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明微是商界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直到我意外发现,她精心养育了四年的儿子,眉眼间竟全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DNA报告冰冷地证明,那孩子与我毫无瓜葛。
私家侦探的照片更是刺眼:我的妻子,与我最信任的助理楚越,在酒店床上抵死缠绵。
我捏碎酒杯,看着鲜红的酒液混着血滴落在地毯上。
明微,楚越,你们以为偷情很刺激
那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刺激。
第一章
霍沉昼推开书房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顶级雪茄和旧书页的味道扑面而来。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勾勒出他庞大商业帝国的冰冷轮廓,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这里是霍氏权力的中心,而他是绝对的主宰。
客厅里传来女人温柔的笑语和孩子稚嫩的童声。他脚步顿了顿,脸上习惯性地覆上一层被岁月打磨得无可挑剔的温和面具,走了出去。
爸爸!一个小小的身影炮弹般冲过来,撞进他怀里,是霍明轩,他四岁的儿子。孩子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纯粹的依赖。
霍沉昼弯腰,动作自然地将他抱起,掂了掂,声音是外人绝难听到的柔软:轩轩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可乖啦!妈妈给我讲了新故事!明轩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
沉昼,回来啦。明微从沙发上站起身。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羊绒长裙,衬得身段玲珑有致,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眉眼弯弯,是那种被时光和优渥生活精心滋养出的、毫无攻击性的美丽。她走过来,自然地接过霍沉昼臂弯里的西装外套,指尖不经意拂过他的手臂,带着温热的熨帖。累了吧张妈炖了燕窝,我去给你盛一碗
嗯。霍沉昼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妻子脸上。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一如过去七年婚姻里的每一天。她身上淡淡的、他亲自挑选的玫瑰香水味萦绕鼻尖。多么完美和谐的画面——商界巨擘,温柔贤妻,聪颖可爱的儿子。这几乎是全城公认的豪门婚姻范本,无可挑剔。
霍沉昼抱着儿子坐到沙发上。明微很快端着一只精致的骨瓷碗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氤氲的热气带着清甜的气息升起。
轩轩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幅画,说一定要给爸爸看呢。明微挨着他坐下,身体微微倾斜,带着亲昵的依靠感。她拿起旁边一本画册,翻开来。画上是三个歪歪扭扭、色彩斑斓的小人,大手牵着小手,头顶是夸张的太阳。喏,爸爸、妈妈,还有轩轩。
霍明轩指着画,兴奋地补充:爸爸最大!妈妈最漂亮!轩轩在这里!
霍沉昼的目光落在画上那个代表爸爸的小人脸上。孩子用深棕色的蜡笔,涂了浓重的眉毛和头发。很用心。可就在这一瞬,一股极其突兀的、冰冷的违和感,毫无预兆地刺穿了霍沉昼的心脏。
他的视线猛地从画纸移开,死死钉在怀里明轩的小脸上。孩子的眼睛是漂亮的杏核形状,眼尾微微下垂,带着一种天然的、惹人怜爱的无辜感。鼻梁不算高,但小巧挺秀。嘴唇偏薄,唇峰清晰。
这些五官,组合在明轩稚嫩的脸上,是可爱的。可当霍沉昼以一种近乎苛刻的审视去观察时,一种惊悚的陌生感席卷了他。
这双眼睛……不像他深邃狭长的凤眼。这鼻梁的弧度……不像他霍家人特有的高挺笔直。这唇形……更是和他那线条冷硬的薄唇截然不同!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念头,像毒蛇的信子,猛地舔舐过他的神经。
孩子像谁
霍沉昼抱着明轩的手臂,肌肉在昂贵的西装布料下瞬间绷紧,坚硬如铁。怀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不适,扭动了一下,疑惑地抬头看他:爸爸
沉昼明微也察觉到了丈夫瞬间的僵硬和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
霍沉昼猛地回过神。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在瞬间被强行压回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他扯动嘴角,那抹温和的弧度重新挂上脸庞,只是眼底深处再无一丝暖意。
没事。他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甚至抬手轻轻揉了揉明轩柔软的头发,动作依旧带着父亲的宠溺,只是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并购案数据有点问题。轩轩画得很好,爸爸很喜欢。
他放下孩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客厅奢华的灯光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我去书房处理一下,你和轩轩先吃饭,不用等我。语气是温和的命令。
好…好的。明微看着他走向书房的挺拔背影,下意识地抓紧了沙发的丝绒扶手,指尖微微发白。刚才霍沉昼看明轩那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冷得让她心头发颤。是她多心了吗
厚重的书房门在霍沉昼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那虚假的、令人作呕的温馨。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碴。
完美
去他妈的完美!
