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往年我要是不提前回家,七月一号他们就开始连环催命：你怎么还不回你爸想你了,你妈也想你了。
你还管不管这个家
可今年——一通电话都没。
一点问候都没有。
像是压根不希望我回去。
我本来也不打算回。
海城的房子是我自己的,工作也稳定,回那个沉闷的老家只会让我血压飙升。
可父母越不催,我越不安。
我点开朋友圈,刷到一条热帖：【22岁的我,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弟弟。】
底下评论爆炸,有人酸有人骂,也有人提一句：快去查你爸妈户口本,别被分家产。
我手一抖,立马收拾行李,订了最早的高铁票。
我爸妈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我也知道,他们不是不会,是怕我知道。
我家在临城郊区,一栋自建小楼,两层,老破旧。
拖着行李箱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我差点以为走错了。
沙发上坐着个男孩,大概十岁,正拿着遥控器一边砸核桃一边看动画片,地上满是碎壳和糖纸。
他一瞥见我,眉头一皱：你谁啊
我冷笑：你才谁啊这儿是我家。
你骗人！他声音拔高,这明明是我爸妈家！
我：……
门口传来我妈尖利的嗓音：哎哟,你回来了啊。
我侧头看她。她头发刚烫过,还染了颜色,穿得花枝招展,一点不像我印象中那个省吃俭用的女人。
你买了新衣服我语气平淡。
她眼神闪了下：这不是天气热嘛,正好打折……诶,你看,这孩子叫小天,你弟弟。
我冷笑一声：弟弟
对啊。她笑得僵硬,我们年纪大了,孤独,就……领养了一个小孩。家里也有个伴。
我盯着那个叫小天的熊孩子,他这会儿翻着白眼,嘴里嚼着糖,你别想管我,我爸妈说了,我在这儿说了算。
你是领养的我转头看我妈。
嗯,孤儿院的。
我脱口而出：好,那你们仨好好过吧。
我走进自己房间,发现门锁早就换了。推开门,一股陌生味道扑鼻而来,床上的床单还是喜羊羊图案。
我一字一句地问：这是我的房间
我妈赶忙走来：你不是常年不在嘛,这孩子来了后睡不习惯小床,就让他先住这儿……
我眯起眼,声音冷到结冰：所以,我出钱买的房子、供的家、住的人,是你们‘领养’的儿子
柒月你别激动……
别激动我笑了,行,我不激动。
我转身回客厅,从包里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停掉我那张卡的生活费转账。以后你们要吃饭、交水电,别找我。
小柒！我妈喊,你怎么这么狠心,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是你们女儿,也是个孩子的时候,饿肚子你们怎么不心疼
你养我们这么多年,一句话就不管了
不是我不管,我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是你们早就放弃了我。
我走到门口,最后补了一句：
记得找个宽阔的马路牙子,更容易吃饱。
身后是一地死寂。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太阳毒得像把刀,晒得人发懵。
我回头望了一眼老屋,低声自语：原来……你们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02
孤儿呵。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夜。
律师朋友回得很快,凌晨两点发来消息：【查到了,户籍系统显示王天天,男,十岁,户主王建国、配偶刘秀芳。亲生,非收养。】
我笑了,手机差点被我捏裂。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行李回了城,没通知他们,没打招呼。
回来的时候天刚亮,海城街道上湿漉漉的,地砖上全是昨夜暴雨没冲干净的泥渍。
我走进小区楼下的早餐铺,点了碗热腾腾的馄饨,坐下那一刻,眼泪就差点落进汤里。
我不是为了那俩人哭。
我是为了从头到尾被他们算计、还自以为自己很孝顺的自己。
王天天,王建国,刘秀芳。
父母连起名字都没藏好,敢明目张胆地把那孩子落到自己名下,还自导自演了一出领养孤儿的剧本,拿我当傻子耍。
他们知不知道,那几年的我,为了挣生活费打三份工,一天只睡四小时
我供他们生活,供他们吃穿,供他们缴医保、看病、给他们换空调、换热水器。
他们拿着我每月一万块的生活费,去给私生子买玩具,买喜羊羊床单,还把我的房间让给他。
而他们连一句真话都舍不得跟我说。
我拉开电脑,开始查房产信息。
