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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成为文艺少女的欧根亲王
阳光明媚,说实话,阳光明媚的让人莫名的烦躁,或许来场大雨,把我困在办公室,才能让我稍微开心。
尤其是面前还放着这些文件,大部分都是港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中间偶尔还会混着几封情书。两个显示屏上播放着我早就倒背如流的reply文件,一边是舰娘们自己写的战术报告,另一边是航母的空中视角回放视频。
倘若有人帮忙,哪怕是跟我聊天,我或许还不至于这么焦躁。事实上,我确实有秘书舰,秘书舰也确实在岗——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欧根亲王,高高翘着二郎腿来回晃荡,举着手机不知在刷着什么东西。
我啪的甩下钢笔,说,欧根亲王,你要是想睡觉,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睡！你要是不睡,就过来给我帮帮忙
欧根却并不理会我的态度,好像把我激怒了她很有成就感似的,翘着的腿晃动的幅度越来愈大,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她的大腿紧致又圆润,只看一眼,属实是让我的困意消退了大半。
帮你看那不知道分析了多少次的演习文件哦这次不一样让我猜猜,是吾妻被毁灭打击了还是西雅图打了半天一发没中
我一惊,欧根猜的还挺准,不过这回毁灭打击的主角不是吾妻,而是她姐姐希佩尔。当然,开炮的人她也不会猜到,正是换上了新舰装的俾斯麦。
正当我要发作,说你就会说风凉话时,她却长长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将手机放下,将脑袋抱在手臂中,歪着个头看着我。
我问,看我干嘛心虚了
她却只是哼了一声,不再看我。而我正在被眼前的工作整的焦头烂额,也没有心思去揣摩欧根的心思,便想着先随她去吧。
不知不觉,墙上的挂钟响了五下,到了下班的时间。我转头看了看沙发,却没看见欧根的身影,刚要开口问几句藏哪去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指挥官,给我吓得浑身一激灵,急忙回过头,脸险些直接贴在两个半球上,赶紧往后撤了撤身子。
欧根却也不气恼,继续靠过来,先是盘在椅子上,最后又直接放肆的到了我身上。
指挥官她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我喜欢你哦。
我当即一把拍下她的手,义愤填膺道,还想坑我是吧没门！
倒不是我能免疫她这糖衣炮弹,而是之前某个相似的下午,她说了相似的话,我还真被她坑了一把,一来二去,我也算是习惯了。不过,话虽如此,有这么个少女吹着我的耳朵说我喜欢你,不管听多少次,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却与往常有些不同,她还是在我身上不肯离开,似乎是在埋怨,我才没有坑你呢,大家都喜欢你,怎么就我没这个权力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大家还都帮我干活呢！
可我马上就后悔了,这话说的着实过分,揪着某件事不放,属实不是我的风格。同时,我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平时欧根和我闹着玩,玩够了就大笑着离开,而现在,却还是蜷缩在我身上,叫我说也不说、赶也不是。
说吧,欧根,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我摸着她的脑袋问。
嗯……指挥官已经好久都没陪过我了呢
工作忙嘛,你又不是没看见。
连着好几天,我们就在办公室,指挥官都没跟我说几句话,还老是嫌我……她用手指轻轻在我胸膛上画着圆,并不看我,似乎很专心的样子。
我额头渗出汗珠,欧根说的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让我孤单了好几天呢,哪怕你就在身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些委屈,似乎在控诉我的罪行。
好几秒,我才将悬在她头顶的手顺着她的头顶,沿着脖颈一路摸下去,下定了决心,说,欧根,那……算我对不起你,作为补偿,反正我也忙完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开始休假,一天二十五小时陪你,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让我打狗绝对不骂鸡！
哦真的一言为定哦！欧根刷的抬起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似乎就在等着我这个决定,又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如此说一般。
我意识到我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有些搞笑,便赶紧扭了扭头,象征性的说,可别做太过分的事,要不俾斯麦饶不了你,我可不帮你求情。
欧根说,放心吧,不过我们提前确定好,这几天你只能陪着我哦,明白平常指挥官对时间上抠搜惯了,忽然看你这么大方,还有点不习惯呢,等我想想我们干点什么好。
忽然我也想跟她开个玩笑,想不到吧,我也喜欢你,要不怎么可能忽然对你这么大方
啊真的欧根显然被整懵了,就像前几天的我一样。
我没回答,说,行了,走吧,都快饿死了,去整点吃的,想吃什么
欧根木木的从我身上起来,好像失了神一样,应该还没从我刚刚的话中脱出身来。
我们刚往外走了几步,她才察觉到不对,忙拦住我,问,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诶诶诶,别走啊！
我们在干掉两瓶黑啤、两块猪排之后,第一次休假工作会议正式召开。
欧根虽然爱小酌几杯,可酒量确实难以恭维,此刻一瓶黑啤下肚,我才刚刚感觉来了些氛围,欧根却已经两颊微红,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歪七扭八,却还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举着胳膊昂着头说,指挥官,我们出去旅游吧
我说,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到处人山人海,咱们出去,也是被堵在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比平常办公还累,别到时候我还得把你抱回来。
欧根大大咧咧道,放心,不会的,人家不都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吗旅行的意义,可不一定是终点哦,要是错过了沿途的风景,那多可惜啊。
我正喝着杯子里的酒,好悬没一口笑喷出来,赶紧一口吞下肚,清了清嗓子,说,那都是骗清纯小姑娘的,好哄骗她们对象给她消费。你是不知道,这人一旦开始处对象,智商马上就变负数,被一些无良商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切,我怎么就不能是清纯小姑娘了谁到了你那儿,怎么都成了苦大仇深的形象欧根毫不在意,或许是喝的有点上头,竟又任性起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不行,你都答应了,我就要你给我消费,我就是智商变成负数了,你得带我出去好好玩一趟！
我暗暗叫苦,早知道知道这是她的陷阱,说什么我也不往里跳啊。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没理由继续反驳,咬牙说,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出去,咱们一回去个平时去不了的地方,一路往西,坐火车上高原,看看虔诚的转山仪式,见见世界屋脊上的旗云,还有传说中的八廓街、六星街,到底有没有那么神秘。
