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林晚舟指尖夹着一份刚送来的文件,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泛着冷白。身后传来秘书小心翼翼的声音:林总,苏氏那边刚才又来电话,说苏老先生的情况不太好,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拒绝。林晚舟的声音比窗外的晚风更凉,他甚至没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江面上那艘缓缓驶过的游艇上。苏氏不过是临城一个快要撑不下去的老牌家族,若不是三年前父亲临终前莫名签下那份互助协议,他连苏氏的门朝哪开都懒得知道。
秘书还想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熨帖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急色:晚舟,你就听我一句劝!是苏家的管家苏明,在林家做过多年司机,算是看着林晚舟长大的。
林晚舟终于转过身,眉峰微挑。
老先生今早在医院咳血了,医生说......说最多还有一个月。苏明的声音发颤,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泛黄的纸,这是当年林董和老先生定下的协议,您看......
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若苏家有难,林家需以婚约相助几个字格外清晰。林晚舟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苏小姐的意思
小姐她......她同意了。苏明的声音更低了,只要您愿意娶她,苏氏的股份、老宅,还有城东那块地,都可以转到您名下。
林晚舟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苏明,你看着我长大,该知道我林晚舟从不做亏本买卖。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换一堆快成废品的资产
不是的!苏明急忙道,老先生说,只要您点头,他立刻动用所有关系,让您拿下城西的科技园区项目。您知道的,那个项目多少人盯着......
林晚舟的指尖顿住了。城西科技园区,他确实盯了很久,卡在最后一步迟迟拿不下来,就是因为缺了个能在省里说上话的人。苏家虽然没落,但苏老先生早年在政坛的人脉,确实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让苏小姐明天来见我。他丢下这句话,重新转向江面。
苏明愣了愣,随即喜出望外: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办公室重归寂静,林晚舟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苏清媛的资料——苏氏唯一的继承人,二十五岁,毕业于国外知名设计学院,三年前回国后一直帮着打理家族生意,据说性子温顺,没什么脾气。
他嗤笑一声,温顺在这个圈子里,温顺从来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第二天下午,苏氏老宅。
苏清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这就是林晚舟比财经杂志上更有压迫感,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苏小姐。林晚舟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协议我看过了,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苏清媛放在膝上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您说。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的声音没有波澜,一年后,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生无忧的钱,我们离婚。这期间,你不能干涉我的任何事,包括私生活。
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她抬起眼,目光清亮,不能让爷爷知道我们是假结婚。
林晚舟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提条件,但还是应了:可以。
三天后,婚礼办得异常低调。没有媒体,没有宾客,只有双方几个亲近的人在场。苏老先生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坐在轮椅上,看着交换戒指的两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好孩子,好孩子......他拉着两人的手,紧紧攥着,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苏清媛的眼眶有些红,她用力点了点头。林晚舟则面无表情,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老人的手。
婚礼结束后,林晚舟直接带着苏清媛回了他的别墅。那是一栋位于半山腰的独栋建筑,装修极简,处处透着冷硬的线条,像他的人一样。
二楼左手边是你的房间,他把一串钥匙递给她,佣人会照顾你的起居,有需要可以直接跟她们说。说完,他转身就往书房走,仿佛多待一秒都嫌麻烦。
苏清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场婚姻的本质,不过是各取所需。她需要林晚舟的力量稳住苏家,让爷爷能安心走完最后一程;而林晚舟,需要苏家的人脉达成他的商业目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男人,会真的遵守约定,除了必要的场合,几乎不跟她碰面。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苏清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看到林晚舟的特助陈默站在门口,脸色焦急:苏小姐,您能不能去看看林总他喝多了,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谁叫都不开门。
她愣了愣,还是跟着去了书房门口。里面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还有男人压抑的低吼声。
林晚舟她试探着敲了敲门,你没事吧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门咔哒一声开了。林晚舟站在门后,衬衫的领口敞开着,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格外清明,只是那清明里,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疲惫。
有事他的声音沙哑。
陈默说你不舒服。她看着地上的狼藉,皱了皱眉,我让佣人来收拾一下吧。
他没说话,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狠狠摔在地上:一群废物!