还好,家里的房子早年是爷爷留下的遗产,虽然他们住着,但房产证还在我名下,只是共有人一栏有我爸的名字。
我立刻提交了申请,把我父亲的共签权限撤销,避免他们私下变卖。
紧接着,我打电话给那家律所：
麻烦准备一份资产保全协议。还有,把我父母的银行卡解绑授权,生活费账户全关,越快越好。
对方那边一愣：现在就开始处理吗
我只说了一句：我已经忍够了。
吃完早饭,我回到海城的家。
进门一刹那,我才觉得,这才是我自己的地方。
墙是我选的奶油白,沙发是我加班一个月换来的真皮,窗台上还有我最喜欢的那盆绿植——没人动过,也没人乱碰。
不像我那个家。
我在卧室躺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翻出旧手机。
那是我三年前用的机子,里头还留着些照片和录音。我一张张翻过去,看到有一年寒假我回家,爸妈让我一边做饭一边给他们洗衣服,录音里我妈说——
柒月是我们生的,吃点苦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总得吃点苦。
我默默保存了那段录音,给文件夹起了个名字：
【证据一】
那天下午,我特地请了假,回了一趟老家。
不是去和解,是去收场。
我提前叫了货车,直接上门搬东西。我自己的书、我的首饰、还有我买的电视、洗衣机、电饭煲,全都带走。
我妈从屋里冲出来,吼得脸都歪了：你疯了这是家里用的！
家里我一边指挥搬运工装车,一边冷笑,我的钱买的,你们的家你们不是说,天天是你们新的一家三口吗这不是我家了。
你这么狠心！那他以后吃什么上学怎么办你是姐姐啊！
我顿住脚步,转头看她：
第一,我不是妈,别让我替你们养儿子。
第二,他不是孤儿,是你们的私生子。
第三——
我笑了笑,我查过了,户口本写得明明白白,你们的亲生儿子,领养个屁
她脸色一下垮了,惊慌中带着绝望。
你……你查我们
不是你们逼我的吗我声音冷到极点,从你们骗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妈试图拽住我,但我一把甩开她的手。
王柒月！我爸突然出现,拎着一根棍子怒气冲冲地走来,你是不是疯了家是你能砸的吗你良心呢
我盯着他一步步走近,把棍子接过来,反手敲断在地上,声音像一记惊雷：
你说家你当我提款机的时候,怎么不说家你跟别人生孩子,还想我来养我欠你们的吗
我爸愣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我拍了拍手,转身上车,头也不回：
从今天开始,我只对自己负责。你们仨,别来找我。
车子驶出巷口时,我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天正站在二楼窗台上朝我做鬼脸,拿着我留下的一个毛绒熊嘲笑似的挥了挥。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家人,真的疯了。
我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以后我家没我。你们仨慢慢过。财产别想,生活费别要,亲情没了。
我过得很好,你们保重。
03
我回到老家的第三天,一大早就把搬家公司叫来了。四个工人,两个货车,干得麻利,像收债的。
父母还没睡醒,我就站在楼下客厅,指着我花钱买的冰箱、洗衣机、空气炸锅一样样点名搬走。
电视,搬。空调,拆。还有二楼我房间的投影仪、床垫、书桌、钢琴椅——全都我买的,全带走。
哐啷一声巨响,是洗衣机被搬下来撞到楼梯扶手。我妈终于被惊醒,披着睡衣从楼上冲下来。
王柒月！你这是干什么你疯啦！
我冷冷地看她一眼：收回我花的钱,有问题
她眼眶通红,嗓子发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最听话的吗你以前多孝顺——
我以前傻。我打断她,现在不傻了。
她还想说什么,我一抬手打断：别拿亲情说事。我省吃俭用十年,就是为了养你们的私生子你们演得好,我也该退场了。
这时,那熊孩子王天天也醒了,踩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来,睡眼惺忪地一瞧,立刻大叫：
你干嘛动我电视！那是我在看的！！
我嗤笑：你花钱买的
我爸妈买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爸妈的钱是我给的。我冷着脸回他,现在不想给了,你别看电视了,去看墙。
你个疯女人！他突然抄起遥控器朝我砸来,滚出我家！
啪！
遥控器没砸中我,却被我一把攥住,甩手扔到地上,碎了。
我一步步逼近他,他退了两步,有点慌。
你叫我什么
疯……疯女人。
