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消毒水味里的重生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扎进黎威的鼻腔。
他豁然睁开眼,白炽灯的光晕刺得他眯了眯眼,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这不是他熟悉的高三教学楼办公室,更不是587班那扇永远关不严的后门——那里总是飘着周浩偷偷带进班的辣条味,混着陈小雨藏在桌肚里的奶茶甜香。
黎老师您醒了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体温表,心率稳住了,再观察半天就能出院。
黎威撑起身子,喉结滚动着问：今天几号
9月1号啊,开学第一天。护士把体温表塞到他腋下,您也是,刚入职两年就这么拼,备课到凌晨晕倒在办公室,年轻人也得注意身体。
9月1号。
黎威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记得这个日子,刻骨铭心——上一世,就是这一天,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小黎,587班的王老师突然请长假,学校看你有冲劲,这个班……你先顶一阵子
那时候他刚毕业两年,一腔热血没处洒,望着校长期待的眼神,咬着牙接了。
587班,明德中学的传奇。高一分班时按成绩末尾凑出来的班,四十七个学生,一半是打架逃课的刺头,一半是上课睡大觉的佛系少年。距离高考还有396天,他像个疯子似的往前冲,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白天盯着课堂,晚上翻着教案,周末泡在网吧抓逃课的学生,去医院捞打架受伤的小子。
他试过苦口婆心的劝说,试过雷霆万钧的训斥,甚至偷偷垫钱给家境困难的学生买资料。可396天太短,烂摊子太沉,他最后累倒在高考前三天的晚自习上,送进医院时已经测不到血压。
弥留之际,他模模糊糊听到同事说,587班最后只有七个过了本科线,周浩因为聚众斗殴被拘留,陈小雨跟着社会上的人跑了,那个总躲在角落啃干面包的学霸林墨,因为压力太大发挥失常,连专科线都没上……
那些脸一张张在眼前晃,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灵魂。
黎老师护士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您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黎威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动作快得让护士惊呼。他踉跄着下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往身上套,纽扣扣错了两颗也顾不上。
我要出院。他声音发哑,眼里却燃着吓人的光,现在就走。
不行啊！您还没做复查——
出了事我负责。黎威甩下这句话,抓起手机和钱包就往楼下冲。跑到医院门口,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明德中学的名字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黎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2023年9月1日。
396天。
老天爷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埋头死扛的愣头青。他知道每个学生的软肋和铠甲,知道他们藏在叛逆背后的挣扎,知道那些被所有人放弃的灵魂里,其实都憋着一股想飞的劲儿。
587班,他还要接。
但这一次,他要换个活法,也要让那些孩子,换个活法。
第二章
主动接盘的疯子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张校长正在批阅新学期的教师名单。看到门口喘着粗气、衬衫皱巴巴的黎威,他愣了一下。
小黎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住院休息吗张校长放下笔,起身要给他倒水,王老师突然请长假,587班的事……我正想找其他老师接手,你别操心——
校长,587班我接。黎威打断他,胸口还在起伏,眼神却异常坚定。
张校长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水洒在桌面上。他盯着黎威看了足足半分钟,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你说什么小黎,你刚从医院出来,医生说你得静养——
我没事。黎威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校长,587班给我。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觉得我年轻,镇不住那群孩子,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知道怎么带他们。给我一年,不,给我三个月,要是班风没好转,月考成绩没提升,我主动辞职,不用您开口。
张校长皱紧了眉。587班是块硬骨头,上一任班主任王老师带了半年,头发白了不少,最后因为高血压住院,说什么也不肯再带。学校里有经验的老教师都避之不及,年轻老师更是谈之色变。黎威主动请缨,简直像个疯子。
小黎,这不是赌气的事。张校长叹了口气,587班的情况你也知道,上课睡觉的,翻墙上网的,上周还有人把隔壁班的玻璃砸了……
我知道。黎威点头,脑海里闪过那些学生的脸——砸玻璃的是周浩,因为隔壁班男生嘲笑陈小雨；上课睡觉的林墨,是因为晚上要去打工给奶奶买药；还有总在课本上画漫画的赵晓雅,其实得过市级绘画大奖,只是爸妈觉得没用,断了她的画笔。
这些,他上一世用了半年才慢慢摸清,这一世,他从一开始就了然于心。
校长,您信我一次。黎威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张合影上,那是去年的优秀班级合影,照片里的学生个个穿着整齐的校服,笑容拘谨又骄傲。587班的孩子,不是烂泥,只是没人教他们怎么站直了走路。
