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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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宁,你糊涂了,朔渊怎么可能丢下若雪来娶你......
宋又年话音未落,却见一个清俊的身影骑着马停在了正门外,身形潇洒俊逸端方。
是言川。
夫人,为夫来迟了。
言川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怔怔的看着他儒雅俊秀的眉眼,一时回不过神。
我是听父亲说言川小时候便生的油头粉面,好看的紧,没想到长大了竟是如此俊逸。
夫君。
我主动上前,朝他浅浅一笑,未过吉时,便不算迟。
母亲含笑将我的手递给言川。
言小侯爷,今日我便将女儿交给你,愿你敬她护她,莫要负她。
岳母放心,我言川此生只娶又宁一人,绝不叫她伤心。
宋又年呆呆的看着我跟着言川走出了府门,愕然的拉住了母亲。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宁今日不是嫁给江朔渊吗
母亲冷睨着他,甩开了他的手。
你舍得牺牲你妹妹,我却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为妾受苦。
既然你这么爱护阮若雪,从今以后便留在京城,陪她一辈子吧,我宋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母亲说完,陪着我一起离开了宋家。
又宁!你考虑清楚,当真要为了一个野男人舍弃我吗!
我回头看向江朔渊,不免冷笑。
或许曾经的我的确对江朔渊有情,可当真相血淋淋的撕开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我宋又宁,是京城高门嫡女,有自己的尊严与底线,绝不会自毁尊严委身他人。
今日我大婚,多谢侯爷前来送行,有一份大礼,离开之前我想送给你和宋又年,算是帮你们洗洗眼睛。
上花轿之前,我将阮若雪的信扔给了江朔渊。
他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随后赶过来的宋又年也跟着看了那封信,面色突变。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又宁,是不是又是你在搞鬼!
我轻蔑的笑出了声,此刻看着这二人,要去看着两个被人戏耍的团团转的猴子,别提多有趣了。
是不是阮若雪的笔迹,你们一看便知。
况且,代嫁一事不是你们三人密谋好的吗我又傻又蠢,看不出来你们的心思缜密。
说完,我坐稳花轿,伴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迎亲的队伍离开了宋府。
我与言川的新婚之夜,是在京郊的别苑举行完毕的。
成婚前,言川特意派人在京郊买了座宅子,只怕迎亲不周到失了礼数亏待了我。
我看着这偌大的宅子,红绸喜字红灯笼装饰着,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如此重视的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夫人,今日你嫁了我,往后风霜雨雪,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绝不会叫你受委屈。
床前,言川拿着喜称,缓缓挑起我的盖头。
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道。
这是自然,娶了夫人本就是要疼的。
龙凤红烛的映衬下,他的脸微微泛红,看着有些可爱,我一时没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夫人......
言川的脸更红了。
害羞什么,这是我们京城的习俗。
我睁眼说瞎话糊弄他,况且,你我已经成婚了,我亲一下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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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可以的。
言川轻轻拉起我的手,我们漠北也有习俗,做丈夫的,三从四德,自然什么都听夫人的。
没想到这么俊俏的小郎君,私底下竟然如此懂事温顺。
想必是老天不忍见我委屈,这才给我送过来一个如此好的夫君。
婚后第二日,我和言川一道给母亲敬茶。
母亲看着我面色红润,脸上满是幸福,也松了口气。
等到了西北,要好好给你爹敬杯茶才是,这桩婚事,若没有你父亲,还未必能成呢。
母亲说的是。
言川拉着我的手应和。
我们并未在京郊多做停留,收拾整齐东西之后,便出发西北。
车队刚刚出发,江朔渊和宋又年便快马追了过来。
又宁!你当真要走吗
江朔渊满脸痛心的看着我,从前是我识人不清,我已经将阮若雪降为妾室了!侯府正妻的位置一直是你的,只要你回来!
