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和豪门继承人沈宴联姻,协议一年,报酬一亿。
我扮演着无可挑剔的完美妻子,将整个沈家上下哄得舒舒服服。
一年期满,我递上离婚协议。
他却红着眼当众撕毁,嘶吼着求我别走。
我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一直沉默的父亲,沈氏集团的掌权人沈景安。
根据婚前协议,沈宴违约,您名下51%的股权将自动转到我的名下。现在,请叫我董事长。
正文:
1.
今天是我的离婚纪念日,也是沈家一年一度的家宴。
我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服,挽着沈宴的手臂,对他露出结婚三百六十五天以来,最为标准的一个微笑。
沈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的婚姻,在今晚十二点,正式到期。
在想什么我体贴地为他理了理领带,声音温柔,菜不合胃口吗
沈宴回过神,握住我的手,眼底情绪翻涌。
晚晚,我们……
开席了。我打断他,将手抽回,径直走向我的座位。
沈家家宴,规矩繁多。
长辈不动筷,晚辈不能言。
往日里最是活泼的小姑子沈瑶,今天也安静如鸡,只是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她大概以为,我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
饭后,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放在沈宴面前。
签吧。我语气平静。
沈宴的身体猛地一僵。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婆婆林佩清了清嗓子,略带施舍地开口:苏晚,你这一年表现得不错,阿宴也不是无情的人。离婚后,这套市中心的别墅就给你了,另外再给你一张两千万的卡,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沈瑶在一旁凉凉地附和:嫂子,不对,苏小姐,我哥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可别太贪心。
我没理会她们,只是看着沈宴。
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眼眶一点点变红。
突然,他猛地抬手,将那份薄薄的纸张撕得粉碎。
我不离!他嘶吼道,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苏晚,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满室死寂。
沈瑶和林佩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连一直稳坐泰山,仿佛事不关己的公公沈景安,也掀起眼皮,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沈宴,你发什么疯!林佩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呵斥。
沈宴却不管不顾,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捏碎。
晚晚,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语无伦次地告白,眼泪混着屈辱滚落下来。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一年前,我们签下协议。
他需要一个完美妻子应付家里,稳固他继承人的地位。
我需要钱。
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这一年里,我扮演着深爱他的妻子,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打理人情世故,为他摆平所有麻烦。
我孝顺公公婆婆,将挑剔的林佩哄得眉开眼笑。
我善待小姑子,任凭沈瑶刁难也从不生气,反而次次为她收拾烂摊子。
沈家的每一个人,都对我赞不绝口。
他们都以为,我爱惨了沈宴,爱到了尘埃里。
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微笑,每一次温柔,都精准地计算在我的服务范畴之内。
沈宴,协议到期了。我冷静地提醒他。
什么狗屁协议!我撕了!没有我的签字,这婚就离不了!他激动地将碎纸屑扬得到处都是,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终于抽出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他抓皱的袖口。
然后,我越过他,一步步走向主位上的沈景安。
那个我叫了一年爸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探究的、深沉的目光看着我。
我从手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的紫檀木桌上。
沈先生,我开口,称呼的改变让沈宴的脸色瞬间惨白,根据我们签的婚前协议,如果您的儿子沈宴违约,您名下沈氏集团51%的股权,将自动无偿转到我的名下。
我顿了顿,迎上他骤然紧缩的瞳孔,微微一笑。
现在,您是不是该叫我一声,苏董事长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林佩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瑶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而沈宴,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他父亲。
爸……她说什么什么协议
沈景安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拿起那份文件,一页一页,看得极其仔细。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良久,他放下文件,抬起头,那双沉淀了岁月和权谋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辨。
苏晚,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早就计划好了
是。我坦然承认,从您当初找到我,让我嫁给沈宴开始。
一年前,我还是个负债累累,被追债人堵在巷子里差点打死的穷学生。
是沈景安的助理找到了我。
他给了我一份资料,上面是沈宴的全部信息,以及一份结婚协议。
协议很简单,一年婚姻,一亿报酬。
我当时以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可当我见到沈景安本人时,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馅饼,而是一场豪赌。
我们在书房里谈了三个小时。
出来时,我手上就多了第二份协议。
那份,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沈景安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聪明、足够冷静、也足够狠心的女人,来做他的棋子,也是他的刀。
他看中了我。
你就不怕我反悔沈景安问,目光锐利如刀。
您不会。我迎上他的视线,语气笃定,因为您比我更需要这份协议生效。
沈氏集团内忧外患,沈宴扶不上墙,沈景安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能镇住场子,也能清理门户的继承人。
他选了我。
而代价,就是沈宴。
沈景安沉默了。
半晌,他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苍凉和释然。
他站起身,对着我,微微弯了腰。
苏董事长。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林佩和沈瑶的头顶。
林佩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景安!你疯了!你怎么能把公司给一个外人!