张校长看着黎威眼里的光,那是一种他在其他老师眼里很少见到的东西——不是对评优评先的渴望,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笃定。他沉默了片刻,拿起笔在587班的班主任一栏写下黎威两个字。
行。他把名单推过去,我给你权限,只要不违反校规,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但有一条,不能出安全事故。
黎威拿起名单,指尖触到自己的名字时,微微发颤。他用力点头：谢谢您,校长。
走出办公室,正好撞见教导主任刘峰。刘峰是学校的老古板,最看重规矩和升学率,看到黎威,他撇了撇嘴：哟,这不是咱们学校的‘拼命三郎’吗听说你要接587班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但别自不量力,到时候砸了自己的招牌。
上一世,刘峰就总拿587班的成绩说事,开会时明里暗里批评黎威方法不对,甚至在他累倒前还在说不行就趁早换人。
黎威停下脚步,转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友善的笑：刘主任,招牌是靠人立起来的,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三个月后,咱们看成绩说话。
刘峰被噎了一下,看着黎威的背影,冷哼一声：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黎威没回头。他知道,质疑声只会更多,但这一次,他不在乎。
他径直走向教学楼三楼最东边的教室——587班。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夹杂着男生的哄笑和女生的尖叫。他推开虚掩的门,噪音像潮水般涌出来,几乎要掀翻屋顶。
后排的周浩正把脚翘在桌子上,手里转着一支电子烟,蓝绿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晃得刺眼。他对面的几个男生在玩扑克,筹码是皱巴巴的一块、五块纸币。靠窗的位置,陈小雨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旁边的女生在讨论昨晚的偶像剧。角落里的林墨趴在桌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
全班四十七个学生,没一个看课本的。
黎威靠在门框上,没像上一世那样急着喊安静。他就那么站着,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像是在确认什么。
周浩最先注意到他,挑了挑眉,冲旁边的人吹了声口哨：喂,来了个新的
喧闹声渐渐小了些,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男人。他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微开,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亮,像藏着星星,又像裹着冰。
我叫黎威。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教室里的嘈杂,从今天起,是你们的班主任。
没人说话。587班换过三个班主任,每个来的时候都信誓旦旦,最后不是被气走就是自己放弃,学生们早就习惯了看笑话。
周浩嗤笑一声,把电子烟揣进兜里,站起身。他比黎威还高小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黎老师是吧规矩懂吗我们班,上课睡觉不打扰别人就行,作业想交就交,不想交——
不懂。黎威打断他,眼神直视着周浩,我的规矩是,上课不许睡觉,作业必须交,校服每天穿。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周浩的头发上,明天把头发染回来,黑色。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师是疯了敢这么跟周浩说话
周浩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拳头攥得咯吱响：你说什么
黎威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周浩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他没后退,反而微微仰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我说,染回黑色。校规第17条,学生不得染发烫发。你是想让我现在就带你去教务处
周浩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伸手就要推黎威。旁边的男生赶紧拉住他：浩哥,别冲动！
黎威纹丝不动,甚至还笑了笑：怎么想动手打赢了我,你今天就能出校门,去派出所待着。打输了,明天一样得把头发染回来。
他太清楚周浩的软肋了。这小子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最在意他那个在养老院的奶奶。上一世,周浩就是因为打架被记过,奶奶气得住了院,他才收敛了些。
果然,周浩的动作僵住了,眼里的戾气褪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这老师怎么好像知道他怕什么
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检查。黎威拍了拍周浩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现在,回座位坐好。
周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扯了扯嘴角,甩开旁边人的手,坐回了座位。
这一下,连陈小雨都愣住了。周浩居然没炸
黎威没再管他,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587三个大字,又在后面画了个笑脸。
从今天起,咱们班有三个规矩。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班,第一,有事说事,别玩阴的。第二,自己的事自己扛,别连累同学。第三,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不准说‘我们班不行’。