欧根当即拍手道,一言为定！
我坏笑道,说实在的,我还真想去看看,我就想求证一下,都说高原是艳遇的温床,那么多艳遇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实哦我还差点忘了,我早就想去会会高原上热情似火的花孔雀了。
见我越扯越没边,她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柳眉倒竖,看起来是有点发火了。我赶紧改口说咱们得从长计议,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买上两张火车票,要不咱们可得扮演铁道游击队了。
欧根又启了一瓶啤酒,我刚想提醒她少喝点,她却早已直接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神往的说,指挥官,我们坐火车硬座去吧
我心说她一定是喝醉了说胡话,两天两夜的车程,板板正正的坐在那,这是准备进少林寺吗
欧根又是满不在乎的表情,这才叫旅行嘛,上车前,大家各有各的人生,各自为了生计奔波,上车后,大家都能找到相同的快乐,这才叫参与生活、参与旅行,咱们这一趟花的钱还不够买一枚穿甲弹,却能让咱俩记一辈子,这不很值得吗
我无奈道,我说你一天天的不帮我干活呢,闹了半天,是想逃离钢铁丛林,想当一把文艺青年了。行,反正现在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那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欧根当然不会后悔,我敢确定这一点。哪怕她本来不想到处旅游,就为了让我7*24小时的陪着她,她也得愿意,起码不能让我在港区——港区中不乏占有欲过强的姑娘,玩明的玩阴的,欧根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于是,第二天早上,欧根亲王穿着花枝招展,也不嫌冷,露着大腿,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她兴致很高,路上还一个劲儿跟我开玩笑,咱们到了地方,就找一家人多的青年旅舍,你说怎样哼,你不是想体验体验旅行中的艳遇吗
我没好气的回道,你现在就别想这么长远,等到了,那可是两晚上以后的事了。而且,我可跟你说,青年旅舍最多算艳遇故事的温床,不是艳遇的温床,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反倒是我挺担心你,关于三十个小时的硬座。
这会儿欧根没了昨晚醉酒后的豪言壮语,但气势上倒是没落下,说,硬座就硬座嘛,大不了到时候补票。还有,什么我别担心你我当然得担心你,我都说了好几遍,我喜欢你嘛。
我一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顿时失了言。
欧根哈哈笑着,说,忽然被喜欢的人表白,不知道怎么搭话了嗯哼.......是不是玩笑话,那就交给你自己判断咯。
又被坑了一把.......也不能说坑。不过,听说不一定是真心的,我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解脱,或许二者皆有。
我们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的到了火车站,跟我说的差不多,人山人海,也跟欧根说的差不多,人生百态。
看着排山倒海开进车站的火车,我仿佛有了种错觉——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会儿我还是个小白脸儿,就喜欢没事到处跑,当时没钱,真就是所谓的青春没有售价,硬坐直达拉萨。
不过欧根似乎没我想的这么多,她应该还沉浸出行的兴奋中,火车刚开门,就嚷着拉着我上车。我摇摇头,甩掉我这些没意思的回忆,随着她跨上了车。
2
火车旅行
欧根穿着清凉,刚上车,还没往里走两步,一整个车厢到处躺着仰着、横七竖八、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齐刷刷的抬起头,眼神中的内容只有我能看懂。
空气凝固了两秒,欧根落荒而逃,行李也扔下了,跑到列车长那里,乘务员,乘务员,我要补票！软卧！
我也紧跟着欧根,生怕她遇上什么事。列车长是个大胖子,看我跟着欧根着急忙慌气喘吁吁的,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瞧着我,刚要给欧根写单据的手停了下来,说,对不起啊小姐,软卧满了,只有高级软卧,两位要不要考虑
说着列车长还一个劲儿给我使眼神,那意思是,兄弟看我够意思不
高级软卧也就是包厢,两张床,一张办公桌,属于列车上最高级的舱位,票价不菲。我倒是不在乎这几个钱,关键这么一来,我得和欧根在一间屋里睡两晚,这两天晚上
我可不敢保证不发生什么,更没法保证回去后不会被希佩尔手撕了。
欧根欢脱的拽着我往包厢走,进了门,就随手把行李往床上一扔,紧接着一下躺在另一张床上,说,愣着干嘛这床还挺软,不来躺躺
我指指另一张床上她扔的包,反问,我怎么躺
咱俩睡一块呗,那张床就放东西好了。
我当即否认,不行,一米一的单人床,咱俩又不是说多苗条,睡不开。在火车上睡觉本来就累,睡一块更累,这两天咱们得休息好。
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了,欧根也不气恼,随口就说,就睡个觉而已,你老老实实的,就不会累。
我笑道,也不知道谁应该老实点,谁动不动就趴在我身上,弄的我身上全是银色的头发,都被人暗地里笑了好几天了。
欧根忽然收敛了笑容,问我,指挥官,你知道为什么猫咪总喜欢躺在人的怀里舔手手吗
我说,第一,研究小动物不是我的强项。第二,据我所知,那玩意不叫手,叫爪子。
欧根摆手说,跟你说个话真麻烦……算了,我告诉你吧,舔过手手之后,它们踩过的地方都算是自己的地盘了,这是在炫耀主权……所有权呢。
我哦了一声,心说你这思维可真够跳跃的,莫不是想让我学猫四个爪子走路吧
忽然,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莫不是,莫不是,莫不是欧根她……
欧根正要翻过身去,我一个箭步跨过去坐在床沿,拉住她的胳膊,急道,等会,你再给我好好解释一遍,诶诶诶,说话啊！
欧根抿住嘴忍住笑,还是故作严肃,挥手作驱赶苍蝇的手势,说,指挥官,这床容纳不了两个人,请去旁边的床好吗猫咪要睡觉了。
晚上,我们两个都失眠了。我听着隔壁的床上一直簇簇的响,那是欧根一直翻过来倒过去睡不着。
指挥官,你睡了吗火车好晃啊,睡不着。她喘着气,小声问。
我当然没睡,我也睡不着,当然,不是因为火车的摇晃。
我只能安慰道,习惯一下吧,咱们还没开始上高度,实在不行,我这边有安眠药,吃上一片。
她又烦躁的翻了个身,什么啊,你不来安慰就算了,还要喂我吃安眠药！
她接着翻身,转回我这边,任性道,指挥官,我要听睡前故事。
这我可犯了难,从小到大,我就没跟女孩子睡得这么近过,更没给女孩子讲过什么睡前故事。要是我面对的是兄弟,我能给他胡吹个三天三夜,可面对欧根,我算是空有一身本领,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清了清嗓子,重新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说,你不是想住青年旅舍吗恰好我前几年我没参军的时候,喜欢到处跑,还没什么钱,只能住青年旅舍,对这玩意也算有几分了解,我就给你讲个青年旅舍的故事吧。
欧根来劲了,裹紧了被子激动的搓手手,就差开一包瓜子边听边嗑了。
住青年旅舍的,一般都是我这种年轻人——没钱,有身体,有时间。
但是,我跟他们还不一样。有些人旅行,白天也不出去玩,晚上专门混迹于各种夜场酒吧,带着些或真或假的故事,什么中途退学的、创业失败的、被炒鱿鱼的、刚刚失恋的、出轨和被出轨的......