他大步走向宽大的红木书桌,猛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文件——明轩上个月幼儿园体检的复印件。他几乎是粗暴地翻到血型那一页。
【姓名:霍明轩】
【血型:O型】
霍沉昼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两个字上,仿佛要将纸面烧穿。他的血型是AB型,明微是A型。生物学定律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颅骨上!
AB型血的父亲和A型血的母亲,绝对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这薄薄的一页纸,此刻重逾千斤,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剧痛,灼穿了他过去四年所有的认知和付出。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他沉重到骇人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孩子不是他的。
这个认知,清晰、残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堡垒瞬间击得粉碎。他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那张体检报告在他掌中被揉捏成一团扭曲的废纸。
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此刻落在他眼中,只剩一片狰狞的血红。
第二章
书房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黑暗中,只有书桌上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照着霍沉昼雕塑般冰冷、毫无表情的侧脸。烟灰缸里,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浓重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带着一种濒临爆裂的死寂。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像刀子划破凝滞的空气。
霍沉昼没有立刻接听。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然后才缓缓按下免提键。
霍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毫无特色的男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谨慎和冰冷,东西拿到了。
说。霍沉昼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照片和视频资料,非常……清晰。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标对象:明微女士,楚越。地点:城西悦澜酒店,顶层行政套房1608。时间跨度:最近三个月,频率很高。最后一次记录,是昨晚十一点至凌晨三点。
霍沉昼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夹着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烟灰簌簌落下。
楚越。
这个名字像一颗烧红的子弹,狠狠贯穿了他的太阳穴。那个总是穿着熨帖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他面前谦逊恭敬、办事利落,深得他信任的首席助理!那个他一手提拔起来,视作心腹的年轻人!
证据链完整吗霍沉昼的声音反而诡异地平静下来,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绝对完整,霍总。酒店开房记录,前台和走廊的监控录像(部分),以及……我们的人拍到的高清照片和长焦视频。他们很谨慎,但……不够专业。侦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另外,根据初步筛查,楚越的个人账户,近一年有数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资金流入,总计超过七百万。正在追查源头。
七百万。霍沉昼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的、近乎狰狞的弧度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他霍沉昼给楚越的年薪加奖金,足以让他跻身顶尖金领阶层。看来,他这位好助理的胃口,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也贪婪得多。
原件送到老地方。霍沉昼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公务,账户继续查,我要知道每一分钱的来路。
明白,霍总。
电话挂断。书房重新陷入死寂,只有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
霍沉昼掐灭烟蒂,动作缓慢得近乎残忍。他点开电脑上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时,手指异常稳定。
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几十张高清照片和几段视频文件缩略图。
他的鼠标,冰冷地、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屏幕亮起。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隔着相当距离用专业设备偷拍的。但清晰度足够。悦澜酒店1608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泄露了里面纠缠的人影。
明微,他的妻子。此刻正被楚越紧紧搂在怀里,两人激烈地拥吻着。她身上那件藕粉色的真丝睡裙,是他上个月从巴黎给她带回来的限量款。她仰着头,闭着眼,脸上是霍沉昼从未见过的、近乎迷醉的潮红和投入。楚越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游移,然后猛地扯开了她睡裙的肩带……
霍沉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猛地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明微迷离的神情和楚越贪婪的嘴唇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太阳穴突突地狂跳,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耻辱感,如同岩浆般在他四肢百骸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他的躯壳!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下一张照片。
那是昨晚的。酒店套房凌乱的大床上,被单滑落。明微长发披散,依偎在楚越赤裸的胸膛上,睡得一脸满足。楚越的手臂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嘴角还挂着一丝餍足的笑意。床头柜上,散落着用过的安全套包装。
呵……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冷笑,从霍沉昼喉咙深处挤出来。他猛地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七年婚姻,四年父慈子孝。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这两个最亲近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信任,他的宠爱,他给予的一切优渥生活,都成了滋养这对狗男女奸情的温床!他们在他精心打造的黄金牢笼里,吸着他的血,嘲笑着他的愚蠢,还生下了别人的野种!