那你记好了,我看着他,从今天开始,这个疯女人不会再出一分钱养你。你爱谁谁去,看你爸妈能不能供你吃喝拉撒,看你能不能上得起学,住得起房。
你、你不是我姐吗
我冷笑,眼神凌厉：
姐你算哪门子我弟你是我爸在外面搞女人留下的种,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愣住了,脸上一片懵懂和震惊。
他们没告诉你那你问问你妈是谁。
我转头望向楼上：对了,刘秀芳,你说说他妈是谁
楼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摔门声。
我笑了笑：不敢说了演不下去了
我爸终于出现了,穿着皱巴巴的背心,满脸怒气冲我吼：你今天要是敢把东西搬走,我跟你没完！
我站定不动,直视他：那我今天就搬给你看。
你现在翻天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家是我做主——
家我截断他话头,那你怎么不说你做主的时候跟别人生孩子那时候怎么不跟我商量
我……
你说我白眼狼我供你们十年,你们却养着别人的孩子,拿我的血汗钱去给他上补习班、买玩具,连我房间都不让我进。你们有没有拿我当人看
他还是个孩子！
我小时候也是个孩子！我穷得吃咸菜你们怎么不心疼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你们怎么不关心我就不是人,是提款机是不是
我声音越来越大,胸腔发热,眼里一点泪都没有。
那你们别怪我狠。
搬家工人一边搬,一边偷看我们吵架。我不在乎,甚至更希望人越多越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狗血现场。
我爸气得嘴唇发抖,抬手就想打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是今天动我一下,我立马报警。你信不信
他瞪着我,眼睛发红,最后手垂下来,咬着牙低吼：你个白眼狼,你以后别想再回这个家！
你放心——
我一字一顿,以后你们想见我一面,都得通过律师。
搬完最后一件东西,我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曾拼命维系的家。
王天天正蹲在地上哭,嘴里骂骂咧咧：她走了我也不怕,我爸妈才不会让我饿死……
我笑了。
那就让他试试看。
让他们仨,好好过点只靠自己、没我供养的日子。
下楼那一刻,我拉黑了爸妈的所有联系方式。手机联系人清空,银行卡解绑完毕。
彻底断了。
走出家门的瞬间,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但我笑了。
自由从这一刻开始。
04
我在出租车后座愣了很久,脑子里周红两个字反复盘旋,像个锈掉的铁钉,在脑壳里一下一下地刮。
我以为最恶心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显然,我低估了这个家的下限。
律师朋友发来几张照片,还有一份户籍资料。
照片里,周红抱着一个小男孩笑得慈爱,孩子穿着校服,嘴角挂着糖渍。背景是一个公园,绿树环绕,阳光温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幸福单亲妈妈和她的儿子。
但我知道,那孩子不是别人,就是王天天。
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王天天,出生医院——临城市中心医院,母亲：周红,父亲：王建国。
出生时间：我大一那年暑假。
我手指攥得发白。
那年夏天,我在外卖店打工,每天送七十多单,淋雨淋得发烧,摔断了膝盖,一瘸一拐去上课。那时候我妈说她也快撑不下去了,说爸身体不好,家里困难。我信了,还咬牙给他们打了三千块,说：妈,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呵。
她身体确实保重了——忙着帮她老公的私生子上户口呢。
我回想起很多画面,小时候周红常来我们家,说是阿姨,对我很好,经常带我去吃冰淇淋,看电影。我还问过我妈：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妈说：她喜欢你,没孩子,拿你当亲女儿看。
结果现在一想——她不是没孩子,是她怀着孩子呢。
而我这个亲女儿,不过是她假装人畜无害的掩护。
真恶心。
我没忍住,直接杀了个回马枪,站在自家门口摁响门铃。
开门的是我爸,一看到我,脸色立刻挂不住,语气警觉：你回来干什么
