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纯白色的病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但这里不是上一世我咽气的市中心医院。
这里是一家隐匿在半山腰的私人疗养院,安保严密,绝对清静。
我的助理陈舟,正坐在床边削苹果。
见我醒来,他立刻放下水果刀,脸上露出喜色。
顾总,您醒了!
我动了动手指,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情况怎么样我的声音因为久未开口而有些沙哑。
和您预料的一样。陈舟递过来一杯温水,
林哲的车冲下了盘山公路,但因为被一棵大树挡住,只是从一个七八米高的小坡上滚了下去。他本人只是右腿骨折,加上轻微脑震荡。
我点了点头。
上一世,他跳楼的高度是二楼,大概也是六七米。
造成的伤害,和我现在感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多处骨折,内脏有轻微破裂,但不致命。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陈舟答道,这三天,沈家和林家都快把A市翻过来了,到处找您。
他们找不到这里。我笃定地说。
这家疗养院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后路。院长是我的老朋友,绝对可靠。
我在这里登记的名字是李明,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他们对外宣称,您因为生意失败,精神失常,离家出走了。陈舟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我冷笑一声。
精神失常他们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沈妍呢
她一直在医院陪着林哲。我的人看到,她哭得很伤心。
哭我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她是在哭林哲,还是在哭她自己少了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上一世,我死后,沈妍和林哲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在一起。
沈家的长辈们觉得林哲是个灾星,跟他在一起的人总是出事。
而沈妍,也因为克夫的名声,在圈子里备受排挤。
他们俩,最后成了一对怨偶。真是讽刺。
对了,顾总。陈舟想起什么,林哲这次出事,因为没有您在场做对比,圈子里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别的声音。

有人说,林先生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老是出这种意外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倒霉,这都第几次了看着也太邪门了。
我笑了。
公众的眼睛,有时候还是雪亮的。
没有了我这个自残成瘾的疯子在旁边当参照物,林哲的受害者人设,就开始站不住脚了。
让舆论再发酵一会儿。我说,我需要在这里,好好养伤。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每一寸的疼痛。
这些疼痛,都在提醒我,我曾经死得有多么不值。
而现在,我要把这些痛苦,千百倍地,还给他们。
7.
我在疗养院待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我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陈舟每天会向我汇报外面的情况。
沈家和林家找我无果后,渐渐消停了。他们大概真的以为我疯了,或者已经死在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沈氏集团因为我的失踪,股价大跌,内部也是一片混乱。
沈妍的父亲焦头烂额,几次想让沈妍出面稳定局势,但沈妍似乎对我彻底失望,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照顾林哲身上。
而关于林哲扫把星的传闻,则愈演愈烈。
据说林家为了给他冲喜,特地从乡下请了一位大师来做法。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一动。
查一下那个大师。我对陈舟说。
上一世,我死得不明不白,一直以为这诡异的链接是某种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但重生之后,我开始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搞鬼。
如果不是鬼神作祟,那就一定是人祸。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师,很可能就是突破口。
陈舟的效率很高,两天后就给了我回复。
顾总,那个大师叫吴道子,在城郊有个道观,香火很旺。据说他最擅长的是一种叫‘同命咒’的法术,可以把两个人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同命咒
我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越来越冷。
继续查。我说,查他都和什么人来往密切,尤其是......和我岳母。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和沈妍结婚时,岳母曾送给我一块据说是开了光的玉佩,让我贴身佩戴,说能保平安。
我当时没多想,但后来这玉佩离奇失踪了。
现在想来,那块玉佩,很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
果然,调查结果印证了我的猜想。
陈舟查到,岳母是吴道子最忠实的信徒之一,常年向道观捐赠大笔的香油钱。
而吴道子的账户里,有几笔巨额的匿名汇款,时间点都非常微妙,恰好都在林哲出事,我跟着倒霉之后。
最关键的证据,是陈舟派人潜入道观,在吴道子的密室里找到了一本手写的册子。
册子上,赫然记录着我和林哲的生辰八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血亲同脉,命格相连,咒术可成。
血亲同脉
我和林哲,竟然有血缘关系
我让陈舟立刻去查我和林哲的家谱。
