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二楼的楼梯滚下来,再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的VIP病房里。
后脑勺的剧痛和全身骨骼的酸软,都在提醒我那场意外有多真实。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我的丈夫顾言,还有我的婆婆林慧。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不属于房间里任何人的声音,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总算能安静几天了。这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跟只麻雀一样,真是烦死了。】
这声音,是顾言的。
可他明明还没开口。
紧接着,另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钻了进来。
【怎么就没直接摔死真是命大。省得我天天看见她那张脸就倒胃口。】
是婆婆林慧。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顾言一脸焦急地冲到我床边,握住我的手,语气里满是心疼:然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了!
而他脑子里的声音,依旧冷漠:【装也得装像一点,医生说没大碍,真是晦气。】
婆婆林慧也挤过来,眼眶红红的,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然然啊,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活啊!
她心里的声音却在恶毒地尖叫:【废物!摔个楼梯都摔不死,还能干点什么】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滴水不漏的关切和担忧,再听着脑海里那些淬了毒的真实心声,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将我彻底淹没。
原来,这就是我爱了三年的丈夫,孝顺了三年的婆婆。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只是个聒噪的、碍眼的、该死的存在。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扯出一个虚弱却温顺的微笑。
顾言夸我,学乖了。
1
出院那天,顾言亲自来接我。
他替我办好了所有手续,体贴地为我拉开车门,甚至在我坐下时,还细心地用手护住我的头顶,防止我碰到车框。
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像是一部爱情电影的慢镜头。
以后走路小心点,别再毛毛躁躁的了。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用宠溺的口吻说,家里楼梯的防滑条,我已经让李婶全部换了一遍,安全第一。
【这下总该老实了吧再敢跟我大呼小叫,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我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侧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轻声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老公。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没有丝毫从前的质问和不满。
顾言似乎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嗯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他心里的声音透着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满意,【看来这跤摔得不亏,总算把她那些臭脾气给摔没了。女人嘛,就该这样温顺懂事。】
回到家,婆婆林慧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挥着保姆李婶擦拭一个古董花瓶。
看见我,她立刻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哎哟,我的好儿媳,总算出院了。快,快过来坐,李婶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补补身子。
她拉着我的手,力道亲昵,眼神慈爱。
【晦气东西,终于回来了。这几天家里可清静多了。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学聪明点,别再整天想着跟我们顾家要这要那。】
我顺从地被她按在沙发上,李婶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汤很香,是我过去最喜欢的味道。
从前,每当我工作受了委屈,或者和顾言闹了别扭,林慧就会让李婶炖这碗汤。
她会坐在我身边,温言软语地劝我:然然,顾言就是那个脾气,男人嘛,事业为重,你多体谅他。夫妻之间,哪有不磕碰的。
那时我还以为,她是真心待我好,是个明事理的好婆婆。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快喝呀,然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林慧催促着,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喝吧喝吧,多喝点,长点脑子。别一天到晚就想着让你爸那个破公司从我们顾言这里拿好处。】
我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没有说话。
整个客厅里,只有我喝汤的轻微声响。
安静得可怕。
这和我摔下楼梯前的那天,截然不同。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提前下班,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等他回家。
可他直到深夜十一点才回来,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和浓重的酒气。
我质问他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他只是不耐烦地扯着领带,公司应酬,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应酬需要用女人的香水吗
我气得发抖。
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只是一个客户!