我没回答,直接往里走,像走进审讯室一样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点开那张户口资料和照片。
这是谁
我把手机递过去,语气冷得没有温度。
我妈刚好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照片,脸色唰一下变白,手里的碗都没握稳。
你……你哪来的这个
你知道我学什么专业的吗我盯着她,法律。查个户口信息,分分钟。
我爸脸僵住,试图抢手机：小柒,别闹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现在知道好好说了那你私生子出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我好好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妈哆嗦着,声音几乎听不清。
那是哪样我盯着她,我来告诉你是哪样。
你早就知道我爸跟周红有一腿,你也知道那个孩子不是孤儿,是他们俩的种。但你还是配合他,把孩子接回来,还骗我说是领养的。
你们想干嘛打感情牌套我的钱把我的房间让出去最后我打工供他吃喝拉撒上学,把我名下财产一分为二
你们觉得我傻,觉得我就该感恩,觉得只要你们说一句‘你弟弟还小’,我就会心软
我一口气说完,屋里静得只剩下王天天在屋里玩遥控车的声音。
轰隆隆地转,像极了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被人操控着,冲来撞去,一路翻车。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妈低声开口,当初我们确实是想瞒一辈子的,但那女人出事了,天天没人管,我们也没办法……
她出事我冷笑,她出什么事死了
她出车祸瘫了,丢下孩子走了。我爸低着头,说得咬牙切齿,我们没得选,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
所以就牺牲我你们倒是真心不偏不倚。我语气讽刺,她出事你心疼,你女儿出事你只会让我自己熬。
柒月——我妈哭了,我们那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再说了,他是你弟弟啊！
不是。我打断她,我说最后一次——他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不是我弟弟。你们想当圣父圣母自己去做,我不奉陪。
你到底想怎样我爸终于爆发,眼睛猩红,你想把我们一家搞臭是不是你就这么恨我们
是你们自己搞臭的。我淡淡地说,我只是让真相曝光罢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拎起包。
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我会起诉你们,申请财产公证分割,断绝赡养义务。
你想断绝亲子关系！我妈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你们不是早就断了吗我讽刺地笑,你们选了那个孩子,放弃了我。只是你们以为,我会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看了眼时间,轻声补了一句：
下一次见面,法庭见。
我转身离开,留下他们俩面如死灰地坐在客厅,而那个始作俑者的熊孩子王天天,蹲在墙角抱着他的遥控车,脸上终于浮现出恐惧。
我走在巷子里,手机响了,是律师朋友。
柒月,我知道你这事棘手,不过你之前发的那个帖子……已经爆了。
什么帖子
你不是用小号写了篇投稿么,《我爸妈拿我当提款机,转头养了小三的孩子》,现在在本地论坛上直接置顶了,热搜都上了。
我一愣,然后,笑了。
好。
那就让全世界一起看看,你们有多体面。
05
我刷着手机,看着评论区一条条弹出来,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爆料帖《我爸妈拿我当提款机,转头养了小三的孩子》,被本地最大论坛顶在首页,浏览量已经破了二十万,评论过千,转发还在飙升。
我用的是小号,头像还是一只无辜的猫。
贴子里,我没有写真名,没有具体家庭住址,只有详细到让人牙痒痒的时间线、对话还原、转账记录、照片、录音截图,还有一条短短的描述：
他们不是领养,而是我爸和他情人留下的孩子,拿我的钱养他们‘新家庭’十年,最后还想赶我走。你说,这样的亲情,我还该不该供
网友们全炸了。
【你爸妈是真的畜生,不能惯着,断供断联断关系三连走起！】
【你要不报警这都够诈骗了好吗】