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我的外婆和林哲的奶奶,竟然是亲姐妹。只是早年间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断了来往,到了我们这一辈,已经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了。
册子上所谓的咒术,根本不是什么法术。
而是一种基于生物学和心理暗示的恶毒手段。
吴道子利用了我和林哲之间微弱的血缘感应,通过一种从南美毒藤上提取的毒素,配合着我岳母提供的我和林哲的毛发、指甲等物品,制作了两个媒介。
那块玉佩,就是我的媒介。林哲身上,肯定也有一个。
通过这两个媒介,吴道子用一种类似于精神催眠的方式,在我们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道病态的感应桥梁。
当林哲受到伤害,他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和痛苦信号,会通过这道桥梁,传递给我,并在我的身体上,以躯体化障碍的形式,复制出同样的伤痛。
这根本不是巫毒娃娃。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长达数年的,谋杀。
而主谋,就是我那看似慈爱的岳母。
她嫌弃我的出身,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她看中了家世清白、性格温顺的林哲。
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把我折磨疯,折磨死,好给她的心仪女婿,腾出位置。
何其歹毒!
我捏着手里的调查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胸腔里,是滔天的恨意。
8.
顾总,现在怎么办陈舟看着我,眼里也燃着怒火,要不要直接报警
不。我摇了摇头,声音冰冷,报警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亲口尝一尝,我受过的所有痛苦。
我看向陈舟:吴道子那边,控制住了吗
控制住了。陈舟点头,我的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保证他插翅难飞。
很好。我深吸一口气,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我要你,把吴道子,‘请’到这里来。
两天后,吴道子被带到了我的病房。
他穿着一身道袍,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当他看到我,和他面前那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时,那副高人模样瞬间崩塌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顾总饶命!顾总饶命啊!这......这都是沈夫人逼我做的!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笑了,你能精准地找出我和林哲这两个万里挑一的‘特殊体质’,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吴道子的脸色,惨白如死人。
我这里有两条路给你选。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把你,和你这些年的‘光辉事迹’,一起交给警方。诈骗,非法行医,蓄意伤害,数罪并罚,下半辈子,你就在牢里给你自己算算命吧。
吴道子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送你出国,再给你一笔足够你安度晚年的钱。从此以后,你我两清。
吴道子猛地抬起头,眼里爆发出求生的光芒。
我选第二条!我选第二条!顾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要你,我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把这个‘咒’,给我反过来。
吴道子愣住了,随即面露难色。
顾总,这......这咒术一旦施下,就无法逆转啊......
是吗我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抵在他的喉咙上,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冰冷的刀锋,让吴道子浑身一颤。
他吞了口唾沫,颤声说道:能!能逆转!只是......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动......
说。
就是......就是把您和林先生的媒介,交换一下......然后,再做一个小小的‘仪式’......
我收回刀,满意地笑了。
很好。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这个‘仪式’的细节吧。
又过了一个月,我身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我走出疗养院,感觉像是获得了新生。
是时候,回去收网了。
我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第一站,是沈氏集团的董事会。
当我推开会议室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坐在主位上,企图趁我失踪夺权的岳父,和坐在他身边的沈妍。
你......你不是......岳父指着我,话都说不完整。
我不是什么我微笑着,一步步走到属于我的位置上,我不是死了,让您失望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董事们。
抱歉,让各位担心了。前段时间身体不适,去乡下休养了一阵。现在,我回来了。
沈妍死死地盯着我,她的眼神里,是震惊、怀疑,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她大概无法理解,一个被她和她家人逼到绝路的人,为什么还能如此神采奕奕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我们继续开会吧。我敲了敲桌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司的账目,好像有点乱。今天,我们正好来理一理。
我的目光,落在了岳父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上。
好戏,开场了。
9.
