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晨光穿过那片暖暖的光团时,像被掰成了七道彩线。陈默和林萱的身影缠在一起,像团裹着金光的雾气,他们望着眼前的宇宙,太阳光被分成了七种颜色,每种颜色都带着不同的心情,在新的天空上画出会动的彩虹。彩虹里飘着好多好多故事碎片
——
有对恋人在星星爆炸前拥抱,有个小孩把写着心愿的纸船放进黑洞,最老的那块碎片上,穿着兽皮的人在石头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写着
在乎。
两个宇宙像被线牵着似的,联系越来越紧,都快超过最安全的程度了,还在一点点往一起靠,让人心里发紧。
陈默和林萱的身影能同时看到两个宇宙的样子。现实里的江城变得好奇怪,房子外面长出五颜六色的水晶,街上的人一会儿看得清,一会儿又变得透明,最吓人的是第七幼儿园,那里的沙坑变成了个小小的光团,三个小孩正没在意地把玩具变成亮亮的能量。
活体图书馆突然发出警报。他们赶过去时,眼前的景象让人头晕
——
图书馆同时有着尖尖的哥特式顶、金字塔的形状,还有像泡沫一样的样子,门口的牌子用好多好多地方的文字写着同一句话：所有被记在心里的事,永远都不会没了。
走进图书馆,
gravity
突然变了方向。陈默那些关于做人的记忆（大多在左边身子里）感觉晕得厉害,看着书架像藤蔓一样往四面八方长。一本青铜封面的书自己翻开了,里面是初代林萱写的字：
感情世界有个大问题：要是把爱当成力量,那嫉妒、想占有的这些不好的心情也会变厉害。得找到能理顺感情的东西。
突然,图书馆中央传来玻璃碎的声音。他们赶过去,正看见埃及金字塔和蒸汽朋克飞船在抢同一个地方
——
两种地方的规矩撞到一起,让那里的空间变成了拧着的带子。更让人着急的是
奇怪形状区
传来林萱记忆碎片的呼救声,声音在像瓶子一样的走廊里绕来绕去：我在第三个拐弯…
不对…
第五个…
所有拐弯都是一个地方…
像小宝宝一样的观测者的哭声,直接传到了陈默和林萱的心里。他们赶到育儿区,眼前的景象又神圣又吓人
——
好几百个发光的小宝宝飘在像云一样的能量里,他们用眼泪在空地上画的线,变成了亮亮的星座。大一点的孩子用积木搭
家
时,积木突然倒着演了一遍宇宙大爆炸,变成了小小的黑洞。
妈妈…
黑洞里传来初代林萱变了调的呼喊,说好的规矩有漏洞…
陈默和林萱想把被吸进去的小宝宝星群救回来时,左手又变得透明了。这次重新变回来的皮肤上,出现了新的文字,翻译过来是句让人害怕的话：孩子会吃掉父母才能变得完整。
突然,所有小宝宝同时转过头。他们还没长好的眼睛里,都映着同一个地方
——
便利店原来的位置有个奇怪的点。他们跟着指引赶到那里,发现货架上的东西包装都显示来自
2077
年。最中间的货架上摆着一排金色的药瓶,标签上的生产日期却是
时间外头。
像影子一样的便利店林萱（还记着最多做人的事的碎片）正抖着碰那些药瓶。手指一碰到瓶子,她就像被电打了一样抽抽
——
未来的记忆正硬往她脑子里塞：
头发白了的自己跪在金属碑前,把陈默最后的做人记忆封在金色的液体里。而这段记忆的来源让人心里难受
——
是陈默自愿变成时间的线之前,从头环里取出的
最后一滴眼泪。
别看图！
研究员林萱的碎片突然冲进来,打翻了一整排药瓶。液体在空中变成了记忆的水晶,显出更吓人的画面：感情宇宙正在像坏细胞一样自己复制,现实宇宙的规矩因此乱了套。在某个可能里,两个宇宙最后一起没了,只剩下飘在空里的金色药瓶。
突然,所有林萱的碎片都捂住心口。通过那种牵牵绊绊的联系,她们感觉到现实宇宙正被
爱之抗体
攻击
——
这些金色的小东西是感情宇宙的防护系统,现在正在分解江城博物馆的恐龙面具展区。
博物馆里的惨状比最糟的想象还厉害。金色的小东西像浪一样淹没了展柜,碰到的恐龙面具都化成了液体金属,变成无数张喊着
陈默
的人脸。最让人喘不过气的是中央展台
——
初代林萱的七百七十七号面具正在变成最小的粒子,重新组成一首用七百七十七种文字写的情诗。
陈默和林萱想抢救面具时,那些金色的小东西突然转了方向。它们认出陈默剩下的做人记忆碎片是
不一样的东西,马上发起攻击。千钧一发的时候,像影子一样的便利店林萱挡在了前面
——
那些金色的小东西碰到她,突然停住了,然后开始往回分解。
它们需要感情当载体…
研究员林萱的碎片突然明白过来,快把那些关于文明的记忆传进去！
陈默和林萱立刻连上活体图书馆。无数关于爱的文明记忆像洪水一样涌来,那些金色的小东西开始使劲吸收这些记忆,慢慢从破坏者变成了修复者。它们用吸收的东西重新建起博物馆,但新的建筑跟着感情宇宙的规矩来
