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在精神病院被电击的第三年,电视里播放着陆沉舟迎娶新妻的新闻。
三年后慈善晚宴,我穿着他最喜欢的红裙,笑盈盈敬酒:陆总,别来无恙
他当众掐住我的腰:装不认识我
闪光灯下我咬破他的嘴唇:当年你亲手送我进去,不就为了看我发疯
鲜血滴在我雪白锁骨时,我舔着虎牙轻笑:精神病杀人,可是不犯法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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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云城顶级的社交猎场,衣香鬓影,言笑晏晏,每一句寒暄都暗藏机锋,每一次碰杯都可能是无声的宣战。
我站在一根冰冷的大理石柱旁,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冰凉的液体隔着杯壁沁入指尖,
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钉在不远处那个被簇拥着的男人身上——陆沉舟。
三年。
时间似乎格外优待他。墨色高定西装妥帖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面容依旧英俊得极具侵略性,深邃的眉眼在璀璨灯下显得愈发冷峻。
他微微侧头听着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的银行家说话,薄唇抿成一道掌控一切的弧线,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压。人群如众星捧月,他是毋庸置疑的中心。
我的胃部骤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痉挛般的抽痛,仿佛有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四肢百骸。那些刻意沉埋的碎片,
带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仪器单调冰冷的滴答声、还有皮肉被强行撕裂灼烧的剧痛……争先恐后地涌上喉头,
又被我死死地、更用力地压了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片刻清明。
苏晚,记住你是谁。记住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不是为了这虚伪的繁华,不是为了这令人作呕的香槟。
是为了把陆沉舟亲手构筑的、这金碧辉煌的地狱,一寸寸,烧成灰烬。
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冰寒。我扯动唇角,让一个标准的、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在脸上漾开。
挺直脊背,摇曳着身上那件特意挑选的、如烈焰燃烧般的猩红露肩长裙——他曾无数次在我耳边低语,说红色最衬我,像盛放的、只属于他的玫瑰。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响,如同敲响战鼓。人群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由自主地汇聚过来。
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视线中的惊艳、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上位者猎物的同情。我无视它们,目标明确,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潮,走向那个光芒万丈的核心。
陆沉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头望来。视线相撞的刹那,他脸上那丝公式化的、掌控全局的浅笑骤然僵住。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惊疑,像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激起的涟漪,
随即迅速冻结成一片深寒的坚冰,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的皮囊,直刺灵魂深处。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很好。他认出我了。
认出这个三年前被他亲手送进疗养院、本该在电击和药物中彻底安静下去的女人。
我脚步不停,最终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这曾是我沉沦的毒药,如今却只让我胃里翻腾。香槟杯被我优雅地举起,杯沿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陆总,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嘈杂,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而陌生的笑意,像淬了毒的蜜糖,久仰大名。这杯,敬您。
我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唇角的弧度加深,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久违的称呼,带着玩味的、冰冷的试探:别、来、无、恙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周围那些低声的谈笑、杯盏的轻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死寂无声蔓延,只余下背景舒缓的弦乐,
此刻却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们两人身上,惊疑、茫然、看好戏的兴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陆沉舟死死地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惊涛骇浪在冰层下疯狂翻涌。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震怒和一种近乎失控的、深沉的阴鸷。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他猛地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一只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攫住了我的腰侧!巨大的力量传来,我整个人被不容抗拒地向前一带,身体几乎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香槟杯脱手飞出,啪一声脆响,碎裂在光洁的地面上,金色的液体肆意流淌,如同凝固的、肮脏的血。
苏晚!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骇人的风暴,喷在我裸露的颈侧皮肤上,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你他妈跟我装不认识
腰间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那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浓烈的男性气息和他身上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雪松皮革味混合着,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将我拖回那个噩梦般的病房——冰冷的束缚带、橡胶塞入口腔的窒息感、仪器电极贴上皮肤前那刺耳的电流嗡鸣、还有他隔着观察窗那道冷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
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岩浆,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滚烫、粘稠,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放手!