哪个客户让你连结婚纪念日都忘了
一个破纪念日,有什么好记的苏然,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不是为了回家听你在这里吵架的!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们大吵一架,我哭着跑上楼,脚下一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惊慌。
现在想想,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大概也是总算能安静了吧。
一碗汤见底,我放下碗,用餐巾擦了擦嘴。
妈,汤很好喝,谢谢您。
林慧显然对我这副温顺的样子非常满意,她笑着拍了拍我的手:傻孩子,跟妈客气什么。以后啊,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相夫教子,别再去你那个小破公司上班了,一个月几千块钱,不够你买个包的。
【赶紧把工作辞了,省得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一个项目经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我们顾家的儿媳妇,就该有顾家儿媳妇的样子。】
嗯,我听您的。
我点点头,乖巧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顾言正好从楼下书房走上来,听到我们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手臂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这就对了。辞职信我明天让助理帮你写,你签个字就行。以后我养你。
【总算把她拴住了。没了工作,看她还怎么折腾。我的女人,就应该完完全全属于我,由我控制。】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耳畔,带着一丝独占的意味。
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甜蜜,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他不是爱我,他只是想掌控我。
婆婆不是疼我,她只是想把我变成一个听话的、能为顾家门楣增光的工具。
而我,在他们眼中,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晚上,我躺在床上,顾言从背后抱住我。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身体倒是恢复得不错。】
他心里那把猥琐的声音响起,【摔了一跤,好像比以前更软了。】
我身体一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猛地推开他,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身后传来顾言略带不悦的声音:怎么了不舒服
【扫兴。】
我漱了漱口,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
我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对不起,老公。可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有点头晕恶心。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刻意加重了脑震荡和静养这几个字。
顾言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嘴上还是说:那就好好休息,我不碰你。
【麻烦。还得再忍几天。】
他转身走出卫生间,重重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关上卫生间的门,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浑身脱力。
听着外面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脑海里那些肮脏的、不耐烦的、算计的念头,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我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唯一的傻子。
不,从今天起,不是了。
从我能听到他们心声的那一刻起,游戏规则,就该由我来定了。
2
第二天,我真的学乖了。
我没去上班,而是待在家里,像个真正的豪门主妇一样,研究插花和茶道。
林慧对此非常满意。
她坐在我对面,一边品着我刚泡好的大红袍,一边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我插的花。
嗯,这姿态还行,就是颜色搭配俗了点。我们顾家未来的女主人,品味可得跟上。
【到底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这红配绿的,简直丑得惨不忍睹。也就是我儿子眼瞎,当初才会看上她。】
我垂下眼帘,温顺地回答:是,妈,我会多学习的。
这就对了。
林慧呷了口茶,继续她的教诲,女人啊,最大的事业就是家庭。把老公和孩子照顾好,比什么都强。你爸那个小公司,就别老挂在心上了,顾言有空会帮衬的。
【帮衬做梦去吧。那个破公司,就是个无底洞,谁沾上谁倒霉。最好早点破产,省得天天来打秋风。】
我心里冷笑一声。
我爸的公司,苏氏建材,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资金周转的困难。
前几天我还为了这事跟顾言开口,希望他能动用顾氏集团的关系,帮忙牵线搭桥,找几家银行谈谈贷款。
当时顾言满口答应,说你爸就是我爸,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结果呢
【苏家那点家底,还不够我喝一瓶好酒的。想让我拿真金白银去填那个坑除非我疯了。拖着就行,等他们自己撑不下去,自然就消停了。】
这是我昨晚听到的,顾言躺在床上时的心声。
看,这就是我体贴入微的好丈夫。
我放下手里的剪刀,抬头看着林慧,眼神真诚:妈,您说得对。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拿家里的事去烦顾言。以后不会了。
