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盛宴上,我的生日宴变成真千金的认亲现场。
所有人等着看我失态痛哭。
我优雅鼓掌:欢迎妹妹回家。
没人知道我早就等这天解脱了。
真千金挽着父母撒娇:姐姐霸占我身份多年,该滚了吧
母亲却突然听见我的心声:这智商活不过三章,赌五毛她下周会偷我爸公章。
父亲也听见了:她偷了公章栽赃给我,再逼我捐肾救她
全家惊悚看向我。
我微笑喝茶:妹妹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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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晶吊灯的光芒,像无数细碎的冰棱,砸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又被折射得更加刺眼。空气里凝固着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顶级食材的香气,本该是纸醉金迷的浮华,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的生日宴。
或者说,曾经是我的生日宴。
巨大的三层蛋糕上,插着22字样的蜡烛,烛泪正无声地淌下,融化了精心裱花的奶油,像一幅被毁掉的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宴会厅中央那个巨大的投影幕布上。
幕布上,是两份DNA鉴定报告。
白纸黑字,冰冷,残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份属于我,苏晚,与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正宏、夫人林婉容的亲子关系,明确写着:排除亲生关系。
另一份,属于那个被管家老陈小心翼翼带上台,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旧衣服、却难掩清丽面容的女孩——苏晓晓。报告上清晰地印着:支持苏正宏、林婉容为苏晓晓的生物学父母亲。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只剩下香槟塔里细微的气泡破裂声,噗,噗,噗,像是某种倒计时。
无数道视线,如同探照灯,瞬间从我身上移开,齐刷刷地转向那个叫苏晓晓的女孩。怜悯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然后,又像回旋镖一样,带着更复杂、更露骨的审视,狠狠扎回我身上。
他们在等待。
等待我这个霸占了别人身份二十二年的假千金,崩溃失态,痛哭流涕,上演一场足以满足他们整个月谈资的豪门丑闻大戏。
苏晓晓站在聚光灯下,身体微微颤抖,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她低着头,手指用力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眼眶迅速泛红,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脆弱、无辜、惹人怜爱到了极致。
她身边,我的父亲苏正宏,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威严。我的母亲林婉容,已经捂住了嘴,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震惊和茫然,眼泪无声地滚落,目光却死死黏在苏晓晓身上,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贪婪的痛楚。
管家老陈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地在死寂中响起:诸位贵宾,经权威机构反复确认,苏晚小姐……并非苏董与夫人亲生。这位苏晓晓小姐,才是苏家真正的血脉……
话音未落,林婉容已挣脱了苏正宏虚扶的手,几步冲上前,一把将还在落泪的苏晓晓紧紧搂入怀中。她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失散二十多年的骨血,瞬间揉进自己的生命里。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啊!她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带着撕心裂肺的痛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回荡在奢华空旷的宴会厅里。
苏正宏也大步上前,宽厚的手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力按在苏晓晓单薄的肩膀上。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沉沉地、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回家!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力量,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宾客们终于从这场惊天变故中回过神来。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嗡嗡作响。
天啊……竟然是真的……
苏晚居然是假的!养了二十多年……
看苏董苏夫人那样子,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啊……
苏晚这下完了,鸠占鹊巢,好日子到头了……
啧,看她怎么办脸都丢尽了……
所有的目光,再次带着审判和看好戏的意味,聚焦到我身上。
聚光灯似乎也终于想起了我这个主角,一道强光猛地打在我所站的角落,将我从阴影中彻底暴露出来。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光线的热度,灼烤着我的侧脸。
万众瞩目。
我轻轻吸了口气,空气里昂贵的香水和食物气息似乎更浓郁了些。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我缓缓抬步,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哒、哒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绷紧的心弦上。
我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舞台中央那抱头痛哭的一家三口。林婉容的呜咽和苏正宏沉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我站定。
脸上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崩溃、愤怒或绝望。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
