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黑骨玫瑰 > 第一章

1
太平间的荧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惨白的光线均匀地洒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福尔马林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死亡的独特甜腥气。
陆沉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稳定而精准地划过冰冷的皮肤。
手术刀锋利的刃口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沿着预先标记好的Y字形切口,流畅地分离皮肉,露出底下复杂的筋膜与肌肉纹理。
他是这座城市最年轻也最负盛名的法医,以冷静、高效、洞察力惊人著称。
他的解剖报告,往往成为悬案侦破的关键钥匙。
但此刻,他解剖的并非悬案受害者,而是一个普通的车祸遇难者——至少档案上是这么写的。
中年男性,酒后驾驶,撞上护栏,当场死亡。程序清晰,证据链完整。陆沉的任务,只是进行例行确认。
然而,当他用骨剪打开胸腔,准备取出心脏称重时,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落在了心脏与肺叶之间,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角落。
那里,嵌着一片花瓣。
一片被血液浸透、边缘微微卷曲的……黑色玫瑰花瓣。
陆沉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不是意外沾染。
这片花瓣的位置太刁钻,太刻意,像是被某种精巧的工具,在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尚未凝固的瞬间,精准地放置进去。
手法之娴熟,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残忍。
他不动声色地用镊子夹起那片花瓣,放在一旁的培养皿里。
黑色的花瓣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滴凝固的墨,又像一个无声的挑衅。这绝不是车祸应有的纪念品。
他迅速而细致地检查了死者的鼻腔、口腔、指甲缝……没有其他明显异常。
除了这片诡异的黑玫瑰。
这已经是三个月内,第三起看似意外或自然死亡的事件中,出现这种签名了。
第一次,是一个独居老人意外坠楼,法医在死者紧握的手心发现了一枚染血的黑色玫瑰刺。
第二次,是一个小企业主突发心脏病身亡,尸检时发现胃里有一小撮烧焦的黑色玫瑰灰烬。
手法一次比一次隐蔽,一次比一次更具象征意义。
陆沉看着培养皿里的花瓣,冰封般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微笑,更像是猛兽嗅到了同类的血腥气,一种被点燃的、冰冷的兴奋。
他脱下沾血的手套,走到水池边,用冰冷的水冲洗着修长的手指,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指节。
镜子里映出一张过分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深邃的眼窝里,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燃烧。
找到你了。他对着镜子,无声地翕动嘴唇,声音低沉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我的…黑玫瑰。
2
城市的另一端,霓虹初上,光怪陆离。
燃点酒吧深处,震耳欲聋的电子乐鼓点敲打着耳膜,迷离的灯光在攒动的人头上扫过。
苏离坐在最角落的高脚凳上,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血腥玛丽,猩红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穿着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吊带长裙,勾勒出纤细却蕴含力量感的腰肢,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得像天鹅,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她的眼神慵懒地扫过舞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群挣扎的蝼蚁。
她的美,是带毒的罂粟,危险而诱人。几个自诩风流的男人试图上前搭讪,都被她一个淡漠到近乎虚无的眼神逼退。
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拒绝,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底发寒的空洞,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
直到一个穿着花哨衬衫、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撞到了她的桌子,油腻的手差点碰到她的酒杯。
男人嘴里喷着酒气,露出猥琐的笑容:美女,一个人多寂寞啊,哥哥陪你喝一杯
苏离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聚焦在他脸上。她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那弧度冰冷、残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
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质感,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音乐,配吗
男人被她的眼神和话语激怒,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臭婊子,装什么清高!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苏离动了。