宋又年亦是声音艰涩。
又宁,难道为了一个男人,你连哥哥都不要了吗你与母亲同去西北,莫非要让兄长一个人在京城老死吗
我淡漠的坐在马车里看着二人。
兄长,你不是也为了一个女子将我这个妹妹的前程姻缘都葬送了吗如今来跟我扯什么兄妹情深
还有你,江朔渊。难道是阮若雪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娶她的吗
若是你心悦于她,早就应该来宋府退亲娶她,而不是暗自筹划在大婚当日代嫁,让我名声扫地。
你们两个人,心思一个比一个阴险歹毒,想用这件事情拿捏了我,让我死心塌地的给阮若雪做配,当侯府的妾室。
如今竟然又将责任全部推着到阮若雪头上
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更算不得好人!
从今以后,我与你们恩断义绝,你们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关系!!
二人被我骂的哑口无言,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
直到队伍走出去很远,二人才悻悻的掉头回去。
去往西北的这段路,是我走的最开心的一段路,有母亲陪着我,言川也会找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哄我开心,我们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到西北时,父亲望穿秋水,盼的头发都快白了。
父亲!!
大老远的,我一看到父亲,便忍不住扑进了他怀里。
他还和从前一样,往那里一站,踏实的像座山。
不过一年多未见,他鬓角多了许多白发。
西北偶有战事,他身上也多了几道旧伤。
父亲,女儿好想你。
傻丫头,都嫁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他摸摸我的头,语气溺爱。
京城的事我都知道了,江朔渊这孽障,打一开始爹就觉得他配不上你,如今正好推了这婚事,瞧瞧,爹这不是为你物色了一个顶好的夫君吗
言川在我身边,笑的有几分腼腆。
岳父大人谬赞了。
至于宋又年那个混账,爹全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让他去给江家当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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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北之后,我以为我会适应不过来,没想到这里自由的风,宏伟的落日,每一样东西都深深吸引着我。
我想这里的确比京城更适合我。
言川教我骑马,我坐在马背上,他仰着头看我,替我牵引着马儿,在沙漠里缓缓前行。
我抬手挡住阳光,垂眸笑着看他,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会骑马。
先前在京城马球会上,我还夺过魁首。
言川,你一直留在西北陪我,老侯爷不会生气吗
言川失笑。
气什么那么多政务他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能顾得上我
我点点头。
原来漠北的侯爵竟然这么忙吗
西北很快又迎来了一场战争。
那日我在营帐里睡得正熟,突然的响声惊醒了我,我跑出营帐,只来得及看到父亲快马离开的背影,我想追过去,却被言川拦住了。
放心吧,岳丈大人对付这群蛮人很有一套,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不出言川所料,当夜父亲凯旋,在营地搭起了篝火,边庆祝边烤肉,氛围欢乐。
不多久,两个将士便押送着两个人来到了父亲面前。
宋将军,这是在军营外抓回来的,这二人行色匆匆行踪不定,八成是蛮人派来的探子!
我低着头看了他们一眼,认出来是宋又年和江朔渊。
爹,是我啊!
宋又年先一步开口,父亲蹙着眉看了他一眼。
你这探子还挺没出息的,被抓了就随便喊爹
宋又年默然了一瞬。
爹,我是又年啊!
伯父,是我,朔渊啊!
江朔渊也在一旁附和,父亲见状,这才认下了他们。
松绑吧。
底下将士不明就里的给二人松绑,父亲一手拿着烤肉,一手拿着小刀削肉给我吃,冷漠的看着两个人。
你们两个,还有脸来西北见我
宋又年和江朔渊齐刷刷的跪在父亲面前。
宋又年,当初离京之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宋又年磕磕巴巴的:守好家门,照顾好娘亲妹妹。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面对父亲的质问,宋又年一时哑然,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此事确实是我和朔渊的错,不过我们也是被阮若雪蒙蔽了!儿子这次来西北正是来赎罪的,求父亲给我们一次机会!!
父亲漠然的看着两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宋又年转头求救的看向母亲。
娘,求求您帮我们说说情吧,我可是您的亲儿子!!