霍沉昼猛地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痛苦和迷茫,只剩下淬炼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和毁灭欲。那火焰烧干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只余下纯粹的、野兽般的暴戾。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总裁办专线。
电话几乎被秒接。
霍总。楚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传来,清晰,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心腹的亲近感。这声音,此刻听在霍沉昼耳中,无异于世上最恶毒的嘲讽。
霍沉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立刻将对方撕碎的冲动。他的声音经过刻意的压制,听起来只是比平时略微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楚越,通知各部门主管,原定下午的季度会议取消。
取消楚越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霍总,您身体不舒服需要我……
不用。霍沉昼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临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另外,‘南湾科技城’那个项目的核心数据,我需要最终确认版,半个小时后送到我书房来。他故意提及一个楚越负责跟进、且高度机密的项目。
南湾科技城好的霍总,数据我这边已经整理完毕,我马上核对一遍,半小时内准时送到您办公室。楚越的回答迅速而专业,滴水不漏。
嗯。霍沉昼冷冷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缓缓转动座椅,面向落地窗外那片属于他的、灯火辉煌的冰冷王国。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倒影,嘴角正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一个毫无温度、残忍至极的弧度。
好戏,该开场了。他要亲手,把这对狗男女,连同他们肮脏的野种,一起拖进地狱的最深处,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第三章
书房厚重的橡木门被轻轻叩响,声音规矩而克制。
进。霍沉昼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平静无波。
楚越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装订整齐的蓝色文件夹。他依旧穿着那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常的、谦逊又干练的表情,步伐稳健地走向宽大的红木书桌。
霍总,南湾科技城的核心数据,全部核对无误,请您过目。他将文件夹双手呈上,动作恭敬标准。
霍沉昼没有抬头,目光似乎还停留在面前摊开的一份财经报告上,只是随意地伸出了手。
楚越将文件夹放到他摊开的掌心。
就在文件夹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霍沉昼的手猛地一翻!动作快如闪电!不是去接文件,而是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楚越的手腕!
呃!楚越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脸上那副完美的面具瞬间碎裂,只剩下错愕和一丝本能的惊恐。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感觉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钢箍死死钳住,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霍沉昼终于抬起了头。
那眼神!
不再是楚越熟悉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或偶尔流露的信任,而是一种……楚越从未想象过的恐怖。冰冷、暴戾、带着一种看死物般的漠然,眼底深处翻涌着血色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霍…霍总您这是……楚越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强作镇定,额角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霍沉昼没有回答。他攥着楚越的手腕,猛地发力向自己这边狠狠一拽!力量大得惊人!
楚越整个人被拽得踉跄向前,上半身失去平衡,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实木书桌边缘!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楚越痛苦的闷哼。昂贵的钢笔、水晶镇纸被撞得滚落在地毯上。
霍沉昼!你疯了!楚越又惊又怒,剧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让他瞬间失态,挣扎着想要直起身。
霍沉昼的回应是直接抓起桌上那个沉重的黄铜烟灰缸——里面还堆满了小山似的烟蒂和灰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楚越的额头!
啊——!凄厉的惨叫在隔音极好的书房里炸开。
烟灰缸的棱角精准地砸在楚越的眉骨上方。鲜血,混着肮脏的烟灰和未熄灭的烟蒂,瞬间涌出,糊了他半张脸,狰狞可怖。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软软地顺着桌沿滑倒在地毯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呻吟抽搐。
霍沉昼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桌。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像死神的鼓点,一步步踏在楚越的心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像烂泥一样蜷缩、满脸血污的男人,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慢慢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楚越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涕泪横流、血污满面的脸。
疼吗霍沉昼的声音低沉平缓,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楚越眼神涣散,巨大的恐惧让他牙齿咯咯作响,连话都说不完整:霍…霍总…为…为什么…我……
为什么霍沉昼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手指却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楚越下巴的皮肉里,楚越,我的‘好助理’,你爬上明微那张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楚越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和绝望!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巨大的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他!