快得让人看不清。她修长的手指闪电般捏住了男人手腕的某个穴位,看似轻巧地一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压过了音乐。
男人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剧痛让他瞬间酒醒了大半,只剩下恐惧。
苏离松开手,仿佛掸掉一粒灰尘。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看也没看那个瘫软在地的男人,将猩红的液体缓缓倾倒在光洁的地板上。
粘稠的液体蜿蜒流淌,像一条小小的血河。
脏了。她轻声说,语气平淡无波。
酒吧的保安闻声赶来,将痛苦哀嚎的男人拖走。
人群短暂的骚动后,音乐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苏离重新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冰凉的杯壁,眼神再次放空,仿佛刚才的暴戾只是错觉。
她喜欢火焰,喜欢燃烧时那种毁灭与新生的极致美感。
那些被她标记过的生命,不过是她精心挑选的燃料,在最高潮的瞬间化为她心中那朵永恒黑玫瑰的养分。
每一次创作,都是一次灵魂的颤栗。她享受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享受在死亡边缘起舞的危险快感。
然而,最近几次的作品,总让她感觉少了点什么。
太顺利了太平淡了缺乏……挑战缺乏一个真正能理解这种黑暗美学,甚至能与她共舞的观众或者……对手
她端起酒杯,看着杯壁上残留的、如血痕般的酒液,眼神幽深。
直到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没有询问,没有开场白,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那里。
苏离没有转头,但全身的感官瞬间绷紧。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息,冰冷、锐利,带着解剖刀般的精准和死亡般的沉寂,悄然弥漫开来,强势地侵入了她周围的空气。
这气息……不同寻常。
她终于缓缓侧过头。
灯光恰好扫过,照亮了来人的脸。英俊,冰冷,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好奇,没有欲望,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手指修长有力。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惊艳,没有觊觎,像是在审视一件……标本。
那种被彻底看透、无所遁形的感觉,让苏离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被点燃的兴奋,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
打扰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陆沉。
苏离。她报上名字,声音里那丝慵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冰冷的锐利。
她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法医先生,太平间待久了,也想来人间烟火里……找点乐子
她精准地点出了他的身份,如同他精准地找到了她。
陆沉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半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人间烟火太寡淡。
我更喜欢……研究一些独特的东西。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放在吧台上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但陆沉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那双手曾经做过什么。
比如,一些……非自然的消亡方式。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喧嚣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两人之间,无形的电流在噼啪作响,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与同样致命的危险。
苏离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她看着陆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感到自己精心构筑的黑暗堡垒,被人用目光撬开了一条缝隙。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狂喜。
哦她拖长了尾音,像毒蛇吐信,比如……心脏里的花瓣还是……胃里的灰烬她直接撕开了那层危险的薄纱。
陆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牢牢锁定了她。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追问,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口吻说:手法很独特。
但第三次的‘花瓣’,位置选得不够完美。肋骨的阴影下,如果偏移三毫米,就会被常规检查忽略。你……分心了
不是质问,而是精准的点评。如同在评价一件艺术品上的微小瑕疵。
苏离的心脏像是被那冰冷的话语攥紧了,随即又猛烈地搏动起来,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快感。
他不仅找到了她,还看穿了她的作品!甚至还指出了瑕疵!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冲刷着她的神经。
她微微倾身,靠近陆沉,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玫瑰冷香(一种极其昂贵、气味独特的冷调玫瑰香水),吐气如兰,话语却淬着剧毒:那……陆法医觉得,下一次,我该把它放在哪里,才能让你……更兴奋一点