她不是外人。沈景安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欣赏,从今天起,她就是沈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我不准!沈宴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过来想抢夺那份协议。
沈景安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将他死死按住。
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也是你儿子!沈宴挣扎着,声音里满是痛苦和背叛。
沈景安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因为你太蠢。
他冷酷地吐出四个字,彻底击碎了沈宴最后的防线。
我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毫无波澜。
从我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我走到沈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宴,你爱我吗我轻声问。
他抬起泪眼,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深情和痛苦,爱,晚晚,我爱你……
那你爱的是什么我打断他,是那个对你百依百顺,为你解决一切麻烦,让你能心安理得当个废物继承人的完美妻子苏晚还是眼前这个,拿走你父亲公司,让你一无所有的我
沈宴怔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笑了。
你看,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你爱的,只是一个能满足你所有幻想的工具。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沈景安说: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去公司召开董事会。希望相关的交接手续,您能处理好。
沈景安点头,放心。
我拎起手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待了一年的家。
身后,是林佩的咒骂,沈瑶的哭喊,和沈宴绝望的呜咽。
这些声音,都成了我胜利的背景音。
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沈氏集团顶楼的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公司的董事。
他们大多是跟着沈景安打江山的老臣,此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不屑和敌意。
我走到主位,沈景安的位置。
他今天没来。
苏小姐,董事长呢一个头发花白的董事率先发难,今天的董事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坐的。
我将我的律师团队准备好的股权转让文件,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现在起,我就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各位有异议吗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荒唐!简直是荒唐!刚才发难的董事猛地一拍桌子,沈董奋斗一生的心血,怎么能交给你一个黄毛丫头!
就是!我们不服!
这不合规矩!
反对声此起彼伏。
我静静地听着,直到他们声音渐小,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说完了吗
我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叫嚣得最厉害的董事身上。
刘董,我没记错的话,您儿子上个月在澳门欠了三千万赌债,是汇星集团的太子爷帮您平的吧
刘董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理他,继续说道:而汇星集团,正是我们这次城南项目的最大竞争对手。您说,这是巧合吗
我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这里面,是您这半年来,向汇星泄露公司机密的全部证据。刘董,您是想自己体面地离开,还是想我请公司的法务,送您去一个该去的地方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没想到,我这个空降的董事长,手里竟然握着这样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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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董汗如雨下,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给你三分钟,收拾东西,滚。
然后,我的目光扫过其他人。
还有谁有异议
这一次,再没人敢出声。
我用雷霆手段镇住了董事会,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下午,我刚在董事长的办公室坐下,沈宴就冲了进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像是一夜没睡。
苏晚!他一拳砸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震得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工作。
工作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抢了我爸的公司,毁了我的家,你管这叫工作
纠正一下。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公司是沈景安先生自愿转让给我的,手续齐全,合法合规。第二,你的家,不是我毁的,是你自己亲手撕毁协议,放弃了和平离婚的机会。
你!沈宴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骗子!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是。我大方承认,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心甘情愿给你当一辈子保姆
我的坦白,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脸上的愤怒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苍白。
所以……那一年,全都是假的他声音颤抖地问,你为我做的饭,为我挑的领带,在我生病时守着我……全都是演的
当然。我残忍地打破他最后的幻想,那都是协议内容的一部分,属于增值服务。毕竟,沈先生给的价钱很高。
沈宴踉跄着后退,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门框上。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竟然泛起一丝……烦躁。
出去。我冷冷地开口,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上演苦情戏。
沈宴没有动,只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就在这时,我的助理敲门进来,神色慌张。
苏董,不好了,网上……网上爆出了您的新闻!