苏清媛这才看到,那份文件上赫然是城西科技园区的招标书。看来,事情并不像他预想的那么顺利。
她没多问,只是默默转身去厨房泡了杯醒酒茶,递到他面前:喝点东西吧。
林晚舟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苏家的人脉,也不是万能的。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嘲,我以为能轻松拿下,还是太天真了。
苏清媛在他对面坐下:我爷爷说过,越是看着容易的事,越要小心。她顿了顿,如果你信得过我,或许我能帮上忙。
林晚舟挑眉:你
我在国外读书时,认识一个教授,他现在是科技部的顾问。她平静地说,或许他能给点建议。
林晚舟沉默了。他一直以为苏清媛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人脉。
你想怎么样他问。
帮你拿下项目。她看着他的眼睛,作为交换,我要苏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有......你要陪我去医院看爷爷,至少每周一次。
林晚舟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苏清媛,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她也笑了,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彼此彼此。
那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林晚舟开始会主动跟她说话,有时是讨论项目,有时只是随口问一句今天吃了什么。而苏清媛,也渐渐看到了这个冷漠总裁面具下的另一面——他会在深夜看文件时偷偷吃巧克力,会在打电话时被下属气到皱眉却还是耐心指导,甚至会在看到流浪猫时,让佣人准备猫粮。
城西的项目果然在苏清媛的帮助下有了转机,虽然过程依旧波折,但最终还是被林氏拿下。那天晚上,林晚舟罕见地开了一瓶红酒,跟苏清媛坐在露台上喝。
谢了。他举起酒杯。
合作愉快。她笑着碰了碰他的杯子。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江风带着一丝暖意。林晚舟看着苏清媛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各取所需的婚姻,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
而苏清媛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心里也悄悄升起一个念头:或许,他们可以试着,把这场戏,演得更久一点。
至于苏老先生,每次看到两人一起去医院看他,总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们的手说个不停。只是没人知道,有一次林晚舟先离开后,老人拉着苏清媛的手,轻声说:清媛,爷爷知道你的心思。那孩子虽然冷,但心不坏,你要是真喜欢,就好好把握。
苏清媛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露台的风带着江雾的潮气,苏清媛指尖的红酒杯晃出细碎的涟漪。她侧头看林晚舟,男人下颌线绷得笔直,月光在他睫毛投下浅影,竟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
下周爷爷生日,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他想在家里办,就几个人。
林晚舟嗯了声,没看她:我会到场。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苏老先生面前扮演恩爱夫妻。只是最近这种扮演越来越像温水煮茶,不知不觉就漫出些别的味道。比如此刻,她看着他喉结滚动咽下红酒,竟莫名想起那晚他喝醒酒茶时,湿润的唇角沾着的茶叶沫。
对了,她清了清嗓子,科技部的周教授说想请你吃个饭,聊聊园区后期的合作。
时间你定。林晚舟放下酒杯,起身时衣摆扫过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他像是没察觉,径直往屋里走,不早了,睡吧。
苏清媛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黑色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慢慢喝完杯里的酒。杯底映出她微红的脸颊,她忽然想起爷爷那句话,心跳竟有些失序。
林晚舟进了书房,烦躁地扯开领带。桌上摊着城西项目的后续规划,可他目光落在纸页上,浮现的却是苏清媛方才仰头喝酒的样子。她脖颈线条很软,像她设计的那些珠宝,看着温和,却藏着恰到好处的锋芒。
他拿出手机,翻到陈默发来的邮件——是苏清媛在国外的履历。不止设计学院的硕士学位,她竟还辅修了经济学,毕业时拿过国际设计大奖,回国后顶着家族压力推的几个文创项目,虽然规模不大,却都盈利了。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原以为是朵温室里的花,没想到是株带刺的兰。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他给陈默发消息:查一下周教授的背景,还有……苏清媛在国外的社交圈。
data-fanqie-type=pay_tag>
苏清媛的卧室在二楼东侧,推开窗能看见庭院里的香樟树。她抱着笔记本坐在飘窗上,屏幕上是给爷爷生日准备的设计稿——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胸针,灵感来自爷爷书房里那幅《松鹤图》。
