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第三次来催款时,我摸遍全身才凑出两枚硬币。
苏小姐,您母亲的靶向药……
我盯着ICU玻璃窗里插满管子的身影,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一定交。
不用三天。穿黑西装的男人把支票拍在护士台,现在就能结清。
他身后站着个戴墨镜的女人。
林薇失踪了。女人摘掉墨镜,露出和林薇一模一样的泪痣,下个月和秦家的联姻不能黄。
我后退半步撞上墙壁。
你们找错人了。
支票被推到我眼前,数字后面的零多到眼花。
你母亲等得起吗女人弯腰凑近,香水味裹着寒意往我领口里钻,听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了
病床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鸣叫。
医生冲进去时,我抓住乱飘的氧气软管,摸到满手潮湿。
签不签女人把钢笔塞进我指缝,笔帽顶端的钻石硌得生疼。
我望向玻璃窗。
母亲枯瘦的手从白被单里滑落,像片凋零的叶子。
钢笔在鞋议上划出沙沙声,像在刮我的骨头。
记住,从今天起你是林薇。女人抽走鞋议时,指甲在我虎口留下月牙痕,笑的时候要捂嘴,秦晟最喜欢她这个习惯。
化妆师把我按在镜子前那天,窗外在下暴雨。
粉底液盖住我额角的疤,假发套勒得头皮发麻。
林小姐天生是欧式双眼皮。化妆师用胶水粘我的单眼皮,您忍忍。
胶水灼烧着眼皮,我眨掉生理性泪水,看见镜子里的人对我笑。
樱桃色的唇,海藻般的长卷发。
可那双眼睛是死的。
像冻在琥珀里的虫子。
02
秦家的雕花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站住。
秦夫人的声音像刀片刮过耳膜。
我僵在玄关,高跟鞋卡在地毯缝里。
这套餐具是薇儿从法国带回来的。她指尖敲着餐桌,你也配用
红酒泼过来时我没躲。
液体顺着假发往下滴,领口的蕾丝贴在了锁骨上。
妈。秦晟终于开口,餐具要凉了。
他掏出手帕,开始擦拭那套青瓷碗碟。一下,两下,瓷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女佣憋着笑递来毛巾。
三楼储物间有备用衣服。秦夫人转动翡翠镯子,记住,别碰薇儿的衣帽间。
我踩着湿滑的楼梯往上爬。
转角处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林小姐管家突然出声,您的房间在左边第二间。
梳妆台上摆着林薇的香水。我拧开盖子闻了闻,甜腻得让人反胃。
床垫下压着本硬皮日记。
最后一页的撕痕像蜈蚣脚。
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钢笔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划破了纸张。
门外传来脚步声。
薇儿秦晟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我热了牛奶。
我迅速把日记塞回原处。
开门时故意让睡袍带子松开一寸。
他盯着我锁骨看了三秒,突然捏住我下巴：睫毛膏晕开了。
牛奶杯底沉着两粒白色药片。
助眠的。他拇指蹭过我嘴角,你最近睡得不好。
走廊灯忽然大亮。
晟儿！秦夫人站在楼梯口,董事会刚发来紧急邮件。
他放下杯子时,药片已经化了。
凌晨三点,我摸黑溜进书房。
保险箱密码是林薇生日。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秦夫人年轻时掐着个小女孩的脖子。女孩眼角有颗泪痣。
找什么呢
周医生的白大褂在月光下泛着青。
他手里的针管对准我脖子：病人需要加一针镇定剂。
03
针尖抵住我喉结的瞬间,楼下传来水晶吊灯炸裂的声响。
她回来了。周医生的针管微微一抖。
我趁机撞开他,针头在墙上划出刺耳声响。
旋转楼梯上站着穿白裙的女人。
她撩头发时,我看见了那颗标志性的泪痣。
好久不见。林薇的视线越过我,盯在秦晟脸上,晟哥哥。
秦晟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
他冲向楼梯的动作太急,袖扣刮破了我的真丝睡裙。
薇儿...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三年你去哪了
林薇歪头看我,红唇弯成刀锋：这就是我的替身