我厉声喝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撕裂,完全不复之前的伪装。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挣!同时,在他因我的反抗而微微错愕、钳制力道稍松的千分之一秒——
我毫不犹豫地仰起头,对着他近在咫尺、因震怒而紧抿的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齿切入温软皮肉的触感清晰传来,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唔!陆沉舟闷哼一声,剧痛让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我的手。他迅速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抬手抹过下唇,指腹上赫然是一抹刺眼的、粘稠的猩红。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真空般的死寂。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连背景音乐都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像一尊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脸上凝固着极度震惊的表情,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滚圆。无数道目光死死地钉在我们身上,带着惊骇、茫然和难以置信。
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变得格外刺眼,冰冷地打在我脸上。唇齿间还残留着他血液的腥甜,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唇角缓缓滑下,蜿蜒过颈项,最终滴落在锁骨下方那片雪白的肌肤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血花。
我清晰地感觉到陆沉舟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那滴血上,再猛地抬起,对上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怒、剧痛、一丝被冒犯的羞辱,还有……一种深沉的、我无法解读的、翻涌的暗流。
他抬手,指腹再次用力擦过渗血的唇瓣,将那抹刺目的红晕开。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刀子,声音低沉压抑,裹挟着骇人的风暴:你疯了!
疯
我抬手,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优雅,抹去自己唇边的血迹。目光迎着他骇人的视线,毫不退缩,反而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近乎妖异的弧度。
虎牙的尖端,还沾着一点属于他的、暗红的印记。我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挑衅意味,舔过那点血痕。动作轻佻而残忍,如同嗜血的兽。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闪光灯开始疯狂地闪烁,捕捉着这爆炸性的一幕。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聚焦下,我向前极轻地踏了一步,高跟鞋的细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又突兀的一声嗒。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他因剧痛和震怒而略显苍白的脸,近到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此刻冰冷扭曲的倒影。
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带着砭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进他的耳中,也敲打在周围死寂的空气里:
当年你亲手把我送进那个地方……
我轻轻呵出一口气,带着血的腥甜,陆沉舟,不就是为了看我发疯吗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深处那翻涌的暗流似乎瞬间凝固成万年寒冰。
我满意地欣赏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比直接复仇更令人颤栗的快意。唇角的弧度愈发冰冷、艳丽,如同地狱深处绽放的曼珠沙华。我微微侧头,目光扫过他那依旧在渗血的、刺目的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的恶意,清晰地送入他的耳膜,如同恶魔的最终宣告:
提醒你一句……精神病杀人……
我的舌尖再次舔过那枚染血的虎牙,留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停顿。
可是不犯法的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陆沉舟的瞳孔骤然紧缩!那里面翻涌的惊怒、阴鸷、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彻底激怒的凶戾,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
你!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那只沾着他自己鲜血的手猛地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似乎要不顾一切地扼住我的喉咙!
时间在那一刹那被压缩到极致。刺目的闪光灯疯狂爆闪,几乎要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彻底凝固。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空气绷紧到了断裂的边缘。
就在那只带着血腥气的手即将触碰到我颈侧皮肤的瞬间——
沉舟!