助理将平板递给我。
屏幕上,一个刺眼的标题占据了整个版面。
《惊天大瓜!沈氏新任董事长竟是贫民窟出身,靠婚姻上位的心机女!》
新闻里,将我的出身扒得一干二净。
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在城中村长大,靠着助学贷款读完大学,毕业后负债累累。
配图是我高中时期的照片,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脸上带着营养不良的蜡黄。
和现在光鲜亮丽的我,判若两人。
文章的结尾,极具煽动性地暗示,我为了钱,不择手段,用卑劣的计谋骗取了沈家的信任和财产。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现实版《回家的诱惑》这女的手段也太高了吧!】
【心疼沈家公子,被骗财骗色,还被抢了公司。】
【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太恶心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篇通稿是谁的手笔。
沈瑶。
也只有她,才会用这么上不了台面的方式来攻击我。
沈宴也看到了新闻,他猛地抬起头,这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
这点小伎俩,还入不了沈宴的眼。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相信他。
那你……
你先出去吧。我对他摆摆手,然后对助理说:通知公关部,半小时后开会。
沈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我冷静得近乎冷酷的侧脸,最终还是沉默地退了出去。
半小时后,公关部会议室。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气氛凝重。
苏董,我们建议立刻全网删帖,然后发布律师函,控告这些媒体诽谤。公关总监提出最常规的解决方案。
来不及了。我摇头,现在删帖,只会让网友觉得我们心虚。而且,他们说的,有一半是事实。
我的出身,确实如此。
那……那怎么办
我笑了笑,看向总监,为什么不把这变成一个故事呢
故事
一个寒门女孩,逆天改命的励志故事。我敲了敲桌子,眼中闪烁着精光,联系我们合作的媒体,我要开一场直播记者会。把我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所有人听。
与其被动地被抹黑,不如主动出击,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我苏晚,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记者会定在第二天下午。
沈氏集团的发布厅里,挤满了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独自一人走上台。
没有主持人,没有提词器。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我坦然地站在聚光灯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每一张好奇、探究、或是不怀好意的脸。
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我是苏晚。
我开了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也通过直播镜头,传到了千千万万的屏幕前。
我知道,大家今天来,是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心机女如何上位的狗血故事。
台下一片轻笑。
很抱歉,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我话锋不转,因为我的故事,一点也不狗血,甚至有些无聊。
我从我去世的父母讲起,讲到相依为命的奶奶,讲到我为了凑齐学费,一天打三份工的日子。
我讲我在大学里如何拼命学习,年年拿到最高奖学金。
我没有卖惨,也没有刻意煽情,只是用最平实的语言,陈述着事实。
网上说我出身贫民窟,没错。我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耻的。
他们说我靠婚姻上位,也没错。一年前,我确实和沈宴先生签下了一份婚姻协议。
我的坦白,让台下一片哗然。
但我拿到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应得的报酬。这一年里,我扮演好了一个妻子的角色,我问心无愧。
至于沈氏集团的股权,我顿了顿,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那不是我骗来的,也不是抢来的。那是我和沈景安先生的一场交易。他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而我,证明了我有这个能力。
我的出身,不能定义我。能定义我的,只有我自己。
说完,我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直播间的弹幕,从一开始的谩骂和嘲讽,逐渐变了风向。
【我靠,这姐也太A了吧!直接承认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被圈粉了。比那些哭哭啼啼的白莲花强多了。】
【所以,这是沈家老爷子自己选的继承人豪门水太深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比那个废物儿子强一百倍吗】
舆论,正在悄然逆转。
而此刻,沈家老宅里,沈瑶气得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花瓶。
贱人!她怎么敢!