只有一种近乎完美的平静。
我微微侧身,面向台下黑压压的、充满窥探欲的宾客,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弧度。
然后,抬起手。
啪、啪、啪。
清脆、稳定、节奏分明的掌声,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突兀地响起。
一下,又一下。
像敲在所有人的鼓膜上。
我微笑着,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愕的脸,最终落在台上紧紧相拥的三人身上,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欢迎妹妹回家。
苏家血脉得以归位,是天大的喜事。
我,苏晚,由衷地为爸妈,为妹妹,感到高兴。
话音落下,掌声也恰到好处地停止。
死寂。
比刚才更加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惊愕、茫然、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在他们眼中交织翻滚。预想中的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呢这平静得诡异、甚至堪称得体的祝福,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得他们措手不及。
林婉容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她养了二十二年的女儿。苏正宏锐利的鹰眸中也闪过一丝极深的错愕和审视。
苏晓晓依偎在林婉容怀里,那双湿漉漉、小鹿般无辜的眼睛,透过朦胧的泪雾看向我时,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近乎怨毒的惊疑。
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错觉。
我迎着她的目光,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温婉依旧,眼底却是一片无人能窥见的冰凉荒漠。
解脱。
是的,就是解脱。
这金丝雀般的牢笼,这虚情假意的亲情,这日复一日的扮演……终于,到头了。
二十二年的鸠占鹊巢
不,是一场漫长而令人作呕的演出。
现在,主角终于登场,我这个替身,可以谢幕了。
**2**
苏家庄园主宅,那间象征着苏家女儿身份的、采光最好、布置最奢华梦幻的公主套房,一夜之间换了主人。
属于我的东西,被佣人们沉默而高效地打包、搬走,像清理掉一堆碍眼的垃圾。走廊里,搬运工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巨大的、镶嵌着无数水晶的梳妆台抬向走廊尽头那间常年空置、朝向阴冷的客房。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晃得人眼睛发涩。
新晋的真千金苏晓晓,像一只终于归巢的、骄傲的小孔雀,挽着林婉容的手臂,姿态亲昵地依偎着,站在焕然一新的公主房门口。
妈妈,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刻意的天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目光却直直地刺向我,像淬了毒的针,你看,这房间好大好漂亮呀!阳光真好!以前……姐姐一个人霸占了这么久,一定很舒服吧
她特意加重了一个人和霸占几个字。
林婉容脸上还带着找到亲女的激动红晕,闻言,略显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缓和的话,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苏晓晓的手背,低声道:晓晓,别这么说……晚晚她……话没说完,就被苏晓晓撒娇地晃着手臂打断。
妈!苏晓晓撅起嘴,眼圈瞬间又红了,委屈得不行,我只是心疼您和爸爸,还有我自己啊!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家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被一个外人占着……姐姐她,是不是也该把属于我的位置,彻底还给我了
她松开林婉容,朝我走近一步,微微仰起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驱逐:
姐姐,你占了爸爸妈妈和我二十多年的位置,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现在,我这个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你是不是……该识趣点,自己滚出苏家了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走廊里忙碌的佣人们动作僵住,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管家老陈垂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林婉容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里有慌乱,有为难,似乎想斥责苏晓晓的刻薄,又舍不得对刚找回来的亲女儿说重话,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晓晓!别胡说!晚晚她……她毕竟……
毕竟什么苏晓晓立刻委屈地看向林婉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妈,您还护着她她就是个鸠占鹊巢的骗子!她享受的荣华富贵,穿的名牌衣服,用的奢侈品,哪一样不是偷我的她多待一天,就是多偷我一天的东西!她不该滚吗
她的话像刀子,又快又毒。
林婉容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左右为难的痛苦。她看着苏晓晓的眼泪,心疼得无以复加,又看向我,眼神复杂难辨。
苏正宏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走廊尽头,沉着脸,没有立刻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落在苏晓晓身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压力,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佣人们低垂的目光里藏着窥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林婉容的沉默,苏正宏的冷眼旁观,还有苏晓晓那毫不掩饰的、充满胜利者姿态的恶意。
换作任何人,此刻恐怕早已崩溃,要么歇斯底里地辩解,要么狼狈不堪地逃离。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