一道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如同清泉般响起,恰到好处地切入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贵腕表的手,带着安抚性的力道,轻轻按在了陆沉舟紧绷得如同弓弦般的手臂上。
陆沉舟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硬生生阻住,悬在半空,离我的皮肤不过毫厘。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看向来人。
我也顺着声音看去。
是沈清歌。
云城沈家的掌舵人,也是今晚这场慈善晚宴真正的主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银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儒雅的微笑,仿佛自带一种抚平躁动的气场。只是此刻,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深处,看向陆沉舟时,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审视,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点小误会,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沈清歌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的目光转向我,依旧是温和有礼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对陌生女士的关切,这位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受惊
他的目光扫过我锁骨上那滴刺目的血珠,眼神微微一凝。
我迅速收敛起方才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疯狂戾气,脸上瞬间换上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后怕和委屈的苍白脆弱。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像是被惊吓过度而站立不稳。
我……
我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低垂,避开与沈清歌的直接对视,只落在他胸前那枚精致的蓝宝石领针上,谢谢沈先生。我……我没事。
声音细弱,与方才那个咬破陆沉舟嘴唇的疯子判若两人。
沈清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这瞬间的转变感到一丝意外,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深究。他转向陆沉舟,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调停意味:沉舟,看在我的薄面上。今晚是慈善夜,别让这点小插曲扰了大家的兴致,也坏了正事。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正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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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胸膛剧烈起伏,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盯着沈清歌,又猛地转回视线,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因这强行按捺而显得更加危险,像一头被强行锁回笼中的凶兽,随时准备再次挣脱枷锁,择人而噬。
他下唇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出血珠,在他冷峻的下颌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触目惊心。
沈清歌的手依旧稳稳地按在他的手臂上,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场风暴的最终走向。
终于,陆沉舟紧绷的身体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一丝。他猛地抽回被沈清歌按住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沈清歌的手都被带得晃了一下。
他没有再看沈清歌,也没有再看周围任何人。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最后深深地、死死地剜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滔天的怒火、被当众羞辱的暴戾、一种被冒犯核心领地的绝对杀意,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被强烈刺痛的惊疑。
那一眼,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钉穿,烙印上永恒的诅咒。
然后,他猛地转身。动作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山崩地裂般的爆发力,昂贵的西装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战败却不肯低头的猛兽甩出的鞭尾。他不再理会身后的满地狼藉和无数道惊魂未定的目光,迈开长腿,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恐怖低气压,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侧门的方向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开,自动地、惊惶地退让出一条通道。他高大的背影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显得异常孤绝、冰冷,却又充满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性的力量。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侧门的光影之外,整个宴会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嗡的一声,重新开始流动。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涌起的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震惊、猜测、幸灾乐祸和无穷无尽的好奇。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聚焦到我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
沈清歌站在原地,看着陆沉舟消失的方向,眉头微锁,温润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他才收回目光,转向我,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具。
抱歉,让您受惊了。
他微微颔首,语气诚挚,陆总他……可能有些误会。需要我安排人送您回去休息吗
不必麻烦沈先生了。
我微微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余悸的苍白脆弱,声音轻柔,我自己可以。
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告别礼。动作间,脖颈优雅地弯折,那滴落在锁骨上的、属于陆沉舟的暗红血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它像一枚小小的、滚烫的勋章,烙印在我冰冷的皮肤上。
转身离开的刹那,我挺直了脊背。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声响,一步一步,走向宴会厅那扇厚重华丽的正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由陆沉舟的震怒和周围无数道窥探目光铺就的红毯上。
身后,那些压抑的、兴奋的议论声浪越来越高,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天啊,她到底是谁竟敢……
陆沉舟那眼神……简直要吃人……
那滴血……她刚才凑近说了什么
疯子……绝对的疯子……
有好戏看了……
这些声音,如同背景音效,被我彻底隔绝在意识之外。脸上那层脆弱苍白的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穿过厚重的雕花大门,将身后那片虚伪的繁华与喧嚣彻底关在门内。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瞬间拂面而来,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香槟味、雪茄味,还有……属于陆沉舟的血腥味。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冷静的脸,是我的助理小唐。她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湿纸巾和一件柔软的羊绒披肩。
苏总。
小唐的声音平稳无波,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我锁骨上那抹刺眼的红。
我没有接披肩,只是接过湿纸巾,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脖颈、锁骨……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擦掉某种深入骨髓的污秽。皮肤被摩擦得生疼泛红,那滴血迹却顽固地留下了一小片淡淡的粉色印记,如同一个洗刷不掉的烙印。
直到纸巾被揉烂,我才停手。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都录下来了
我坐进车里,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不带一丝刚才在宴会厅里的脆弱或疯狂。
清晰度很高。角度完美。
小唐利落地回答,启动了车子。她透过后视镜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您……还好吗
车子平稳地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流。窗外的霓虹飞速掠过,在车窗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
我很好。
我闭上眼,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锁骨下方那处残留着淡淡红痕的皮肤,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滴血落下时的温热触感,以及陆沉舟最后那剜心蚀骨的一眼。
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那浓烈的铁锈味。那味道并不令人作呕,反而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点燃了沉寂三年的、冰冷的血液。
好得不能再好。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属于陆沉舟商业帝国的冰冷大厦轮廓,眼底是燃烧的、永不熄灭的幽暗火焰。
这只是开始,陆沉舟。
我回来了。
带着精神病院的烙印,带着被你亲手淬炼出的疯狂与清醒。
我们之间,血债血偿的盛宴……才刚刚拉开帷幕。
陆沉舟带着一身足以冻裂空气的低气压离开后,宴会厅的喧嚣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无数道目光,惊疑、探究、幸灾乐祸,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裸露的脊背上。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像毒蛇吐信,嘶嘶作响地钻进耳朵。
天,她到底什么来头敢这么对陆阎王……
那眼神,绝对是疯的!陆沉舟唇都破了……
啧,看那滴血……真带劲!