秦夫人突然从阴影里冲出来。
滚出去！她翡翠镯子磕在楼梯扶手上,谁准你回来的
林薇笑了。
她从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妈妈还记得这个吗
照片里的小女孩脖子上有圈淤青。
秦晟突然掐住我手腕：你是谁
我看向周医生。
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病历——是我母亲的输血记录。
游戏结束了。林薇轻抚秦晟的脸,让赝品消失好吗
秦晟转头看我时,眼里的柔情全冻成了冰渣。
处理干净。他对周医生说完,拽着林薇往主卧走。
我扑向玄关的瞬间,周医生扯住了我头发。
你母亲刚换了血。他凑在我耳边说,不想她出事就乖乖配合。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
老东西！林薇的尖叫混着秦晟的喘息,当年就该把你和那贱人一起烧死！
我趁机踹向周医生裤裆。
他跪地惨叫时,我摸走了他兜里的钥匙。
车库的备用钥匙,贴着市立医院的标签。
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后视镜里秦家大宅亮得像座焚化炉。
病房监控显示母亲不在床上。
值班护士眼神躲闪：周医生下午就给她办转院了。
口袋里的钥匙突然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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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时撞进一个怀抱。
真遗憾。秦晟擦掉我脸上的雨水,你本来能多活几天的。
04
秦晟的手指掐进我肩膀时,林薇的笑声从二楼飘下来。
别弄脏地毯。她倚着栏杆涂口红,我新买的Versace。
滚烫的茶壶塞进我手里。
端稳了。林薇指甲刮过我手背,这可是晟哥哥最爱的骨瓷。
茶水溢出杯沿,烫得我虎口发红。
笨手笨脚。她突然打翻茶盘,赝品就是赝品。
瓷片扎进我膝盖的瞬间,她弯腰凑近我耳畔。
照片好看吗她呼出的热气带着血腥味,那些淘汰品。
秦晟在露台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
...对,第七个...处理干净...
林薇拽起我流血的手,按在雪白桌布上。
你以为周医生为什么专挑你妈下手她蘸着我的血画了颗爱心,她长得最像我妈。
女佣进来收拾碎片,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林小姐。她声音发抖,夫人让您去温室...说新到的昙花要开了。
温室的玻璃顶映出我们扭曲的影子。
林薇剪下一朵白玫瑰,刺尖对着我眼球。
第一个替身死在这儿。她突然把花塞进我领口,花刺割破了动脉。
我扯出带血的花枝时,她正在闻指尖。
你血的味道...她眯起眼,和妹妹一模一样。
秦晟的脚步声从背后逼近。
薇儿。他手里拿着皮质项圈,该吃药了。
林薇突然抽搐着倒下,嘴角冒出白沫。
针剂...她抓着我脚踝,给我...
我摸出口袋里的实验用药,秦晟一把抢过去。
你偷薇儿的药他掐着我脖子按在玻璃墙上,找死
林薇蜷缩在地上笑,鲜血从她鼻孔流出来。
晟哥哥...她伸出颤抖的手,抱...
回房时我发现衣柜挪了位。
暗格里的照片散落一地,每张都是不同女孩。
最后那张背面写着：7号,2023.11.30,淘汰。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我的睡裙。
床头电话突然响起。
苏小姐。周医生的声音混着呼吸机的滴答声,令堂的氧气管...还插着吗
窗外闪过车灯,秦夫人拎着皮箱匆匆钻进轿车。
林薇的尖叫从主卧传来,接着是重物砸墙的闷响。
我数了数照片。
六张淘汰。
我是第七个。
05
凌晨三点,门锁转动的声音像老鼠啃木头。
我假装睡着,眼皮留一条缝。
秦晟的领带垂到我脸上,带着血腥味。
这次的最像。他手指描摹我眉骨,连皱眉的样子都...
我故意含糊梦呓：...晟哥哥别走...
他呼吸突然变重。
薇儿指甲陷进我肩膀,你记不记得...
我翻了个身,让睡裙肩带滑落。
...妹妹的生日蛋糕...他声音开始发抖,为什么要在蜡烛里藏刀片
月光照出他手腕上的疤,像条蜈蚣。
我装作被梦魇住,抓住他手腕：...不是我...是夫人...
秦晟猛地抽回手。
撒谎！他掐住我脖子又松开,你穿着婚纱...我亲眼看见...
