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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照沈时羡的料想,这些年姜青瑶一直被他豢养在家。
即便要跑,也跑不了多远。
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他总能找到她。
可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姜青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露出半点踪迹。
他甚至将整座摘星楼推平,可依旧一无所获。
事已至此,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一个最让他害怕、恐惧的可能。
可沈时羡不信。
他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姜青瑶会离开。
明明那么多次她都忍了下来,为什么偏偏这次,她就忍不了了呢
他杀死那只猫,并不仅仅是因为赵锦儿。
还因为姜青瑶说他恶心,不让他碰,还用烛台伤他。
可说到底,也不过一只野猫而已。
这只死了,她要是喜欢,要是不舍得,他可以给她找一万只差不多的。
他也不过是娶一个平妻罢了,这世间男子人人都有三妻四妾,他娶一个让自己舒心怎么了
不过是玩玩,他明明对姜青瑶说过,他只爱她一个。
所以她为什么走,她凭什么走
沈时羡躺在姜青瑶的床上,脑中思绪纷乱,暂时将他心里那些隐秘的恐惧、茫然、彷徨压了下去。
他闻着床上属于姜青瑶的气息,慢慢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沉,却做起了梦。
梦里他回到了第一次遇到姜青瑶的时候。
那时他父母被害惨死在他眼前,他的双腿也被人一根一根敲碎打断,像垃圾一样被扔在街上自生自灭。
人人都能欺他辱他,连野狗都敢在他脚边撒尿。
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他心中都被恨意填满,恨不得杀了这世间所有人。
可偏偏,姜青瑶出现了。
她抱起了肮脏恶臭的他,温柔的问他叫什么名字,眼里满是细碎的光。
那一幕他很久都不曾忘记。
如今梦中回想,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温暖与悸动。
后来她始终陪在他身边。
她日夜不休的赚钱给他治腿,照顾他,安抚他。
即便他因为痛苦让她滚出去,她也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不愿离开。
她真的陪他吃了很多苦。
可似乎再苦,她也始终是笑着的,望着他的目光温柔而明媚,轻易就能驱散他心中的恨意。
再后来,他终于报了仇,也位极人臣。
他高兴的想,他们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他要把一切最好的捧到姜青瑶面前。
可渐渐的,他却忘了这些承诺。
姜青瑶第一次发现他跟赵锦儿的事时,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绝望痛苦,流着泪问他为什么。
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快活。
所以他跟姜青瑶认了错,却不愿悔改,到后来慢慢觉得理所当然。
人人都如此,他又有何不可
而姜青瑶,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迅速枯萎了下去,脸上神情一日比一日麻木痛苦。
可沈时羡下意识忽略了。
甚至在姜青瑶数次伤他的时候,他冷冷的想。
看吧,都这样了她还舍不得杀自己。
她依旧是爱他的。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姜青瑶最后都会原谅他,他有肆无忌惮的资本。
所以最后,姜青瑶抓着他的手,顺着他的意,从这座自己为她而建的摘星楼上一跃而下。
那一幕他一直不愿回想,可如今却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姜青瑶看着他,眼中是陌生的恨意,脸上却是释怀与解脱。
彻骨的疼痛让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沈时羡颤抖着从床上爬起,在空荡荡的房间疯狂翻找。
可什么都没有。
这曾经属于他们两人的房间,再没有半点他熟悉的东西,都已被姜青瑶清理得干干净净。
无边的寂静中,沈时羡终于意识到,姜青瑶死了。
是他杀了她。
不,这七年里,他早已杀死她千千万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