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
甚至,在苏晓晓那番恶毒的驱逐令后,我脸上还维持着那副温婉得体的面具。我甚至还轻轻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剪裁合体的香云纱旗袍袖口——这件衣服,大概很快也会被清理掉吧
我抬眼,迎上苏晓晓充满挑衅和恶意的目光,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堪称长姐如母般包容的微笑,声音轻柔,清晰地回应:
妹妹说得对。
我确实占了太久。
苏家真正的小姐回来了,我自然该让位。
话音落下,走廊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苏晓晓脸上的得意和刻薄瞬间僵住,似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她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林婉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嘴唇哆嗦着:晚晚……你……
就在这时——
我的脑海深处,那个冰冷、漠然、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无聊的声音,再次自动响起。它只属于我自己,旁人无法窥探。
【啧,蠢货。】
【这智商,活得过三章】
【赌五毛,下周她就会按捺不住,偷我爸书房的公章。】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签那份要命的、把城西那块核心地皮贱卖给对家的假合同】
【啧,那块地下面埋着苏氏未来十年的命脉矿脉报告,她背后的人,胃口可真不小。】
这心声,如同最精确的预言,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对对手愚蠢的蔑视。
我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包容的微笑,看着苏晓晓那副气急败坏又强装委屈的嘴脸,心底一片冰冷漠然。
偷公章
贱卖地皮
矿脉报告
呵。
果然,迫不及待了么
苏晓晓被我那声妹妹说得对噎得够呛,胸口起伏了几下,还想再说什么刻薄话扳回一城。
突然——
啪嗒!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循声望去。
只见林婉容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如果不是及时扶住了墙壁,恐怕会直接软倒在地。她刚刚端在手里、准备递给苏晓晓安抚她情绪的骨瓷茶杯,已经摔碎在脚边,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她昂贵的真丝裙摆和拖鞋,一片狼藉。
她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温柔含泪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是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她的目光,不再是看向苏晓晓,也不是看向地上的碎片,而是死死地、直勾勾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仿佛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我。
那眼神,充满了恐惧、茫然,还有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震颤。
**3**
妈!您怎么了苏晓晓被林婉容的反应吓了一跳,顾不得再对我发难,立刻换上焦急担忧的面孔,伸手要去搀扶,是不是烫到了快让我看看!都怪姐姐,要不是她惹您生气……
她试图把责任再次推到我身上。
然而,林婉容却像是被她的触碰烫到一般,猛地一缩手,避开了苏晓晓的搀扶。她的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目光如同生了根,牢牢地、带着一种近乎惊悚的探究,锁在我平静无波的脸上。
妈苏晓晓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担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受伤,还有被当众拂了面子的难堪。
管家老陈和几个佣人连忙上前:夫人!您没事吧快,快去拿药箱和干净的毛巾来!现场一阵小小的混乱。
苏正宏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碎裂的茶杯和脸色惨白的妻子,眉头紧锁,威严的声音带着不悦:慌什么!一点小事!他伸手扶住林婉容的胳膊,稳住她的身形,沉声问:婉容怎么回事
林婉容像是被丈夫的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依旧惊魂未定地黏在我身上。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没……没事……手滑了……有点……头晕……
她艰难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带来更大的恐惧。她靠在苏正宏怀里,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正宏……扶我……回房休息一下……
苏正宏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又用他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扫过我依旧平静的脸,最后落在表情僵硬难看的苏晓晓身上。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好。老陈,收拾一下。说完,半扶半抱着精神恍惚的林婉容,转身朝主卧走去,留下走廊里一片诡异的沉寂。
苏晓晓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父母相携离去的背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精心设计的驱逐戏码被林婉容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非但没达到效果,反而让她像个跳梁小丑。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向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我凌迟。
苏晚!你得意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哑,别以为装模作样就能赖着不走!爸妈现在只是可怜你!识相的,赶紧自己滚!不然……