门锁轻响,她回头看见林晚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黑色丝绒盒子。
什么她挑眉。
城西项目的庆功礼。他把盒子放在桌上,陈默说你喜欢珠宝设计。
盒子里躺着条项链,铂金链条上坠着颗切割成六边形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典型的林晚舟风格,昂贵,却少了点温度。
太贵重了。她推回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他却没接,转身靠在门框上:苏清媛,你帮我赚了至少十个亿。这条项链,连零头都算不上。
她指尖划过钻石的棱角,忽然笑了:那我换个礼物。
你说。
教我看财报。她抬眼,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苏家的账本快烂了,我总得学会自己收拾。
林晚舟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鲜活的模样,像雨后枝头的露珠,猝不及防就晃了眼。
明天早上九点,书房。他丢下这句话,带上门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快的好。
第二天苏清媛准时出现在书房,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会计学原理》。林晚舟已经泡好了咖啡,黑咖啡的苦味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竟意外和谐。
先看损益表。他把一份林氏的季度报表推给她,别告诉我你看不懂。
她确实看得懂,只是故意指着几个数据装傻:这个资产减值损失,为什么比上季度高了这么多
林晚舟俯身过来,指尖点在报表上。他离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雪松味的古龙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
城西项目前期投入过大,他的声音很低,固定资产折旧……
苏清媛没听清后面的话,注意力全被他落在纸上的手吸引。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指尖因为常年握笔,有层薄薄的茧。她忽然想起那晚他摔文件时,手背暴起的青筋。
看哪儿呢他忽然抬头,眼神带着戏谑。
她猛地回神,脸颊发烫:没、没什么。
他低笑一声,直起身时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专心点,苏老师。
指尖的触感柔软得像羽毛,苏清媛僵在原地,看着他转身去接电话的背影,心跳又开始乱了节奏。
林晚舟接的是陈默的电话,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周教授被纪委约谈了
是,陈默的声音带着急色,听说有人举报他利用职务之便,给林氏透题。现在科技园区的项目审批暂停了,说是要重新核查。
林晚舟捏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他瞥了眼桌上认真看报表的苏清媛,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查是谁干的。
已经在查了,陈默顿了顿,另外,苏小姐在国外的社交圈……有点意思。她跟能源部张部长的女儿是室友,还帮过欧盟一个环保项目做过设计顾问。
林晚舟眸色沉了沉。苏清媛藏的,比他想的还要深。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见苏清媛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忧:出事了
没什么。他走过去,把报表合上,今天先到这儿。
她却没动,只是看着他:是周教授的事
他挑眉:你知道
我刚收到他女儿的消息。她语气平静,周教授不是那种人。
你想帮他
他是我恩师。她抬眼,目光清亮,林晚舟,这个项目对林氏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周教授更重要。
林晚舟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看一下项目的所有审批文件,她站起身,还有,帮我约张部长。
张部长他有些意外。
我室友的爸爸。她笑了笑,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林晚舟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婚姻,或许不止是各取所需。这个看似温顺的女人,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下午苏清媛去了苏家老宅,管家苏明正在整理爷爷的旧物。看见她进来,递过来个木盒子:小姐,这是老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叠泛黄的信件,还有一张老照片。照片上年轻的苏老先生和林晚舟的父亲并肩站着,笑得意气风发。
这是……
三十年前,林董和老先生一起在国外留学时的照片。苏明叹了口气,其实当年不是什么互助协议,是林董说,要是将来苏家有难,他女儿要是没嫁人,就让他儿子娶了。
苏清媛愣住了。
老先生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有压力。苏明声音发颤,他说林董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林晚舟这孩子,跟他父亲一样,看着冷,心热。