董事会开得腥风血雨。
我拿出了岳父在我失踪期间,中饱私囊,挪用公款的全部证据。
铁证如山,他百口莫辩。
董事们群情激愤,当场就罢免了他的一切职务。
他被保安架出会议室的时候,面如死灰,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沈妍冲上来,想拦住我。
顾呈!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他是我爸爸!
在他挪用公款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阻止我冷冷地看着她,沈妍,这是他应得的。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带走调查。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我开始着手准备我的复仇盛宴。
我以庆祝自己康复归来的名义,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慈善晚宴。
地点就选在我曾经受尽折辱的沈家老宅。
我给A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发了请柬。
当然,也包括我的岳母,和她最疼爱的准女婿,林哲。
我特意让陈舟在请柬上注明,晚宴的主题是重生。
接到请柬时,岳母和林哲是什么表情,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机会,来向外界澄清那些对林哲不利的谣言。
也需要一个机会,来试探我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晚宴当晚,沈家老宅灯火通明。
我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俯瞰着楼下衣香鬓影的宾客。
岳母挽着林哲的手臂,出现在了门口。
她依然雍容华贵,但眉宇间带着憔悴。
林哲的腿还没好利索,拄着一根精致的拐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阴沉。
他看到我,和我身边的沈妍时,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沈妍是被我强行带来的。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神情麻木,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举起酒杯,对楼下的林哲遥遥一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读懂了我笑容里的含义,脸色瞬间又白了三分。
我知道,从我重新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怕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到了我这个主人翁致辞的环节。
我走上临时搭建的舞台,拿起话筒。
非常感谢各位今晚能来参加我的康复晚宴。
过去的一段时间,我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甚至一度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我说着,目光扫过台下脸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定格在林哲和岳母的身上。
但是,我很幸运,我活过来了。而且,我还悟到了一个道理。
我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有些债,是一定要还的。
我说完,台下响起了礼貌性的掌声。
就在这时,我脚下的舞台边缘,一块木板突然咔嚓一声,断了。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台下摔了下去。
宾客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沈妍也下意识地冲上前来。
但我并没有摔倒在地。
我在半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甚至还保持着一个相当帅气的姿势。
抱歉,让大家受惊了。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容不变,看来这舞台的质量,不太过关啊。
而就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林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那条刚刚养好不久的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的另一条好腿,也断了。
10.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倒地不起的林哲之间,来回切换。
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和茫然。
阿哲!
岳母的尖叫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她扑到林哲身边,抱着他痛哭流涕。
快叫救护车!快啊!
沈妍也跑了过去,但她的脚步,却在离林哲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惨叫的林哲,又猛地回过头,看向安然无恙的我。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我曾无数次感受过的,混杂着恐惧、迷惑和绝望的表情。
她开始怀疑了。
她终于开始怀疑,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缓缓地,朝她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很奇怪,是不是我在她面前站定,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为什么我摔下来没事,他却断了腿
沈妍的嘴唇在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知道答案吗我笑了,像个引诱夏娃的魔鬼,跟我来。
我拉着她,穿过慌乱的人群,走上二楼,走进了那间我早就准备好的书房。
书房里,吴道子正襟危坐,像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这位,是吴大师。我向沈妍介绍道,我想,你应该认识。
沈妍看到吴道子的那一刻,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是你......
沈小姐,别来无恙啊。吴道子站起身,对她行了个礼。
我这里,有些有趣的东西,想请你和你母亲,一起欣赏一下。
我打开了书房里的投影仪。
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岳母和吴道子的对话。
大师,那个小畜生怎么还没死我给你的钱不够吗
沈夫人,您别急啊。这咒术讲究的是一个循序渐进,要让他慢慢地崩溃,慢慢地疯掉,最后在绝望中死去,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嘛。
我不管!我给你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我必须看到他从妍妍身边彻底消失!
......
视频一共有好几段。
记录了她们从一开始的谋划,到每一次对我下手的细节。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沈妍看着视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不是这样的......不可能......妈妈她不会......
她不会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没有她的默许和纵容,林哲敢那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你以为,你那点所谓的心疼和同情,真的能瞒天过海
沈妍,你们母女,都是凶手!