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漂亮脸蛋,心底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无可挑剔的温婉,甚至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妹妹你真调皮意味的浅笑,声音依旧轻柔:
妹妹说得对。
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滚】
【好戏才刚开场。】
【公章……假合同……矿脉报告……啧,这么急着送人头】
【行,舞台给你搭好。】
【我倒要看看,你背后那条毒蛇,能忍多久。】
苏晓晓被我那轻飘飘的妹妹说得对和那副油盐不进的笑容气得几乎要吐血,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狠狠剜了我一眼,跺了跺脚,转身冲进了她那间崭新的公主房,砰地一声巨响摔上了门。
走廊里只剩下沉默收拾残局的佣人,和站在原地,仿佛置身事外的我。
管家老陈指挥着人清理碎片和水渍,他走到我身边,脚步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低低叹了口气,微微躬身,什么都没说,继续忙碌去了。
我转身,走向走廊尽头那间阴冷的客房。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几个行李箱孤零零地放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像被遗弃的旧物。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从窄小的窗户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淡的光带。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和久未住人的阴冷。
我走进去,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世界终于清静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庄园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而紧绷。
表面上,苏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真千金,是件天大的喜事。林婉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苏晓晓,嘘寒问暖,补偿着缺失了二十多年的母爱。苏正宏虽然依旧威严寡言,但对苏晓晓提出的要求,无论多么任性,几乎是有求必应,物质上极尽补偿之能事。
苏晓晓成了整个苏家上下的绝对中心。
她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穿着最顶级的当季高定,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出入有豪车接送。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报复性的炫耀,尤其喜欢在我面前展示她的胜利成果——新买的限量款包包,母亲刚送的钻石手链,父亲特意为她定制的跑车钥匙……
每一次,她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怜悯眼神看向我,仿佛在说:看,这些本该都是我的,你不过是偷穿了水晶鞋的灰姑娘,现在被打回原形了。
我对此的回应,永远只有平静的、温顺的点头,和一句万年不变的:妹妹真漂亮/真有眼光/真幸福。
这反应,像是一记记无形的闷拳,让苏晓晓每次蓄力的挑衅都落空,憋得她内伤不已。她看我的眼神,怨毒之色日益加深。
然而,暗流却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
林婉容变了。
她依旧对苏晓晓关怀备至,但那份关怀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心不在焉。她常常会看着苏晓晓撒娇或者炫耀时,眼神突然放空,流露出一种深切的困惑和……恐惧每当这时,她会下意识地、飞快地瞥我一眼,一旦对上我的目光,又像受惊的兔子般立刻躲开。
苏正宏的变化则更为隐蔽。他回家的时间似乎变多了,待在书房的时间也大大延长。有几次,我路过书房门口,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极其严肃的通话声。他看苏晓晓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失而复得的慈爱,而是多了一种深沉得令人心悸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价值可疑的货物。他对苏晓晓那些明显超出她阅历的、对家族生意突发奇想的建议,不再像最初那样随口敷衍应承,而是会不动声色地追问细节,问得苏晓晓常常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微妙的气氛在某个周一的清晨,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餐厅里,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餐。
苏晓晓正拿着手机,对着镜头嘟嘴自拍,背景是她面前那份铺满了昂贵鱼子酱和松露的早餐。林婉容坐在她旁边,有些心神不宁地搅动着咖啡,目光不时飘向楼梯口。
苏正宏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最新的财经报纸,眉头微锁,似乎被什么报道困扰。他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
我安静地坐在长桌最末端的角落,面前只有一杯清水和一小片全麦面包,像个无声的背景板。我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着那片面包,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仿佛置身事外。
【周一了。】
【按捺不住了吧】
【书房钥匙,上周五就看她偷偷复制了。】
【啧,动作真慢。】
冰冷的心声如同画外音,精准地掠过我的意识。
几乎就在这心声落下的同时——
爸!苏晓晓放下手机,脸上扬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带着刻意的讨好,您最近工作是不是特别忙呀我看您书房灯总是亮到好晚,要注意身体呀!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露出关切的表情,要不要……我帮您整理一下书房我在外面……学过一些收纳整理的,保证给您弄得井井有条!
她的话音刚落。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猛地响起!
是林婉容!