反正,故事总是以颓废为内核。
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也算背包客,有骑行的、有自驾的、有一路打零工赚钱的,也有一部分算职业猎手——寻求刺激、寻觅灵感、寻找......
为什么说旅行中,这些人要从游客变成猎手呢
旅行,本质上就是一个人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在陌生的环境中,人的警觉性会大大提高,同时也会彻底的放松心情,这时候,人的心理就变成了：保护性很强,但一旦突破了保护,就会极度脆弱。
夜场的猎手,就是要突破猎物的这层保护膜。青年旅舍中的大通铺,就是一个极度放松的地方。
那天我刚背着包进了房间,屋里四个大老爷们就一阵故意的长叹,又他妈是个老爷们！
我倒也理解,毕竟青年旅舍是男女混宿,大通铺上,左边一个抠脚大汉,你转个身,可能会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姑娘。
不过当晚,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拖着粉红色巨大行李箱、戴着鸭舌帽的姑娘,看着一屋子衣冠不整、捂着嘴笑、互相指指点点打着手势的猪头,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她放下行李,出门去办理入住手续,这会儿大家才一个个指挥我,哎,你怎么不去帮人家接过包
你去,给人家打一壶热水！
等会你把咱们都介绍一遍,重点介绍你自己！
还有,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我不服道,凭什么都让我去啊,你们没长嘴还是怎么
一个人说,哎哟,你不是海军学校的高材生吗,怎么碰见个姑娘都不敢说话
没错,我们才混了半天,就已经彼此熟悉的如同兄弟,互相开着各种下流玩笑。其实大通铺的规矩我也知道,就是跟蹲号子差不多,老人欺负新人,或者说,拿新人开玩笑。
咔哒一声门又打开了,姑娘出现在门口。刚刚我们几个还如同开火的防空炮一样哒哒哒说个不停,这会儿唰的一声安静下来,互相又开始暗搓搓的指指点点。
姑娘还是一副高冷的形象,没管我们怎么指点,径直坐在床沿开始写旅行日志。
当然,她这高冷的形象就保持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跟我们同流合污了,跟我们一块打赌,下一个来到要是男的,荤的素的我去追；下一个要是女的,海军学校的高材生,你死活得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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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戛然而止,欧根却好像意犹未尽,不住的问,接着讲啊,你和那姑娘,到底有什么没有
我说,想什么呢,这种赌注,就能保持一天,第二天大家都成兄弟了,还打什么赌
欧根笑了一会儿,却说,你这故事没意思,我还以为是讲你的艳遇故事呢,就给我整了个这。
我也翻过身来看着她,笑道,你甭不信,别看我现在又黑又干巴,放到四五年前,咱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就喜欢上街拍婆子,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给你讲讲。
欧根白了我一眼,非礼女性的活儿,还被你说的跟多光荣似的,我忽然觉得跟你出来还真危险。
拍婆子可不是非礼女性,我举手发誓道,天地良心,拍婆子可不是非礼女性,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理来说,这就是......两厢情愿的.....
说了一半,我才想起来面对的是欧根而不是其他人,赶忙瞧了一眼她的眼睛,发现她正一脸幽怨的看着我。她说,呵呵,前女友是吧帮你唤醒之前的回忆了哼,又不跟人家结婚,还堂而皇之的跟我调侃,你这不是非礼女性是什么
我一惊,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的说,欧根,我不是那个意思......
欧根或许也觉得说的有点过分了,说,指挥官,开玩笑的,别放心上啦！
要真是玩笑,那这玩笑可真够吓人的。但我也没过于担心,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如果认定我是轻浮之人,照她的性子,是不会同我轻易交往的,这一点上,我对我们两人都有充分的信心。
照着这个思路下去,可能是我毫无征兆的说了前女友这回事,才叫她有些应激,一时间着急才说了这番话。我苦恼的想,平时欧根就够难哄的了,如此一来,再被她抓住前女友的把柄,那我以后还过不过了
说归说想归想,不知是不是骂了我对我有点抱歉,接下来一整天,欧根都没再跟我作妖。对欧根来说,忍住不跟我插科打诨或许是挺别扭的事,但是,不知她知不知道,我忍着也没好受到哪去。
当然,我说的不是插科打诨。
3
高原晚餐
第二天车厢开始加压,我和欧根这才正式算进了高原。
本以为下了车我俩就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没想到刚从火车上下来,我反倒觉得一阵神清气爽。想来也是,我们都是二三十的小青年,身体又好,哪儿有那么容易高反。
我转头看看欧根,她正在路边伸着手拦车。我提着行李,过去一把拉住她,说,欧根,你想好去哪了
欧根嫣然一笑,青年旅舍啊。出发前,你可说了,什么都听我的。
我心里暗暗后悔,那天就不该把大通铺描述的那么欢乐,这下好了,欧根更期待了。
但是,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顺着她来。大通铺人多眼杂,大部分背包客其实都是无业游民,属于社会的不安定因素,真要是去了,我不光得看好我自己,还得看好一屋子不知什么来头的男人女人,我可没这本事。
据我所知,大部分青年旅舍中,除了我住过的那种大通铺,还有不少单独的客房,我们去住客房,四舍五入也算是住过了青年旅舍,也给了欧根见识人生百态的机会,至于她想不想去见识,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正巧,此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我当即说带我们去城里的青旅。师傅摆手让我们上车,一路辗转腾挪,可能看出了我不像是好惹的茬,也没绕路,直接就把我们带到了地方。
旅社前台,欧根把我俩的身份证递过去,张口就说,一间双床房。
我拉住她,低声说,欧根,咱不能住一块。
欧根好像故意想让旁人听见,大着嗓子,怎么怕了怕我呢还是怕我姐姐
前台的高原红妹子直抿着嘴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一横,双床房就双床房,住一块就住一块,我战列舰舰长出身,什么时候需要开关键的一炮,什么时候需要按兵不动,这点东西我还是柃的清的。
拿了房卡,临走时,前台的妹子还嘱咐我,两位客人第一次来高原切记不可剧烈运动,如果感觉胸闷气短,请马上到前台来,我们有氧气瓶。
