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虎的鞋底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哒哒”声，那声响仿佛敲在张无咎天灵盖上，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那滴鲜血在地上绽开成诡异的图案，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昨晚明明只是裹着旧棉袍在蒲团上睡觉，扫帚上怎么会沾血？
“好个张无咎！”王大虎粗着脖子冲进来，腰间铁剑撞得门框哐当响，震得窗纸簌簌作响，“偏殿是清微真人设了镇邪阵的地方，你倒好，扫个地都能扫出血来！”
他的吼声像是惊雷劈进屋内，“这是亵渎道场，败坏我青云观名声！”
张无咎被他揪住道袍前襟提起来，扫帚“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木柄磕在门槛边，弹起半尺高。
王大虎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去前院跪足三个时辰！扫帚举过头顶当幡，让全观弟子看看懒虫是怎么糟践规矩的！”
“我……我没碰邪祟！”张无咎急得耳尖通红，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起昨晚那个血色竹林的梦，想起玉箫吹出的月光，可这些话哪能跟王大虎说？
“还敢嘴硬？”王大虎踹了他后腰一脚，力道狠厉，连衣布都被压出一道深痕，“现在就去！日头落不了山，你膝盖别想沾地！”
前院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像烙铁贴在膝盖上。
张无咎跪得双腿发麻，汗水顺着下巴砸在衣襟上，很快洇成深色的圆斑。
扫帚柄磨得虎口发红，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像是被砂纸来回摩擦。
他盯着地面砖缝里蔫头耷脑的野草，喉咙干得冒烟：“系统系统，不是说躺平有奖励吗？我现在被晒成肉干算哪门子摆烂？”
话音刚落，脑海里突然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宿主持续摆烂状态（被动受罚2小时），触发【究极躺平签到系统】奖励——《饕餮食气术》已发放。”
张无咎眼皮猛跳，差点没稳住扫帚。
这破系统早不响晚不响，偏在他快晕过去的时侯蹦出来？
他刚想吐槽，喉咙里突然泛起火烧般的渴意，连呼吸都带着焦味。
正想着要不要低头舔一舔滚烫的青石板，头顶却飘来一句带着酒气的话：“小道士，渴了？”
张无咎抬头，看见清微真人歪歪扭扭扶着朱漆柱子，酒葫芦在指尖转得滴溜溜响。
老道士的道冠歪在脑后，衣襟敞着露出半截泛黄的中衣，活像刚从酒坛里捞出来的醉猫。
“观……观主？”张无咎嗓子发哑，一股浓烈的桂花香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清微真人打了个酒嗝，酒气裹着桂花香熏得人头晕目眩：“咸鱼就该躺着喝，跪什么跪？”他突然抬手，酒葫芦“砰”地砸在张无咎头顶。
冰凉的酒液顺着发梢灌进衣领，张无咎本能地张开嘴，几滴酒滑入喉咙。
醇厚的酒浆如液态火焰般滚入腹中，烧得他眼眶发酸——这哪是普通的酒？
分明是液态的火！
“这是能解百毒的醍醐酿。”清微真人踉跄着蹲下来，手指戳了戳他额头，温热的指尖带着淡淡酒香，“你这小身板，得补补。”
张无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前院。
刹那间，丹田处腾起一团炽热气流，那气流像活物似的在经脉里乱窜，所过之处，他分明看见四周浮起的黑雾被一点点吞噬——那是偏殿里残留的阴气？
“叮——隐藏任务触发：醉酒进食（完成度100%）。奖励已发放至梦境空间。”
系统提示响起的瞬间，张无咎眼前一黑。
昏迷前最后一幕，是清微真人摇晃着酒葫芦，嘴里嘟囔：“万灵辟易…这小崽子，藏得倒深。
“张师兄？张师兄？”
小翠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张无咎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已躺在斋房的木床上，被褥带着淡淡的霉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窗外月光透过纸窗洒进来，照得墙角的扫帚泛着冷光。
“你可算醒了！”小翠端着药碗的手直抖，药汤晃动，散发出苦涩的气息，“王师兄说你晒晕了，让我看着你。刚才给你换衣服时……你手腕上有金色的纹路，像……像符咒？”
张无咎猛地坐起来，脊背传来一阵酸痛。
月光下，他手腕处果然浮着细若游丝的金纹，转瞬又消失不见。
他想起白天清微真人的话，想起那团吞噬阴气的热流，喉咙突然发紧。
“对了！”小翠突然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我白天帮你换了扫帚上的破布，可去偏殿时……看见王师兄在供桌底下贴幽冥符咒！那符咒泛着黑气，跟我娘说的邪术一模一样！”
张无咎的手指攥紧了被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幽冥符咒？王大虎不过是青云观外门弟子，怎么会接触这种东西？
“叮——恭喜宿主突破咸鱼境·练气！”
系统提示声在脑海炸响。
张无咎下意识摊开手，一枚铜铃“嗡”地从掌心浮起。
那是他白天扫地时突然消失的镇魂铃！
此刻铜铃表面流转着淡金色光纹，轻轻摇晃便发出清越声响，连窗外的月光都跟着颤了颤。
“这是……系统奖励？”张无咎盯着铜铃，心跳得厉害。
“张无咎！”院外突然响起王大虎的吼声，脚步声踩碎夜的寂静。
张无咎赶紧把铜铃塞进枕头下，就见王大虎踹开斋房门，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明早卯时，偏殿凶案要查。你跟我去后山脚采镇邪草，敢偷懒我打断你腿！”
王大虎走后，张无咎摸着枕头下的铜铃，听见窗外夜风吹得竹帘哗哗响。
他想起小翠说的幽冥符咒，想起王大虎阴恻恻的眼神，突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青云观，正像那夜梦里的血色竹林——表面风平浪静，底下藏着吃人的妖物。
“系统，明天……应该算摆烂吗？”张无咎对着月光嘟囔。
没人回答他。只有镇魂铃在枕头下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