嗤——有人忍不住笑了,黎老师,您怕不是刚来我们学校我们班行不行,全校都知道。
黎威看向说话的男生,是王磊,整天抱着个旧手机打游戏,据说能在手游里排到全区前五十。
以前不知道,以后会知道。黎威拿起讲台上的点名册,翻到第一页,现在点名,点到的答‘到’,顺便说一句自己的梦想。
梦想陈小雨嗤笑一声,对着镜子补了点唇釉,黎老师,您是来给我们讲童话的
不是童话。黎威看着她,是目标。比如,你想考哪所大学,想做什么工作,哪怕你想以后每天睡到自然醒,也算。
他没等陈小雨反驳,直接念出第一个名字：周浩。
周浩抬了抬眼皮,扯着嗓子喊：到。梦想没有。
那我给你定一个。黎威挑眉,三个月后的篮球赛,拿个冠军回来。
周浩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爱打篮球,这事除了几个兄弟,没几个人知道。
黎威没理他的惊讶,继续点名：陈小雨。
陈小雨对着镜子哼了一声：到。梦想嫁个有钱人。
教室里哄堂大笑。黎威却点了点头：行。那你得先考个好大学,不然怎么认识优质的有钱人总不能去菜市场蹲点吧
陈小雨的脸瞬间红了,瞪了黎威一眼,没再说话。
王磊。
到。王磊头也没抬,手指还在桌子底下飞快地动着,梦想成为职业电竞选手。
可以。黎威点头,但职业选手也得懂战术分析、团队协作,数学、英语都不能差。不然连比赛规则都看不懂,怎么赢
王磊的动作顿了一下。
林墨。
角落里的男生没反应。黎威走过去,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林墨猛地抬头,帽檐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到……他声音很小,像蚊子叫。
你的梦想是什么黎威放柔了声音。
林墨攥紧了衣角,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上一世,黎威也是很久后才知道,他想考医学院,想治好奶奶的病。
没关系,想好了可以告诉我。黎威没逼他,转身回到讲台,今天就到这儿。下午上课前,把你们的作业都交上来,不管是补的还是新的,我都看。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笑了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以前是体校的,打架你们不一定打得过我；我高考总分680,讲题你们也不一定听得懂。所以,别想着跟我耍花样。
说完,他关上门,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学生。
周浩摸着自己的头发,第一次觉得,这个新来的班主任,好像有点不一样。
第三章
蓝头发与篮球赛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黎威站在587班门口。
周浩背着书包走进来时,黎威的目光在他头上顿了顿——蓝绿色的头发不见了,换成了规规矩矩的黑色,虽然发质看着有点干枯,但总算符合校规了。
不错。黎威点头,侧身让他进去。
周浩没说话,耳根却悄悄红了。他昨晚跑了三家理发店,才找到愿意熬夜给他染回黑色的地方,花了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早读课,黎威没像其他班那样盯着背书,而是让大家自由复习,他则拿着作业本,挨个座位看。看到陈小雨的作业本上只写了名字,他没发火,只是把本子推回去：今天放学前,补完。不会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同学。
看到王磊的桌子底下藏着手机,他也没没收,只是敲了敲桌子：上课别玩,下课随便你。但如果你能把打游戏的脑子分一半给数学,下次月考及格没问题。
走到林墨身边时,黎威看到他在偷偷写英语单词,只是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字练一练。黎威低声说,不然高考阅卷老师看不清,白丢分。
林墨的笔顿了一下,没抬头,也没说话。
一上午下来,587班居然没出什么乱子。虽然还是有人睡觉,但至少没人打牌、化妆了。刘峰在窗外扒着看了两次,皱着眉走了,大概是觉得这平静太不正常。
午休时,黎威刚走出教室,就被周浩堵在了楼梯口。
黎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想打比赛周浩靠着墙,语气里带着探究。
猜的。黎威笑了笑,看你走路带风,不像坐得住的人,八成是爱运动。
周浩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撇了撇嘴：篮球赛下个月开始,我们班连队都凑不齐,还拿冠军做梦。
凑不齐我帮你凑。黎威掏出手机,下午放学,操场集合,我陪你们练。
周浩愣住了：你陪我们练
怎么看不起我黎威挑眉,我以前可是校队的后卫。
周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一声：就你看着跟个书生似的。
是不是书生,下午试试就知道了。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把你那几个会打球的兄弟叫上。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黎威宣布放学,周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后排的几个男生说了句操场集合。那几个男生一脸惊讶,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王磊收拾东西时,被黎威叫住了：王磊,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没意思。王磊头也不抬。
说不定有惊喜。黎威笑了笑,比如,我知道怎么破解你玩的那款游戏的终极关卡。
王磊猛地抬头：你也玩
以前玩过。黎威耸肩,走吧,看完球教你。
王磊犹豫了一下,居然真的跟着走了。
陈小雨看到一群人往操场去,拉着同桌的女生也跟了过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操场上,周浩和三个男生正在投篮,动作倒是挺帅,但配合一塌糊涂。黎威脱下外套扔在看台上,走到场中间：我来当后卫,周浩你打前锋,咱们打半场。
行啊。周浩拍着球,眼里带着挑衅,输了可别赖皮。