【别惯着他们,还你一个人一套房子！】
【姐妹,我跟你一样,小时候也是我供家里,现在他们养着我爸和小三的孩子,我要是有你这骨气就好了……】
甚至还有本地大V转发,附言：【别再对父母两个字默认付出,他们也有可能是压榨你一生的黑洞。】
我看着手机屏幕,屏幕里一个个字像刀子,又像光。
第三天,电话炸了。
不是我,而是我妈那边的。
我亲戚一个接一个给她打电话。她糊里糊涂地接了前面两个,接着就哭着给我打过来,声音撕裂：
柒月你疯了！你把家里的事发到网上去,你这是在逼死我们啊——
我正在喝咖啡,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你们先别死,死了还没签字呢。
你小点声！你现在删帖还来得及,单位领导也看到了,快点把帖子撤了,不然你爸可能要被撤职、追责、取消退休补贴了！
他不是早就退休了
退休也是有组织的！你知道什么叫影响恶劣吗你爸是财政局的人,现在整个系统都在调查——
我打断她,语气冰冷：妈,现在你终于知道什么叫恶劣了
我发帖的时候,是不是比你们骗我十年、拿我钱供别人的种,恶劣一点
那头沉默了三秒,换上哭腔：柒月,我们是你爸妈啊……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生病,是谁守着你三天三夜不合眼
我放下杯子,声音冷得像冰：记得。也记得后来我打工摔伤时,你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不想继续赚钱养家了’。
你们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才想起我是你们的女儿。现在,我不需要你们了。
但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
我彻底爆了。
你们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他、和、我、没、关、系！是你们偷情的产物,是你们拿我血汗供出来的小皇帝,他吃的、用的、穿的、上的补习班——每一分钱我都出过。现在我不出了,你们就慌了
你们不如去问问你们那个宝贝儿子,能不能供你们。
那边传来一阵哑口无言的沉默。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中午,另一个电话打过来,这回是我姑妈。
一接通就是炮火连天：柒月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家里全都被你连累了！你爸现在被叫去谈话,退休金要扣了！你妈在家哭了一整天！你满意了吗！
我眯着眼,语气平静：那你知道我哭了多少天
你这孩子真是疯魔了……你妈说得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这么绝情
我盯着阳台上的猫发了会儿呆,语气越发淡漠：是你们教会我的。
你要是真的想做绝,你爸妈以后病了老了,谁养他们你
不会是我。我反问,应该是你弟弟吧
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补刀：放心,不会没人养他们。我听说福利院的照护现在也不错——还有马路牙子也挺宽的。
你、你……
我干脆挂断,再加一条拉黑。
晚上,网上又出现了新帖。
一个匿名账号爆料：【临城市财政局某退休老干部,长期包养情妇,还将非婚生子强行上户,靠女儿生活费供养全家,如今翻车,单位介入调查。】
我知道是有人顺着我那个帖子继续深挖了。
但我没删——甚至点了个赞。
我不怕。
怕的是,他们还以为我怕。
这场网络风暴从小论坛烧到了微博、知乎,甚至有短视频博主做了剪辑版,配上沉重BGM《体面》,点击量过百万。
标题统一风格：
【她拿出全部积蓄供养父母,最后却换来父母背叛和一个弟弟】
【谁在吸干独生女的血】
【你还在孝顺吗小心你养的不是亲人,是吸血鬼】
到第五天,论坛管理员来私信我：网友想知道后续,能再更新点细节吗
我坐在海城的阳台上,喝着冷萃咖啡,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染红。
我轻轻敲下几个字：
后续
当然有。
下一章,我要让他们签下断绝关系协议书。
然后——
永不相见。
06
我爸的短信静静躺在屏幕上,像是一纸最后的求和。
【你不是想断绝关系吗协议我已经找人起草好了。】
我冷笑,点开附件,是一份格式工整的《父母子女关系解除协议书》。
但其中一行字让我立刻打电话回去：
赡养义务解除,前期财产赠与部分不追讨。
我打通我爸电话,开门见山：
协议第八条,改了。
他沉默了几秒：哪一条