饶是欧根,听了这话脸都红到了耳根子,我顺便抬头看了一眼氧气瓶,跟可口可乐差不多大的瓶子,明码标价80块,我心里骂道,贵的都没边了,还不如去弄几杯红景天喝。
这家青旅算是比较正规的,我们住的这边是跟酒店差不多的客房,另一侧就是大通铺。我们刚推门进去,欧根就反手把窗帘拉了个严实,我刚要问干什么,她已经解释道,今天就睡吧,明天再玩也来得及。
我嘴上说着不累,可是在火车这种密闭空间里,呆够四十多小时,管他硬座还是高软,不累是不可能,说真的,我倒是巴不得敞开了睡一觉。
可是我之所以不想睡,理由也很简单。好不容易来了,时间全花在睡觉上,那岂不是太不值了
欧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边推着我就推到床上,一边说,哎呀,度假嘛,放松最重要了,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玩嘛。快不睡,等着让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欧根的,就这生活态度,可比我强了好几倍。
但是,我还有点奇怪,欧根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让我睡觉,和她平时的样子差了老远。可就算我还疑惑,大脑也不支持我在想下去——欧根就趴在耳边轻唱摇篮曲,撩拨的我睡意大增,不一会儿意识就开始游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是被饿醒的。刚刚做梦还梦见了餐桌上摆着的佳肴,刚要开吃,不知怎么忽然就醒了,还不免有些失落。
指挥官,您醒了！欧根发现了睡醒的我,欢脱的跑入我的视线。
欧根,你没睡啊……
几点了我揉揉眼,可惜没看见屋子里有钟表。
别担心,刚好晚饭时间。欧根上来就将我拉起来,我此刻还没完全清醒,大脑的处理系统还处于在懵逼的状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拉着到了这家旅社的餐厅中。
我心说,还好睡觉的时候没想着脱衣服,否则现在岂不是得赤身裸体的,被风纪委员抓进派出所
环顾四周,这回我才看清,这餐厅不大,餐桌约莫有十来张,但房间很暗,窗帘还没有拉开,中间的餐桌上却摆满了香薰蜡烛,还有些铁血传统的肉食,此外是一些牛肉之类的当地食物。
我疑惑的看向欧根,这餐厅,连个服务生都没有,还不开灯。欧根正拿出两只酒杯,喊我,指挥官,请来吧,饭菜准备好了。
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是怎么回事,我木木的站起身,顺从的坐在拉开的椅子上。
面前的一桌子美食,主要是两只大肘子,还有两盘牦牛肉,素菜是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炒花菜,其他杂七杂八盘子碟子也摆了一桌。在烛光下,我这才看到,欧根早已换上了礼服,拿出一瓶白酒,往我们的杯子里各倒了一杯。
怎么被吓住了欧根笑道。
说实话,还真有点。整个气氛太暧昧了,又有点说不上的奇怪——很明显,就我睡觉这会儿,她包下了整个餐厅,要了这么多菜,还细心的点上蜡烛,买了白酒反倒是刚刚她那句调侃的话,才让我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知为什么,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枪套,虽然我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赶紧收回手,端正坐好,心想自己到底怎么了,先是觉得气氛不对,现在竟然想去掏枪,信不过欧根不是
欧根貌似察觉到了我状态不对,伸手拉住我的手,说,指挥官,怎么了吗指挥官愿意陪我出来玩,我也该做点什么回报你才是,来,我们先喝一杯如何这杯敬你。
说着欧根举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我本想阻拦,可我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她的脸色急剧变化,她咕咚一声将酒吞下去,咳了两声,赶紧夹了一块花菜送进口中。
我说,你买酒就买吧,还非买白酒,这种酒很呛的,高原上最忌讳上来就喝烈酒,我们换成黑啤如何
欧根斯哈着,说,没事,别担心,指挥官家乡的酒,我能喝的习惯。
我心里笑道,明明自己喝不了多少,还非得试试,这不是净给我找麻烦嘛。不过话说回来,她既然愿意,我倒也乐意奉陪。
眼看欧根已经喝了杯子里的大半,出于礼貌考虑,我也喝了差不多一半。不得不说,好久不喝白酒了,一口闷下去热气腾地一声上来,天灵盖好像都被掀上了天。
我忍不住埋怨她,你怎么不睡觉,你自己说的得好好休息。
欧根还是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报答指挥官嘛,我只能抓住你的胃咯,莫非……指挥官还有其他想要的
没有没有,你别开玩笑。我赶紧摆手,就现在这氛围,欧根再来火上浇油,再经验丰富的战列舰舰长都会犯错啊。但是呢,下次不许了,明白
欧根说,尊重和理解都是相互的哦,平时指挥官已经体谅包容我够多了,不是吗嗯……来,我们再喝一个。
正因如此,我才说,不喜欢白酒就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我没说不喜欢哦。连喝两口,欧根已经略显颓势了,她换了个话题,来吧,指挥官,尝尝我的手艺如何高寒地区,多吃点高热量的食物,比如猪肘、牦牛,应该没问题吧
多谢款待,辛苦了。
欧根再次举起杯子,我们将酒一饮而尽后,她摇摇晃晃的拿起酒瓶,就要给我们倒酒。
我按住她的手,说,欧根,我觉得喝这些已经够多了……
她挣开我的手,说话已经变了声音,这才哪到哪儿啊……
我夺过她手中的酒瓶,象征性的给她倒了小半杯,给自己倒的稍微多了些,说,咱们先吃点菜,喝得太快容易醉,呐,给。说着我用刀叉取了一块肉到她的盘子中。
或许是这暧昧的氛围更容易让人喝醉,也或许是高原气候的缘故,也不知我们又说了什么、吃了多久,我忽然也有点恍惚,我觉得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了,我抬眼集中精力看去,她明明也已经到了醉酒的边缘……
或许是欧根也察觉到自己有一丝失态,当即端正坐好,问,指挥官,今晚吃的尽兴吗
嗯,辛苦你了,明天……
呵呵,在火车上饿了两晚,今晚当然要好好喂饱你啦。欧根还在强撑,语气也在逐渐变化,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些变化。
欧根这话中有话,我没敢接。可是,凭借我与欧根相处这么久的经验,自然知道她已经在强撑了,再喝下去怕是要出事,我扶着桌子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拽住她,说,欧根,你不能再喝了,来吧,我扶你回房间。
我看见,外面几个服务生已经在等着了,时间估计已经凌晨了。
看来欧根确实也到了极限,没反驳我,而是乖巧的靠在了我的身上。我也不含糊,趁着自己还算清醒,像背伤员一样,拉过她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
或许是我动作太过生猛把她弄疼了,也可能是对我这种动作不满意,她说,抱着我,要公主抱......