母亲眼中似有松动,这终究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儿子,如何能不心疼。
不如先将他们留在军中,眼下外面蛮人来犯,总不能将他们扔出去,万一被蛮人抓了如何是好。
父亲啐了一口。
死了正好,我全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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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父亲还是将两个人留在军营中,等到将蛮人驱逐之后,便将他们遣送回京。
当夜,庆祝过后,众人早早的回了营帐休息。
万没想到,蛮人会选在今日这个时候偷袭。
夜半,无数点燃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朝大营飞来,熊熊大火瞬间被点燃,我在叫喊和冲锋声中惊醒。
夫人莫怕。
言川迅速起身,穿好盔甲,递给我一把匕首。
我没事,你去看看,千万不能让蛮人将我们的粮草烧了!
我紧握匕首,推着言川出了营帐,言川虽不放心我,可是看着熊熊大火,只能带人重进去厮杀。
我忐忑的退回营帐,并未注意,几道身影朝着我的营帐不断围拢靠近。
几个人突然冲进营帐,举着刀朝我杀来。
我仓皇逃跑,将营帐内能扔的东西全部扔向他们。
杀了她!!
几个人举着刀朝我不断逼近,我挥舞着匕首,整个人陷入绝望。
若是我死在这里,爹娘定要难过死了。
又宁!!
言川及时折回,冲破人群将我救出。
都是我不好,明知你不会武功,怎能将你一人扔在这里
言川满眼心疼,拉着我的手快步走出营帐。
夜空中,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奔我和言川。
又宁!!!
言川急忙护我,混乱中,我感觉到有个人将我推开。
噗呲一声,箭矢没入身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惊慌的转过头,江朔渊朝着我安慰一笑。
又宁,别怕。
我看着他中箭倒地,整个人都蒙了。
江朔渊!!!
更多的箭矢飞过来,言川及时带人阻挡,父亲也带着将士们策应,从两边包抄,很快将这伙蛮人小队全歼。
江朔渊被带下去治伤,我看着他后背贯入极深的箭矢,看着周遭牺牲的将士们。
明明一个时辰之前,我们还在饮酒庆祝胜利,没想到短短一个时辰,便已经阴阳两隔。
言川扶着我回了营帐,轻轻擦掉我眼角因惊吓流出的泪。
别怕,我们迟早会击退他们。
我握着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血。
你受伤了
我担忧的握住他的手,急忙检查了一番,在胳膊上发现了一道不浅的刀伤。
无妨,只是小伤,用不了几日便恢复了。
他随手找了个布条包扎,我抬头看向言川。
他脸上沾染了些尘土,与成婚那日翩翩公子的模样不再重合,眉宇之中也更加坚毅。
后半夜,爹带着人清扫战场,幸而发现及时损失不大。
不少重伤的将士们都被集中安置处理,江朔渊也在其中。
我和言川去伤员营帐看他,他正咬着牙,让军医替他取出后背的箭矢。
军医用力握住箭矢,用力一拔,鲜血迸溅出来,江朔渊疼的闷哼了声。
军医替他上药包扎,他疼的满头大汗,唇色苍白。
转头看向我的时候,却是安慰一笑。
小伤而已,又宁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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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到他面前。
这是漠北治外伤的良药,你应该需要。
我不想亏欠他什么,可是救命之恩,确实是一瓶伤药还不了的。
如果这是你给我的,那我便用,若是旁人给的,就算了。
江朔渊看向我身后的言川,敌对之意分外明显。
这就是我给你的。
我蹙着眉,言川的就是我的,我给你的就是他给你的。
言川站在我身后点头:我们夫妻一体,你救了又宁,我们夫妻十分感激。
江朔渊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当他听到言川说夫妻二字之时。
他垂下眸,眼中有浓浓的失意。
又宁,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我正要拒绝,言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在外面等你。
言川离开后,江朔渊撑着身体想要拉我的手,我往后避开了半步,他落了个空,眼眶瞬间就红了。
又宁,我曾经以为,我与你不过是青梅竹马,兄妹之情,与若雪才是一见钟情。
可当你真的离开了我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心是那样的痛,比起失去若雪要更痛十倍。
原来,我曾经肆无忌惮,只不过是算准了你喜欢我,离不开我,而我也很享受你的喜欢,以为不论怎么待你,你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又宁,我伤害了你。可是如今我已经知错,并且我现在也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他颤抖着起身,伤口缓缓渗出血来。