不…不是…霍总…您听我解释…是夫人她…她勾引我…楚越语无伦次,徒劳地想要辩解,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
嘘——霍沉昼伸出食指,冰冷地按在他沾满血污的嘴唇上,堵住了他所有的狡辩。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却轻得像耳语:解释留着你的解释,去跟阎王爷说吧。不过在那之前……
他松开楚越的下巴,任由他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霍沉昼站起身,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碰过楚越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病菌。然后,他将那块染了血污的手帕,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了楚越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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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拖出去,处理干净。霍沉昼对着门口的方向,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书房厚重的门无声地打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男人如同鬼魅般走了进来。他们看都没看地上死狗般的楚越一眼,动作麻利地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像拖一袋垃圾一样,毫不费力地将还在微弱挣扎呻吟的楚越拖出了书房。地毯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蜿蜒的血痕。
门,再次无声地关上。
书房里只剩下霍沉昼一个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烟味和一种暴虐后的死寂。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那片狼藉,望着窗外依旧璀璨的城市灯火。玻璃上,映出他冰冷如雕塑的侧脸,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却在黑暗中,无声地、缓缓地加深。
这只是开始。楚越,好好享受你的前菜。而明微……他亲爱的妻子,真正为她量身定制的盛宴,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四章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花园里名贵的玫瑰,送来馥郁的香气。明微刚做完一套昂贵的SPA,肌肤莹润,穿着一身舒适的丝质家居服,正悠闲地坐在别墅二楼的露台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珠宝杂志。她手指划过一款祖母绿项链的图片,眼底闪过一丝喜爱。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是霍沉昼回来了。明微放下杂志,脸上习惯性地扬起温柔的笑意,准备起身去迎接。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没有佣人恭敬的问候声,也没有沉稳的脚步声。整栋别墅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扶着露台的栏杆向下望去,只见霍沉昼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静静地停在庭院中央,司机已经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霍沉昼走了出来,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屋,而是站在车旁,微微仰起头。
他的目光,穿透暮色,精准地、冰冷地锁定了二楼露台上的明微。
那眼神!
明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那不再是丈夫看妻子的目光,甚至不是看一个活人的目光!冰冷、漠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审判一切的残酷,让她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霍沉昼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弯刀,狠狠剜在明微的心上。
他抬起手,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挥了挥。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告别意味。
然后,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别墅。
露台上的明微,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刚才那一眼,让她彻底明白了——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跌跌撞撞地冲回卧室,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第一时间拨通了楚越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电子女声重复着。
无法接通怎么会!楚越从来不会不接她的电话!明微心中的恐慌无限放大,她又立刻拨打楚越的另一个私人号码,结果依旧是忙音!她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拨打,得到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忙音提示。
楚越出事了!一定是霍沉昼!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她。
她猛地想起什么,扑到梳妆台前,颤抖着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张她名下的信用卡和一张不记名的储蓄卡——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她抓起那张储蓄卡和手机,胡乱地塞进一个手提包里,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就冲出了卧室。她要立刻离开这里!去银行取钱!然后远走高飞!
然而,她刚冲到别墅一楼大厅,就被眼前的情景钉在了原地。
大厅里灯火通明。管家垂手肃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雕像。而霍沉昼,就坐在客厅中央那张价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眸,看向惊慌失措、脸色惨白的明微,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出拙劣的闹剧。
这么急,要去哪霍沉昼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
明微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强压着恐惧,声音带着颤音:我…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霍沉昼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轻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当作响,穿着拖鞋和睡衣还带着包他的目光扫过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提包,眼神锐利如刀。
明微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后藏了藏。
霍沉昼嗤笑一声,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明微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精准地、不容抗拒地,从她死死攥着的手中,抽走了那个提包。
还给我!明微失声尖叫,扑上去想抢。
霍沉昼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挡,明微就被一股大力推得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他看都没看她,拉开提包的拉链,手指探进去,轻而易举地夹出了那张储蓄卡和她的手机。
你凭什么!霍沉昼!那是我的东西!明微看着那张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卡被他捏在指尖,绝望地嘶喊起来。
你的霍沉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捏着那张卡,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坚硬的卡片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弯曲声。他眼神冰冷地睨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她脸上:明微,从你嫁进霍家那天起,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手上戴的,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霍沉昼的!包括你这个人!
