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外,暮色正漫过鳞次栉比的楼宇。沈知珩站在窗前,指尖转着支钢笔,目光落在江面上缓缓移动的货轮上。玻璃映出他的身影,深靛蓝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简约的银表。
叩叩。轻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门口的女孩。她抱着半尺厚的文件夹,白色雪纺衫的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是盛星集团实习生的标配。
沈总,这是您要的城南地块竞标补充资料。温阮把文件放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指尖不小心碰到桌沿的青瓷镇纸,冰凉的触感让她缩了缩手。
男人的目光在她微颤的指尖停留半秒：核对过地价涨幅数据
核对过了,按季度做了折线图,附在最后一页。她垂着眼帘,声音清细如溪。入职三周,这是她第三次直面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总裁。传闻他接手盛星三年,硬生生把濒临破产的地产公司做成了业内标杆,手段狠戾,性情寡淡。
沈知珩翻开文件,钢笔在纸页上滑动,偶尔停在某处：这里的容积率计算有误,明天早上八点前重做。
温阮的心沉了沉,那是她熬了两个通宵才整理好的数据。是,我现在就去改。
不用。他合上文件,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明早交给我就行。经过她身边时,衣摆带起一阵风,混着雪松与冷杉的气息,像雨后的森林。
走出总裁办公室,温阮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她回到实习生工位,刚打开电脑,就看见同组的张姐发来消息：别往心里去,沈总对数据要求向来苛刻,去年有个主管因为算错小数点被直接开除了。
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温阮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忽然想起刚才他翻文件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阴影。其实他不算严厉,至少没像传闻里那样当众斥责。
雨夜加班
凌晨两点,办公区只剩下温阮一个人。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报表时,窗外忽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抱着重新核对好的文件走向总裁办公室,发现门没关严,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沈知珩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支烟,烟雾在他面前缭绕,模糊了平日里锐利的轮廓。
沈总,资料改好了。她轻声说。
男人抬眼,烟灰落在深色西裤上：放桌上。他掐灭烟,起身时动作顿了顿,像是久坐导致的僵硬。
温阮放下文件准备离开,却听见他说：会用CAD吗
在学校学过基础操作。她有些意外。
进来。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建筑草图,把这个回廊的弧度调整到37度,承重墙位置标红。
她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沈知珩靠在椅背上,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温阮的指尖有些发颤,调整弧度时多输了个小数点。
错了。他伸手过来,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重新输入数字。他的温度比她高些,隔着薄薄的皮肤传来,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温阮猛地缩回手,耳尖发烫：对不起。
专注点。他收回手,指尖在桌面上轻叩,这个项目下周要给甲方过目,不能出纰漏。
凌晨四点,雨还没停。沈知珩看着屏幕上修改好的图纸,忽然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沈总,我家就在附近……
上车。他拿起车钥匙,语气不容置喙。
黑色迈巴赫在雨幕中穿行,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温阮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听见他说：你住的老小区水压不稳,洗澡时记得先放三分钟冷水。
她愣住,转头看他。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可她上周才在茶水间抱怨过这事,当时他明明不在场。
车停在小区门口,温阮解开安全带时,他递过来一把黑色长柄伞：拿着。伞柄上刻着个极小的Z。
谢谢沈总,明天我洗干净还您。
不用。他看着她跑进单元楼的背影,直到那扇铁门关上,才发动车子离开。后视镜里,女孩站在二楼窗口,手里举着那把伞,像株在雨里摇晃的白茉莉。
工地意外
城南地块的奠基仪式定在周五。温阮作为实习生代表,负责给到场的嘉宾分发资料。她穿着盛星的统一制服,浅蓝色套裙衬得她身形纤细,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沈知珩正在和甲方代表交谈,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给一位白发老者递资料时,高跟鞋踩到碎石崴了一下,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还没等她弯腰,沈知珩已经走了过来。他没看她,只是蹲下身捡文件,指尖划过她掉在地上的胸针,那枚珍珠磕出了个小缺口。
没事吧他把文件递给她,声音压得很低。
没事,谢谢沈总。温阮的脚踝隐隐作痛,却不敢表现出来。
奠基仪式进行到一半,临时搭建的观礼台忽然发出嘎吱的声响,东南角的支架明显倾斜。人群发出一阵骚动,温阮站的位置离那里最近,正想往后退,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到怀里。
沈知珩用身体护住她,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头顶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有碎块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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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混乱平息后,温阮才发现他的衬衫后背渗出血迹。沈总,您受伤了！
没事。他松开她,脸色有些苍白,去把应急预案拿过来,让张主管联系救护车和保险公司。
他处理后续事宜时,温阮站在一旁,看着他忍着痛和各方沟通,条理清晰,冷静得不像个伤者。直到救护车赶来,她才追上去,把自己的手帕塞进他手里：您先擦擦血。