林慧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总算开窍了。算你识相。】
下午,顾言的助理送来了辞职信。
我连内容都没看,直接在末尾签上了我的名字:苏然。
助理是个戴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叫小陈。
他接过文件,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说道:太太,顾总让我转告您,从下个月开始,您的信用卡附属卡额度会从二十万上调到五十万,您有什么需要,随便刷。
【唉,可惜了。苏经理以前在公司多有能力的一个人,现在就这么被圈在家里了。豪门媳妇,果然不好当。】
小陈的心声里,带着一丝惋惜。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听到的第一个对我抱有善意的心声。
我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陈助理。
小陈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对他笑。
他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我看着手边那张额度五十万的附属卡,心中毫无波澜。
他们以为,用钱就能把我拴住,把我变成一个只会花钱的废物。
他们错了。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一个许久未用的证券账户。
账户里,是我工作几年攒下的三十万积蓄。
这是我的婚前财产,也是我最后的底牌。
摔下楼梯前,我根本不懂什么投资理财。
但现在,我拥有了最强的外挂——读心术。
我点开财经新闻频道,一个著名的金融分析师正在电视上侃侃而谈,预测着未来一周的股市走向。
……所以我认为,‘宏图科技’这只股票,在未来有巨大的上涨空间,各位投资者可以大胆买入……
电视里的他,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而我听到的,却是他慌乱的心声:
【千万要信啊!我老婆把我们家所有的钱都买了‘宏图科技’的对家‘蓝海智能’的空头合约,就等着这群韭菜冲进去接盘,我们好套现离场!拜托了,信我一次!】
我毫不犹豫地将我账户里的三十万,全部买入了蓝海智能的股票,并且加了三倍杠杆。
做完这一切,我合上电脑,继续去摆弄我那些俗气的插花。
3
一周后。
顾言和林慧的结婚纪念日,在自家别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
名流云集,觥筹交错。
我穿着林慧为我挑选的香槟色长裙,挽着顾言的手臂,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穿梭在宾客之间。
顾总,顾太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举杯走来,是顾氏集团的一个重要合作伙伴,王总。
顾言笑着与他碰杯:王总过奖了。
【苏然今天倒是挺上台面,这身衣服不错,没给我丢脸。就是人太闷了,像个木头。】
王总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嘴上却在恭维林慧:顾夫人今天这身旗袍,真是雍容华贵,气质非凡。
【啧啧,这顾太太真是漂亮。可惜了,嫁给顾言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听说以前还是个女强人,现在被调教成这样了。顾言这小子,手段可以啊。】
我微笑着对王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慧被夸得心花怒放,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算你还有点眼光。不过苏然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听我们顾家的话。笼子里的金丝雀,再美也飞不出去。】
我低头抿了一口香槟,掩去眼底的嘲讽。
派对进行到一半,我借口去洗手间,暂时脱身。
我躲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虚与委蛇的人群,感到一阵疲惫。
这些天,我听了太多太多肮脏、虚伪的心声。
嫉妒、贪婪、算计、欲望……每个人都戴着厚厚的面具,心里却上演着另一出截然不同的戏码。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吵闹。
我拿出手机,点开证券APP。
鲜红的数字,刺眼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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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智能的股价,在这周内翻了五倍。
因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宏图科技被爆出财务造假,股价一泻千里,濒临退市。
我的账户里,三十万已经变成了将近五百万。
这是我用读心术,掘到的第一桶金。
我看着那个数字,心里却没有太大的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这些钱,是我逃离这个牢笼的船票。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顾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迅速收起手机,转过身,对他笑了笑: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他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而立,目光投向楼下的花园。
还在为你爸公司的事情烦心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苏家那个烂摊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苏然最近这么安分,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没有。
我摇摇头,语气平淡,妈说得对,我不该拿那些事来烦你。
顾言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他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拉进他怀里,低头想吻我。