输了我请你们喝汽水。黎威摆好姿势,开始吧。
周浩把球扔给队友,刚要冲,就见黎威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伸手就把球断了。他愣了一下,赶紧去追,可黎威运球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个变向就绕过了他,轻松上篮得分。
靠！周浩骂了一句,眼里却燃起了斗志。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看台上的人越聚越多。谁也没想到,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黎老师,打起球来居然这么猛,运球、传球、投篮,样样都透着专业范儿。周浩他们四个被打得晕头转向,却越打越兴奋,喊叫声震得操场都在颤。
王磊抱着手机站在看台上,本来想等黎威教他玩游戏,结果看得眼睛都直了。陈小雨和几个女生也忘了嘲讽,看得比谁都投入,周浩进球时,她们甚至跟着尖叫起来。
最后一个球,黎威故意放慢了速度,给了周浩一个空位投篮的机会。周浩跳起来,篮球稳稳地进了篮筐。
赢了！周浩兴奋地跳起来,和队友击掌,脸上是那种纯粹的、没被戾气掩盖的笑容。
黎威喘着气,靠在篮球架上,看着他们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上一世,他从没见过周浩这样笑。
怎么样黎威扔给他们每人一瓶汽水,再加把劲,冠军有戏吧
周浩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难得没抬杠：……差不多。
那就好好练。黎威看向王磊,刚才说的游戏关卡,回去教你。但有条件,明天的数学小测验,你得考到五十分以上。
王磊皱了皱眉：五十分太难了吧
不难。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划重点,保证你能看懂。
他转头看向陈小雨：你们女生也别光看着,下周学校要搞拔河比赛,咱们班也得参加。陈小雨,你组织一下,找十个女生,我陪你们练。
陈小雨愣了一下：我
对,你。黎威笑了笑,你号召力强,她们都听你的。
陈小雨看着黎威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认真。她犹豫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行吧。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看台上的587班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球赛,气氛从来没有这么热烈过。
黎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上一世,他总想着怎么管住他们,却忘了,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最需要的不是管束,而是一个能让他们尽情释放的舞台。
他拿起外套,转身要走,周浩突然喊住他：黎老师！
黎威回头。
周浩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
黎威笑了：谢我什么谢我让你们赢了球
不是……周浩低下头,声音有点含糊,谢你……没像其他人那样,把我们当垃圾。
黎威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他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周浩的后背：记住了,587班的人,不是垃圾。是还没发光的金子。
第四章
刘主任的刁难与反击
周三下午的教师例会,刘峰拿着上周的纪律检查表,敲着桌子开始训话。
有些班级,纪律涣散,上课睡觉的、玩手机的,屡禁不止。他的目光扫过黎威,意有所指,新班主任刚上任,是不是就觉得可以放任自流了我告诉你们,学校的规矩不能破,升学率的底线不能碰！
黎威坐在最后一排,手里转着笔,没说话。上一世,他每次听到这些话都气得发抖,觉得刘峰根本不懂教育,只知道抓成绩。但现在,他明白了,刘峰的焦虑也不是没道理——明德中学的升学率连年下滑,要是再出个全败的班级,他这个教导主任的位置也坐不稳。
只是,焦虑不是刁难的理由。
特别是587班,刘峰终于点了名,据我观察,上课纪律是好了点,但学习氛围一点没变！黎老师,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提高他们的成绩总不能靠打篮球吧
会议室里传来几声低低的笑。黎威放下笔,站起身：刘主任,我有个计划,正想向您汇报。
哦你还有计划刘峰挑眉,说来听听。
我想在587班实行分层教学。黎威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表格,全班四十七个学生,按上次月考成绩分成三组。A组是有希望冲本科的,重点抓拔高；B组是成绩中等的,重点抓基础；C组是成绩比较落后的,从初中知识补起。每天晚自习后,留一个小时给各组补课,自愿参加。
刘峰皱起眉：分层教学搞特殊化其他班怎么办再说了,就587班那成绩,C组怕是得占一大半,从初中补起那得补到猴年马月
刘主任,黎威看着他,教育不是流水线,不能要求所有学生都一个速度前进。C组的学生,不是笨,是以前落下的太多。不从根上补,他们永远跟不上。至于其他班,要是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也可以借鉴。
借鉴刘峰冷笑,我看你是想搞小团体！还有,晚自习后补课,谁来看班出了安全问题谁负责
我来看。黎威毫不犹豫,安全问题,我负全责。
你负全责你负得起吗刘峰提高了音量,上个月你刚在办公室晕倒,现在又想搞疲劳战术黎威,我告诉你,别以为校长给了你点权限,你就能胡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其他老师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黎威却异常平静,他看着刘峰,一字一句地说：刘主任,我不是在胡来。我是在想办法。您总说升学率,可升学率不是靠骂出来的,是靠学生自己学出来的。587班的学生,基础差是事实,但他们不傻,甚至比很多所谓的‘好学生’更聪明。周浩的反应速度,练体育能拿名次；王磊的逻辑思维,学编程说不定是个好苗子；林墨的记忆力,背英语单词比谁都快……