精神病看着不像啊……
等着瞧吧,陆沉舟能放过她明天云城头条预定……
沈清歌温润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恰到好处地盖过了那些杂音:各位,一点小误会,无伤大雅。慈善拍卖即将开始,还请各位贵宾移步内厅。他的目光精准地扫过几个蠢蠢欲动的记者,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维持着脸上那层恰到好处的、受惊后的苍白脆弱,对着沈清歌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然后挺直脊背,在无数目光的洗礼下,踩着那双锋利如刃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出这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陆沉舟碎裂的尊严上,清晰而稳定。
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身上沾染的、令人作呕的香槟、雪茄和陆沉舟血液混合的复杂气味。一辆黑色的轿车如同幽灵般滑至面前。车窗降下,助理小唐那张年轻冷静的脸探了出来,眼神锐利地捕捉到我锁骨上那抹刺目的红痕,迅速递上温热的湿毛巾和一件柔软的羊绒披肩。
苏总。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没有接披肩,只抓过毛巾,近乎粗暴地擦拭着嘴唇、脖颈、锁骨。皮肤被摩擦得生疼泛红,那滴属于陆沉舟的血迹却顽固地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印记,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又像一枚滚烫的勋章。直到毛巾被揉烂,我才将它狠狠掷在脚垫上。
东西呢坐进后座,车门隔绝了外面窥探的世界,我的声音瞬间褪去所有伪装,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质感。
都录好了。高清,多角度,音轨清晰。现场几个关键机位的监控拷贝也在同步下载中。小唐利落地汇报,将一部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正是陆沉舟暴怒之下攫住我的腰,而我仰头狠狠咬破他嘴唇的那几秒特写。画面极具冲击力,他眼中的震怒、失控,我眼中的疯狂、恨意,被镜头放大到极致。尤其是他指腹抹过下唇血迹,和我舌尖舔过染血虎牙的画面,慢放之下,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张力。
很好。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我眼底是幽深的火焰,按计划A,匿名发给那几家一直想搞垮陆氏的财经媒体,还有……‘知更鸟’工作室。知更鸟,一个以挖掘豪门秘辛、手段辛辣精准而闻名的独立媒体,背后有沈家的影子。
是。小唐应下,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他那边什么反应
陆沉舟离开会场后,直接去了顶楼的私人休息室。监控显示他砸了房间,然后……小唐顿了一下,声音更冷,他私人医生被紧急召入,停留了大约二十分钟。另外,他动用了‘暗线’,正在全力追查您的身份和……今晚之前的所有行踪。
意料之中。陆沉舟的掌控欲和报复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无法容忍任何失控,尤其是我这个被他亲手处理掉、却又从地狱爬回来狠狠咬了他一口的污点。
让他查。我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刻骨的弧度,把我们‘精心准备’的那份‘苏晚’的假履历,做得更‘诱人’一点。记住,要让他‘费点劲’才能挖到‘真相’。一个被陆沉舟迫害、侥幸逃脱、隐姓埋名、如今回来复仇的苦情形象,正是他此刻最想证实的。
小唐心领神会地点头:明白。
车子无声地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河,窗外是陆沉舟一手打造的、冰冷恢弘的商业帝国轮廓。那些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灯火通明,每一盏灯下,都流淌着被陆氏规则驯服的血液。我闭上眼,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那处淡红的印记。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血液的温度,以及他最后那一眼——震怒、杀意、羞辱,还有一丝被强烈刺痛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那滴血,是我点燃复仇烽火的第一把薪柴。
*
*
*
接下来的日子,云城的上流圈子如同被投入了沸水的油锅。