【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真是让人有征服欲。】
我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吻。
他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还不愿意
【给脸不要脸。】
我感到他手臂的力量在收紧,几乎要将我的腰勒断。
我强忍着不适,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眼神里装满了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惶恐。
不是的,老公……我只是……还有点怕。
我小声说,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阴影,还没过去。
我用这个借口,已经搪塞了他半个月。
顾言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我,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温和。
算了,不逼你。等你好了再说。
【真是麻烦。看来得想个别的办法,让她彻底臣服。】
他心里盘算着什么。
我垂下眼帘,心里一片冰冷。
我知道,我的乖巧已经让他开始失去耐心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刺激,来确认他对我的绝对掌控。
而这个刺激,很快就来了。
4
几天后,是林慧的生日。
按照惯例,顾家的所有亲戚都会聚在一起,吃一顿家宴。
这是我嫁入顾家后,第三次参加这样的宴会。
前两次,我都因为不熟悉这些亲戚的脾气,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被林慧当众数落过好几次,颜面尽失。
顾言也因此觉得我上不了台面,回家后跟我大发雷霆。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宴席设在顾家老宅,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坐满了人。
顾言的二婶,是个出了名的碎嘴妇人。
她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关心道:然然啊,听说你前阵子把工作辞了哎呀,这可不行啊,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不然在家里多没地位啊。
【哼,总算不上班了。就她那个穷酸样,还当项目经理,说出去都给我们顾家丢人。现在待在家里当个米虫,也算是她有自知之明。】
我微笑着回答:二婶说的是。不过我觉得,能把顾言和这个家照顾好,就是我最大的事业了。
二婶被我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坐在她旁边的三姑,立刻接过话头:就是就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哪需要出去抛头露面。然然啊,你跟顾言结婚也三年了,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得抓紧了,趁着妈现在还年轻,能帮你们带带。
【这么久都生不出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一只不会下蛋的鸡,亏我大哥大嫂还把她当个宝。】
尖酸刻薄的心声,和她那张为你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往常听到这种话,我一定会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要辩解几句。
但现在,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轻声说:三姑,这种事要看缘分,急不来的。
我的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三姑有些发毛。
她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所有的亲戚,都在用最亲热的口吻,说着最关心的话。
而我听到的,却是一场恶毒、刻薄、充满了算计和嘲讽的内心独白大合集。
他们瞧不起我的出身,嘲笑我爸的公司是个烂摊子。
他们嫉妒我嫁给了顾言,又鄙视我一无是处,只配当个生育工具。
他们每个人,都在心里给我贴上了各种各样不堪的标签。
而我的丈夫顾言,就坐在我身边,听着这些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心里却在想:
【这群长舌妇,真是烦人。不过,她们说的也没错,苏然是该给我生个孩子了。有了孩子,她才能彻底安分下来。】
我的婆婆林慧,则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心里却在盘算:
【等她生了儿子,我就把孩子抱过来自己养。至于她,就让她继续当个摆设好了。反正我们顾家需要的,只是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子宫。】
我安静地吃着饭,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一字不漏地全部听了进去。
原来,在这场名为家庭的盛宴里,我才是那道被摆在餐桌上,任人评头论足的主菜。
饭后,顾言被他的几个堂兄弟拉去书房打牌。
林慧则把女眷们都叫到了偏厅,开始她们的麻将时间。
我被安排坐在林慧的下家。
林慧打牌的风格,就跟她的人一样,霸道又精明。
她一边出牌,一边看似无意地对我说:然然,你二婶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个性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看我怎么敲打你。今天非得让你输得把底裤都当了不可。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笑了笑:妈,我没往心里去。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我能清楚地听到牌桌上每一个人的心声。
糊了!清一色!
二婶在心里尖叫。
我立刻打出一张她绝对要不了的西风。
碰!哈哈,我要做大对子!