沈知珩看着那块绣着浅蓝铃兰的手帕,忽然说：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渐生情愫
周一早上,温阮忐忑地走进总裁办公室。沈知珩坐在办公桌后,背对着她,似乎在看窗外的江景。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后背的伤口应该还没好。
沈总,您找我
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是枚新的珍珠胸针,比之前那个更大更圆润。这太贵重了……
算公司赔给你的。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敲击着桌面,从今天起,你调去项目策划组,跟着李经理做城南地块的景观设计。
温阮愣住：可我还是实习生……
你的CAD图做得不错,比策划组那几个老手有灵气。他打断她,下午让人事给你办手续。
调到策划组后,温阮和沈知珩的接触多了起来。他会在她提交的方案上用红笔批注,字迹遒劲有力；会在加班时让秘书多订一份晚餐,记得她不吃葱姜；会在电梯里人多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前挡住拥挤的人群。
周五晚上,项目组聚餐。温阮不胜酒力,被灌了半杯红酒就头晕眼花,借口去洗手间躲到酒店露台透气。刚推开玻璃门,就看见沈知珩站在栏杆边打电话。
晚风掀起他的衬衫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他侧对着她,声音比平时柔和些：妈,我说过不考虑商业联姻……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见她时眉峰微挑：逃酒
有点晕。她扶着栏杆,指尖冰凉。
进去吧,外面风大。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的体温和熟悉的雪松气息。
正说着,李经理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沈总,温阮,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回去的路上,温阮坐在沈知珩的车里,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轻声问：沈总,您为什么要调我去策划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因为你值得。
车停在她住的小区门口,温阮解安全带时,发现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手帕,正是她那天给他的那块,洗得干干净净,铃兰图案更清晰了。
心意渐明
城南地块的景观设计方案最终采用了温阮的江语林概念——保留原生树木,沿江岸建一条樱花步道,搭配下沉式喷泉广场。沈知珩在会议上拍板时,目光落在她身上：细节部分,温阮跟进。
散会后,李经理笑着拍她的肩：丫头,沈总可是很少这么看重一个新人。
温阮脸颊发烫,刚回到工位,就收到沈知珩的消息：晚上七点,临江酒店旋转餐厅,谈方案细节。
她特意换了条米白色连衣裙,赶到餐厅时,沈知珩已经到了。他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没系领带,少了几分职场的疏离感。
坐。他递给她一份菜单,这里的惠灵顿牛排不错。
用餐时,他没提方案,反而问起她的学业。听说你在A大读的景观设计我认识你们系的周教授。
周教授是我的导师！温阮有些惊讶。
去年听他提起过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说她的毕业设计把旧工厂改造成社区公园,理念很新颖。他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原来是你。
温阮这才明白,他早就知道她的底细。那个毕业设计,是她熬了无数个通宵做出来的,没想到会被周教授记在心里,还传到了沈知珩耳中。
饭后,沈知珩送她回家。车停在楼下,他忽然说：下周项目组去邻市考察,你也一起去。
好。她解开安全带,正想下车,却被他叫住。
温阮,他看着她,目光深邃,那块手帕,你绣得很好看。
温阮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注意到了那个细节。她攥着裙摆,轻声说：谢谢沈总。
看着她跑进单元楼的背影,沈知珩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把邻市的酒店预订改一下,订两间可以看到湖景的套房。
湖岸告白
邻市的考察很顺利。项目组住在临湖的酒店,推开窗就能看见碧波荡漾的湖面。周五下午自由活动,温阮沿着湖边散步,手里捡着被风吹落的银杏叶。
喜欢这些叶子沈知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见他穿着白色T恤和卡其色休闲裤,脚下是双白色运动鞋,和平时的精英模样截然不同。觉得颜色很好看。她把一片金黄的叶子递给他。
他接过叶子,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晚上有篝火晚会,一起去
篝火晚会设在湖边的草坪上。同事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温阮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发呆。沈知珩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冷吗
有点。她捧着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开来。
跟我来。他拉起她的手,往湖边走去。月光洒在湖面上,像铺了层碎银。
沈总,我们去哪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篝火的光映在他眼里,跳动着细碎的光芒。温阮,从第一次在办公室看见你,我就注意到你了。
温阮愣住,心跳得像擂鼓。
你核对数据时专注的样子,改CAD图时认真的样子,甚至崴脚时慌乱的样子,我都记得。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清晰,让你调去策划组,是想多看到你；让你一起出差,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订湖景房,是知道你喜欢水。
他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的银杏叶：我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但我不想再等了。温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湖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吹乱了他的额发。温阮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底竟藏着一丝紧张,像个等待判决的孩子。她忽然笑了,像月光下绽开的睡莲：我愿意。
沈知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冬雪暖阳
盛星集团的圣诞晚宴办得很隆重。温阮穿着沈知珩送的藕粉色礼服,站在他身边,接受着同事们的祝福。林薇薇端着香槟走过来,笑着打趣：沈总,藏得够深啊,我们都以为你要和林氏集团的千金订婚呢。