‘不追讨前期财产赠与’这部分——加上：‘同时父母不得再以任何形式向王柒月索要资金,包括但不限于生活费、医疗费、子女抚养费等。’
他嗓子紧了紧：……你这太绝了吧。
你当初背着我养私生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绝不绝我声音冷硬,现在知道疼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他说：明天回来一趟,协议打印好了。我们谈谈。
不是谈,是签。
我挂了电话,订了最早一班车票。
这一次,我不是回家,是去结账。
第二天中午,我准时抵达。
老家客厅被收拾得异常整洁,桌上铺着红布,文件整齐摞好,签字笔甚至用小碟子盛着,像什么庄重的仪式。
我爸穿得一丝不苟,西装打着领带。
我妈眼圈红肿,穿着旧年过节才舍得穿的唐装,仿佛想用这一身隆重,来唤回点什么亲情幻象。
王天天也在,他穿着新买的Nike,斜靠在沙发上,一脸不屑。
我目光扫过他们,没停留。
协议拿来。
我爸递给我,我坐下,扫了一眼。基本上照我说的改了,附加一条：自签署之日起,三方不再具有法律及亲属义务,互不干涉。
我拿起笔,刚要签,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
我妈开始哭。
柒月……你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了吗你真要把我们当仇人一样撇干净
我没吭声。
她继续哭：我怀你的时候难产差点死了,你小时候烧到四十度,我在医院抱着你不吃不睡三天三夜……你爸有错,可我呢我哪点对不起你
我慢慢放下笔,眼神冷静,像看一出烂剧。
你错在哪,你自己不清楚
你帮着我爸瞒我十年,把我当免费保姆,当提款机,拿我养你们偷情的种。你把我房间让给他,让我站在屋外像个外人,还能装作无辜
我小时候哭着说学校要交补课费,你说‘我们没钱’,可你转头给天天报了奥数班、一对一英语、钢琴课——这些都是我付的钱。
你还想要我心软
刘秀芳,我早就不是那个喊你一声‘妈妈’你就能控制住的傻子了。
她哭得更大声了,哭到几乎喘不过气。
我爸脸色一黑,咬着牙低吼：你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是不是
我挑眉：你当初怎么没想过,是你们在把我往死路上逼
现在影响闹这么大,我单位领导天天找我谈话,我那点退休工资都快保不住了。你非得把这事闹到全城人都知道,才满意
你早就该知道——我不是你可以控制一辈子的王柒月。
他气得哆嗦,手指颤抖。
王天天在旁边插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就是不想养爸妈吗有你这样的女儿,他们迟早被你气死！
我扭头看他,眼神犹如冰刃。
你闭嘴。我没义务跟你这个连户口都不要脸地上来的私生子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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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私生子！他嗷地跳起来,我爸妈是正宫！
我嗤笑：那你妈人呢趴医院废了,你倒是去认她一个试试。
王天天的脸瞬间扭曲,泪珠砸在地上。
我爸怒吼：你够了！签了协议你就走,别再来败坏这个家！
好。
我毫不犹豫,低头,落笔。
王柒月。
签完后,我顺手拍了张照发给律师,开口一句：
起效,从现在开始。
我站起身,扫视他们最后一眼。
我妈哭着瘫在沙发上,我爸死死盯着我,眼里全是恨。
那个叫王天天的男孩,脸涨得通红,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叫恐惧的东西。
我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头也不回：
以后你们病了、穷了、出事了,别找我。你们仨才是一家人,好好过吧。
门砰地关上,隔断了一屋子的撕裂与哀嚎。
我走出那栋老楼,阳光正好,蝉声震天。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回到海城的那晚,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最舒服的家居服,把协议原件锁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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