他手指一松,那张弯曲变形的储蓄卡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至于这个,霍沉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眼神充满嘲弄,是想联系谁楚越吗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别费心了。他接不了你的电话了。
你把他怎么了!明微惊恐地瞪大眼睛,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他霍沉昼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一个吃里扒外、不知死活的蠢货,自然有他该去的地方。他不再理会明微的反应,将她的手机随手扔给旁边的管家,处理掉。
是,先生。管家恭敬地接过,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霍沉昼的目光重新落回面无人色的明微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垃圾般的厌恶:现在,该处理你了。
他拍了拍手。
立刻,两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中年女人从偏厅走了进来,她们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但眼神冷漠,动作干练。
从今天起,明微不再是霍太太,也不再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霍沉昼的声音冰冷,宣告着最终的判决,她名下的所有银行卡、信用卡即刻冻结。她身上所有属于霍家的东西——珠宝、首饰、衣物、包袋——一件都不许带走。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明微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家居服,如同在看一块肮脏的抹布:把她身上这身‘霍家’的皮,也给我扒下来!
不!霍沉昼!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轩轩的妈妈!明微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试图扑向霍沉昼,你这个疯子!魔鬼!我要见轩轩!轩轩——!
两个女佣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疯狂挣扎的明微。她们的力量极大,动作粗暴,毫不怜惜。
轩轩霍沉昼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了最后的引线,他猛地欺身上前,一把狠狠掐住明微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脸逼近她,眼底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声音却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明微,你真以为那个野种,是我霍沉昼的种!
明微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所有的挣扎和叫喊戛然而止!巨大的、被彻底揭穿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看着霍沉昼那双近在咫尺、毫无人类感情的冰冷眼眸,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带下去!霍沉昼嫌恶地松开手,仿佛甩掉什么脏东西。
是!两个女佣粗暴地拖拽着彻底瘫软、失魂落魄的明微,朝着一楼佣人房的盥洗室方向走去。那里,只有最粗糙的佣人制服在等着她。
很快,盥洗室里传来明微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和布料被撕扯的声音。
霍沉昼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被明微挣扎时弄皱的袖口。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管家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递上一块新的、温热的湿毛巾。
霍沉昼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掐过明微下巴的每一根手指,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净化仪式。擦完,他将毛巾丢给管家。
看好她。别让她死了。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吞噬着一切光亮。别墅内,曾经象征着豪门贵妇无上荣光的华服珠宝,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如同垃圾。而明微的哀泣,成了这死寂豪宅里唯一的、绝望的背景音。霍沉昼的背影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显得格外孤绝、冰冷,像一尊伫立在悬崖边的复仇之神。
第五章
冰冷的白炽灯光将地下车库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出了楚越此刻的狼狈。他瘫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双手被反铐在椅背后。昂贵的西装早已被扯得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灰尘。脸上,被烟灰缸砸破的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但依旧狰狞地翻卷着皮肉,凝固的血痂糊了半边脸,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额头的冷汗混着血污不断淌下,滴落在肮脏的水泥地上。
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半是伤口传来的剧痛,一半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个小时前,他还是霍氏总裁身边风光无限的首席助理,此刻,却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无表情的壮汉像两座铁塔,沉默地矗立在他身后,带来沉重的死亡压力。
车库深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楚越的身体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极度的恐惧。
霍沉昼的身影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他已经换下了沾血的西装,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休闲装,更衬得身形挺拔,气质却比之前更加冷硬肃杀。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刃口闪着幽冷寒光的折叠刀,刀锋开合间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哒声。那声音在死寂的车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敲在楚越紧绷的神经上。