慈善夜惊魂!神秘红裙女当众咬伤陆氏总裁!——耸动的标题配上高清抓拍,瞬间引爆网络。陆沉舟唇上带血、眼神暴戾的画面,和我舔舐虎牙、锁骨染血的妖异特写,被反复播放、解读。舆论哗然。
紧接着,知更鸟工作室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一段经过处理的、模糊但关键信息明确的音频。是我在混乱中,压低声音对陆沉舟说的那句话:……当年你亲手把我送进那个地方……不就是为了看我发疯吗……精神病杀人……可是不犯法的哦。
这如同在燃烧的舆论之火上泼了一桶汽油。陆沉舟当年动用关系将未婚妻苏晚送入精神病院的内幕,如同尘封的档案被骤然撕开一角。无数猜测、质疑涌向陆氏。
陆沉舟的反应极其迅速且暴戾。陆氏集团的公关机器全力开动,一边强硬地发布律师函,声称视频音频系恶意剪辑合成,将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一边动用资本力量,疯狂压下热搜、删除帖子,试图捂住这燎原之火。
然而,当几家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突然同时收到一份匿名材料,揭露陆氏地产旗下一个大型度假村项目涉嫌严重违规用地、非法侵占生态保护区、以及向审批环节官员输送巨额利益的确凿证据时,这把火终于烧到了陆氏的核心命脉。
陆氏的股价如同雪崩般连续暴跌,市值在短短数日内蒸发近百亿。合作方纷纷观望,银行催贷电话不断。陆沉舟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了裂痕。
风暴中心,我反而异常平静。站在新成立的星晞资本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办公室是极简的冷色调,线条硬朗,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战争指挥部。屏幕上,实时跳动的陆氏股价曲线,像一条垂死的巨蟒,蜿蜒下行。
苏总,陆氏的反扑很激烈,他们正在全力追查泄露源,同时试图用更大的项目转移视线。小唐站在身后汇报,屏幕上切换着几份加密文件,另外,沈清歌先生那边……递来了橄榄枝。他对我们‘星晞’最近精准狙击陆氏的几个动作,表示‘非常欣赏’。
沈清歌。那个在晚宴上适时出现、看似温润实则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的欣赏,意味着沈家这艘巨轮,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准备下场分食陆氏这块即将崩裂的蛋糕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回复沈先生,感谢他的‘欣赏’。我端起桌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星晞资本,对‘共赢’的机会,一向持开放态度。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冷凝。屏幕上跳动着加密的乱码——一个从未对外公开的私人号码。
小唐看向我。我盯着那串乱码,几秒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接。
电话接通,扩音器里没有声音。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受伤野兽在黑暗中的低喘,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冲破束缚的暴戾。
我耐心地等待着,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桌面。
十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陆沉舟嘶哑、压抑着狂怒的声音终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苏晚。
陆总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疑惑,这么晚,有事
你在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失控的穿透力,电话那端似乎传来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
陆总,请注意您的语气。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在哪里,似乎不需要向您报备。如果是为了贵公司最近的困境,我建议您找专业的公关和法律团队,而不是深夜骚扰一位与您毫无瓜葛的女性。
毫无瓜葛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扭曲的冷笑,苏晚,收起你那套恶心的把戏!你以为披上‘星晞资本’的皮,就能把过去抹干净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得过我!
