说不多问。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与人对话是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如果和师姐一起时被下了禁言咒,一定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
枯草唯一以人的形态在森林里活动时就是按照老师的吩咐寻找食物,这一次他以人的形态第一次感受到了森林的乐趣：背着小包在森林里漫步,能看到夜间绽开的小花,会踩到肆意生长的野草；潺潺流淌的溪水听起来很悦耳,水扑打在脸上凉快极了；水边的石块会隔得背疼,但是以人类的身体躺着比以枯草的形态待着要舒展很多。
虽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但是聪明勇敢的师姐在危急时刻也能立马想出很多的办法来,救下两个人的性命。
一株小小的枯草躺在众多枯败的腐叶之间,焦急地期盼着与师姐再会。
师姐很勇敢很善良,小小的身躯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会帮助别人,也能帮助自己。
师姐很可爱,会对他笑,脸上会出现许多生动的表情,也会说很多有意思的话,她的声音很温柔,很动听......
他在师姐身边,第一次有了困意,想要舒舒服服地、长长久久地躺下去。
所以他与师姐分开了不久,就想要快些去找她,他害怕师姐像老师一样,说了再见之后,就再也不再出现了。
他似乎可以察觉出师姐与老师的不同,他想要问一问老师,是否有些不喜欢他但他知道老师会说：不可多问。
嗷呜！嗷呜,嗷呜！
远处传来嚎叫声,三匹狼定住,也开始在原地嚎叫,不多时,三匹狼都跑走了,枯草没有轻举妄动,他逼迫自己再多待一会儿,才急不可耐地化作人形往回走。
跑来时慌不择路,回程时悔不堪言,他凭借感受每一处是否有熟悉感,一点一点的往回摸索,忽然,又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他顿感不妙,念到：加速移动！朝着嚎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视力极佳,隔着众多枯藤老树很远就看到师姐被群狼包围,但是他的角度看不到狼群的多少,也想不出任何对策,只得拼了命地往前跑,等到他看清狼群的时候,警觉他们二人并不是数十只强壮凶狠的饿狼的对手,说时迟那时快,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群狼齐攻,一匹狼高高跃起,纵身而下,要给师姐一记狠击！
枯草还是十米之外,张口无言,毫无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时间能停止就好了！要是能让时间停下来就能救人了！要是我能让时间暂停！师姐就可以得救了！
强烈的欲望崩腾而出,枯草觉得自己全身滚烫,什么东西就要从胸口喷发出来了——
就那一瞬间！狂奔前行的枯草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放缓了,整个森林一瞬间如同死寂一般,自己一切的念想也回归平静——
他发现扑向师姐的野狼悬浮在了半空中,而师姐愣愣地盯住野狼。
哎,这种时候师姐怎么变笨了呀！
嘿！他出声提醒,跑过去将师姐拉起来,说到：我们快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