苏清媛捏着照片,指尖微微颤抖。原来这场看似荒唐的婚约,背后藏着这样深的渊源。
晚上林晚舟回来时,看见苏清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个相框。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他,眼神复杂。
这是你父亲她指着照片上的年轻男人。
林晚舟走过去,目光落在照片上,语气淡了些:嗯。
我爷爷说,你父亲当年救过他的命。
他沉默了片刻,在她身边坐下:我爸没跟我提过。
他还说,苏清媛看着他,你父亲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着你成家。
林晚舟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
周教授的事,我约了张部长明天见面。她换了个话题,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去吧。他放下水杯,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她点了点头,起身时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心很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心点。他低声说。
苏清媛愣了愣,随即笑了:放心。
他松开手,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第二天苏清媛去见张部长,地点约在一家茶馆。张部长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看见她笑着打趣:小媛,多少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张叔叔好。她笑着递过一个礼盒,我妈让我给您带的茶叶。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张部长打开礼盒,眼睛亮了亮,哟,这可是明前龙井,你妈有心了。
两人聊了些家常,苏清媛才慢慢提到周教授的事。
周教授的事我知道。张部长叹了口气,有人在背后搞鬼,想把水搅浑。
您知道是谁吗
不好说。张部长摇摇头,城西的项目蛋糕太大,盯着的人不少。不过你放心,周教授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会跟上面反映一下。
谢谢张叔叔。
谢什么。他看着她,忽然笑了,听说你结婚了对象是林晚舟
苏清媛脸颊微红:嗯。
那小子是个好苗子,就是性子冷了点。张部长喝了口茶,不过听说他对你挺好的,上次你爷爷住院,他忙前忙后的。
苏清媛愣了愣。她只知道林晚舟每天都去医院,但不知道他还做了这些。
张叔叔,我还有个事想请教您。她忽然想起什么,城西的项目,除了林氏,还有谁在争
张部长想了想:主要是顾氏集团。他们老板顾天成,跟市里有些关系。
苏清媛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
回到家时,林晚舟正在书房打电话。听见她进来,他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怎么样他问。
张部长说会帮忙。她递给他一份文件,另外,我查到顾氏集团也在争这个项目。
林晚舟接过文件,眉头皱了起来:顾天成
嗯。她在他对面坐下,听说他跟分管科技的副市长关系不错。
我知道了。他把文件放在桌上,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我不累。她看着他,或许我能帮上忙。
林晚舟看着她,忽然笑了:苏清媛,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她也笑了:以后慢慢告诉你。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舟和苏清媛一起忙项目的事。他们一起看文件,一起开会,一起去见客户。在外人看来,他们是配合默契的夫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比如林晚舟会记得她不爱吃香菜,点餐时特意叮嘱服务员;比如苏清媛会在他熬夜看文件时,悄悄给他披上毯子。
这天晚上,他们忙到很晚,苏清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林晚舟走过去,看见她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伸手想抚平她的眉头,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她忽然醒了。
吓着你了他收回手,有些不自然。
没有。她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明天就是爷爷生日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我去把胸针拿出来。
她去卧室拿了胸针,回来时看见林晚舟正看着她的设计稿。
设计得不错。他说。
谢谢。她把胸针放在盒子里,希望爷爷会喜欢。
林晚舟看着她,忽然说:明天我陪你去买件礼服吧。
啊她有些意外。
爷爷生日,总不能穿得太随便。他语气平淡,顺便……给你买条项链。
苏清媛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