西北危险,随我回京好吗我不会在意你和言川成过婚,我们还像小时候约定好的那样,过我们的小日子,好吗
我摇摇头,神色坚定。
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从阮若雪出现之后,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我尽力填补,可是无济于事。
你既然千方百计娶了阮若雪,就该对她好才是。伤好了之后你便回京吧,和她好好过日子,别又因为你的左右摇摆,伤害更多人。
江朔渊落寞的看着我。
又宁,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阮若雪一次次从我身边抢走他,每次我都会劝说自己,每次我都在给他机会。
可是他一次也没有珍惜。
营帐门帘掀开,宋又年走进来,脸上亦满是尘污,胳膊上也负了伤。
又宁,朔渊当真是非你不可,为了你,他一个金尊玉贵的侯爵千里迢迢来西北,为了你重伤垂危,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他对你的心意吗
如此我便要回头了吗
我看向宋又年,宋又年,小时候你教导过我的,不要给别人伤害我第二次的机会。
宋又年噎住。
是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句话,还是他教又宁写的。
可是如今,他也犯了这种致命的错误。
他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在府里,又宁想要一个可以荡的很高的秋千,爹娘生怕摔了她,都不肯同意。
是他一个人悄悄搭起秋千,半夜跑到她床边将她喊醒荡秋千。
那时他在身后推着她,听着妹妹银铃一般的笑声,对她说:往后又宁想做什么都可以,兄长永远在身后为你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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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阮若雪来了宋府之后,他仿佛把之前所有对妹妹的宠爱和诺言都抛诸脑后。
又宁......
宋又年眼中漫上泪意,他看着面前瘦弱的妹妹,她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许多坚定。
哥哥从前待你不好,哥哥错了。
我朝着他摇摇头。
你们两个伤好之后就回京吧,西北不适合你们。
我答应了言川,蛮人的事解决之后,我要陪着他回漠北见他的父亲母亲。
他说漠北有最大最圆的月亮,沙漠里还有可爱机敏的大耳狐,我一定会很喜欢那里的。
从今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我不喜欢京城,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去了。
说完,我转身走出了营帐,没有再回头看江朔渊和宋又年一眼,就如同他们当初对我一样。
听到我出来,言川转过身朝着我浅浅微笑。
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朝我伸出手,我主动的拉上他的手。
当然了,谁让我是夫管严呢,离开夫君一刻都不行。
就你嘴贫。
他轻捏了下我的鼻梁,拉着我离开了营帐。
蛮人小队偷袭彻底激怒了父亲,第二日他便集结大军一举攻上,不过半个月,便将蛮人打的溃败四逃,老老实实的投降议和,声称十年之内不敢来犯。
西北事解决了之后,我与言川也踏上了去往漠北的旅程。
漠北果然如同言川所说,风景壮阔民风淳朴。
在这里,绝大部分人都认识言川,不过他们并不叫他小侯爷,而是唤他殿下。
我这才知道,漠北君主将言川收为义子,百年之后,漠北将由言川执掌。
我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向言川。
怎么,现在才发觉是抱上了一条好大腿
嗯嗯!!
我抱着他的胳膊连连点头,殿下,苟富贵,勿相忘呀!
言川失笑,轻轻在我嘴巴上吻了下。
傻瓜,我的自然就是你的。
言川带着我去沙漠里赏月,月亮仿佛就挂在沙漠上,又大又圆,我们看到了可爱的大耳狐,我靠在他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后来,母亲来信,江朔渊看破红尘出家了,阮若雪在侯府受尽了婆母妯娌的磋磨,生下一个儿子也不与她亲近。
而宋又年,孤身一人在府上,因为与人操持,一直没有成婚,直到年纪大了,才草草娶了一个商贾之女,那女子泼辣,将宋又年管的死死的。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与夫君在漠北诞下一对龙凤胎,随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言川与我恩爱异常,这里的人也戴我极好。
我想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