三姑心里盘算着。
我偏偏扣着她要的牌不放。
至于林慧,她想要什么牌,想做什么牌型,我更是了如指掌。
我不仅不给她点炮,还专门拆她的牌,喂我的上家,让她一次次地看着别人胡牌干着急。
几个小时下来,我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
而林慧、二婶、三姑,三个人输得脸色铁青。
尤其是林慧,她看着我面前的筹码,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难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散场的时候,我把赢来的所有筹码都推到了林慧面前。
妈,今天是您生日,这些就当是我孝敬您的。祝您生日快乐,年年十八。
我的语气恭敬又孝顺。
林慧看着那堆籌碼,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想发作,却又找不到理由。
毕竟,是我孝敬她的。
她只能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然然有心了。
【这个小贱人!她绝对是故意的!她是在向我示威!】
我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我只是乖巧地站在一旁,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异常沉闷。
顾言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他显然已经从他妈那里听说了麻将桌上的事。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前打牌,不是十打九输吗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她是在挑衅我妈,还是在挑衅我】
他的心里充满了猜疑和警惕。
我打破了沉默,主动开口:老公,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味道。
我不是故意要赢妈的钱的,我只是……运气太好了。
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把钱都给妈了,她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顾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路灯的光从车窗外掠过,照亮他晦暗不明的脸。
【运气好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说,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学会了什么】
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没事,我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安抚我,语气却有些生硬,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真的吗
我像是得到了表扬的孩子,眼睛亮了一下,那你……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主动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这是一个我从前示弱时,惯用的小动作。
顾言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心里的警报暂时解除。
【看她这副样子,应该不是故意的。还是那么蠢,那么好拿捏。可能真的是运气吧。】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语气缓和下来:我没生你气。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我顺从地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嘴角却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只会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顾言,林慧,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我,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唯一的玩家。
5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每天扮演着一个完美的、温顺的、甚至有些愚蠢的豪门媳妇。
我不再顶嘴,不再争吵,不再有任何自己的意见。
林慧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言让我闭嘴,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起初,他们对我的改变非常满意。
顾言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夸我:我太太现在是越来越懂事了。
【总算被我调教好了。一个女人,就应该以丈夫为天,这样才对。】
林慧也经常在她的贵妇牌局上炫耀:我们家然然啊,现在是越来越孝顺了。我说什么,她听什么。
【一个没脑子的花瓶,还不是我让她干嘛她就干嘛。掌控她,比掌控一条狗还容易。】
他们以为,他们赢了。
他们以为,我已经被彻底磨平了棱角,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附属品。
但他们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打开我的电脑,在金融的世界里,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厮杀。
我的读心术,在这个充满了信息差和谎言的领域里,简直是神级的武器。
我能听到上市公司高管在发布会上的真实心声,从而判断财报的真伪。
我能听到金融巨鳄在酒会上的秘密计划,从而提前布局,分一杯羹。
我能听到政府官员在饭局上的政策暗示,从而抓住每一个风口。
我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增长。
五百万,一千万,五千万,一个亿……
我成立了一家海外的离岸公司,专门用来管理我的资产。
我聘请了全球顶尖的律师和会计师团队,为我构建了最严密的防火墙。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顾言和林慧,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只看到,我每天在家插花、喝茶、看一些无聊的肥皂剧。
他们只觉得,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但渐渐地,这种安静,让他们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慌。
有一天,顾言下班回家,看到我正坐在落地窗前发呆,夕阳的余晖洒在我身上,勾勒出一个寂寥的剪影。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我。
在想什么
他问。
【她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一天到晚都不说几句话。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空洞。她到底怎么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
苏然,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强迫我看着他,你看着我。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的眼神里,没有了从前的爱慕,没有了争吵时的愤怒,甚至没有了受伤后的怨恨。
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潭死水,平静,无波,甚至映不出他的倒影。
顾言的心,猛地一沉。
【这……这是什么眼神她……她不爱我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
他一直以为,我爱他爱得死心塌地。
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会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他,离不开他。
我的吵,我的闹,在他看来,都是因为在乎。
可现在,我乖了,但也空了。
这种空洞,比我歇斯底里的争吵,更让他感到害怕。
苏然,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他有些慌乱地问。
【她不可能不爱我!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多心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明明能听到自己心里的恐慌,却还要嘴硬。