这要求有点无理,在港区里这么多姑娘,跟我打成一片的不在少数,可公主抱,我还是头一次。
呐,手放在这,右手搂住我的脖子......好了.......不知是不是喝醉的缘故,欧根直接拉住我的手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该说不说,这黑丝是真的光滑。
好在欧根没那么重,我当下把她抱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去。
欧根也没闲着,即便让我抱在身上,还在身上磨蹭着,我弯腰将她轻放在床上,搂着我的胳膊还是不愿松开。
我说,快松开手,累死我了,你怎么这么重,明明看电视上人家抱的都那么轻松。
欧根既没松手,也没因为我胡说而气恼,反倒又将我硬生生的拉住,借机她又抬起头,嘴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指挥官,我准备好了......
我意识到大事不好,再下去就危险了,手动将欧根的两只胳膊从脖子上解开,欧根却不依不饶,重新坐起来,拉住我不让我离开。
我郑重其事道,欧根,你喝醉了,得赶紧睡觉,快快快,服从命令听指挥！
才没有醉呢......我状态奇佳！她大笑着扑到怀里来。
别闹了,快点！我双手撑住她,发现没用后,便索性让她趴过来,我伸手绕过她的后背,帮她解下来发饰。
我要指挥官陪我！她依旧咯咯笑着,又趴到了耳边,轻声道,来吧,指挥官.......
我承认我在某一秒,对自己说过不会有事的,可是毕竟,我还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没醉的像欧根这么离谱,我缓缓跟她躺倒在床上,慢慢抽出在她脖颈后的手,也凑过去轻声说,欧根,你会后悔的。
说罢,便撑着身子坐起来。我知道,我已经到了极限,但凡这时欧根随便再来一波攻势,我绝对会招架不住的。
好在,或许她真的累了,也可能是我的劝说起了些作用.......没准是对我失望了,总之她也慢慢松开我,没再说话。
我缓缓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帮她脱下鞋子,不敢碰触到她。做完这些,听着她呼吸逐渐平稳,我才觉得稍微清醒了些,走到餐桌前,如释重负的坐下。
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正确,但不论如何,欧根喝醉了,我此时不论做什么,都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如果她是真心的,不必借着烈酒,我们自会敞开心扉,不是吗
可如果,欧根也没想象的那么勇敢呢或许她精心准备了晚餐,就是在鼓励我们彼此,而我却狠心将她拒之门外
但.......今晚的气氛,我还有些疑惑——足够暧昧,却有些冷清,有些僵硬,不像是情侣之间爱的展现,倒有些鸿门宴的样子。
我拼命摇了两下头,一定是喝多了,我才会在这胡思乱想,欧根虽然贪玩了些,对我绝不可能有恶意.......莫非,她在考验我想听我酒后吐真言想看我喝多后会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我心说我在这想一天也不会有结果,还是等她醒了去问问比较好。
我下意识的转头向欧根看去,床上,她睡得相当恬静,轻轻打着鼾,一点也没有刚才想把我一口吞了的架势。
蜡烛慢慢燃烧到了尽头,我机械的抬头向窗外看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4
冲突
也许这就是默契,早上我和欧根,都对昨晚的事情只字不提。她我不知道,也许是真的喝多了忘记了,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不知是不是我的原因,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多了一层特殊的感情,有些尴尬,却更亲密了。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我们两人都已经劳累不堪,便决定先回旅社休息,歇够了再考虑吃饭的事。
本以为今天就要这么平淡的过去了,欧根忽然提议,哎,我出去买点回来,咱们就在屋里吃吧这样我们今晚就不用出去了。
对于这个提议,我自是赞成的不能再赞成,高原地区,白天光照强烈,温度尚且不低,可一到了晚上,出门就如同掉入了冰窖,提前买点回来,也方便的很。只是赞成之余,我还有点顾虑——昨天给我安排烛光晚餐,今天又自告奋勇去买吃的,这怎么说都不太像欧根,倒有点像她妹妹布吕歇尔。
欧根对上了我这怀疑的目光,头一昂,说,这样看我干嘛昨天晚上我不是说了嘛
我一惊,好家伙,没忘啊。我赶紧收了目光,说了句辛苦你了,便目送她出了门。
今天我们主要就在附近闲逛,用欧根的话说,这才叫度假,像那一天起早贪黑的去网红景点,弄的比上班还累,何苦呢我们今天见着了好几家不错的店,这边也比较显眼,也不必担心欧根迷路。
想到这里,我便放了心,换下了衣服,将衣服随手往卫生间一扔,整个人就瘫在床上刷手机了。
谁料,一章小说还没看完,门口就响起来了敲门声,略显急促,我心说欧根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姑娘,被晒的有点黑,蓬头垢面的依旧能看出精致的脸蛋,身材也有料,可是比起欧根,全方位的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问,姑娘你找谁找错了吧
她却问,哥,借您浴室用下,可以不
说实话,我内心是抗拒的。
倒不是我不愿发扬乐于助人的优良传统,我以前住大通铺的时候,也借过别人的浴室,这种蹭澡在青旅中很常见,甚至可以说这成了一种青旅文化。
但是我还是抗拒,首先我面对的是个异性,这很明显。其次,别忘了我身处的地方,可是艳遇故事的天堂,我不止一次的听过,蹭澡的洗着洗着,就开始问有没有洗发水,哪怕洗发水就摆在眼前,她们还是要问,不仅要问,还要半敞着门问。没错,这种憋着坏的,根本就不是蹭澡的,而是想尽办法以物易物呢。
可我还是侧开身子,对姑娘说请便。首先,我自己就蹭过澡,知道是种什么感觉,其次,我看她长的老实,应该不是以物易物的。我保证,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可我还是补充了一句,带浴巾浴衣了吧我这没有。
姑娘说着带了带了,就走进了浴室,锁上了门。我眼看没事了,就继续躺着看小说。
浴室门传来声响,是姑娘洗完了,带着热气走出来,穿着浴衣,头顶围着浴巾,鬓角还滴着水,小脸也红扑扑的,我承认,确实比刚进来时,更诱人了。
我心说洗完了该走了吧,姑娘却好像不急,而是像演讲一样开口了。
我是一个来自某某某地的穷学生,一直梦想着看看高原的日出,想体验下诗和远方……最终我打了暑假工,这才凑够了路费,路上还搭了顺风车,司机还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想去看看玛吉阿米,还想去看看藏传佛教的神山……可是我现在没有钱,哪儿也去不了……哥,我也没什么东西给您,您看……
我听到第一句话,心里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摆手打断她,说,姑娘,没钱了还不回家旅行,起码建立在能养活自己的基础上吧
姑娘明显一愣,她应该是觉得我没看上她,愣住这下,应该是她觉得这招百试不爽——确实,面对出浴的美人,又有几个男人抵挡的住呢