林佩也气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只有沈景安,看着电视里那个从容不迫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记者会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我寒门逆袭的人设,意外地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
沈氏集团的股价,在短暂的下跌后,竟然开始逆势上扬。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看我的眼神也从敌意变成了敬畏。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汇星集团的CEO,陆枫。
也是之前帮刘董还赌债,并从他手里获取沈氏机密的人。
他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
苏董事长,久仰大名。他主动伸出手。
我与他轻轻一握,随即松开。
陆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陆枫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从容,我只是来和苏董谈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城南那块地。
他开门见山。
城南项目,是沈氏集团下半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也是汇星集团一直觊觎的肥肉。
那块地,我们沈氏志在必得。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陆枫笑了,苏董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他递过来一个平板。
屏幕上,是一份份文件。
全都是沈氏集团内部的核心资料,甚至包括我们对城南项目的最终报价。
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刘董那个叛徒,泄露出去的东西,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苏董,陆枫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现在,你还觉得你们志在必得吗
汇星的报价,只会比你们低一百万。你们跟,就亏本。不跟,地就是我的。
他将我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你想要什么我冷静地问。
很简单。陆枫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放弃城南项目,并且,把沈氏在新能源领域的核心专利,转让给我。
他这是狮子大开口。
新能源是沈氏未来的命脉,把专利给他,无异于自断臂膀。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陆枫靠回沙发,笑得像一只得逞的狐狸,商业窃密,这个罪名,足够让沈氏元气大伤了。到时候,我再想拿到那块地,和你的专利,只会更容易。
他吃定我了。
吃定我刚接手公司,根基不稳,经不起任何风波。
我的手,在桌下悄然握紧。
我沉默了很久。
陆枫也不催促,悠闲地品着助理送上来的咖啡。
他笃定,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陆总的算盘,打得真精。我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过奖。
但是,我话锋一转,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忘了,商业窃密,是双方的罪名。
陆枫的动作一顿。
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将我的手机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录音。
是我和他刚才的全部对话。
陆总,你用非法获取的商业机密来威胁我,进行不正当交易。你说,这段录音如果交到警方手里,汇星集团的股价,会跌几个停板
陆枫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那张一直挂着从容微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你算计我
彼此彼此。我拿起我的手机,陆总教会我的,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从他走进我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启了录音。
我赌他自负,赌他会为了给我下马威,亲口说出威胁的话。
我赌赢了。
苏晚!陆枫猛地站起身,眼里的锐利变成了阴鸷,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别忘了,机密还在我手上!
那又如何我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就算你们的报价比我们低,那块地,也只会是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就凭,我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城南那块地真正的所有者,D&K集团,上周已经被我全资收购了。
这,才是我真正的底牌。
沈景安交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个内忧外患的沈氏。
还有一个亿的资金,和一张写满了可收购公司的名单。
D&K集团,就在名单的首位。
我接手公司的第一天,就已经让律师团队去办了这件事。
陆枫看着那份收购协议,脸上的表情,从阴沉,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他引以为傲的将军,其实只是我棋盘上的一颗废子。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陆枫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晚上,我接到了沈景安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做得很好。
您早就知道公司有内鬼我问。
知道。沈景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但我不能动他。刘山背后,牵扯太多。我一旦动他,整个董事会都会动荡。
所以,他把这把刀,交给了我。
让我这个外人,来做他这个局内人不能做的事。
清理门户,快刀斩乱麻。
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沈景安说,阿宴……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狠心和手段,我也就放心了。
提到沈宴,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怎么样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沈景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随他去吧。人总要自己长大。
挂了电话,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灯火辉煌。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战场。
第二天,我以董事长的名义,正式宣布了对D&K集团的收购,以及城南项目的全面启动。
消息一出,业界震动。
沈氏的股价,应声大涨。
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能力和手腕。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再看我时,眼神里已经只剩下敬服。
我以为,一切都会就此走上正轨。
直到,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沈景安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灰败。
拍摄的背景,是国外一家顶尖的癌症治疗中心。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立刻让助理去查。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沈景安,胃癌晚期。
他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每个月飞回来几天,只是为了稳住公司,不让人看出破绽。
他和我签下那份协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不是在选继承人。
他是在为沈氏,为沈宴,找一个守护者。
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冷血,能够抵御一切风雨的守护者。
我就是他选中的那个人。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久久没有说话。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我忽然明白了,沈景安那天看我的眼神里,那丝苍凉和释然,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父亲,在生命尽头,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做出的最后安排。
他用自己亲手建立的商业帝国,为沈宴换来了一个我。
何其残忍,又何其悲哀。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宴发来的消息。
我在楼下,想见你。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披上外套,走了下去。
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沈宴坐在角落。
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大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
我都知道了。他声音沙哑,我爸的病。
我沉默。
他把一切都赌在了你身上。沈宴自嘲地笑了笑,他从来就没信过我。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在保护你。我轻声说。
保护沈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抬起头,眼睛通红,他毁了我对爱情的全部想象,毁了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你管这叫保护
我不是你爱过的女人。我冷静地纠正他,我只是你雇佣一年的妻子。
苏晚!他低吼一声,拳头重重砸在桌上,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算我求你。把公司还给我爸,好不好让他安安心心地走完最后一程。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沈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爸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公司在你手上,不出三年,就会被陆枫那样的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到时候,你拿什么去安抚他的在天之灵
我的话,像一把刀,字字诛心。
沈宴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所以,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永远,都不会把公司还给我们,是吗
是。我看着他的眼睛,给出了最确定的答案,这是我跟他的交易。我会遵守承诺,守好沈氏。
沈宴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苏晚,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死寂,你没有心。
我没有心。
或许吧。
从我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被锁进了一个不会再打开的盒子里。
我送走了沈宴,独自回到公司。
加班到深夜,我让助理给我订了一份外卖。
等了快一个小时,外卖才送到。
送餐的小哥满头大汗,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路上电动车坏了,耽误了您的时间。
我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和那张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摆了摆手。
没事。
我接过外卖,转身进门。
打开餐盒,饭菜已经冷了。
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扔到了一边。
第二天,我又忙到了深夜。
鬼使神差地,我又点了同一家店的外卖。
这一次,又是同一个小哥。
他又迟到了。
理由是,平台系统派单混乱,他跑错了路。
他比昨天还要惶恐,一个劲地鞠躬。
我看着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知道了。我接过外卖,关上了门。
饭菜,依然是温的。
第三天,我没再加班。
可当我回到公寓楼下时,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蹲在路边,抱着头,电动车倒在一旁,餐盒里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一个穿着名牌的女人,正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怎么搞的!我的限量版裙子!你知道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外卖小哥低着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认出那个女人,是住在我楼上的邻居。
我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女人看到我,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苏董,你来评评理!这个外卖员,把我撞了,还弄脏了我的裙子!