我摇摇头,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不满。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安安静静的吗
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6
顾言开始用各种方式试探我。
他会故意在我面前,和他的某个年轻漂亮的女下属打电话,语气暧昧。
嗯,张秘书,你今天穿的那条裙子很漂亮。
【苏然,你听到了吗你再不闹,再不吃醋,我可就真的跟别人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我。
我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狗血婆媳剧,仿佛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他加大音量:哦你周末有空那正好,我带你去城郊新开的那家温泉山庄放松一下。
【该死的!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聋了吗】
我把一块薯片放进嘴里,咔嚓作响。
顾言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挂断电话,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苏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几乎是咆哮着问。
我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老公。你刚才在讲电话,我怕打扰你。
我的表情,纯良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顾言看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看到的,是我的嫉妒,我的愤怒,我的歇斯底里。
而不是我这副懂事到令人发指的模样。
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所有的算计和试探,都变得无比可笑。
他败下阵来,颓然地坐在我身边。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对,一定是这样!不然她怎么会对我这么冷淡!】
他的思维,开始朝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
而林慧的试探,则更加直接和粗暴。
她开始变着法地挑我的刺。
苏然,这地怎么擦的还有灰!李婶,你是不是偷懒了
【这个小贱人,肯定是在故意给我摆脸色。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苏然,我让你买的澳洲龙虾,你怎么买了波士顿的你是不是成心不想让我吃好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个废物!我要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连个保姆都不如!】
无论她怎么刁难,我始终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对不起,妈,是我没做好。
对不起,妈,是我买错了。
对不起,妈,我下次一定注意。
我的道歉,比谁都快。
我的态度,比谁都诚恳。
这让林慧所有的怒火,都无处发泄。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疑神疑鬼。
她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饭菜里给她下毒。
每次吃饭前,她都要让李婶先尝一口。
李婶是家里的老保姆了,看到林慧这样,心里也直犯嘀咕。
【夫人这是怎么了最近跟中了邪一样。太太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顾言和林慧,就像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被我这种无声的反抗,折磨得几近疯狂。
他们开始怀念那个会哭、会闹、会跟他们吵架的我。
因为那个我,至少证明了,我还在乎他们。
而现在这个我,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们害怕,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好像,快要失去对我的控制了。
这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然然,你爸的公司……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银行那边,一分钱都不肯贷给我们。
我爸的公司,苏氏建材,是他的心血。
我知道,如果公司破产,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
妈,你别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安慰道。
挂了电话,我没有去找顾言。
我知道,找他也没用。
【苏家那个破事,总算要了结了。最好赶紧破产,省得苏然天天拿这事来烦我。】
这是他昨晚的心声。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我的海外账户。
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我拨通了我那个神通广大的金融顾问的电话。
大卫,帮我做一件事。以一家风投公司的名义,向‘苏氏建材’注资五千万。我要他们起死回生,并且,要比以前做得更大,更强。
没问题,苏小姐。
电话那头,大卫的声音恭敬而高效,不过,这家风投公司,用什么名字呢
我想了想,说:就叫‘涅槃’吧。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这不仅是我爸公司的命运,也是我的。
7
苏氏建材起死回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言的耳朵里。
他是在一个商业酒会上,听别人说起的。
听说了吗苏氏建材,就是那个快要破产的苏氏,被一家叫‘涅槃资本’的海外风投给看上了,直接注资五千万!
真的假的苏家走了什么狗屎运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涅槃资本’的背景很神秘,实力非常雄厚。
顾言端着酒杯,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色变幻莫测。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正坐在客厅看书。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
你爸公司的事,是你做的
他开门见山地问。
【五千万……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难道是……她背着我,去找了别的男人】
他的心声,充满了嫉妒和愤怒的猜疑。
我合上书,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公文包狠狠地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苏然,你别给我装蒜!那家‘涅槃资本’,是不是跟你有关你是不是为了给你爸公司拉投资,出卖了自己
他的话,恶毒又伤人。
换作以前,我一定会跳起来跟他大吵一架,甚至会委屈得痛哭流涕。
但现在,我只是觉得可笑。
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除了出卖身体,就一无是处的女人。
顾言,我站起身,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除了依附你,或者依附别的男人,就没有别的价值了
我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顾言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他依然嘴硬道:不然呢你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家庭主妇,哪里来的五千万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可能!她一定是背叛我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和他心里那些肮脏不堪的揣测,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
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他。
这个男人,已经被他的自大、多疑和控制欲,蒙蔽了双眼,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了。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我转身,准备上楼。
站住!