陆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她身上那股冷冽的玫瑰香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诱惑。
他侧过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深处跳跃的、疯狂又迷人的火焰。
眼睛。他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直视灵魂的窗口。
在生命之光熄灭的瞬间,放入一片染血的黑色花瓣。
让死亡本身……成为最后的凝视者。他的话语冰冷而残忍,描绘的画面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黑暗诗意。
苏离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看着陆沉近在咫尺的、毫无波澜的俊脸,听着他口中吐出比自己设想更疯狂、更唯美的场景。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大脑,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颤抖。
她笑了。
这一次,笑容真切地绽放在她脸上,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危险得让人窒息。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仪式感地,轻轻拂过陆沉紧抿的薄唇。
陆沉,她念着他的名字,如同吟唱一句咒语,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3
经过这次事件后,陆沉和苏离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默契的联系。
他们像两条在深渊中并行的毒蛇,互相试探,互相吸引,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彼此的底线。
陆沉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在警局的特殊地位,开始有意识地筛选案件。
那些看似普通、却透着微妙违和感的意外或自杀案件,会悄然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真相,更像是在收集她的作品集,分析她的手法,预测她的喜好,甚至……挑剔她的失误。
他会将一些经过精心挑选的、带有某种潜力目标的模糊信息
(例如一个长期虐待妻子却因证据不足而逍遥法外的男人,一个靠压榨员工血汗钱挥霍无度的黑心老板),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一个废弃邮箱,一张夹在特定书籍里的纸条),传递给苏离。
没有明确的指示,只有冰冷的、关于目标罪行的、不带感情色彩的客观描述,像一份等待执行的死亡清单。
苏离则如同收到了一份来自魔鬼的邀请函。她享受着陆沉的投喂,将这些目标视为他为自己挑选的、供她创作的画布。
她会精心策划,将死亡包装成天衣无缝的意外或疾病,并在现场留下属于她的黑玫瑰印记——有时是一片花瓣,有时是一缕香气,有时是一道细微的、如同玫瑰刺划过的伤痕。
每一次,她都会刻意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有陆沉才能发现的破绽,一个关于下次签名位置的隐晦线索,像一场专属于他们两人的、关于死亡的解谜游戏。
陆沉总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穿着他那身笔挺的白色大褂,戴着冰冷的橡胶手套,在警员们敬畏的目光中,开始他的表演。
他冷静地分析死因,条理清晰地解释意外的合理性,完美地掩盖掉所有非自然的痕迹。
只有当他独自面对尸体,或者与苏离在某个深夜的加密聊天室里(用着只有他们能懂的、充满解剖学和艺术隐喻的暗语)交流时,他眼中才会燃起那种近乎狂热的、病态的兴奋。
他会毫不留情地指出她手法中的瑕疵:氰化物剂量计算完美,但注射点的选择暴露了你的惯用手倾向。
下次可以考虑从斜下方45度角进针,避开肌肉纹理的惯性记忆。
苏离则会慵懒地回应,带着一丝被挑起的战意:是吗看来下次得给陆法医准备点更有挑战性的‘作业’了。
你说……用低温诱导心脏麻痹,伪装成冬泳意外,如何冰层下的黑玫瑰,会不会更美
他们的对话,充斥着血腥的细节和冰冷的诗意,如同两个艺术家在探讨一幅惊世骇俗的死亡画卷。
每一次合作,都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也更加危险。
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灵魂深处最黑暗、最扭曲的倒影,并为之深深着迷。
陆沉迷恋苏离那毫无道德约束、如同最纯粹火焰般的毁灭欲和创造力,迷恋她每次创作后眼中那种餍足又空虚、如同艺术家完成杰作般的复杂神情。
他渴望剖析她,理解她,甚至……掌控她燃烧的轨迹。
苏离则痴迷于陆沉那绝对理性下的疯狂内核,迷恋他精准如手术刀般的洞察力和那近乎神迹般的善后能力。
他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而她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渴望融化他,点燃他,让他彻底沉沦于自己创造的黑暗美学之中,成为她唯一的、最完美的观众和共犯。
他们互相是对方的毒药,也是唯一的解药。在一次次犯罪的共谋中,一种扭曲而炽烈的占有欲在疯狂滋长。
他们都明白,对方只属于自己。
任何外界的干扰,或者对方可能存在的分心,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4
这种危险的平衡,被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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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一个刚调来警局不久的刑警,年轻气盛,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正义感和对陆沉这位传奇法医的崇拜。
他敏锐地察觉到陆沉经手的几起意外案件,似乎存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共性。