要说也是她倒霉,遇上了个刀枪不入的战列舰舰长。我心里笑道,这几年没旅行过,连蹭澡的都高明了,洗完了再玩这套,可比开门见山杀伤力大多了。
可我看她年纪确实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她是不是学生我不知道,但没钱了肯定是真的。我掏出皮夹子,取出三张红的,却不着急给她,说,绿皮车,下高原,三百足够了,明白
就在我准备递过去的时候,咔嗒一声,好巧不巧,身后的门被推开,是欧根回来了。
欧根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显然懵了,自己出门也就半小时,屋里怎么凭空多了个人同样愣住的还有姑娘,她绝对不会想到,还有女生会与面前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住在一起。我当即也懵了,脑中如同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同欧根解释。
关键是我手里还拿着钱,姑娘还裹着浴巾,看起来就像刚做完某种交易。
还是姑娘最先反应过来,钱也不要了,转身拔腿就跑。
欧根也反应过来,步步紧逼,强大的气场直接将我逼到了墙角。我着急忙慌道,欧根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呵呵,想得到指挥官的爱可真难啊！欧根抬起手点着我的鼻子尖。
你先听我解释,先坐下……
可她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冷笑道,赤城把你绑住你才乐意,是不是我得给你一炮你才老实
不不不……
挺会玩啊,把人家脸都弄红了,头发都弄湿了
欧根的气场极其强大,胸口都在随着喘气起起伏伏,我僵硬的站在墙角不敢动弹,只能求饶,欧根,别生气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就是来洗了个澡……
我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心说今天算是摊上了——哑巴吃黄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就在我几乎放弃的时候,欧根忽然也软了下来,后退了一步,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说,好了,指挥官,是我失态了,来,我们吃饭吧。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心脏在狂跳。
欧根丝毫没管我的表现,径直到餐桌边打开了餐盒,招呼我,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买了不少菜,还有两瓶啤酒。换作平时,我应该会调侃她怎么不喝白酒了,可如今,我也只是拿过酒瓶帮她启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后拿过杯子帮她倒了一杯。
欧根也不客气,一仰头就灌了一杯,我赶紧拦住她,你慢着点儿,天天喝这么多酒没什么好处。
她故意朝我喷着酒气,呵呵,没什么不好,能暂时忘了你。
我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见这话,却还是心中一沉。
指挥官,你真的是……她欲言又止,只是自己又满上一杯,灌了一大口。
没事,但说无妨。我摊开手。
她的脸色逐渐红了起来,应该快到了酒后吐真言的时候,你啊…～总是让我难以捉摸,还一直吊着我。
我下意识的说,棋逢对手了吧
她却没生气,只是摇摇头,有点伤感的说,嗯哼,你赢了,请别再这样对我了……请告诉我,是我不配得到指挥官吗
说实话,我是有点不知所措。首先,我并没有故意吊着她的意思,反倒是她,对我忽冷忽热,这是真的。其次,不知为何,欧根亲王给我的感觉,有点怪——昨晚安排的烛光晚餐,像是大凤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今天又换了态度,反倒有点像黛朵。
总之呢,我不仅奇怪,还有点累,尤其是刚刚那事情发生以后,我觉得她也累。
刚刚冲我发了火,欧根现在不知道平静了没有,但我不介意再气她一下。不管如何,她一生气,可能就跟我交底了——究竟是想试探我,还是在等我主动,或是什么其他的态度,我将一目了然。
欧根说完话,见我就一直发呆,还以为是我没认真听,就稍微有些动怒,伸手拍了我一下,说,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我让她放下酒杯,才说,别喝了,我怕你有高反。
欧根果然怒道,天天就拿高反说事,昨天怎么没说昨天喝的不比现在还多
我跟她绕起弯子,这你就不懂了,偶尔喝一次可以,但是不能天天喝。
令我没想到的是,欧根没再和我掰扯,只是平静的说,好吧,那我就听指挥官的话。
我感觉,这是相处这么久以来,欧根第一次听我的话,我还有点受宠若惊。
我怕她是真有点高反,拿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她轻轻拍下来,无奈的笑着,你比我还奇怪啊,我不听话的时候,你让我听话,现在我听话了,你却又觉得我发烧,唉！
她忽然听话,弄得我刚刚想起的计划又白瞎了,我俩都心照不宣的没再吭声,至于心照不宣的是什么,我和她或许各有各的理解。我们只是吃饭,屋子里透着一股尴尬的感觉。
一直到快吃完,我才拿过酒瓶给她倒了一杯,别浪费。
她接过来,笑了,现在有这个觉悟了就算我高反,还不是得你照顾我
我也随口笑道,是啊,我倒是巴不得你高反呢,这样咱们就得第一时间下高度,陪着大小姐这个叫我哭笑不得的苦差事,也就能提前结束了。
欧根一愣,我顿时反应过来——平时我虽喜欢说反话,欧根也不是听不懂——可现在这氛围,不来几句情话,仿佛我都算是罪大恶极的千古罪人了。
欧根喝完酒,指了指浴室,随后来到床边,也不管我有没有自觉的转过头去,就开始自顾自的脱外衣,随后又自顾自的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欧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刚刚哭过。
我凑过去,跟她并排着坐在床边,说,欧根,别生我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唉,我这人情商低还管不住嘴……
本来我以为很懂你的,可是现在……欧根停顿了一下,稍微转折了一下,你啊,能管得住的时候,你是真能管住,管不住的时候,你也是真会让人伤心啊。
谁叫我俩都是这么折腾的人呢现在我相信了,但凡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能站出来捅破窗户纸,我们绝对不用这么煎熬。
或许还是心存顾虑、心存侥幸,我仍不愿现在开口。也可能不是不想,不是没准备好,可能我只是害怕而已。
一旦我开口,我知道,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自己想着,或许我们,都只是怕失去吧。
欧根最先打破沉默,指挥官……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去再开一间房吧,这样我们彼此都放心一些……或许。
5
告白