她手中的银质咖啡勺,失手掉进了骨瓷杯碟里,发出尖锐的噪音。褐色的咖啡溅了出来,弄脏了洁白的桌布。
林婉容像是被自己的失态吓到,猛地捂住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的眼睛,再次充满了那种见了鬼似的巨大惊骇,死死地、不受控制地看向我!那眼神,比上一次更加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灭顶之灾的预言。
苏正宏的视线从报纸上抬起。
他没有看失态的妻子,也没有看提出好心建议的苏晓晓。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的眸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冰冷和深不可测的寒意,缓缓地、缓缓地移向了坐在长桌末端,依旧安静切着面包的我。
那目光,沉甸甸的,像带着千钧之力。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4**
苏晓晓被林婉容突如其来的失态和父亲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她脸上的甜笑僵住了,带着一丝委屈和茫然:妈您怎么了爸……我只是想帮帮忙……
她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然而,苏正宏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失望,快得让人难以捕捉。随即,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沉沉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餐厅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晚晚。
今天下午,跟我去一趟公司。
有个项目资料,需要你帮忙整理归档。
命令,而非商量。
话音落下,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晓晓脸上的委屈瞬间被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她猛地瞪大眼睛,看看苏正宏,又看看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精心策划的整理书房计划,还没开始就被父亲轻飘飘一句话彻底堵死而且……父亲居然叫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去公司帮忙整理资料
一股被忽视、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嫉恨猛地窜上心头,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表情。
林婉容也猛地抬起头,脸上惊魂未定的恐惧还未散去,此刻又添上了新的震惊。她看着苏正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抿紧了唇,眼神复杂地在我和丈夫之间游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
我停下了切面包的动作。
刀叉轻轻搁在洁白的骨瓷盘边,发出细微的轻响。
我抬起眼,迎上苏正宏那双深不可测、带着审视和某种复杂命令意味的眼睛。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毫无波澜的表情,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好的,爸爸。
【意料之中。】
【老狐狸开始下饵了。】
【书房是进不去了,急了吧】
【下一步,该是找借口溜进书房‘送水果’或者‘找书’】
【啧,蠢得一如既往。】
苏晓晓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她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姐姐她……她刚搬去客房,可能还没收拾好呢,而且公司的事……她试图找理由阻止。
你姐姐熟悉公司流程。苏正宏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目光甚至没有离开我的脸,就这么定了。晚晚,下午一点,司机会在门口等你。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起身,拿起那份没看完的财经报纸,大步离开了餐厅,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苏晓晓死死咬着下唇,看着父亲离开的方向,又怨毒地剜了我一眼,最终也猛地推开椅子,带着一阵香风,怒气冲冲地跑上了楼。
餐厅里只剩下我和失魂落魄的林婉容,以及几个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佣人。
林婉容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狼藉的咖啡渍,半晌,才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靠向椅背。她抬起眼,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茫然,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声音沙哑地低语:晚晚……你……你下午……
妈,您放心。我站起身,拿起餐巾,动作自然地替她擦拭溅在桌布上的咖啡渍,声音温和依旧,我会帮爸爸整理好的。
我的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林婉容看着我的手,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仿佛我的触碰带着某种不祥的力量。她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声音低不可闻:去吧……去吧……
下午,我准时坐上了苏正宏派来的车。
没有去苏氏集团那栋气派的总部大楼。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位于城郊、环境清幽雅致的私人茶室门口。古色古香的木质招牌,上面写着静庐二字。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大小姐,董事长在里面等您。
我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茶室内部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小桥流水,竹影婆娑,檀香袅袅。穿着素雅旗袍的服务员引着我穿过回廊,来到最深处一间极为隐秘的包厢。
推开门。
苏正宏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茶案前,正凝神煮水。窗外是一片精心打理的竹林,绿意盎然,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没有了在苏家庄园时的威严冷肃,此刻的他,眉宇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深重的忧虑。看到我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声音低沉: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姿态沉静。
他亲手洗盏,烫杯,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沉稳。滚烫的泉水注入紫砂壶,氤氲出清雅的茶香。他斟了一杯,推到我面前。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我没有动那杯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苏正宏也没有催促。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汤,沉默了许久。茶室的静谧被窗外的竹叶沙沙声衬得更加深远。
终于,他放下茶杯,抬起眼,那双锐利的鹰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直直地看向我,里面不再有审视,只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砂砾般的嘶哑,开门见山,没有丝毫铺垫,书房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问得极其直接。
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果然。】
【听到了。】
【或者说……猜到了。】
【老狐狸终于肯撕开那层虚伪的面纱了】
我端起面前那杯温度适宜的龙井,轻轻呷了一口。清冽微涩的茶香在舌尖蔓延开。然后,我放下茶杯,抬眼,迎上他沉重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
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的平静面具。