霍沉昼在楚越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如同在看实验室里一只待解剖的青蛙。
楚越,霍沉昼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知道我为什么还留着你吗
楚越嘴唇哆嗦着,想求饶,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因为你的价值,霍沉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刀锋在他指尖灵活地转动,还没被榨干。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一点点剖析着楚越脸上的每一丝恐惧,告诉我,你账户里那七百万,是怎么来的一笔一笔,说清楚。
楚越浑身一僵!他账户的秘密资金……霍沉昼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他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
霍…霍总…我…我错了…那钱…那钱是……楚越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思维混乱。
嘘——霍沉昼用刀尖轻轻点了点楚越完好的那边脸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楚越瞬间噤声,身体僵直,想清楚再说。我的耐心,很有限。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致命的威胁,是挪用了项目公款还是出卖了公司机密或者…是哪个‘合作伙伴’,给你的‘辛苦费’
楚越冷汗如瀑,他知道自己完了。在霍沉昼这种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只想减轻惩罚:是…是出卖…出卖了‘南湾科技城’的部分核心数据…还有…还有之前几个并购案的底价…给…给腾跃集团的刘总…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钱…钱是刘总打过来的…
腾跃…刘茂山…霍沉昼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更冷了几分。果然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他直起身,语气平淡无波:记录。
旁边一个黑衣壮汉立刻拿出平板电脑和录音笔,开始记录。
时间,地点,交易方式,具体泄露了哪些数据,金额明细。霍沉昼的声音如同法官宣判,说。
楚越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像倒豆子一样,哆哆嗦嗦地把所有细节都交代了出来。每说一句,他内心的恐惧就加深一层,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亲手给自己挖掘更深的坟墓。
霍沉昼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尖转动的刀锋,速度越来越快。
当楚越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几乎虚脱地瘫在椅子上时,霍沉昼才缓缓开口:很好。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
楚越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卑微的希望之光。
……我给你一个选择。霍沉昼的下一句话,却将他重新打入地狱。
他手腕一翻,那把锋利的折叠刀唰地一声完全展开,寒光四射。他将刀柄递向楚越被反铐在椅背后的手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用你惯用的那只手——右手,对吧自己动手,废掉三根手指。或者……他顿了顿,眼神瞥向楚越那只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让人帮你挖掉一只眼睛。二选一。
不!!!楚越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起来,金属椅子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霍总!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当牛做马!我……
选!霍沉昼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他手中的刀尖猛地指向楚越,我数三声!
一!
楚越的挣扎戛然而止,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瘫软,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把近在咫尺的、闪着寒光的刀,又看向霍沉昼那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般的眼睛。
二!霍沉昼的声音冰冷无情。
我…我选…我选手指!楚越崩溃地嘶喊出来,涕泪横流,声音扭曲变形。挖掉眼睛那比死还可怕!
霍沉昼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冰冷嘲弄。他示意了一下。
一个黑衣壮汉上前,解开了楚越右手的手铐,但依旧死死按着他的肩膀和左臂。
楚越的右手获得了自由,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被扔在自己脚下那把冰冷的刀,又看看自己完好的右手,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几乎将他撕裂。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弯下腰,用左手,哆哆嗦嗦地去捡那把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
快点!身后的壮汉不耐烦地低吼一声,按着他肩膀的手猛地用力。
楚越浑身一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用左手,死死握住了自己右手的手腕,试图控制那剧烈的颤抖。然后,他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握住了那把折叠刀的刀柄。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直抵心脏。
他睁开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泪水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然后,在霍沉昼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身后壮汉无声的压迫下,楚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的嚎叫,猛地举起了刀!
刀锋在惨白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噗嗤!
利刃切入骨肉的闷响,伴随着楚越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充斥了整个冰冷的地下车库!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根部狂涌而出,溅落在他破烂的西装上,溅落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而狰狞的血花!