旅程最后一天,我破天荒的做了攻略,带着欧根去了一家奶茶室。
说是奶茶室,这地方其实更像是一个集散市场,像是高原的潘家园,许多背包客在此处歇脚、喝茶,交流拍照机位、逃票攻略、艳遇故事。
不过我们来的晚,大部分背包客都是早上来,白天去玩,晚上再喝酒夜场。眼下已经快东八区十一点了,正值地方时十点左右,我带着欧根走进店里,穿着古朴的梧桐色民族服饰的服务员,正在收拾上一波客人的碗筷。
我们穿的相对清凉,只有欧根背了一个包包,和那些重装上阵的背包客相差很大,服务员看我们来了,请我们坐在靠窗的阳台位置,一个劲儿冲我们笑。
我说,两碗奶茶,一份爱包尔萨克。
这种奶茶应该算咸奶茶,是真正用茶叶做的,服务员提着茶壶过来,娴熟点着钱,另一只手拎着黄铜茶壶,娴熟的倒在海碗里。
阳光斜斜的穿过头顶的云彩,照进这条老旧的小巷,洒在欧根的头发上。
欧根就靠在窗边,歪着头看着外面打闹的孩子、挂晾衣绳准备晾衣服的女人,背景是巷子里磨平了棱角的石板路、毫无规则的电线、还有远处的雪山。
喝着奶茶,欧根埋怨我,啊……这个场景,我真是百看不厌,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不只是她,我也百看不厌。
欧根的银色头发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一时间,我竟觉得她身上也笼罩了一层光。
出了门,欧根自然的挽住我的胳膊——虽然前几天也偶尔如此,可我觉得,我们这样紧挨着走在大街上,在人潮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无比像一对情侣。
快到傍晚,我对欧根说,欧根,抱歉前几天没跟你说,我知道这边一家夜店,跟老板算是老相识了,以前没参军的时候,偶尔会来帮他唱唱歌、端端酒,今晚我们去坐坐吧。
欧根又往我怀里靠了靠,乖巧的点点头,眼神里满是什么都听你的。
晚上,酒吧。
一曲唱罢,我自然的走下台,欧根正坐在吧台前。
老板走过来,手里提着两瓶啤酒,打趣的问,哟,带嫂子来啦
我故意骂到,哪那么多废话,酒放下！说着佯装抬手要打他。
他放下两瓶酒,动作夸张的闪到一边,冲我喊,有需要的喊我啊！
欧根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了,哈哈哈的笑着,跟我碰杯,想不到啊,你还有这一手,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
我心说怎么可能第一次,在港区我偶尔也唱,但大部分都是军歌,重在气势。而在这种夜场,我来的这种软绵绵的小调,就得加上点情感了。
欧根接着说,谁叫这边灯光这么暗呢,看你就是个剪影,弹着吉他,还真有点流浪歌手的感觉。
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好歹也算个指挥官,到你这直接给我发配到高原当流浪歌手了。
你别说,有时候,我还挺向往这种生活的……欧根忽然打住了。
怎么不说了我诧异道。
欧根让我凑近点,她这才小声说,看来……觉得你勾人的,还不止我一个呢。
我下意识的四下张望,果然有个美女正往我这边看,我俩眼神一对上,她传递了某些不可名状的信息,随即调转了目光。
我刚要辩解人家只是随便撒摸一下,欧根却坏笑着,谁叫我指挥官这么勾人呢,走到哪都是这样。要不你别坐我旁边,这就是你给我讲的猎手吧,你们也过几招给我开开眼哼,人家要来给你送酒了,搞不好还想把自己送给你呢。
还真叫欧根说中了,话音刚落,美女就往我这边走来,端了一杯鸡尾酒、一杯红酒。
我只能说,美女,谢谢你的酒,不过我现在想陪我女朋友坐会儿。
美女瞄了一眼欧根,或许是自知条件不如,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悻悻的转身,没一会儿就买单离开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欧根笑的前仰后合,说,你可真会找借口,哈哈哈！
借着酒劲和激动劲儿,我丝毫不落下风,你就说你受不受用吧
我知道,她对这个借口挺受用的,我也是。
欧根也不客气的嘁了一声,我问,话说,你怎么知道她要过来的
欧根不屑道,切,不要低估了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在这方面。
又一个驻场歌手上了台,灯光暗了下来,我们坐的位置距离音响比较远,所以还不算嘈杂,但暗也是真的暗。
喝了一会儿,我察觉到不对劲,问,欧根,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
啊没有啊……
别装了,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狠了狠心,决定撕开我们都没捅破的那层窗户纸。
欧根,我摊牌了,我爱你。这回是真心实意的……不是喝多了或者跟你开玩笑,我平时虽然没点正经,可是我现在就是最正经的时候,比参加联合演习还正经,比跟敌人接舷战还……
或许是为了掩饰慌乱的内心,我的废话根本停不下来。
指挥官……欧根打断我的废话。我心头一紧。
指挥官,你说,战争会结束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与欧根已经相处了一年,事实上,战争多年前就开始了,现在的情况是,双方都在僵持着,谁也不想认输,谁也不想进攻,可是我总觉得,谁也不想这么继续下去了。
忽然我有点恍惚——战争谁的战争
我看喝的差不多了,欧根看起来也快到临界点了,便告别了老板,带着欧根出了门。
夜晚的高原比较冷,我们紧紧挨着,在回旅社的路上勉强走出直线。
冷风一吹,我清醒了不少,顿时觉得刚刚在夜场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回到旅社,我们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回了各自的房间。
我有点疲惫的靠在床上,旁边没有人叽叽喳喳,倒让我颇为不适应,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点开港区的总群聊,却发现群里已经炸了。
我暗自觉得好笑,自从习惯了身边安排秘书舰后,我已经很久没主动看过群聊了。当然,平时跟这群姑娘玩的不错,谁见了我都得跟我搭上几句话,耳根子就没怎么清静过。怪不得欧根老是嫌我呢,平时我觉得吵,现在没人陪我了,却又怀念起来了。
群里的消息还是一条接着一条,工作的事情不多,大部分是姑娘们生活的琐事,不知是谁开了头,群里一个一个的接着艾特我,指挥官在干什么呢
我不自觉的噗嗤笑出声,却不知道怎么回复——我要是说和欧根各睡一间房,鬼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虽然贝法在尽力维持秩序了,可消息还是一条接着一条,我刚想回放心吧,明天就上返回的火车,还没点发送键,只见欧根发了一条：
你们指挥官喝多了,别担心,我把他照顾的很好！（笑脸）
一时间,群里的消息更是地毯式轰炸：
欧根,切不可对指挥官做过分的事。
行吧,祝你们玩的开心。
照顾怎么照顾细说照顾
我也要指挥官陪着！
……
看着一条条蹦出的消息,我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鬼使神差的,我给欧根单独发了一条,怎么还不睡
她回,你不是也没睡
我继续说,不睡就不睡吧,还在群里瞎说,我什么时候喝醉了（苦笑）