沈知珩揽着温阮的腰,语气平淡：商业联姻不适合我。
温阮知道林薇薇说的是谁。林氏集团的千金林梦瑶,上个月还频频出现在盛星,媒体都在传两人好事将近。她当时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闷闷的,却不敢问。
晚宴结束后,沈知珩带她回了自己的公寓。那是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顶层复式,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却在阳台种满了她喜欢的铃兰。
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圣诞节那天,沈知珩带温阮回了沈家老宅。沈母是位气质优雅的妇人,拉着温阮的手问长问短,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我就说知珩这孩子不对劲,上次回家居然问我年轻人喜欢什么礼物,原来是有心上人了。
午饭时,沈母给温阮夹菜,聊起沈知珩小时候的趣事：他上初中时,收到女生写的情书,居然拿给我看,问我该怎么拒绝才不伤人,傻得可爱。
温阮忍不住笑,转头看见沈知珩耳根发红,正低头默默喝汤。
临走时,沈母塞给温阮一个锦盒,里面是对玉耳环,翡翠质地温润,雕着精致的缠枝纹。这是我们沈家的传家宝,送给你。
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沈知珩接过锦盒,放进她的包里,我妈认定你这个儿媳妇了。
春暖花开
年后,城南地块的项目正式动工。温阮作为景观设计的负责人,经常去工地查看进度。沈知珩只要有空,就会陪她一起去。
那天,两人正在查看樱花步道的地基,忽然下起了春雨。沈知珩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却淋得半湿。回去吧,别感冒了。
你也淋湿了。温阮想把外套给他,却被他按住手。
我没事。他牵着她的手往车边跑,雨珠落在两人发梢,像撒了把碎钻。
回到公司,温阮把吹风机递给沈知珩,看着他吹干湿漉漉的头发。下周项目的发布会,你作为设计代表发言。他忽然说。
我温阮有些紧张。
相信自己。他摸了摸她的头,你的设计很棒,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发布会那天,温阮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有些发慌。直到看见沈知珩坐在第一排,目光里带着鼓励的笑意,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流畅地介绍了江语林的设计理念,从原生树木的保留到樱花步道的布局,再到下沉式喷泉广场的互动设计,赢得了阵阵掌声。
发布会结束后,沈知珩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束铃兰：说得很好。
温阮接过花,脸颊发烫：谢谢。
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钻戒,钻石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温阮,他单膝跪地,眼里映着她的影子,从在办公室第一次见你,到工地上护着你,再到现在看着你站在台上发光,我确定,你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阮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钻戒上,折射出更耀眼的光芒。我愿意。
盛夏婚典
婚礼定在七月,在城南地块新建的樱花步道上举行。此时的樱花虽然没开,但绿树成荫,江风徐徐,格外惬意。
温阮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沈知珩面前。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眼里的紧张藏不住。当神父问是否愿意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我愿意。
交换戒指时,温阮发现沈知珩的戒指内侧刻着个小小的R,而自己的戒指内侧刻着个Z。
婚礼后的晚宴上,沈知珩拿起吉他,弹唱了一首温柔的情歌。温阮靠在他肩头,听着他低沉的歌声,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风都带着甜味。
席间,周教授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对温阮说：早就觉得你这孩子不一般,果然慧眼识珠。又转向沈知珩,知珩啊,温阮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你可得好好待她。
沈知珩握紧温阮的手,认真地说：您放心,我会的。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温阮依旧在盛星负责景观设计,沈知珩会在她加班时,带着晚餐出现在她的办公室；会在周末陪她去花市,耐心地等她挑选各种铃兰；会在睡前帮她揉肩,听她讲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城南的江语林项目建成后,成了网红打卡地。每当樱花盛开的季节,步道上落满粉色的花瓣,像一片浪漫的海洋。温阮和沈知珩会牵着手,沿着江岸散步,看着孩子们在喷泉广场上嬉戏,老人们在树荫下下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你看,温阮指着不远处一对拍照的情侣,他们好像我们第一次来考察的时候。
沈知珩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比我们那时更甜。
有一次,温阮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把沈知珩送她的黑色长柄伞。伞柄上的Z字依旧清晰,伞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还记得这把伞吗她举着伞问沈知珩。
沈知珩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你站在楼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才不是呢。温阮笑着反驳,我那是紧张。
我知道。他转身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从那天起,我就想,以后你的每一个雨天,都由我来撑伞。
温阮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遇见他,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后来,盛星的员工们发现,他们那位高冷的沈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他会在开会时,下意识地看向策划组的方向；会在公司年会上,牵着温阮的手,向所有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子,温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