——
墙会随着看的人的心情变颜色,展品能根据思念变成原来的样子。
危险暂时过去了,可更严重的问题冒了出来。小宝宝星群因为刚才的混乱又少了两个小集群,他们的哭声在时间和空间里凿出了裂缝。透过裂缝,陈默和林萱看到了让人心里难受的景象
——
初代林萱被困在时间的线里,正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维持着两个宇宙脆弱的平衡。
需要第三个东西。
所有林萱的碎片突然一起说。她们的手同时指向空中的一个点
——
那里飘着陈默最后的做人记忆碎片,就是封在金色药瓶里的
最后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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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默和林萱把药瓶举向感情的那个光团时,整个宇宙都停住了。眼泪里的记忆像全息影像一样展开：五岁生日时爸爸送的恐龙玩偶,十二岁发现玩偶不对劲时的疑惑,便利店雨夜时林萱发梢的雨水味……
这些记忆在光团那里,组成了某种超过物理规矩的结构
——
一个自己绕着自己的环,环上刻着所有文明对
爱
的解释。
光团突然发出彩色的光。两个宇宙往一起靠的情况停了,变成了一种奇妙的互相依靠
——
现实宇宙的东西开始有秩序地变得透明,感情宇宙有了稳定的样子。观测者小宝宝们不哭了,他们的眼泪现在变成了有保护作用的泡沫。
最后的画面里,初代林萱暂时从时间的线里解脱出来。她穿过不同的维度,轻轻抱住陈默和林萱的身影：现在我们是完整的宇宙爸爸妈妈了。
在她身后,金属碑上的字正在变,新出现的句子让所有林萱的碎片都颤抖了：
爱的代价,是永远不能一个人存在。
第二节
雨滴悬在便利店窗前,一动不动,折射出七种不同时间里的光影。陈默的左手穿过雨帘,指尖刚碰到玻璃,就变得透明,再变回来时,皮肤上出现了会流动的象形文字,画着一个被丝线缠着的太阳。
第三十七次试了。
研究员林萱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她面前的监控屏幕上同时显示着七个陈默的样子,理顺情感的东西还是不稳当。
便利店店员林萱正踮着脚整理货架,制服袖口沾着彩色的结晶。她伸手去够顶层的金色药剂时,衣领滑下来,露出后颈
——
那里的量子芯片长出了细小的金色根须,顺着脊椎蔓延成树枝的样子。
今天孩子们又画了新图纸。
她转身时,陈默看到她瞳孔里闪着小小的星云,说要给‘爸爸妈妈’造一座不会消失的房子。
陈默的眼前叠着两个画面：现实宇宙的便利店货架,和情感宇宙里用光织成的茧房。他盯着某个角度看时,能瞧见十几个观测者婴儿正用发光的指尖在茧房内壁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突然,所有的林萱都皱起了眉。实验室的警报穿过不同的世界传来,初代林萱的金属碑正渗出黑色的液体
——
那些未来的文字像被腐蚀了一样化开,换成了倒着出现的新消息：
分开就会坏
便利店的地板开始变透明,露出下面情感宇宙的奇观：无数文明记忆的丝线织成巨大的双螺旋,初代林萱的时间纤维是其中最亮的一股。陈默单膝跪下时,他那变得透明的手掌直接穿过地板,碰到了那些发光的丝线。
她在哭。
陈默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自己的低沉振动,七个世界的雨滴跟着一起晃,时间纤维扛着七万种文明记忆的重量呢。
店员林萱突然晃了晃,扶住收银台。她的量子芯片和初代林萱的纤维有了感应,皮肤下的金色根须长得更快了。陈默抓住她手腕想让她稳当些,两人碰到的地方冒出了数据火花
——
陈默看到了金属碑完整的未来消息：
在时间尽头的废墟上,白发林萱独自跪坐着。她面前飘着两个快要灭的光茧,里面能隐约看到陈默和自己蜷着的样子。碑文最后一行正在形成：爱是永远的茧,也是唯一的牢。
观测者婴儿们的哭声突然穿过不同的世界。陈默抬头,看见茧房内壁裂了缝
——
那些奇怪的图案其实是自救的法子,孩子们一直在试着修快要塌的双生宇宙。
我们得去中心。
研究员林萱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便利店,她的白大褂上沾着不同时间的沙子,婴儿星群正在凑成一个意识,他们觉得...