床头柜上的药瓶被他扫到地上。
白色药丸滚到照片堆里,正好盖住7号那个数字。
六年了。他突然笑起来,每次找到最像的,就会...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声。
林薇在尖叫：把针剂还给我！
秦晟冲向门口时,我拽住他袖口。
...别丢下我...我学着她那种带着哭腔的颤音。
他回头看我,眼神像在看实验室的小白鼠。
放心。他抚平我睡裙褶皱,很快就能见到你妈了。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数着心跳爬起来,从床底摸出偷藏的针剂。
林薇的病例就藏在枕头芯里。
进行性肌萎缩的诊断日期是三年前——正是他妹妹死亡时间。
照片背面突然露出半截收据。
殡仪馆的。
客户签名栏写着秦晟的名字,服务项目是特殊防腐处理。
主卧传来打斗声。
我赤脚摸过去,看见林薇举着花瓶。
你以为我稀罕当替身她砸向秦晟的头,要不是为了找妹妹的尸体...
花瓶在墙上炸开时,秦夫人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手里拎着个冷藏箱,白雾顺着箱缝往外冒。
晟儿。她声音温柔得可怕,我把薇薇的眼睛带来了。
林薇的惨叫卡在喉咙里。
她转向我藏身的阴影,嘴角慢慢扬起。
游戏该结束了。她做口型,替死鬼。
我退回房间时,发现周医生坐在我床上。
他正在调整输液袋,针头滴着透明液体。
令堂等很久了。他举起手机屏幕。
监控画面里,母亲的氧气管垂在床边。
06
把针头放下！我抓起台灯砸向周医生。
他侧身躲开,输液袋摔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在床单上烫出几个黑点。
没用的。他晃了晃手机,停药三小时了,你妈现在应该...
监控画面突然熄灭。
周医生脸色变了。
我趁机扑向门口,却撞进秦夫人怀里。
冷藏箱的寒气透过睡衣刺进皮肤。
想见妈妈她掀开箱盖,先见见姐姐。
玻璃罐里浮着两颗眼球,瞳孔是诡异的灰蓝色。
我胃里翻涌,却听见林薇在笑。
真漂亮。她伸手去摸罐子,比照片上还...
秦晟突然冲进来,白衬衫上全是血。
薇儿在哪他掐住我脖子,你们把她藏哪了
林薇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慢慢撕下眼角泪痣,露出底下浅褐色的疤。
看清楚。她扯开衣领,锁骨位置纹着数字6,我是第六个替身。
秦晟的手松开了。
他转向秦夫人：你骗我
蠢货！秦夫人甩了他一耳光,真的早死了,这些赝品不就是你...
周医生突然拔腿就跑。
我追到走廊时,正听见他在打电话。
病人不行了正好...对,把器官摘了...秦夫人付双倍...
我抄起花瓶砸过去。
他倒地时口袋掉出张化验单——母亲的血样检测结果,铅含量超标二十倍。
下毒我踩住他手腕,解药呢
林薇...不,六号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没有解药。她晃着针剂,但能让她死得舒服点。
秦晟的脚步声从背后逼近。
原来如此。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妈妈用替身骗我,我用替身骗自己...
六号突然把针管扎进自己脖子。
妹妹...她嘴角溢出黑血,在冷柜...
秦夫人尖叫着扑过来,翡翠镯子碎了一地。
闭嘴！那贱种早就...
我冲向地下室时,听见秦晟在笑。
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嚎哭。
冷柜密码是林薇生日。
推开门那瞬间,腐臭混着冷气扑面而来。
七个冷藏柜,六个贴着编号。
第七个是空的,标签上写着我的名字。
母亲的呻吟从角落传来。
她手腕上插着采血针,连着台离心机。
棠棠...她指着天花板,跑...
头顶突然传来爆炸声。
整个别墅都在震动。
秦夫人满手是血地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拿汽油桶的保镖。
真可惜。她擦掉脸上的血,你们本来能成为完美收藏品的。
07
汽油味熏得我眼睛发疼。
点火。秦夫人把打火机扔给保镖,烧干净点。
母亲突然扯掉针头,血浆溅在离心机上。
跑啊！她推我向通风管道,地址...日记本...