他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个学生的优点,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具体的事例,听得其他老师都愣住了。这才几天他怎么对587班的学生这么了解
刘峰也愣了一下,随即反驳：歪门邪道！高考考的是语数英理化生,不是打篮球、玩游戏！
是考这些,但考的也是学习能力、抗压能力、专注力。黎威寸步不让,这些能力,在打球、玩游戏里同样能培养。我让周浩打篮球,是为了让他学会团队协作；我让王磊接触编程,是为了让他明白逻辑思维的重要性；我让林墨大声背书,是为了让他克服自卑……这些,难道不是教育的一部分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们当老师的,到底是想培养只会考试的机器,还是想培养一个活生生的、能在社会上立足的人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张校长坐在主位,一直没说话,此刻却轻轻点了点头：黎威说得有道理。分层教学的事,我批准了。需要什么资源,比如教室、资料,直接找教务处要。
刘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黎威一眼。
散会后,黎威刚走出会议室,就被几个年轻老师围住了。
黎老师,你刚才太帅了！怼得刘主任哑口无言！
分层教学真的可行吗我班上也有几个基础差的学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教。
黎威笑着一一回应,正说着,年级组长李老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黎,有勇气是好,但也要注意方式。刘主任那个人,就是嘴硬心软。
我知道,李老师。黎威点头,我不是故意要顶撞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让587班的学生被看不起了。
李老师叹了口气：我教了三十年书,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587班……太难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别再像上次那样拼了。
谢谢您,李老师。
回到办公室,黎威刚坐下,就看到周浩和王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局促不安的样子。
你们怎么来了黎威惊讶地问。
刚才……在窗外听到了。周浩挠了挠头,把苹果放在桌上,谢你啊,黎老师。
王磊也跟着点头：那个……编程,你真的会教我吗
黎威笑了：当然。不过得等你数学考及格了再说。
王磊撇了撇嘴,却没反驳。
两人刚要走,黎威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周浩,你奶奶的腿怎么样了上次听你说不太好。
周浩猛地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黎威：你怎么知道我奶奶腿不好
黎威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忘了,这事他上一世是半年后才知道的。他赶紧打哈哈：上次去养老院做义工,好像见过她老人家,挺和蔼的。
周浩狐疑地看了他半天,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老毛病了,贴膏药呢。
我认识个老中医,治关节炎很厉害。黎威拿出手机,周末我带你去看看
周浩的眼眶突然有点红,他低下头,闷闷地说了句谢谢,拉着王磊就跑了。
黎威看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差点露馅。
他拿起桌上的苹果,擦了擦咬了一口,甜得恰到好处。
这一世,不仅要让他们考上大学,还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在乎他们,有人相信他们。
第五章
林墨的秘密与陈小雨的转变
分层教学开始后,587班的晚自习变得热闹起来。
A组的学生围在一起讨论难题,B组的在互相抽查知识点,C组的最有意思,黎威从初中课本开始讲起,王磊居然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举手提问。
只有林墨,依旧独来独往。他既不参加A组,也不跟C组,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刷题。
黎威知道他的情况。林墨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奶奶过。初三那年,奶奶突然中风,瘫在床上,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他身上。他白天上课,晚上去医院照顾奶奶,周末还要去工地打零工,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进了587班。
上一世,黎威发现他在打工,想帮他申请贫困补助,他却死活不肯,说不想被人可怜。
这一世,黎威不想再等。
周五下午,黎威看到林墨背着书包往校外走,赶紧跟了上去。
林墨,等等。
林墨停下脚步,转过身,帽檐压得很低：黎老师有事吗
周末有空吗黎威笑了笑,我家搬东西,缺个帮手,管饭,还给工钱。
林墨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我……我没空。
就半天。黎威走近一步,两百块,怎么样够你买两本资料了。
林墨攥紧了书包带,半天没说话。他最近确实缺钱,奶奶的药快没了。
去吧。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帮老师个忙。
林墨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周六上午,黎威带着林墨来到一个旧小区。所谓的搬东西,其实是帮一个独居老人整理房间。老人是黎威上一世认识的,子女不在身边,行动不便。
小林,你帮爷爷把这些书搬到书架上,轻点啊,都是宝贝。黎威给林墨分配任务,自己则去打扫卫生。
林墨没说话,默默地抱起一摞书往书架走。那些书大多是旧版的文学名著,他看到《红楼梦》时,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渴望。