爸爸,我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您在说什么书房有什么事吗
苏正宏眼中的那最后一点希冀之光,瞬间黯淡下去,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和寒意取代。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茶案上,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
城西那块地,核心矿脉的勘探报告……被人拷贝了。
对方开出了我们无法接受的条件。
如果那份报告落到对家手里,苏氏……根基动摇。
他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如同重锤:
苏晚,告诉我。
除了公章和假合同……
苏晓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包厢里,茶香依旧袅袅。
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
空气却凝滞得如同铅块。
**5**
茶香在静谧的包厢里无声流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苏正宏眼底那深重的寒意和孤注一掷的锐利。
苏晓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无声的、巨大的漩涡。
我端坐在蒲团上,指尖轻轻拂过温热的紫砂杯壁,感受着那细腻的纹理。窗外竹影摇曳,沙沙声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苏正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带着最后一线希望和沉重的压力,牢牢锁在我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半晌。
我缓缓抬起眼睫,迎上他那双布满血丝、承载着整个苏氏重压的眸子。脸上,那副温婉得体的面具依旧完美无瑕,没有丝毫裂痕。
唇角,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不可察的弧度。
【终于……问出来了】
【还以为你能再忍几天。】
这无声的心念掠过。
我端起茶杯,又轻轻呷了一口清冽微涩的龙井。动作舒缓,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
然后,放下茶杯。
爸爸,我的声音如同杯中平静的茶汤,不起波澜,妹妹她……刚回家不久,对家里和公司的事情都不熟悉。
她心思单纯,可能就是觉得好玩,或者被人哄骗了。
您是不是……想多了
避重就轻。
滴水不漏。
苏正宏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被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凝重覆盖。他放在茶案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没有再追问。
沉默再次降临。
只有壶中水沸的咕嘟声,和窗外竹叶的低语。
这一次的沉默,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他明白了,从我这里,他得不到任何明确的答案。但他眼中,也再没有了最初对苏晓晓那失而复得的、毫无保留的慈爱。只剩下冰冷的、属于商界巨鳄的算计和防备。
他缓缓靠回椅背,闭上眼睛,眉宇间的疲惫刻痕更深。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潭般的沉静。
明天上午十点,董事会。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出席。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温顺的姿态:好的,爸爸。
【收网的时候……到了。】
心底那冰冷的画外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漠然。
离开静庐,回到苏家庄园那间阴冷的客房,仿佛从一个战场回到了另一个战场。
庄园里的气氛,经过餐厅那场无声的交锋后,变得更加诡异。佣人们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轻蔑或同情,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小心翼翼的窥探。林婉容似乎一直待在她的房间,没有露面。
苏晓晓却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炮仗。
我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她气势汹汹地从楼上冲下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直直地拦在我面前。
苏晚!她尖声叫着我的名字,漂亮的脸蛋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那双总是装着无辜泪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怨毒,你算什么东西!爸为什么带你去公司还让你出席董事会你凭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利。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她的愤怒像一团灼人的火焰,却无法在我眼底激起半分涟漪。
是爸爸的安排。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爸爸的安排!苏晓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的嫉恨,他是我爸!不是你的!你这个冒牌货!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他是不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是你!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一步步逼近我,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我告诉你苏晚!别以为爸一时被你蒙蔽你就能翻身!这个家是我的!苏氏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休想再染指一分一毫!明天董事会,你敢去,我就敢当众撕下你那张假惺惺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骗子有多恶心!
她的咆哮充满了失去理智的疯狂。
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燃烧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妒火,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在她最失控、最狰狞的时刻,我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地说了一句:
妹妹,你领口的钻石胸针……歪了。
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
苏晓晓的咆哮戛然而止。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住。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枚璀璨夺目的钻石胸针——那是林婉容昨天刚送给她的,价值不菲。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脆响。
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金属质地的U盘,从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敞开的昂贵外套内袋边缘,滑落出来,掉在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那U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在深色的地毯上并不显眼。
苏晓晓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胸针上,完全没有察觉。
而我,在她低头检查胸针的那一刻,已经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被她的动作带动,微微向后退了半步,高跟鞋的鞋尖,无比精准地、轻轻地覆盖在了那个小小的U盘之上。
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又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苏晓晓确认胸针没问题,再次抬起头,眼中的怨毒更盛,刚想继续咆哮。
晓晓!你在干什么!