陆总,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的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无理纠缠的无奈,如果您再继续骚扰,我只能报警处理了。毕竟,一个精神不稳定、有暴力倾向的人,深夜威胁一位独居女性,这听起来可不太妙。
报警陆沉舟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危险,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咆哮,你试试看!苏晚,你最好祈祷警察来得够快!否则……他猛地顿住,呼吸更加粗重急促,像一头濒临失控边缘的困兽。
否则怎样我轻轻反问,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般的笑意,陆沉舟,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越来越粗重、越来越失控的喘息声,如同风暴来临前的闷雷。
我微微前倾,对着话筒,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句话,如同恶魔最后的低语:精神病杀人,可是不犯法的哦。
砰——!!!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玻璃彻底碎裂的哗啦声,猛地从听筒里炸开!紧接着,是忙音。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小唐脸色微变,看向我。
我缓缓放下话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的冰焰燃烧得更加幽暗炽烈。
启动所有监控。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
*
*
半小时后,我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的门铃,被以一种近乎毁灭的方式疯狂按响。刺耳、急促、毫无间断,如同丧钟敲打。
我没有开门。只是通过智能门禁系统的屏幕,冷冷地看着门外那个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男人。
陆沉舟站在门外。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不见踪影,只穿着被扯开几颗纽扣的黑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贲张的肌肉线条和小臂上几道被玻璃划破的血痕。他头发凌乱,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下唇那道被我咬破的伤口结了深褐色的痂,此刻因他剧烈喘息而再次裂开,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浓烈的、混合着酒气、汗味和血腥味的暴戾气息,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苏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滚出来!他嘶吼着,拳头狠狠砸在坚固的合金门板上,发出沉闷恐怖的巨响。
屏幕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那彻底燃烧的疯狂和毁灭欲。那不是晚宴上的震怒,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理智彻底崩断的兽性。
我按下通话键,清冷的声音通过门禁系统传出:陆总,私闯民宅是重罪。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
报警呵!陆沉舟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门上的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我,报啊!在你报警之前,我先弄死你!他后退一步,然后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那扇价值不菲的定制大门!
砰——!!!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门板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边缘的粉尘簌簌落下。
他像一头不知疼痛的野兽,一脚,两脚,三脚……疯狂的踹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如同重锤敲在人的心脏上。
我站在门内,安静地看着屏幕上他扭曲疯狂的脸。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调出公寓内外所有隐藏的高清摄像头视角。每一个角度,都清晰地记录着他此刻的暴行。
终于,在一声更加巨大的、仿佛金属断裂的脆响后,那扇坚固的合金门锁,硬生生被他踹得变形、崩开!
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撞开!
陆沉舟如同失控的凶兽,带着一身浓烈的煞气,闯了进来。他猩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站在客厅中央、穿着丝质睡袍、显得格外单薄脆弱的我。
苏晚!他低吼着,像一阵裹挟着血腥味的飓风,几步就跨到我面前,那只带着血痕和玻璃碎屑的大手,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道,狠狠朝我的脖颈抓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就在那只手即将扼住我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迎着他骇人的视线,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其诡异的、冰冷的微笑。
同时,我藏在睡袍宽大袖口中的手指,轻轻按下了腕表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按钮。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蜂鸣响起。
陆沉舟的动作,在距离我颈侧皮肤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骤然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水当头浇下,他整个人猛地一震,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翻涌的疯狂暴戾被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痛苦瞬间覆盖!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那只伸出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紧紧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呃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旁边一个沉重的实木边几。昂贵的瓷器摆件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单膝跪倒在地,额头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正在承受某种非人的酷刑。
他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彻底看穿、被精准刺中最脆弱之处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电……他艰难地、破碎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法言喻的剧痛。
我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痛苦抽搐的陆沉舟,如同看着一只掉入陷阱、徒劳挣扎的困兽。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看来,陆总对‘电击’的滋味,还是这么记忆犹新。我的声音很轻,像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死寂的空气里,怎么,只允许你用这种手段‘治疗’别人,轮到自己,就受不了了
陆沉舟的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他死死地咬住下唇,鲜血瞬间染红了牙齿,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那眼神里的恐惧,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扑向我,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被那植入骨髓的痛苦记忆牢牢钉在原地,只剩下无力的颤抖和痛苦的呜咽。
我慢慢地蹲下身,与他痛苦蜷缩的身体平视。距离很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汗味和恐惧的味道。我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轻轻拂过他下唇那道被我咬破、此刻又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的伤口。
指尖染上温热的黏腻。
嘘……我凑近他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耳廓,声音低柔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砭骨的寒意,别怕。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回忆杀’。
毕竟,我的指尖沾着他的血,缓缓划过他惨白冰冷的额角,留下一条蜿蜒的、刺目的红痕,当年在‘疗养院’,这样的‘疗程’,我一天要‘享受’三次呢。
陆沉舟的身体在我指尖触碰的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抽气。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碾碎尊严的、深不见底的绝望。那眼神,比任何怒吼都更能取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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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深夜闯入、意图施暴的视频片段,以及他被神秘装置瞬间制服、痛苦跪地的画面,经过技术处理隐去关键细节后,如同核弹般在第二天清晨引爆了云城。
舆论彻底沸腾,彻底倒戈。
惊天反转!陆沉舟深夜强闯民宅施暴未遂!