喜欢看书黎威注意到他的目光。
林墨赶紧低下头,继续搬书：不喜欢。
黎威笑了笑,没戳穿。他知道林墨的作文写得很好,上一世模拟考时,他的作文被当成范文在全校朗读,只是没人知道作者是587班的林墨。
中午,黎威请林墨在小区门口的面馆吃饭。他特意点了两碗牛肉面,加了双份牛肉。
林墨吃得很快,像是很久没好好吃过饭。黎威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他：多吃点,下午还有力气干活。
林墨抬起头,眼里有些复杂：黎老师,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我学生啊。黎威说得理所当然,老师帮学生,天经地义。
可他们都说……我们是烂班的学生,不值得帮。林墨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们说的不算。黎威看着他,你自己觉得值得,就值得。林墨,你很聪明,也很努力,只是运气不太好。但运气是会变的,只要你不放弃。
林墨低下头,筷子在碗里戳着面条,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眼里含着泪：黎老师,我想考医学院。
黎威的心猛地一颤。来了。上一世,他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听到林墨说出这个梦想。
好啊。黎威笑了,医学院很难考,但我相信你能行。以后有不懂的题,随时来找我,我帮你找资料,找老师。
林墨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赶紧擦掉,用力点了点头。
下午整理完房间,黎威给了林墨两百块钱,还塞给他一本崭新的《唐诗宋词选》：这个送你,放松的时候看看。
林墨捏着书,手指微微发抖,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黎老师。
看着林墨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黎威觉得心里暖暖的。又一个心结解开了。
另一边,陈小雨的转变,是从一次月考开始的。
月考成绩出来,587班的平均分居然提高了十五分,虽然还是全校倒数第一,但进步幅度最大。王磊的数学考了五十六分,第一次及格；周浩的英语居然蒙对了不少选择题,比上次多了二十分。
最让人惊讶的是陈小雨。她的语文考了全班第一,作文写得情真意切,讲的是一个女孩如何走出迷茫,找到方向的故事。
黎威在班会上特意表扬了她：陈小雨的作文,不仅语言流畅,更重要的是有真情实感。这说明她在思考,在成长。
陈小雨的脸红红的,却没像以前那样满不在乎,反而坐得笔直。
班会结束后,陈小雨主动找到了黎威：黎老师,我想……把头发剪了。
黎威愣了一下：为什么挺好看的。
不好看。陈小雨拨了拨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妈说,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才会整天琢磨这些。我想……好好读书试试。
黎威笑了：想通了
嗯。陈小雨点头,上次你说的对,想认识优秀的人,自己得先优秀起来。我想考师范大学,以后当老师,像你一样。
黎威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他拍了拍陈小雨的肩膀：好啊,师范大学的分数线不低,得加油。
你会帮我的,对吗陈小雨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当然。黎威点头,不过,头发不用剪,扎起来就行。爱美不是错,重要的是别让爱美耽误了正事。
陈小雨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天下午,陈小雨把一头卷发扎成了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周浩看到她,吹了声口哨：哟,小雨姐转性了
陈小雨瞪了他一眼：好好练你的球,小心下个月拿不到冠军。
周浩挠了挠头,居然没反驳。
王磊抱着手机走过来,难得主动开口：黎老师说,等篮球赛赢了,就教我们编游戏小程序。
真的陈小雨眼睛一亮,带我一个,我也想学！
你周浩嗤笑,你不是只知道涂口红吗
周浩！陈小雨抬脚就往他小腿上踹了一下。
哎！你干嘛！
谁让你嘴欠！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黎威靠在门框上,笑得一脸欣慰。
这才是十七八岁该有的样子啊。有争吵,有欢笑,有对未来的憧憬。
他拿出手机,给张校长发了条消息：校长,587班申请成立篮球社、编程小组和文学社。
很快,校长回了两个字：批准。
黎威收起手机,转身回了办公室。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比如即将到来的月考,比如刘峰的冷眼,比如高考这座大山。
但没关系,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六章
月考逆袭与誓师大会
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那天,布告栏前围满了人。
587班的学生挤在最外面,没人敢往前凑。周浩踮着脚看了半天,突然大喊一声：靠！我们班排第十八名！
全校二十个班,587班以前永远是倒数第一,这次居然前进了两名！
真的假的陈小雨挤进去看,指着成绩单尖叫,周浩！你体育理论考了全班第一！
王磊！你数学及格了！62分！
林墨……林墨居然进了全校前一百！
人群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587班居然真的进步了！
黎威站在不远处,看着学生们兴奋地互相拥抱、击掌,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刘峰也挤在人群里,看着成绩单上587班的名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烂班,居然真的进步了。
回到教室,黎威刚进门,就被学生们围了起来。
黎老师！我们赢了！
下次我们争取进前十五！
黎老师,你说过的,月考进步了就请我们吃火锅！
黎威笑着点头：没问题！周末,我请客,全班都去！
耶！教室里一片欢呼。