第二天他们去了商场,林晚舟直接把她带到一家高级定制礼服店。店员殷勤地迎上来,推荐了几款礼服。
这件不错。林晚舟指着一件香槟色的鱼尾裙。
苏清媛试穿出来,镜子里的女人身姿窈窕,香槟色的布料衬得她皮肤白皙,脖颈线条优美。
很漂亮。林晚舟看着她,眼神有些深邃。
她脸颊微红,转身想进去换掉,却被他拉住了:就这件。
他又带她去了珠宝店,挑了条珍珠项链。珍珠圆润饱满,衬得她气质温婉。
很配你。他亲自为她戴上,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后颈,引来一阵战栗。
谢谢。她低声说。
走吧,去医院接爷爷。他拉起她的手,掌心温热。
苏清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这场戏,她好像快要演不下去了。
苏家老宅里,苏老先生穿着一身新衣服,精神好了很多。看见林晚舟和苏清媛进来,笑得合不拢嘴。
好孩子,你们来了。他拉着两人的手,快坐,饭菜马上就好。
吃饭时,苏老先生不停地给两人夹菜,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欣慰。苏清媛拿出胸针,递到爷爷面前:爷爷,生日快乐。
好孩子,有心了。苏老先生接过胸针,眼眶有些湿润,这是……《松鹤图》
嗯,我照着您书房里的画设计的。
好,好。他戴上胸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真好看。
林晚舟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暖暖的。这是他父亲去世后,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饭后,苏清媛陪爷爷去院子里散步,林晚舟在客厅接电话。是陈默打来的,说周教授的事已经查清了,是顾天成在背后搞鬼,现在纪委已经介入调查了。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苏清媛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意:爷爷说要跟你下盘棋。
好啊。林晚舟站起身,跟着她去了书房。
棋盘前,苏老先生落子从容,林晚舟却有些心不在焉。
晚舟啊,苏老先生忽然开口,我知道你和清媛是协议结婚。
林晚舟手一顿,抬头看着他。
但我看得出来,你对清媛是不一样的。苏老先生笑了笑,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林晚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会的。
苏清媛站在门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脸颊微红,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苏清媛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心里有些乱。
在想什么林晚舟忽然问。
没什么。她转过头,爷爷的身体好像好多了。
嗯。他应了声,忽然说,城西的项目拿下了。
真的她眼睛亮了亮。
真的。他看着她,多亏了你。
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她笑了笑。
车停在别墅门口,林晚舟忽然倾身过来,靠近她的耳边:苏清媛,我们的协议,是不是可以改改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她心跳漏了一拍:改、改成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改成……真的。
苏清媛愣住了,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她的身影。她忽然笑了,点了点头:好啊。
林晚舟也笑了,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怀里的人很软,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莫名心安。
其实,他低声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是吗她抬头看他,我还以为你觉得我很麻烦。
不麻烦。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这场始于协议的婚姻,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开出了爱情的花。
后来,城西科技园区项目顺利落成,林氏集团的发展更上一层楼。苏清媛也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将苏家的产业重新盘活。
一年后,他们在海边举行了一场盛海边的婚礼定在初秋,海风卷着咸的气息掠过白纱裙摆。苏清媛站在红毯尽头,看着朝她走来的林晚舟,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苏家老宅见面时,他眼底那抹不加掩饰的审视。
在想什么林晚舟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与她的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想,她仰头笑,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我温顺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低笑出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交换戒指时,牧师问是否愿意无论顺境逆境都彼此相守,苏清媛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微颤:我愿意。而林晚舟的回答,沉稳得像脚下的礁石:我愿意。