一种过于完美的巧合感,以及死者身上那些微乎其微、却总让他觉得不对劲的细节
(比如死者指甲缝里极其微量的、不属于现场的某种特殊冷调玫瑰香气残留,虽然他无法确定来源)。
陈宇开始偷偷调查,试图找出这些案件背后可能存在的联系。
他甚至鼓起勇气,在一次案件分析会后,拦住了陆沉,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陆法医,关于之前的几个案子……我总觉得……好像有点太……顺理成章了比如那个溺毙的富商,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划痕,法医报告说是水草剐蹭,但我总觉得形状有点奇怪……。
陈宇看着陆沉毫无表情的脸,声音越来越小,心里直打鼓。
陆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走廊冰冷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年轻的警员,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陈宇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
陈警官,陆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重量,清晰地敲打在陈宇的耳膜上,法医的工作,是基于证据和科学逻辑。
你的‘觉得’,是主观臆测,是破案的大忌。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陈宇下意识地后退。
专注于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试图窥探你无法理解的领域。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陈宇脸色发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继续下去,后果绝对不仅仅是挨一顿训斥那么简单。
他慌忙低头:是……是,陆法医!是我多想了!对不起!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沉站在原地,看着陈宇仓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冰川。
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的杀意,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发出了一条加密信息:
【有一只不安分的苍蝇,在嗡嗡作响。目标:陈宇,编号7。处理方案:建议‘自然淘汰’,制造一场……交通意外
让他看起来像是过度劳累导致判断失误。签名位置:方向盘,安全气囊弹出后的撞击点。
放一片花瓣,让它被气囊弹出的瞬间压碎,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香气。】
信息发送的对象,只有一个代号:【Black
Rose】。
很快,回复来了,简短而冰冷:【收到。方案可行。但‘香气’太冒险。改为……在刹车油管上,留下一个‘玫瑰刺’形状的细微划痕。更隐蔽,更‘合理’。
期待验收,我的陆法医。】
看着屏幕上的回复,陆沉冰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近乎满足的、病态的微笑。
他喜欢她的谨慎,更喜欢她对自己方案的完善。陈宇……这只小小的苍蝇,很快会成为他们黑暗花园里,又一朵微不足道的、凋零的花。
而这一幕,被走廊转角阴影处,一个戴着鸭舌帽、伪装成清洁工的纤细身影,尽收眼底。
苏离压低帽檐,红唇勾起一抹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她听到了陆沉对陈宇的警告,也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很高兴。
非常高兴。
陆沉对那个年轻警员的处置方式,完美地取悦了她。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直接、最彻底的清除方式,并且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这不仅仅是对潜在威胁的消除,更是他对她能力的绝对信任,以及对她……独占欲的强烈宣告。
他是在用行动告诉她:除了她,他不允许任何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更不允许任何人试图染指他们共同守护的黑暗秘密。
任何可能分散他注意力、或者试图介入他们之间的人,都必须消失。
这种极致的占有欲和毫不犹豫的黑暗手段,让苏离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颤栗和满足。
她喜欢他这种不加掩饰的、病态的独占欲,正如她对他的占有一样强烈。
她拿出手机,看着陆沉发来的关于陈宇的详细资料(习惯、路线、车辆信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危险,如同锁定猎物的黑寡妇蜘蛛。
别担心,亲爱的陆法医……她对着屏幕无声低语,声音带着甜蜜的残忍,我会把他处理得……干干净净。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开始构思如何让这场交通意外看起来天衣无缝,如何留下那个只有陆沉才能找到的玫瑰刺划痕。
这将是献给他的,一份带着血腥味的、表达爱意的礼物。
5
陈宇的意外发生在一个雨夜。他驾驶的车辆在高速转弯处失控,撞破护栏,翻滚下山崖,车体严重变形起火。
救援赶到时,已无生命迹象。
初步调查显示,车辆刹车系统存在严重隐患(一根油管上有细微裂痕,导致刹车油泄露),加上雨天路滑,驾驶员可能疲劳驾驶,导致了悲剧。
陆沉作为法医,参与了尸检。
尸体损毁严重,烧得面目全非,但核心死因明确:高坠合并严重烧伤。
他在检查烧焦的车辆残骸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断裂的刹车油管内部壁上,用高倍放大镜,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形状酷似玫瑰刺的划痕。
那划痕被高温和油污覆盖,几乎与金属本身的纹路融为一体,若非他刻意寻找,绝无可能发现。