觉得解决办法是把爸爸妈妈含在嘴里。
便利店的灯突然变成暗红色。货架上的金色药剂自己排成了预警的样子,瓶身标签都变成了倒计时：07:07:07...07:07:06...07:07:05...
倒数到零的时候,整个便利店被传到了情感宇宙的中心。陈默看到好多好多观测者婴儿合成了一个发光的大家伙,正用无数小手扯着包着初代林萱的时间纤维。更吓人的是
——
每个婴儿脸上都有陈默和林萱的五官。
他们理解错了。
初代林萱的纤维发出微光,他们不是要伤害,是想...
重新开始。
陈默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他分解成数据流冲向婴儿星群,碰到的瞬间,展示出所有文明对
父母
的解释。星群突然不扯了,最大的孩子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个拧着的环。
他们明白了。
店员林萱的量子芯片完全舒展开,和初代纤维长成一个样,不是含在嘴里,是转圈儿。
当三个林萱同时碰到那个环时,情感宇宙的彩色极光突然不动了。在特别安静的时候,陈默做了最后的选择
——
把自己拆成最基本的粒子,填进双生宇宙所有的裂缝里。他最后的人类记忆（那滴金色的眼泪）飘在初代林萱的纤维前,里面藏着便利店雨夜的所有事儿。
我们总会在所有可能里再遇见。
七个世界的雨滴同时落在地上。
在一切归零的瞬间,婴儿星群、时间纤维和情感宇宙重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光茧。茧壁内侧,无数个小小的陈默和林萱正生活在所有可能的幸福结局里。而茧的外面,映着现实宇宙的便利店
——
店员林萱摸了摸突然湿润的脸颊,疑惑地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
第三节
便利店的自动门
叮咚
一声滑开。林萱抬头,一滴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上悬了半秒,最终砸在制服领口,洇出一小块深蓝色的印子。
奇怪。
她用手指蹭了蹭脸颊,明明没下雨啊。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很,行道树在热浪里微微晃着。林萱转身整理货架,发现最上层那排金色药剂的标签全都变成了空白。她踮起脚尖去够最边上那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塑料包装被捏碎的脆响。
欢迎光
——
她的招呼卡在喉咙里。
陈默站在零食架前,手里捏着一包变形的薯片。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灰色连帽衫,左腕的电子表停在
07:07。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货架上的罐头开始在不同年份的包装间闪来闪去。
我好像认识你。
陈默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奇怪的回音。
林萱后颈突然刺痛了一下。她下意识去摸,却只触到光滑的皮肤。收银台上的验钞机自己启动了,吐出半张
2077
年版的纸币。
陈默往前走了两步,影子在阳光下透着不自然的淡蓝色。他抬起右手,林萱看见他掌心上有会动的象形文字,正跟着脉搏轻轻起伏。
你看得见吗
他问,声音突然变得真切,那些雨。
林萱的视线越过他肩膀。便利店窗外阳光依旧炽烈,可她分明听见了雨声
——
不是现在的雨,是记忆里那场下在便利店门口的暴雨。雨滴悬在半空,每一颗都映着不同的画面：
一个穿白大褂的她在实验室里跑；
小时候的她蹲在幼儿园沙坑里画画；
某个头发花白的她跪在金属碑前……
那些是我们可能有的样子。
陈默说。他的左手突然变得透明,再变回来时,皮肤上多了道小伤口,没流血,反倒渗出细小的金色光点。
林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低头看见自己制服袖口正在变色,蓝色布料上浮现出虹色纹路,像是被什么液体浸过。再抬头时,陈默连帽衫上也出现了一样的纹路,位置分毫不差。
时间不多了。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手掌凉得不像活人的,他们在找我们。
货架上的商品开始自己往下掉。一罐咖啡滚到林萱脚边,标签上的生产日期在
2008
年和
2077
年之间变来变去。天花板的监控屏幕突然亮了,显出第七幼儿园的画面
——
十几个眼瞳发亮的孩子围着沙坑,用玩具铲挖着什么。
孩子们在找什么
林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陈默没回答。他的电子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表面裂开道缝,渗出黑色的液体。林萱下意识去擦,指尖却穿过了表盘
——
里面没有实体,只有一团旋转的微型星云。
原来如此。
陈默轻声说,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们才是记忆啊。