她回,你怎么就不瞎说几句平时不是最喜欢瞎说吗（苦笑）
我哪里喜欢瞎说了我说的话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真的吗那我问你,如果我被坏人抓走了,你会开着指挥舰来救我吗
第一,我一个人没法开动一艘军舰。第二,指挥舰没那么强的武备。
她马上回,哈哈,你好可爱。
可这句话马上被她撤回了,等再发来,变成了,真是深思熟虑呢。
我接着发,我会带着港区所有人,抢劫蒙大拿号战列舰去救你。
她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我放下手机。
真是深思熟虑呢,我心中想到,我的指挥舰是布法罗号船体,排水量也就一万吨出头,而蒙大拿少说也有七万吨。港区一百多号人能轻松开走布法罗号,却恐怕操控不了蒙大拿号的一座炮塔。
我接着想,希望我办事别这么深思熟虑就行。
我腾地站起身,不知受了什么驱使,带着浑身的热气走出了门。
我俩的房间中间有面镜子,我下意识的站定了朝镜子里看去。我虽然已到而立之年,平时勤于训练,加上不错的生活习惯,身材还算不错,肩膀能有两个欧根宽。我抓过花瓶倒了点水,稍微捋了下头发,径直到欧根门前敲响了门。
刚进门,就被欧根紧紧搂住,温热的唇封了上来。
狂跳了一晚上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平静。
她在我耳边呢喃,你是谁,是我在等着的人吗
我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我没想到门后还有埋伏。
她轻声说,对这埋伏还满意吗
我也环腰抱住她,你说呢
她已经洗完了澡,发间满是清香,沁人心脾,让我忍不住想把脑袋埋进去。她轻轻拉住我的手,然后将我一把推到了柔软洁白的床上。
我本以为,经过一整天的铺垫,我们都会在这一刻直奔主题。
可没有,我躺在那里,欧根慢慢停止了扭动,从我身上滑下来,躺倒在我旁边,我自然而然的伸手搂住她。
黑暗中,我还是能看清,欧根也是满脸疑惑。
我知道是为什么。
6
命运交响曲
看着怀里的欧根,不知为何,我脑袋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典故,柳下惠坐怀不乱。
当然我不姓柳,欧根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她还是假装镇定,手指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我胸口画着圆。我隐约能猜得到,她在等着我先说点什么。
可最终还是她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和那个蹭澡的女孩,其实没有什么。
老实说,我有点惊讶,毕竟那天下午她发火的样子,属实吓到我了。
她将头埋到头发中,又用力朝我这边挤了挤,继续说,我知道,你或许没看上我.......
我赶紧说,怎么可能呢我已经好多次向你吐露心声了.......
她丝毫没理会,声音中带了哭腔,指挥官,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你身上吗
她说的应该是平时在港区的时候,确实,在办公室没少蹭我。
我说,这是你的暗示还是
你知道吗每次在你身上,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甚至都不真实了.......
我心中咯噔一声。
她嘤嘤的哭起来,我脑中却越来越清晰。
其实,早在她来到港区之前,我就看过她的所有资料。
她的前身,欧根亲王号重巡洋舰,故事堪称传奇,直到在十字路口的行动中戛然而止。
你相信命运吗
或许吧,就像你会来到我的港区。我只能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本以为,我的不为所动会激怒她。可事实上,并没有,她继续说,本来我也不信,直到遇见你和姐妹们。
本来我以为,我的生活中只有战斗、血与火、借着酒精逃避现实。
可是你和大家出现了........打断了我所有的计划........
事实上,她哭诉的事情非常俗套,不知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还是因为我们真的已经有了命运的连结,在我看来,却极具爆发力。
我没法回答,因为我只是一直在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自然也没法安慰她,只能慢慢的抚摸她的背。
我更不会告诉她,我也参加过十字路口行动,当年还以蒙大拿号舰长的身份反对过这一计划的实施。
她慢慢的不哭了,转过身平躺着,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啊,那天因为那个女孩的事情,还骂了你。
没关系,我不记仇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就是......莫名的想跟你大吵一架。
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便说,以后,我们的命运或许就会被联系在一起吧,或者说,早就被连在一起了。
面对我这么直接的话,她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说,可是......这么多天来,今天你带我去茶室,去喝酒、唱歌,跟你的朋友喝酒、唱歌,好像只有今晚,我们才像是朋友.......你才看得上我。
我说,平时没这个氛围,而我又不是那么善于表达的人。
她往我这边贴了贴,身上滚烫,你和那个姑娘真没什么,可是现在,我却想和你有点什么......
我在思考怎么回答,保持了这么多天姓柳,还要不要保持下去。
她哭了,哭的很有爆发力,我曾经为祖国战斗过,最终却被扔在异国他乡,我在空虚中度过了这些年！而你,指挥官,不管你看没看上我,我想报答你,都不被允许吗！还是说,你想让我继续这样下去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说完,欧根向我发动了全面进攻。
疾风扫落叶中,我扔下一句,那你倒是早说啊！
（分割线）
返程途中,我破天荒的点了一根烟,长长的吐了个烟圈,说,呵呵,谁要是说高原能洗涤心灵,我绝对第一个给他一耳光。
我越发觉得,是人的干净,高原的干净,彼此握了握手,互相敬烟点火。
我接着说,下次我们再来新疆,我们开车穿越大海道无人区,然后跑国道219跨过昆仑山,那才叫刺激,那才叫灵魂的洗礼。
火车在高原上疾驰,远处能看见巍峨的雪山。欧根就这么靠着床头坐着,静静的微笑着听我发牢骚,刚刚的运动确实让我们两人都疲惫不堪了。
确实,青旅前台的小妹说的没错,在高原上,不要做剧烈运动。
她漏了一句：尤其是两个人的。
在清晨的阳光下,欧根身上好像又有了一层光。
谁也不知道,这层光能干什么。
欧根忽然问我,牢骚发够了还是累的不想说话了,呼,真想不到,你也有累的时候。
我佯装强硬的说,谁累了,我才不累！你还想听我发牢骚,我这就给你一路讲到下车！
欧根却没再回怼,而是噗嗤笑了出来。
我疑惑道,你又笑个什么劲儿看来你也不累。
为什么笑了看到指挥官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分外让人开心呐,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