顾言从身后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苏然,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跟那个‘涅槃资本’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我知道,我的沉默和背叛的疑云,已经彻底摧毁了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顾言,你不是一直都很有自信吗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那你自己去查啊。
去查查,我苏然,到底有没有背叛你。
去查查,那家‘涅槃’资本,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上楼梯,回到了我们的卧室,反锁了房门。
我能听到,他在楼下客厅里,疯狂地砸着东西。
杯子、花瓶、台灯……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粉碎。
【该死!该死!该死!苏然!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等着,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如果让我知道你真的背叛了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心声,充满了暴戾和杀气。
我靠在门后,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不是害怕,也不是委屈。
我只是在为我那死去的,长达三年的爱情,举行一场迟来的葬礼。
顾言,是你,亲手杀死了我心里,最后一个还爱着你的细胞。
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只剩下清算。
8
顾言真的开始疯狂地调查我。
他动用了顾氏集团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去查涅槃资本的底细,去查我这几个月的通话记录和资金流水。
然而,他什么都查不到。
我的所有资产都放在海外的离岸公司,受最严格的法律保护。
我的通话和网络,都经过了顶级的加密处理。
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却只能撞得头破血流。
他查不到任何我出轨的证据,这让他更加暴躁和不安。
他开始监视我,跟踪我。
我出门逛街,他会派人跟着。
我在家网购,他会偷偷查看我的订单。
他甚至在我们的卧室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这一切,我都通过他的心声,了如指掌。
【她今天就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堆菜。见了邻居家的萨摩耶,还摸了半天。她怎么可能这么安分一定有我没发现的破绽!】
【她买的都是些什么育儿书籍婴儿用品她……她怀孕了是谁的】
【摄像头里,她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像个活死人。不行,我快要被她逼疯了!我必须找到那个男人!】
我冷眼旁观着他一步步走向疯狂,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我买育儿书籍,只是因为我想给自己未来的孩子,一个最好的人生。
而这个孩子的父亲,绝不可能是他。
我故意让他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就是为了让他被自己的猜疑,活活逼疯。
而林慧,也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变得越来越神经质。
她总是觉得我在背地里诅咒她,想害她。
她请了所谓的大师来家里驱邪,把整个别墅搞得乌烟瘴气。
【这个家里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就是苏然那个贱人招来的!她就是个扫把星!】
我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真正不干净的,是他们那颗早已肮脏不堪的心。
终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顾氏集团,出事了。
一个他们跟进了半年多的,价值数十亿的欧洲并购案,在最后关头,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以高出两成的价格,中途截胡了。
而这家公司,就是涅槃资本。
消息传来,顾氏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三天之内,蒸发了近百亿的市值。
整个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顾言焦头烂额,四处求援,却处处碰壁。
那些往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完了……全完了……涅槃资本到底是谁它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银行在催款,董事会在施压,股东们都在抛售股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整夜整夜地待在书房,抽着烟,心里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而我,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这天晚上,他终于走进了我的房间。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站在我的床前,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然然……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我错了。
【只要能让她心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苏家现在起来了,只要苏家肯出手帮忙,顾氏就还有救!】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不该那样对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只要度过这次危机,我一定……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宰者!】
他一边说着最深情忏悔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最恶毒的报复。
真是可笑至极。
然然,你让你爸,帮帮我吧。我知道,苏氏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眼泪流了下来。
求求你,然然。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只要你肯帮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个蠢女人,只要我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心软。她爱我爱得要死,她一定舍不得看我一无所有。】
我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炉火纯青的演技,听着他无耻至极的心声。
我慢慢地,抽回了我的手。
然后,我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两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我的个人资产证明。
9
顾言看着我递过来的文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震惊。
【离婚协议书她……她要跟我离婚在这个时候】
【这是什么资产证明苏然她的个人资产……】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份资产证明上。
那上面的一长串零,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的钱。
我平静地回答。
你的钱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他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十……十个亿不……是百亿……美元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