观礼席上,苏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蓝宝石胸针。张部长夫妇坐在前排,张夫人悄悄对丈夫说:你看这俩孩子,多般配。
婚礼后的派对上,陈默端着酒杯凑到林晚舟身边:林总,现在可以宣布好消息了吧
林晚舟挑眉:急什么。
您就别瞒着了,陈默笑得贼兮兮,苏小姐要是知道您把城西项目的百分之五股份转到她名下,肯定高兴。
他刚说完,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什么股份
苏清媛端着果汁站在那里,眼里满是疑惑。林晚舟转身揽住她的腰,语气自然: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生日还有三个月呢。她戳了戳他的胸口,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想搞什么小动作
是想搞点小动作。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比如,跟你生个孩子。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苏清媛的脸瞬间红透,掐了把他的腰:林晚舟,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更温润。林晚舟不再把所有时间扑在工作上,每周三会推掉应酬,陪苏清媛去工作室看她画图。她的工作室在老城区一栋带院子的小楼里,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设计稿上,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这个系列叫‘潮汐’怎么样苏清媛指着画纸上的海浪纹样,灵感来自我们婚礼那天的海。
林晚舟俯身看着,指尖划过她画的波浪线:挺好。不过这里的弧度可以再柔和点。他拿起铅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像这样。
他的笔触比她想象中细腻,线条流畅得像海流。苏清媛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原来藏着这样柔软的一面。
你怎么懂这个她好奇。
我妈以前是珠宝设计师。他放下笔,语气淡了些,她走后,我爸就把她的工作室关了。
苏清媛愣了愣,伸手握住他的手:以后我们一起设计,好不好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好。
顾天成的案子在深秋有了结果,因涉嫌商业贿赂被判刑。林晚舟去监狱见了他最后一面,隔着玻璃,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形容枯槁。
我输得不冤。顾天成笑了笑,林晚舟,你比你爸厉害。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林晚舟起身,好好改造吧。
走出监狱,阳光有些刺眼。陈默递过来一份文件:顾氏的子公司想跟我们合作,您看……
让法务部审核。林晚舟接过文件,另外,把城西项目的盈利拨一部分出来,成立个基金会。
基金会
以我爸妈和苏老先生的名义,他望着远处的天空,资助那些有才华却没钱读书的设计系学生。
陈默愣了愣,随即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苏清媛得知基金会的事时,正在给爷爷读报纸。老人听完,拍着她的手感慨:晚舟这孩子,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
爷爷,您别总说这个。她脸颊微红,起身倒了杯温水,医生说您今天可以多走几步,我陪您去花园转转。
深秋的花园落满了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苏老先生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的小腹笑:什么时候给我添个重孙子
苏清媛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爷爷!
我可告诉你,老人板起脸,我还等着抱重孙呢。
正说着,林晚舟的车停在门口。他下车走过来,自然地揽住苏清媛的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聊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个重孙子。苏老先生笑得像个孩子。
林晚舟看了眼苏清媛泛红的脸,低笑:快了。
入冬时,苏清媛的设计工作室接到了一个大单子——为国际电影节设计奖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画了几十张草图,却总觉得差点意思。
这天晚上,她趴在书桌上叹气,林晚舟端着热牛奶进来:还没灵感
嗯。她揉了揉太阳穴,他们想要既有东方韵味,又能体现电影艺术的设计,太难了。
他拿起一张草图,上面画着缠绕的胶片和水墨山水:把这里的胶片换成竹节试试。
竹节
竹有气节,又有生长的意象,他指尖点在纸上,电影不也是在时光里生长的艺术吗
苏清媛眼睛一亮,猛地坐直身子:林晚舟,你真是我的灵感缪斯!