一声饱含震惊、失望和浓浓怒意的厉喝,如同惊雷,猛地从二楼楼梯口炸响!
苏晓晓浑身一颤,惊恐地循声望去。
只见苏正宏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如刀,死死地盯着她!而他身边,站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眼中充满了巨大痛苦和不可置信的林婉容!
他们显然看到了苏晓晓刚才那番歇斯底里的表演。
爸……妈……苏晓晓脸上的怨毒瞬间褪去,换上惊慌失措,试图辩解,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正宏大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带着雷霆般的怒火。他根本不给苏晓晓狡辩的机会,目光如炬,锐利地扫过她慌乱的脸,最终,落在了……我的脚下。
他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我高跟鞋尖微微压着的那一小片地毯上。
苏晓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个不知何时掉出来、又被我无意踩住的黑色U盘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林婉容也看到了那个U盘。她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身体软软地靠在楼梯扶手上,眼泪汹涌而出,看着苏晓晓的眼神,充满了心碎的绝望。
那是什么苏正宏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脚下的U盘。
我像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下有东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然后,极其自然地、带着点疑惑地挪开了脚。
弯腰。
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以一种仿佛怕沾染到什么脏东西的姿势,轻轻捏起了那个冰冷的黑色小方块。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
我将U盘递向苏正宏,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的平静,声音清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爸爸,这个……好像是妹妹不小心掉出来的。
妹妹说得对。
我的东西确实该收拾好。
不过,妹妹的东西,也要小心保管才是。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晓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面无人色,眼神空洞,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苏正宏从我手中接过那个冰冷的U盘,指尖用力到泛白。他没有看地上的苏晓晓,而是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穿透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死死盯向庄园雕花铁门外——那里,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紧闭。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寒芒和杀意。
老陈!苏正宏的厉喝如同炸雷,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报警!就说,有人涉嫌商业间谍和巨额商业欺诈!给我盯死门外那辆车!一个都别放跑!
管家老陈不知从何处闪身出现,神色肃穆,躬身应道:是,董事长!
他动作迅捷,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快步朝门口走去,眼神凌厉地扫向门外那辆黑色轿车。
瘫坐在地上的苏晓晓听到报警、商业间谍几个字,如同被电击,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恐惧。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像是濒死的鱼,徒劳地望向林婉容,眼神里充满了最后的、摇尾乞怜般的哀求。
妈……妈……救我……我不是……我没有……她挣扎着想爬过去,声音嘶哑破碎,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林婉容靠在楼梯扶手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看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苦苦哀求的亲生女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那眼神里,有心如刀割的剧痛,有被至亲背叛的绝望,更有一种世界观彻底崩塌后的茫然和冰冷。她看着苏晓晓伸过来的、沾满泪水和灰尘的手,像是看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触碰。
她的嘴唇哆嗦着,最终,在苏晓晓绝望的目光中,痛苦地、决绝地闭上了眼睛,别过了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只剩下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泣。
这无声的拒绝,比任何斥责都更冰冷,更彻底。
苏晓晓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苏家庄园上空凝滞的空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宣告终局的丧钟。
苏正宏不再看地上瘫软如泥的苏晓晓,他紧紧攥着那个决定性的U盘,如同攥着扭转乾坤的权柄。他转向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沉重,有洞悉一切的锐利,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庆幸和……后怕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是感谢是解释还是迟来的愧疚
然而,我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疏离,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门口的路。脸上依旧是那份无可挑剔的温婉,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尘。
【尘埃落定。】
【该收场了。】
心底的声音,冰冷而漠然。
我转身,不再看身后那场即将上演的、属于真千金的最终审判,也不再理会苏正宏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和林婉容压抑的悲泣。
高跟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哒、哒声。
我径直走向那间属于我的、阴冷的客房。
身后,是警笛尖锐的嘶鸣,是苏晓晓崩溃的嚎哭,是苏正宏冷硬的命令,是林婉容心碎的呜咽。
而我。
只想关上门。
好好睡一觉。
毕竟。
当一条不用再演戏的咸鱼。
难道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