他不动声色地记录下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在报告中将其归咎于车辆翻滚过程中的剐蹭。
完美落幕。
几天后,一个深夜。陆沉的私人公寓,顶层,视野极好,能将城市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几盏幽暗的壁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属于苏离的那种独特的冷调玫瑰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苏离的手指在放置那片玫瑰刺时,被油管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苏离慵懒地蜷缩在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像一只餍足的猫。
她穿着陆沉的白色衬衫,宽大的衣服下摆遮到大腿,露出两条光洁修长的腿。
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暗红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陆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
他脱去了白大褂,只穿着简单的黑色丝质睡袍,身形挺拔而孤寂。
处理得很干净。陆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那道‘刺’,位置选得很好。
苏离轻笑一声,赤着脚走到他身后,冰凉的手臂环上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背上。
她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你喜欢就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那个小警察……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她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却微微收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陆沉没有动,任由她抱着。他抬手,覆上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
他的手很大,很冷,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所以,他消失了。陆沉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任何让你不舒服的存在,都不该存在。
他微微侧过头,下颌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苏离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望进他转过来的深邃眼眸。
那双总是冰冷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和……一种扭曲的、黑暗的温柔。
陆沉,她轻声唤他,踮起脚尖,红唇凑近他的耳畔,气息温热,我们……结婚吧。
不是疑问,是宣告。像女王在加冕自己的骑士。
陆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低头,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跳动着疯狂、独占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不是世俗的婚姻请求,而是一个来自深渊的、将彼此彻底绑定的契约。
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在陆沉眼底掠过。随即,冰封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炽热、同样病态的疯狂。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狠狠地按进自己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兴奋和……解脱。我们结婚。在只有死亡和玫瑰见证的地方。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充满了血腥味(来自她手指的伤口和他咬破她的唇)和冷冽的玫瑰香,激烈、掠夺、毫无温情,只有最原始的占有和宣告。
如同两头伤痕累累的野兽在撕咬中确认彼此的所有权。
苏离热烈地回应着,指甲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肌肉。
疼痛和窒息感带来一种灭顶的快感。她知道,这不是爱,是比爱更深刻、更扭曲的羁绊——是灵魂层面的互相吞噬和共生。
黑暗中,他们紧紧相拥、激烈纠缠的身影映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如同两个在祭坛前疯狂共舞的恶魔。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再也照不进这片被他们独占的、由罪恶与欲望构筑的黑暗圣殿。
他们的婚礼,不需要神父,不需要宾客,只需要彼此作为祭品,献祭给这永恒燃烧的、名为占有的业火。
6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洁白的婚纱。他们的婚礼在一座废弃的、哥特式风格的旧教堂地下室举行。
这里曾是某个地下邪教组织的据点,如今只剩下斑驳的壁画、冰冷的石柱和腐朽的气息。
几盏摇曳的烛火是唯一的光源,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鬼魅。
陆沉穿着他最常穿的、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别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银色胸针——那是一个抽象的黑玫瑰与解剖刀交织的图案。
苏离则是一身猩红如血的长裙,裙摆拖曳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如同流淌的血河。