那把沾满鲜血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楚越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鲜血淋漓、残缺的右手,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和哀嚎。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几乎昏厥。
霍沉昼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抬脚,锃亮的皮鞋尖,轻轻踢了踢那把沾血的刀,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废物。冰冷的两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带着极致的轻蔑,连刀都握不稳,还想握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楚越,转身,对着身后的壮汉淡淡吩咐:给他包扎一下,别让他死了。然后,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把他和明微那个贱人,一起送到该去的地方。让他们‘团聚’。
是,老板!壮汉沉声应道。
霍沉昼的身影没入车库的阴影中,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浓重的血腥和楚越那断断续续、痛苦到极致的呻吟,在冰冷的白炽灯下,构成一幅残酷的画卷。这只是剥皮的第一步。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城西,一片被城市飞速发展遗忘的角落。低矮破败的筒子楼如同巨大的灰色积木,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墙壁斑驳,爬满了黑色的污渍和陈年的雨水痕迹。狭窄的巷道里堆满了垃圾,散发出阵阵酸腐的恶臭。污水肆无忌惮地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流淌。这里是老鼠街,名副其实的贫民窟,阳光似乎都吝啬于光顾此地。
一栋最破旧筒子楼的三楼,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墙壁发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唯一的一扇窗户玻璃碎了大半,用脏兮兮的塑料布勉强糊着,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房间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板床和一个瘸腿的桌子,几乎别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劣质烟草味和一种绝望的气息。
明微就蜷缩在这张破木板床的角落。她身上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又脏又破的廉价T恤,下身的裤子也磨得发白,膝盖处破了洞。曾经精心保养的长发油腻打结,胡乱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她抱着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爬过的一只蟑螂,昔日豪门贵妇的优雅矜持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碾落尘埃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门锁传来一阵粗暴的扭动声,接着被猛地踹开。
楚越跌跌撞撞地被推了进来。他同样狼狈不堪,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穿着一身廉价的地摊货,右臂用一块肮脏的、渗着黄色脓血的破布潦草地吊在胸前,包裹着手掌的部位高高隆起,透出诡异的形状——那是被他自己亲手斩断三根手指的地方。剧痛和感染带来的高热让他眼神涣散,脚步虚浮,一进门就差点摔倒。
推他进来的壮汉面无表情地丢下两个干硬的、几乎能砸死人的馒头和一瓶浑浊的自来水,冷冷地丢下一句:老板说了,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好好‘叙叙旧’。然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从外面反锁。
巨大的关门声让明微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形容枯槁、散发着恶臭的男人。
楚越也看到了她。短暂的错愕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毒和怒火瞬间点燃了他仅存的理智!就是她!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勾引自己,如果不是她生下那个野种,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怎么会变成一个残废!怎么会在这个地狱里等死!
明微!你这个贱货!楚越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仅剩的左手猛地抓起地上那个硬邦邦的馒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明微的脸!
馒头砸在明微额头上,并不疼,却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麻木。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抱头缩紧身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楚越踉跄着扑过来,仅存的左手疯狂地去抓挠明微的头发和脸,眼睛里布满了疯狂的血丝,你这个扫把星!臭婊子!你害死我了!我他妈被你害惨了!
滚开!别碰我!明微被他抓得生疼,脸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她也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力量,她尖叫着,手脚并用地踢打、抓挠着扑上来的楚越,是你!是你先勾引我的!是你骗我的!你说会带我走!会给我更好的生活!都是你的错!你这个骗子!废物!
两人像两条被逼到绝境的疯狗,在这间肮脏狭小的囚笼里扭打在一起。指甲抓挠皮肉的声音、恶毒的咒骂声、痛苦的尖叫和呜咽声混杂在一起。
啊——!我的手指!贱人你碰到我的手了!楚越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左手死死捂住自己裹着破布的右手,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攻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明微趁机连滚带爬地缩回床角,头发凌乱,脸上带着血痕和楚越指甲抓出的淤青,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惊恐又怨毒地盯着楚越。
楚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着粗气,右手传来的剧痛让他暂时失去了攻击的力气。他看着缩在床角、如同惊弓之鸟的明微,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呵…呵呵…楚越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破风箱,明微,你以为你很高贵很了不起你以为霍沉昼知道了真相,就会放过你生的那个小野种
明微猛地一颤,惊惧地看着他: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楚越的笑容更加扭曲,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残忍,我他妈想告诉你!你以为轩轩是我的种啊!他仅剩的左手猛地拍了一下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放屁!