神秘装置陆沉舟疑似遭受过电击治疗细思极恐!
精神鉴定报告曝光!陆沉舟存在严重暴力倾向及精神障碍隐患!
陆氏股价彻底崩盘!董事会紧急召开,或将罢免陆沉舟!
墙倒众人推。陆氏内部早已不满陆沉舟独断专行的股东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沈清歌看似公允实则精准的推波助澜下,迅速联合起来。那份由星晞资本暗中提供、详尽罗列着陆沉舟利用陆氏资源转移巨额资产、进行非法交易、以及当年伪造医疗文件构陷未婚妻入精神病院的铁证,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氏集团董事会以压倒性票数通过决议:即刻罢免陆沉舟所有职务,由临时管理委员会接管。同时,鉴于其精神状态及暴力行为对集团造成的巨大损失和恶劣影响,启动强制医疗程序。
三天后。
云城郊外,青山精神病院。这里环境清幽,戒备森严,是专为特殊人群准备的地方,冰冷而压抑。陆沉舟被强制送入了这里最顶级的监护病房——一个拥有巨大落地窗、窗外风景极佳,却处处布满隐藏摄像头和束缚装置的豪华牢笼。
我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踩着高跟鞋,在院长和两名强壮的护工陪同下,穿过长长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荡,冰冷而清晰。
厚重的特殊合金门无声滑开。
病房内光线明亮。陆沉舟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形依旧高大,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颓败和僵硬。窗外是连绵的青山,郁郁葱葱,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囚笼感。
他听到了声音,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不过短短数日,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曾经冷峻锐利的轮廓变得灰败,眼窝深陷,布满了疲惫的红血丝。下唇那道被我咬破的伤口结了厚厚的深褐色血痂,像一道丑陋的烙印。他看着我,眼神空洞麻木,如同两口枯井,再也看不到一丝昔日的暴戾、掌控,甚至连恨意都似乎被抽干了,只剩下死寂的灰烬。
陆总,我走到他面前几步远停下,声音平静无波,这里环境还不错,希望您能安心‘疗养’。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空洞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一团空气。
我毫不在意,目光扫过他病号服下露出的手腕——那里似乎有新的束缚带留下的淡淡勒痕。我的视线最后落在他惨白干裂的嘴唇上,那道深褐色的痂,刺眼得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对了,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风衣口袋里,缓缓拿出一样东西。
一支花。
一支用硬纸折成的、染着刺目猩红色的、粗糙的康乃馨。
病房里死寂得可怕。院长和护工屏住了呼吸。陆沉舟空洞麻木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那朵纸花上,然后,又缓缓地移开,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暗。
我看着他毫无反应的脸,唇边慢慢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也艳丽到极致的弧度。如同地狱深处,曼珠沙华无声的绽放。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捏着那支粗糙的、猩红的纸花,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正好,却驱不散病房内的冰冷。
我抬起手,五指松开。
那支猩红的纸康乃馨,旋转着,无声地坠落。
它擦过冰冷的玻璃窗,在刺目的阳光下划出一道短暂的红痕,然后,消失在窗外的视野里,落向下方那片被精心修剪过、却毫无生气的绿色灌木丛。
陆沉舟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背对着我,面对着窗外。阳光落在他僵硬的背影上,如同为一座冰冷的墓碑镀上了一层虚假的金边。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般的背影,转身,没有丝毫留恋。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稳定、渐行渐远的声响。
走出医院大门,秋日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小唐的车无声地滑到面前。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看着后视镜里,那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森白的精神病院大楼,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
车窗缓缓升起,将最后一丝景象隔绝。
苏总,回公司小唐问。
嗯。我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离。
复仇的火焰燃尽了仇敌,也烧空了曾经的一切。灰烬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永恒的虚无。
窗外,车流如织,城市依旧喧嚣。
一个新的名字,苏晚,或者星晞,在这片废墟之上,无声地矗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