【百亿美元……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在骗我!这一定是假的!】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涅槃资本’是谁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现在,我告诉你。
‘涅槃资本’,是我的。
是我,收购了你们的欧洲项目。
也是我,做空了你们顾氏的股票。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他的心脏。
顾言的脸,从煞白,变成了青紫,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瞪大着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心里的那些算计、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全部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荒谬。
【是她……竟然是她……】
【那个被我视为玩物的女人,那个被我圈养在家的金丝雀,那个我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蠢货……竟然……竟然拥有可以颠覆我整个世界的力量……】
【这……是一场梦吗】
你……你……
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什么时候……
从我摔下楼梯,醒来的那一刻起。
我打断了他。
我终于,将我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顾言,你知道吗那天醒来后,我拥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
我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
我听见你站在我的病床前,心里想着‘总算能安静几天了’。
我听见你妈妈,在我耳边哭诉,心里却在恶毒地咒骂‘怎么没摔死’。
我还听见了,这几个月以来,你们所有肮脏的、虚伪的、自私的、恶毒的念头。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听够了你们的心声,现在,我不想听了。
所以,我们离婚吧。
把这份协议签了,你公司的债务,我可以帮你清偿一部分。让你不至于流落街头。
不然,明天一早,顾氏集团就会宣布破产清算。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言瘫坐在地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学乖。
明白了我的沉默,我的顺从,我的空洞。
那不是臣服,那是俯视。
是一个手握屠刀的神,在冷眼看着脚下挣扎的蝼蚁。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10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顾言和林慧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签字那天,林慧也来了。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指着我的鼻子大骂。
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毒妇!我们顾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们!
【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毁了我儿子,毁了我们顾家!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她弄死!】
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只是对身边的律师说:王律师,麻烦你记一下。鉴于林慧女士对我的诽谤和人身威胁,我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林慧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顾言则全程一言不发,面如死灰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从民政局出来,他拦住了我。
苏然,他沙哑地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残存的希冀,你……你真的,一次都没有爱过我吗
【哪怕是骗我也好,告诉我你爱过我……】
他在心里卑微地祈求着。
我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我摇了摇头。
以前或许有过吧。
但是,从我听到你心声的那一刻起,那个爱你的苏然,就已经死了。
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坐进了一辆劳斯莱斯的后座。
车子缓缓启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颓然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孤独剪影。
他们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如今,都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了他们自己。
顾氏集团最终还是破产了。
我履行了我的承诺,替他还清了部分债务,给他留下了一套小公寓和一笔勉强能度日的钱。
我没有赶尽杀绝,不是因为我心软。
而是因为,让他们从云端跌落,活在悔恨和不甘中,比让他们死了更痛苦。
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后来,我听说,顾言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猜疑症。
他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算计他。
林慧则因为受不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
他们终于,活成了他们曾经以为的我的样子。
而我,则带着我全部的资产,离开了那座让我压抑的城市。
我投资了一座位于南太平洋的私人海岛。
那里有最蓝的天,最清澈的海,最洁白的沙滩。
我建了一座漂亮的房子,有一个很大的花园,种满了各种各样我喜欢的花。
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安静。
安静到,我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心声。
那种嘈杂的、充满了谎言和恶意的声音,终于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潮起潮落,日出日落。
海风吹过,带走了一切尘世的喧嚣。
我终于找回了,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的宁静。
这天,我的私人管家,一个和蔼的英国老头,给我送来了一份新的报告。
苏小姐,您上个月收购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研发的新药已经进入了三期临床试验,前景非常好。预计上市后,您的资产又将翻一番。
我接过报告,看都没看,就随手放在了一边。
钱,对我来说,早已经只是一个数字。
它带给我的,不是快乐,而是自由。
可以让我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远离所有我不喜欢的人和事。
对了,苏小姐,老管家又说,‘涅槃资本’的首席执行官大卫先生,发来了邮件,询问您是否有意向,收购已经破产重组的‘顾氏集团’的剩余资产。他说,这是一个彻底了结过去的机会。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告诉他,不必了。
过去,早已经了结了。
我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海天一线。
一只海鸥,正自由自在地翱翔。
我的人生,也终于像它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束缚。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