只有林墨,依旧坐在角落里,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光比以前亮了许多。
周末的火锅店里,四十七个学生挤在大包厢里,闹哄哄的像个菜市场。周浩抢了陈小雨的毛肚,被追着打；王磊捧着手机,和几个男生研究编程代码；林墨虽然话不多,但有人给他夹菜,他也会小声说谢谢。
黎威看着眼前的景象,举起杯子：来,为我们587班,干杯！
干杯！四十七个杯子撞在一起,清脆的响声里,藏着少年们最真挚的喜悦。
火锅吃到一半,周浩突然站起来,举着杯子大声说：我敬黎老师一杯！以前我总觉得,没人在乎我们,是黎老师让我知道,我们587班,不是烂班！
对！不是烂班！
敬黎老师！
杯子再次撞在一起,黎威的眼眶有点湿润。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杯酒,敬重生的自己,敬这些可爱的学生,敬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
月考的进步,让587班的士气大振。学生们学习的劲头更足了,连以前总爱逃课的几个男生,都乖乖待在教室里刷题。
刘峰虽然还是看不顺眼,但没再公开刁难。只是在走廊里碰到黎威时,会阴阳怪气地说一句：别高兴得太早,一次进步不代表什么。
黎威总是笑着回应：刘主任说得对,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12月,距离高考还有180天。
学校要举行百日誓师大会,要求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还要宣誓。
其他班都在排练合唱、诗朗诵,587班却吵翻了天。
我觉得应该打篮球表演！周浩坚持。
太俗了！应该表演编程成果展示！王磊反驳。
我觉得应该朗诵林墨写的诗,他写得可好了！陈小雨说。
黎威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都别争了。我们搞个大合唱,唱《追梦赤子心》。周浩你领唱,王磊你负责做背景动画,林墨你写段朗诵词,陈小雨你组织大家排练。
《追梦赤子心》周浩皱眉,那歌太高了,不好唱。
不好唱才要唱。黎威笑了,就像高考,不容易,但我们偏要赢。
誓师大会那天,587班的出场,惊艳了所有人。
周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队伍最前面,声音虽然有点沙哑,却充满了力量。王磊做的背景动画里,是587班学生的笑脸,是他们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是深夜苦读的灯光。
当唱到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时,全场的学生都跟着一起唱。
最后,林墨走上台,念起他写的朗诵词：
我们曾被叫做烂班,
我们曾在黑暗里徘徊,
但今天,我们站在这里,
告诉世界,
587班,
不认输,
不后退,
我们要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知道,
我们可以！
我们能行！
高考,我们来了！
高考,我们来了！四十七个声音齐声呐喊,震得体育馆的屋顶都在颤。
台下的刘峰,看着台上那群朝气蓬勃的少年,第一次低下了头,眼神复杂。
张校长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身边的老师说：黎威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誓师大会结束后,587班的学生像是被点燃了引擎,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周浩每天早上五点就去操场练球,回来还能背二十个单词；王磊戒掉了游戏,整天抱着编程书啃；陈小雨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点；林墨的脸上,终于有了属于这个年纪的笑容。
黎威看着他们的变化,心里既欣慰又心疼。他怕他们太累,每天都逼着他们去操场跑两圈,周末组织大家去爬山、看电影,放松心情。
他自己也没闲着,每天备课到深夜,研究高考真题,给每个学生制定个性化的复习计划。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醒了继续干。
但这一次,他不再觉得疲惫,反而充满了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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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高考倒计时与最后的冲刺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变暖,距离高考只剩下100天。
587班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模拟考一次接着一次,成绩起起落落,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浩的体育特长考试过了线,只要文化课达线,就能上重点大学,但他的英语还是拖后腿,急得满嘴起泡。
陈小雨的文综成绩忽高忽低,总是在及格线徘徊,偷偷躲在厕所里哭了好几次。
王磊的数学进步很大,但语文作文总是写跑题,急得抓头发。
林墨是最稳的一个,成绩稳步提升,已经冲进了全校前五十,但他总是担心奶奶的身体,上课时不时走神。
黎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找每个学生谈心,帮他们分析问题,制定对策。
他给周浩找了个英语系的大学生当家教,每天晚自习后辅导一小时；给陈小雨整理了文综知识点框架图,让她按模块记忆；教王磊写作文的技巧,从审题到立意,一点点抠；还联系了社区的志愿者,帮忙照顾林墨的奶奶,让他能安心复习。
刘峰在巡视时,看到587班的学生一个个埋头苦读,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黎威确实有办法。他甚至在一次教师会上,破天荒地表扬了587班：587班的学习氛围,值得其他班级学习。
黎威知道,这是刘峰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五一劳动节那天,学校放了一天假。黎威组织587班的学生去郊外爬山。