我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不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捂着脸,终于崩溃大哭。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岳母冲了进来。
她大概是发现我和沈妍不见了,一路找了过来。
当她看到房间里的吴道子,和屏幕上播放的视频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们......
妈!沈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到她怀里,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你没有做过这些事!
岳母的身体在发抖,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她突然尖叫起来,
那个小畜生,他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妍妍!我就是要他死!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我点了点头,你只是,选错了对手。
我打了个响指。
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官,向岳母出示了逮捕令。
沈白萍女士,你涉嫌多起蓄意伤害案和买凶杀人案,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11.
岳母被带走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咒骂着我。
沈妍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
警察也带走了吴道子,他将作为污点证人,指证岳母的所有罪行。
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大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走出书房,楼下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几个和沈家关系密切的亲友,在处理林哲被送去医院的后续事宜。
我走到露台上,点了一支烟。
晚风吹来,让我感觉无比的清醒和舒畅。
那道纠缠了我两世的枷锁,终于被我亲手斩断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沈妍。
她走到我身边,沉默了许久,才沙哑地开口。
那个......‘咒’,是你解开的
不,我摇了摇头,吐出一个烟圈,我只是,把它换了个方向。
沈妍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惊恐的脸,从现在开始,我受的所有伤,都会转移到林哲身上。
你不是心疼他吗以后,可要好好地保护我啊。
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和煦如春风的微笑。
但这个微笑,在沈妍的眼里,却比魔鬼还要可怕。
她连连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最后转身,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掐灭了手里的烟。
游戏,还没结束呢。
之后,沈妍和林哲,活在了地狱里。
我开始变着花样地伤害自己。
今天开会的时候,被纸张划破了手指。
明天吃饭的时候,被热汤烫到了舌头。
后天健身的时候,不小心拉伤了肌肉。
每一次,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但这些伤,转移到林哲身上,就变成了血流不止的伤口,满嘴燎泡,和撕裂般的疼痛。
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每天都活在未知的恐惧中,精神几近崩溃。
沈妍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像个惊弓之鸟,生怕我这边又出什么幺蛾子。
她来求过我,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放过林哲,放过她。
我只是把一份离婚协议,放在了她面前。
签了它,我就考虑,停止这场游戏。
她看着协议,犹豫了很久。
她舍不得沈太太的身份,舍不得顾家的财富。
但最终,对林哲的爱,还是战胜了她的贪婪。
她签了字。
我拿过协议,满意地收了起来。
很好。我说,从明天开始,我会去环球旅行。一年半载,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林先生,能好好保重身体。
沈妍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知道,我这是在给他们一条生路。
只要我平平安安,林哲就不会有事。
但她也知道,从今往后,她的生活将和我这个煞星永远地捆绑在一起。
我成了她白月光的活体护身符。
何其讽刺。
12.
我真的去环球旅行了。
第一站,我去了瑞士的雪山。
我在山顶的木屋里,住了整整一个月。
每天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期间,陈舟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他说,岳母的案子判了,蓄意伤害罪名成立,被判了十五年。
沈家因为这桩丑闻,彻底败落,从A市的一流家族,沦为了三流。
而林哲,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折磨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被害妄想症,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沈妍卖掉了沈家老宅,带着所剩无几的家产,去医院陪着他。
据说,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四处烧香拜佛,祈求我这个远在天边的活祖宗,能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听完这些,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些人的结局,我早已不在乎了。
放下电话,我走出木屋,深深地吸了一口阿尔卑斯山清冽的空气。
其实,我骗了沈妍。
在我离开A市的前一天,我就去找了吴道子。
我让他,彻底解除了我和林哲之间的链接。
从今往后,我们只是陌生人,再无任何瓜葛。
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给她的余生,套上一道永远无法挣脱的,名为恐惧的枷锁。
让她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日夜为我祈祷。
这,才是我对她,最残忍的报复。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散去。
夜空中,繁星点点。
我看着远方,仿佛看到了上一世那个绝望死去的自己。
我在心里,对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安息吧。
从今以后,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地,精彩地活下去。
为自己,也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