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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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谨走出项岁宁的病房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若雨。
她声音轻轻的：我醒来没看到你…有点害怕。你能来陪陪我吗
他脚步不停,只转了个弯,走进了另一间病房。
屋内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一群穿着白袍的人正围在床前,悉心检查。都是医院里最顶尖的专家,刚做完会诊。
他们态度温和却也疏离：沈总,徐小姐只是些皮外伤,好好休养就没事。
众人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徐若雨靠在床头,脸色还未恢复血色,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她声音柔软：医生说我没事,多亏你及时赶来…我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音未落,泪水便悄无声息地滑下睫毛。
可沈从谨没什么表情,只道：没事就好。
徐若雨说多谢沈从谨及时赶来救她,但其实那天,沈从谨想去救的,是项岁宁。
女孩落泪的模样配上她姣好的面容,显得楚楚可怜,可沈从谨内心却毫无波澜。他的脑海里,想起的是自己得知项岁宁失联的那一刻。
他在出差途中接到电话,说山区出了事故,信号失联。他第一反应是问：项岁宁有没有事。
听到失联,又听到还在找,他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冷得发颤。
她为什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沈从谨罕见地失了控,语气急促,怒意压抑不住的往外翻涌。
他几乎是立刻动身,调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救援队、直升机、搜救犬,甚至不顾助理的拦阻,亲自进山。
他必须找到她。
助理劝他：山里雨大,路不好走,您先等消息。
可他根本等不了,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途中,他先在半山腰发现了徐若雨。
她脚踝擦破了皮,衣服脏乱,好在没有什么大事。
女孩神情惊慌,一见到他就哭着喊：从谨哥！
沈从谨安抚她让她等救援队,可她却死死拉着他不放,声音颤抖：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怕。
她曾救过他一命。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被仇家绑架,在沈家交了赎金之后,他们怕惹祸上身,将他从车上丢进了荒郊。
他浑身是血,几乎昏死过去,是徐若雨——一个穿着蓬蓬裙、发卡歪斜的小姑娘,从草丛里钻出来,拖着他走了很久,直到有人喊出找到了！她才一头栽倒在地。
他被救了,她却因此脑震荡,住了好些日子。
那时的张妈削了只兔子形状的苹果递给他,说：人家小姑娘为了你受伤,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他冷着脸不吭声,张妈把苹果硬塞给他：笑一笑行不行别吓哭人家了。
于是他默默走到病床边,把苹果递给了徐若雨。
她接过来,眼睛里还有泪：这是你削的吗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苹果,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
因为那根本不是他削的,他不会。
而现在,徐若雨又躺在病床上,仿佛回到了那天的场景,轻声说：我手疼,想吃兔子形状的苹果,就像小时候那样。你还记得吗
沈从谨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手指却僵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最后,只是削了一个最普通的苹果,递过去。
徐若雨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看见了,却无动于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徐若雨低声呢喃。
都一样。沈从谨淡淡地说。
她没再说什么,只咬了一口苹果。
过了会儿,她又像随意地说：你前阵子不是帮我争取电视台那个黄金档节目嘛听说项岁宁被调去了凌晨档,她会不会怪我
沈从谨眉头微动：你怎么知道
电视台里的人都这么说的啊。徐若雨笑着解释,还说岁宁姐这是被流放了。
沈从谨没有作声,只是垂眸。
那个节目,是他早就内定好准备推她过去的。虽然是凌晨档,但那是市里领导即将扶持的重点项目,一旦成功,不光是收视与地位,主持人的形象也会因此变得更好。比起黄金档流量挂名的繁花虚火,那是他用心筛选后,为项岁宁选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包括台长。
他也从未解释。
因为他以为不需要。
可当项岁宁躺在病床上,听着护士说她对牛奶过敏时,沈从谨才发现,他自以为靠的很近的两颗心其实始终分离。
他以为她不需要知道自己其实是为了她好,她以为他不需要知道自己对牛奶过敏。
面前是徐若雨在吃苹果的细碎声音,沈从谨低头望着地上的插座,刚刚也是在这样一个病房,他被这东西绊的踉跄。那一刻,沈从谨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些可笑。
项岁宁对牛奶过敏,他不知道。
她想离婚,他措手不及。
其实他听清了项岁宁昏迷前她说的那句话
在得知项岁宁醒来的消息时,他曾想过,如果她真的误会自己和徐若雨,他可以解释。他不觉得徐若雨重要到要解释,可如果项岁宁在意,他可以说。
哪怕是他从不屑于辩解的事,他也愿意去说。
但真正站在她面前时,她已温和地一字一句地说完——她不欠他了。
他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真的能算得清吗
下一次可以再替我削一个兔子吗徐若雨又轻声问。
沈从谨看了她一眼,将水果刀轻轻合上。
都一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