她长发披散,只在鬓边别了一朵用黑色金属丝缠绕而成的、永不凋零的黑玫瑰。
没有誓言,没有交换戒指的环节。他们相对而立,在摇曳的烛光中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陆沉伸出手,掌心向上。他的手指依旧修长、稳定,带着属于解剖刀的冰冷质感。
苏离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她的手冰凉、纤细,却蕴含着能将生命化为灰烬的力量。
两只手紧紧交握,如同两块坚冰的融合,传递着刺骨的寒意与同样冰冷的决心。
以死亡为证。陆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低沉而庄严。
以玫瑰为契。苏离的声音接上,清冷而决绝。
你属于我。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重叠在一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病态的宣告。从灵魂,到每一寸骨血。
话音落下,陆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精致的、如同手术器械盒的黑色丝绒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并非戒指,而是两枚造型极其特殊的婚戒。
戒指的主体是某种冷白色的金属,泛着骨头般的光泽。
戒圈上,用极细的黑色金属丝,精密地缠绕、镶嵌、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黑玫瑰。
玫瑰的花心,是一颗极其微小、却切割完美的黑色钻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如同深渊般的光芒。
整个戒指的设计,完美融合了法医的冰冷精确与黑玫瑰的诡异美感,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陆沉拿起其中一枚,托起苏离的左手,极其郑重地、如同进行一场神圣仪式般,将戒指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苏离拿起另一枚,同样郑重地,为陆沉戴上。戒指的大小完美契合。
现在,苏离抬起戴着戒指的手,欣赏着烛光下那朵幽暗的黑玫瑰,眼神迷醉,我们彻底融为一体了。
你的冰冷,我的火焰……永不分离。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戴着戒指的手指,冰冷的唇落在冰冷的金属上。
是的,永不分离。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眼神幽深,你是我最完美的标本,我的……黑骨玫瑰。
他指的是她的灵魂,她的存在本身,都被他视为一件需要永久珍藏、永不褪色的黑暗艺术品。
苏离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发出愉悦的低笑。她喜欢这个称呼。
而你,陆法医,她伸手抚上他英俊冰冷的脸颊,指尖滑过他紧抿的薄唇,是我最致命的火焰,唯一的……纵火者。
她点燃了他心底的疯狂,而他则将她燃烧的轨迹导向了更极致、更永恒的黑暗。
他们在摇曳的烛光中拥吻,戒指上的黑玫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们的吻不再激烈,却更加深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疯狂和一种永恒的占有。
周围腐朽的气息、冰冷的石壁、摇曳的烛影,都成了他们扭曲爱情的见证。
仪式结束,他们离开了废弃教堂。城市依旧喧嚣,霓虹依旧闪烁。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两个行走在人间、披着完美伪装的恶魔,在黑暗的祭坛前缔结了永恒的、以血与罪为誓约的婚盟。
回到陆沉那座如同精密仪器般冰冷的顶层公寓。
苏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的、如同星河般的城市夜景。
陆沉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呼吸间带着她熟悉的冷调玫瑰香。
看,苏离指着远方一片新开发的、灯火通明的豪华住宅区,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忍,那片‘水晶宫’,住着那个靠侵吞赈灾款发家的慈善家‘王会长’他的‘心脏病’,是不是该发作了听说他最近爱上收藏……玫瑰标本
陆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评估一个实验体。
很合适的目标。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黑骨玫瑰戒指,感受着那独特的、属于死亡与占有的质感。
签名位置……这次选在眼睛,如何像我们之前讨论的那样。让死亡本身,成为他最后的凝视者。
苏离的眼中瞬间燃起兴奋的火焰,她转过身,主动吻上他冰冷的唇:好。就这么办。
我的陆法医……我们的下一件‘作品’,一定会是最完美的。
他们的对话,如同在讨论晚餐的菜单般平常,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冰冷的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英俊的男人,美艳的女人,如同最登对的神仙眷侣。
然而,他们眼底深处燃烧的,却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病态的占有欲和永无止境的、对黑暗艺术的极致追求。
无名指上,那两枚由冰冷白骨和幽暗玫瑰构成的戒指,在城市的灯火映照下,闪烁着永恒而诡异的微光。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解药,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他们是黑骨与玫瑰的共生体,是沉沦于黑暗深渊、永不回头的双生恶魔。
他们的故事,没有救赎,只有永恒的沉沦,以及一场又一场,在死亡边缘精心编排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黑暗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