站在山顶上,看着远处的城市,周浩突然大喊：我一定要考上体育大学！
我要考上师范大学！陈小雨跟着喊。
我要去学编程！王磊的声音也很大。
我要考医学院！林墨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四十七个声音,在山顶上回荡,惊飞了一群小鸟。
黎威看着他们,笑着说：记住今天的心情,高考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勇往直前！
距离高考还有30天时,意外发生了。
林墨的奶奶突然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林墨接到电话,当场就哭了,收拾东西就要去医院。
黎威拦住他：我已经让志愿者过去了,你安心复习。晚上我陪你去看奶奶。
可是……
没有可是。黎威看着他,你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考上大学。你现在去医院,能做什么只会让她更担心。好好复习,用成绩让她放心,才是最重要的。
林墨咬着牙,点了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那天晚上,黎威陪林墨去了医院。奶奶清醒的时候,拉着林墨的手说：墨墨,好好考,奶奶等着看你穿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样子。
林墨哽咽着点头：奶奶,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带你去我的大学看看。
从医院出来,林墨突然对黎威说：黎老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自己没放弃。
最后的30天,587班的学生像是上了发条,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眼里却燃烧着火焰。黎威心疼他们,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每天早上给他们带点牛奶面包,晚上给他们煮点绿豆汤解暑。
高考前一天,黎威给每个学生发了一个苹果和一支钢笔。
苹果,祝你们平平安安。钢笔,祝你们下笔有神。他笑着说,记住,正常发挥就好,别紧张。就算考砸了也没关系,你们已经比以前的自己,优秀太多了。
黎老师,你放心！周浩拍着胸脯,我们肯定给你考个好成绩！
对！让全校都看看,587班有多厉害！
看着信心满满的学生们,黎威的心里充满了骄傲。
第八章
金榜题名时,587班的荣光
高考那两天,天气很晴朗。
黎威穿着红色的T恤,站在考点门口,给每个走进考场的学生加油打气。
周浩,别紧张,就当是在打球。
陈小雨,细心点,你的文综肯定没问题。
王磊,作文别跑题,记住我教你的技巧。
林墨,平常心,你是最棒的。
学生们一个个走进考场,回头看他时,眼里都闪着光。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黎威站在考点门口,看到学生们一个个走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黎老师！我感觉考得不错！
作文我没跑题！
数学最后一道题,我做出来了！
黎威笑着点头,眼眶却湿润了。
三个月后,高考成绩公布。
587班的学生挤在教室里,围着电脑,手心里全是汗。
周浩第一个查到成绩：我过线了！体育大学稳了！
我也过了！师范大学！陈小雨尖叫起来。
我考上计算机系了！王磊激动得跳了起来。
林墨！你快查！
林墨深吸一口气,输入准考证号。屏幕上跳出的分数,让他瞬间红了眼眶：我……我考上医学院了！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传来,整个教室沸腾了。
四十七个学生,全部过了特控线！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明德中学。
校长办公室里,张校长看着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黎威这小子,真的创造了奇迹！
刘峰站在一旁,脸上有些尴尬,却还是由衷地说：确实是奇迹。以前是我看错了他们,也看错了黎威。
那天下午,587班的学生抱着录取通知书,在学校的操场上欢呼、跳跃。
周浩的体育大学录取通知书,陈小雨的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王磊的计算机系录取通知书,林墨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书……一张张鲜红的通知书,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映红了整个操场。
黎威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曾经被称为烂班的学生,如今个个意气风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周浩走过来,把篮球塞到他手里：黎老师,再陪我们打一场球吧。
好啊。黎威笑了,脱下外套,走向球场。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青春的身影在球场上跳跃、奔跑,笑声传遍了整个校园。
黎威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这些孩子,将带着587班的荣光,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而他,会继续留在明德中学,等待下一届学生的到来。
因为他知道,每个学生心里,都藏着一颗想飞的种子。只要给他们一点阳光和雨露,他们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587班,这个曾经被所有人放弃的班级,终于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属于他们的荣光。
而黎威,这个重生的班主任,也终于弥补了前世的遗憾,找到了作为一名教师的真正意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