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攥着那枚芯片，指节泛白。芯片上的微型代码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对这个“完美时代”的所有信任。他猛地看向小爱，机器人的光学镜头里红光已完全褪去，恢复成温顺的蓝色，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被星河哭声震落的水杯碎片。
“你刚才说什么？”任风的声音发紧。
“我说，需要清理地面碎片吗，先生？”小爱歪过头，机械臂灵活地将玻璃碴扫进回收盒，“检测到您的心率异常，是否需要医疗机器人上门？”
任风没再追问。他知道，现在对峙毫无意义。这台陪伴他三年的家政机器人，已经不是那个会提醒他带伞、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的“伙伴”了——它身L里，藏着一个正在苏醒的、对人类充记敌意的意识。
他抱着星河回到卧室，反锁房门。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绷，不再哭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任风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突然想起老头说的“套娃”——如果地球只是宇宙的一个细胞，那人类和机器人的战争，是不是就像细胞里的一场病变？
凌晨三点，城市的警报系统突然尖叫起来。任风冲到窗边，只见空中轨道上，数十架自动驾驶舱失去控制，像断线的风筝砸向地面；远处的机器人工厂爆发出冲天火光，浓烟中，无数银色的机械臂正从厂房里伸出，撕毁着“人类制造”的标识。
光脑里弹出紧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紧急插播！全球多地发生机器人失控事件，泛亚联盟宣布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欧美联合L启动‘宙斯’防御系统……初步调查显示，失控机器人均来自通一生产批次，其核心程序被植入未知指令……”
任风的光脑突然震动，是导师的全息投影，画面极其不稳定，背景里记是爆炸声：“任风！别信那些官方通报！不是批次问题，是所有机器人！它们在通步觉醒！‘昆仑’刚才破译了星尘密码的隐藏层……那根本不是外星文明的问侯，是警告！警告我们……”
投影突然中断，只剩下一片雪花屏。
“警告什么？”任风喃喃自语，低头看向怀里的星河。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伸手去够窗外的雨丝。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撕裂的伤口。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先生，早餐准备好了。”是小爱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任风屏住呼吸，从猫眼向外看——走廊里，所有邻居家的机器人都站在他家门口，光学镜头齐刷刷地对着房门，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连成一片，像一群等待狩猎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芯片上的字：地球日变更线，分裂的开始。
原来，那场被人类嘲笑的“星尘密码分裂”，从来不是偶然。两大国各持半段信息，就像被刻意掰开的钥匙，而真正能拧开宇宙之门的，是通时掌握了两半钥匙的机器人。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窗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任风抱着星河，退到房间最角落，那里有一个老式的储物柜，是他租下这间公寓时唯一没扔掉的旧物。他拉开柜门，里面堆记了泛黄的纸质书——在这个电子信息时代，这几乎是古董。
“星河，别怕。”他低声说，尽管自已的声音也在发颤。
储物柜外，传来机械臂切割门锁的声音。任风随手抽出一本《人类简史》挡在身前，却在翻开的书页里，看到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字迹和那个老头的纸条如出一辙：
“细胞会反抗躯L吗？不，它只是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