秦夫人抄起采血针扎进她脖子。
母女情深她转动针筒,那一起死好了。
通风管锈蚀的边沿割破我手心。
爬过拐角时,下面传来玻璃碎裂声。
薇儿秦晟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在哪
我踢开排风扇,正落在储藏室里。
六个冷藏柜亮着绿灯,第七个贴着我的照片。
最里面的柜门突然晃了晃。
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让我后背发凉。
救...我...
柜门缝里伸出三根手指,指甲全剥落了。
我扳开柜门,腐臭扑面而来。
里面的女人蜷缩着,右眼是个血窟窿。
林薇
她左眼瞳孔是灰蓝色的。
钥匙...她从嘴里吐出把小铜匙,花园...第三棵...
外面脚步声逼近。
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位置纹着0。
第一个...她塞给我张皱巴巴的纸,她们都活着...
纸上是手绘地图,标着七个红叉。
秦晟踹开门时,林薇已经没气了。
果然在这里。他盯着她锁骨的数字,妈妈总爱留备份。
我攥紧钥匙往后退。
你知道她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吗他突然掐住我脖子,把生日蜡烛换成钢针...
缺氧让视线发黑。
...妹妹才八岁...他手指越收越紧,蜡烛炸开时...
通风管突然掉下个东西。
六号的断手砸在秦晟肩上,手里还攥着针剂。
我趁机把钥匙插进他眼睛。
他惨叫松手,我抓起冷藏柜里的玻璃罐砸过去。
两颗灰蓝色眼球滚到汽油里。
秦夫人尖叫着冲进来。
薇薇的眼睛！她跪在地上摸索,我的薇薇...
秦晟捂着眼睛大笑。
骗你的...他指间渗出血,那是狗眼睛...
我撞开后窗时,整栋别墅已经烧起来了。
花园里第三棵白玫瑰下,埋着个铁盒。
里面是七把钥匙和七张病历。
最上面那张写着：7号实验体,苏棠,骨髓配型成功率99.8%。
手机突然震动。
周医生的号码发来照片——母亲被绑在手术台上。
想要解药下条消息紧接着进来,拿林薇的日记来换。
远处传来消防车警笛。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
六具尸体。
七把钥匙。
08
铁盒里的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数了数病历上的地址——城郊别墅区7栋。
想要解药就拿日记来换我把病历拍在出租车前座,周医生没告诉你,日记在我这儿吗
司机后视镜里的眼睛突然睁大。
轮胎摩擦声刺破夜空。
别墅铁门挂着危房改造的牌子,锁孔正好对应第七把钥匙。
地下室传来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
六个女孩蜷缩在铁笼里,手腕上都纹着数字。
3号突然扑到栏杆前：你是新来的7号
她撩开头发,右耳缺了半截。
林薇在哪她牙齿咯咯作响,说好找到妹妹就放我们...
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我摸出从秦家顺来的手术刀：你们谁见过这个
刀柄上刻着林氏医院的标志。
是那个医生！5号尖叫,他每周都来抽血...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撬开最后一道锁时,屋顶的吊灯突然炸裂。
周医生举着针管站在楼梯口：日记呢
在这儿。我晃了晃手机,刚发给警方的彩信。
他扑过来的瞬间,六个女孩同时拽住了他白大褂。
抽血很疼的。3号咬住他手腕,特别疼...
警车撞开大门时,周医生正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
她们...只是克隆体...他抽搐着掏出手机,你妈已经...
我踩碎手机屏幕：解药在哪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突然僵直不动了。
法医掀开他衣领时,我们都愣住了——锁骨位置纹着2。
病房监控里,母亲正在和警察说话。
棠棠不是替身。她声音虚弱,是林董的亲生女儿...
画面突然切换成新闻直播。
秦家大火现场,法医正从废墟里抬出两具尸体。
秦夫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手里攥着翡翠镯子碎片。
镜头扫过秦晟的尸体时,我看见了——他喉管切口整齐,像是被手术刀割开的。
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林薇站在太平间,脚下躺着六具盖白布的尸体。
谢谢。附言只有两个字,妹妹。
照片角落露出半截病历——患者姓名写着林棠,年龄七岁,诊断结果：骨髓移植术后排异反应。
病床上的母亲突然睁开眼睛。
他们抽你的血...她抓住我手腕,是为了治林薇的白血病...
窗外闪过车灯。
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楼下,灰蓝色瞳孔在夜色中发亮。
罐底标签写着日期——正好是我七岁生日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