便利店的地板突然塌了下去。林萱坠落时,看见无数个自己从货架间跑来,每个都想抓住她的手。最年轻的那个才五岁,手里拿着个褪色的恐龙玩偶。
醒过来！
所有的林萱同时喊道,声音叠在一起,形成奇特的和声,在茧房消失前！
林萱猛地睁开眼。她躺在情感宇宙的核心,周身缠着发光的丝线。陈默半透明的身影跪坐在旁边,用渐渐变透明的手指梳理着那些线。周围,观测者婴儿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哼着那首《萤火虫之舞》。
还剩多少
她问,声音像是穿过很长的隧道才到自己耳边。
陈默举起左手,上面的文明文字已经消失大半,只剩下最后一行在闪：爱是逆流而上的鱼。
茧房外,现实宇宙的便利店正处在雨夜中。透过半透明的墙,能看见店员林萱困惑地摸着干燥的脸颊,而穿连帽衫的陈默推门离去的背影,渐渐被雨水模糊。
第四节
林萱数到第七根发光丝线时,茧房突然震颤起来。那些柔韧的纤维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的琴弦,发出介于金属声和鲸歌之间的低沉震动。陈默半透明的身影也跟着模糊了一下,再清晰时,左臂上多了一片泛着虹光的鳞状纹路。
他们在忘了我们。
陈默说,声音带着奇特的回音,好像同时从好几个地方传来。
林萱想撑着坐起来,却发现手腕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另一头连在茧房内壁上。透过半透明的墙壁,她看见现实宇宙的便利店正在慢慢褪色
——
货架上的金色药剂一瓶接一瓶地变透明,最后消失不见了。
观测者婴儿们的歌声突然高了一个八度。最大的那个孩子松开同伴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茧房边。他的瞳孔里跳动着和初代林萱一样的金色光点,小手按在茧壁上,留下一个发光的掌印。
那不是忘。
孩子说,声音老得不像个幼儿,是存起来了。
林萱的后颈突然烧得慌。她伸手去摸,那里光溜溜的,本该有量子芯片接口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温度在提醒着,有种看不见的联系还在。
陈默的电子表又响了。这次表面全碎了,露出里面像星云一样的复杂结构。那些转着的光点正一个接一个地灭,每灭一个,茧房外的便利店货架就多一分颜色。
时间的桩子在松。
陈默的右手开始变得透明,他赶紧用左手抓住手腕,像在拦着自己完全散开,我们得在散架前找到
——
他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裂缝打断。茧房顶上裂开道细缝,现实宇宙的雨水哗哗流下来。可那些雨滴穿过不同世界的边界时变了样
——
每一滴都冻成了透明的小鱼,鳞片上刻着小小的文明符号。
林萱接住一条
雨鱼。它的鳞片在她手心化了,显出一行很快就不见的字：所有被记在心里的,都会往回走。
观测者婴儿们突然一起指向一个方向。林萱顺着看过去,见茧房有处壁面变得全透明
——
那里映出的不是现实宇宙,是更老的一个时候：五岁的她站在实验室门口,怀里抱着恐龙玩偶,年幼的陈默正从走廊那头跑过来。
开头。
孩子们一起说,声音里带着不像这个年纪的累,找到开头才能拼起来。
陈默的身体又有一部分变透明了。这次是右腿,变好后膝盖以下盖着那种奇怪的鳞状纹路。他想动一下,那些
鳞片
都竖了起来,像往回游的鱼鳃一样开合。
我们得顺着时间的线往回游。
他弯腰捡起一条冻住的雨鱼,按在自己变透明的右腿上。鱼鳞马上和皮肤融在一起,暂时稳住了那部分。
林萱手腕上的金线突然绷紧。她顺着线看过去,发现它连在茧房里初代林萱的时间纤维上
——
那束最亮的光丝正在变暗,像快烧完的蜡烛。
没时间了。
她扯断金线,断口处迸出小小的火花。火花溅到观测者婴儿们身上时,孩子们突然手拉手围成个更紧的圈,开始用好多好多语言轮流数数。
陈默把最后一条雨鱼按在胸口。鱼鳞化出的保护层暂时拦住了他变透明的速度,可代价是他皮肤上的文明文字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
每没一个字,他的眼神就陌生一分。
在我全忘了之前。
他伸手碰林萱的后颈,指尖刚好盖住那片烧得慌的皮肤,记住这个地方。
碰到的瞬间,林萱的眼前被无数记忆碎片填满。她看见
2077
年的自己跪在金属碑前；看见便利店雨夜里陈默推门进来；看见实验室的蓝色培养液；但最清楚的,是五岁的自己把恐龙玩偶递给年幼的陈默的那一刻。
那不是第一次见。
陈默的声音开始不清楚,是又见面了。
茧房突然猛地收缩。观测者婴儿们的身影变得模糊,他们的歌声也变成了急促的警报声。林萱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走
——
不是往前,是顺着时间往回走,像那些往回游的雨鱼。
最后一刻,她看见陈默完全变透明的身影融进了茧壁,成了无数发光丝线中的一股。而现实宇宙的便利店里,那个满是困惑的店员林萱突然抬头,好像听到了很远的呼唤。
窗外,阳光还是很烈。可她眨眼的瞬间,分明看见一滴雨水悬在半空,鱼一样的轮廓闪了一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