我看向那个小哥。
他抬起头,看到我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和羞愧。
不是的……是她突然冲出来……我来不及刹车……他小声地辩解。
你还敢狡辩!女人尖叫起来。
我看着地上的刹车痕,心里已经有了数。
我对女人说:你的裙子,我会照价赔偿。这件事,到此为止。
女人得了便宜,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走到那个小哥面前,递给他一张纸巾。
起来吧。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污渍,低着头,不敢看我。
谢谢……也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江川。
江川。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见过他。
公司的事情千头万绪,我也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城南项目顺利推进,我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一个月后,沈景安的病情突然恶化。
我放下手头所有工作,飞去了瑞士。
在医院的无菌病房里,我见到了他。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曾经锐利的眼神也变得浑浊。
看到我,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
你来了。
我来了。我坐在他床边。
我们相对无言。
病房里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沈宴……还好吗他许久才开口。
挺好的。我撒了个谎,前几天还跟我说,想去学金融,以后好帮我。
沈景安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就好……那就好……
他像是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苏晚,他抓住我的手,枯瘦的手指冰冷而用力,沈氏……以后就交给你了。不要……不要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我知道。我反握住他的手,您放心。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托付,有欣赏。
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
他闭上了眼睛。
心电图上,那条跳动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为他办了后事。
沈宴和林佩也赶了过来,他们穿着黑色的丧服,神情悲痛。
葬礼上,沈宴没有再看我一眼。
处理完所有事情,我准备回国。
在机场,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枫。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似乎也是来送人的。
看到我,他并不意外,主动走了过来。
节哀。
谢谢。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回国,继续工作。
我以为,你会趁机把沈氏彻底变成你自己的。他挑了挑眉。
我看了他一眼,陆总似乎很了解我。
我们是同一种人。陆枫笑了,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项目,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我接过名片。
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为什么找我
因为,陆枫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这个世界上,能做我对手的人不多。我不想太无聊。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名片,若有所思。
回国后,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沈景安的去世,让沈氏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动荡,但在我的强力手腕下,很快就平息了。
沈宴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听说,他带着林佩去了国外定居,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也好。
对他,对我,对沈氏,都是最好的结局。
这天晚上,我难得没有加班。
走出公司大楼,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川。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不再是那个狼狈的外卖小哥,倒像个清爽的大学生。
他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董。
有事我问。
我……我是来还钱的。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上次你帮我赔的裙子钱。
我没有接,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还!他很坚持,把信封硬塞到我手里,还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相信我。他看着我,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那天,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只有你。
我看着他澄澈的眼睛,心里某处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我只是相信事实。
对我来说,那就是最重要的。他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辞职了,不送外卖了。
哦那打算做什么
我考上了你们公司的法务部。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更亮了,苏董,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我愣住了。
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青涩的大男孩,和那个在会议室里唇枪舌剑的法务精英联系起来。
所以,我看着他,你之前都是在……体验生活
江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算是吧……我爸说,不了解人间疾苦,就做不好一个律师。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松动。
那,江律师,我朝他伸出手,以后,请多指教。
江川看着我伸出的手,郑重地握了上去。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
请多指教,苏董事长。
晚风吹过,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沉闷。
我看着眼前的江川,又抬头看了看沈氏集团高耸入云的大楼。
我知道,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