她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就扑到画架前开始修改。林晚舟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
电影节奖杯的设计大获成功,苏清媛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国际设计杂志上。颁奖典礼那天,她穿着林晚舟为她挑的礼服,站在聚光灯下,手里拿着奖杯,忽然想起刚回国时,面对苏家的烂摊子,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日子。
感谢我的先生,林晚舟。她对着话筒笑,眼里闪着泪光,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台下的林晚舟望着她,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陈默在旁边感慨:林总,您这是捡到宝了。
他没说话,只是举起酒杯,遥遥敬了她一杯。
年后,苏清媛怀孕了。孕吐反应很厉害,她吃什么吐什么,人很快瘦了一圈。林晚舟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晚上回家都亲自给她熬粥。
太难喝了。她皱着眉,却还是小口小口地喝着。
等你好了,带你去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馄饨。他替她擦了擦嘴角,医生说你要多吃点。
可是我吃不下。她委屈地瘪瘪嘴。
他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巧克力:先吃颗这个垫垫。
你不是不让我吃甜食吗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他剥开糖纸,喂到她嘴边,就一颗。
巧克力的甜味在舌尖化开,苏清媛忽然觉得,孕吐的难受好像减轻了些。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孕期过半时,苏清媛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能再去工作室,就在家看看设计稿,偶尔和林晚舟一起去基金会看看那些受资助的学生。
有个叫小雅的女孩,来自偏远山区,画画很有天赋,却因为家里穷差点辍学。苏清媛看着她的画,想起了自己刚出国时的样子。
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她递给小雅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
小雅激动得红了眼眶:谢谢苏老师。
回去的路上,林晚舟握着她的手: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女孩。
嗯,她点头,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后基金会可以多资助些这样的孩子。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也要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苏清媛靠在他肩上,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她嫁对人了。
预产期在盛夏,苏清媛进产房那天,林晚舟比她还紧张。他在产房外走来走去,手心全是汗。苏老先生拍着他的肩:别紧张,清媛是个坚强的孩子。
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直到听见婴儿响亮的哭声,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护士抱着孩子出来,笑着说:恭喜林先生,是个男孩,很健康。
林晚舟看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苏清媛的孩子。
进病房时,苏清媛已经睡着了,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满足的笑意。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辛苦了。他低声说。
孩子取名叫林念苏,小名念念。小家伙很乖,很少哭闹,特别喜欢被林晚舟抱着。每次林晚舟下班回家,他就蹬着小腿要抱抱,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跟爸爸撒娇。
你看他,跟你小时候一个样。苏老先生抱着念念,笑得合不拢嘴,一样的倔脾气,认定的人就不肯撒手。
林晚舟看着父子俩,忽然想起父亲还在时,也是这样抱着他,给他讲睡前故事。他走过去,坐在爷爷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小脸:以后我也给你讲睡前故事。
念念像是听懂了,抓着他的手指咯咯地笑。
时光荏苒,转眼念念三岁了。小家伙继承了苏清媛的艺术细胞,喜欢拿着蜡笔到处画画,家里的墙上、家具上,到处都是他的杰作。
林念苏!苏清媛叉着腰,看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墙壁,你又调皮了!
念念吓得躲到林晚舟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爸爸,妈妈凶我。
林晚舟把他抱起来,笑着对苏清媛说:没事,画得挺好的,有天赋。
你就惯着他吧。苏清媛无奈地叹气,却还是转身去拿湿巾,过来,妈妈给你擦手。
看着母子俩互动的身影,林晚舟忽然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有爱人,有孩子,有家人,平淡却温暖。
又是一年深秋,苏家老宅的银杏叶又黄了。林晚舟和苏清媛带着念念回来陪爷爷吃饭,小家伙缠着爷爷讲故事,苏清媛在厨房帮忙,林晚舟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在看什么苏清媛回头笑。
看你。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想当年,你还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怎么,后悔了她挑眉。
不后悔。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窗外的银杏叶簌簌落下,像一场金色的雨。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客厅里传来爷爷和念念的笑声,一切都恰到好处,温暖得让人不想醒来。
很多年后,念念长大了,成了一名优秀的设计师,继承了父母的工作室和基金会。他常常听父母讲起他们的故事,讲起那场始于协议的婚姻,讲起那些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的日子。
爸,妈,你们当初就不怕对方是骗子吗念念好奇地问。
林晚舟看着苏清媛,笑了:怕,但更怕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