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句不带丝毫温度的威胁,如同一把无形的冰刀,划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脖颈。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地上蠕动的麻袋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地的江秀丽连抽泣都忘了,只剩下因为极致恐惧而引发的、不受控制的生理性颤抖。
那些原本还在指指点点的邻居,此刻全都缩回了脑袋,死死地关紧了窗户,仿佛多看一眼,那股子来自地狱的煞气就会侵入自己家中。
江振国没有再看那两件人形垃圾。
他走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抱着盼盼的苏玉梅身边,用一种与刚才那魔神形象截然不同的、沉稳而又令人安心的语气,柔声道:玉梅,带盼盼回屋,把门锁好。今天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爸......
苏玉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听话。
江振国不容置喙地说道,他伸出大手轻轻地、笨拙地,拍了拍还在妈妈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盼盼的后背,不怕,爷爷在。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了。
苏玉梅看着公公那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两个曾经让她畏惧如虎,此刻却卑微如蝼蚁的兄妹,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抱着女儿,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回了屋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门栓死死地插上。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江振国,和那两件等待处理的废物。
他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做停留,而是像拖着两条死狗一样,一手拖着麻袋,一手拽着江秀丽的衣领,将他们拖进了不远处一间早已废弃、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工具棚里。
砰的一声,木门被他用脚踹上,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
工具棚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江振国随手将两人扔在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墙角一盏积满灰尘的旧马灯。
昏黄的、跳跃的火光,瞬间照亮了这方小小的空间,也照亮了江卫军和江秀丽那两张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彻底扭曲的脸。
江振国解开了麻袋。
江卫军从里面滚了出来,他的一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耷拉着,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父亲的眼神,不再有怨毒,只剩下看怪物般的、纯粹的恐惧。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江秀丽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去抱江振国的大腿,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僵在原地。
江振国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
他拉过一张破旧的木凳,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马灯的光,从下往上,将他的脸映照得如同庙里的判官,威严而又冷酷。
说说吧。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谁的主意
是......是她!是林晚秋!
江卫军这一次反应极快,他用那只好着的手指着妹妹,又仿佛指着那个不在此地的人,嘶声喊道,大字报是她让写的!绑架盼盼,也是她......不,不是她,是我想的!是我自己想的!跟秀丽没关系!爸,您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到了生死关头,这个自私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想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或许不是出于兄妹情深,而是他知道,两个人一起受罚,只会更惨。
哥!
江秀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江振国却笑了。
现在知道分开了
他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嘲弄,晚了。
他站起身,走到兄妹俩面前,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他们完全笼罩。
我给过你们机会。在厂门口,我给了。在家里,我也给了。是你们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路走绝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杀了你们,会脏了我的手,也会吓到盼盼。送你们去派出所,国法,判不了你们死罪,还会让我惹上一身腥。
他的目光,在兄妹俩那因为恐惧而不断放大的瞳孔上扫过。
所以,我给你们找了条‘生路’。
我有个‘朋友’,他认识一些人。在最北边,黑龙江那头的深山老林里,有一些国营的伐木场。那里,终年积雪,与世隔绝,猛兽横行。最缺的,就是你们这样年轻力壮,能吃苦耐劳的好劳力。
伐木场!
与世隔绝!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冰刀,捅进了兄妹俩的心里。
他们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哪里吃过那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