明微的瞳孔骤然收缩:不…不可能!楚越你胡说!
我胡说楚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疯狂而鄙夷,你他妈就是个烂货!人尽可夫的婊子!你以为就我一个在你跟老子搞在一起之前,你他妈早就不知道爬过多少男人的床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明微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一种扭曲的快感让他继续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
你忘了四年前,就在你跟霍沉昼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周!城北那家新开的‘迷踪’酒吧!你喝得烂醉如泥!拉着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的、弹钢琴的小白脸就去了酒店!第二天早上你他妈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还哭着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你处理掉酒店的监控记录!你忘了!啊!
不…不是的…你骗我…明微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慌让她语无伦次。尘封的记忆碎片被这恶毒的提醒强行撕开,模糊而混乱的画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迷离的灯光,震耳的音乐,陌生的年轻男人侧脸,还有酒店房间里凌乱的床单……
骗你楚越狞笑着,看着明微崩溃的样子,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老子现在这副鬼样子,还有必要骗你!那个小白脸,叫林哲!就是个在酒吧卖艺的!老子后来还查过他,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废物!你生的那个小野种,霍明轩,根本就是他林哲的种!跟老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老子他妈被你戴了绿帽子,还傻乎乎地替你养了四年野种!哈哈哈哈!
楚越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自嘲,眼泪却混着脸上的污垢流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轰——!
楚越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明微仅存的所有幻想和侥幸!她一直以为轩轩是楚越的孩子,这是她背叛婚姻唯一的成果,也是她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慰藉和筹码。可现在……她最后的支撑点,轰然倒塌!
轩轩…竟然是一个连样子都记不清的、酒吧卖艺的穷小子的孩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卑贱的野种而她,为了这个野种,葬送了自己的一切,也把楚越拖下了水,最终沦落到这比地狱还不如的地方
不……不可能……不是真的……明微眼神涣散,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软软地从床沿滑落,瘫倒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她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房间里只剩下楚越断断续续的、充满怨毒的喘息和明微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呢喃。污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比垃圾堆更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他们互相憎恨,互相指责,却都被同一个残酷的真相彻底碾碎了最后一丝希望。
窗户外,那层肮脏的塑料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在为这对堕入地狱的男女,奏响最后的哀乐。
第七章
冰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老鼠街筒子楼窗户上那层污浊的塑料布,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陆离、扭曲晃动的光影。破败的小房间里,死寂得可怕。霉味、血腥味、汗臭味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明微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像一尊失去生命的泥塑。头发油腻打结,遮住了她大半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里面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柔媚风情,只剩下被彻底摧毁后的麻木。楚越那恶毒的揭示,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她灵魂深处烫下了一个卑贱的烙印,将她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都焚烧殆尽。
轩轩……那个她曾经倾注了所有母爱、视若珍宝的孩子,竟然是一个连脸都记不清的、低贱酒吧乐手的种!这个认知带来的羞耻和绝望,比霍沉昼施加的任何肉体折磨都更让她痛不欲生。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去回忆那个孩子的脸,每一次想起,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刺她的神经。
离她几步远的另一面墙下,楚越靠着墙根坐着。他右手的伤口在肮脏的环境下显然已经严重感染,包裹的破布被黄绿色的脓液浸透,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剧烈的疼痛和高烧让他神志昏沉,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痛苦挣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仅剩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涣散地盯着地上爬过的蟑螂。
饥饿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两人的肠胃,发出咕噜噜的哀鸣。地上那两个干硬的馒头,在几个小时前被他们像野兽争夺腐肉般撕扯啃咬过,此刻只剩下一些碎屑,散落在污浊的地面上。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窸窣声从门缝下传来。
楚越昏沉的眼神猛地聚焦了一下!他挣扎着,用尽力气侧耳倾听。
不是幻觉!
那声音……是塑料袋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是送饭的吗还是……
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高热!楚越的心脏狂跳起来,仅存的左手死死抠住了冰冷粗糙的地面,指甲崩裂也毫无所觉。他挣扎着,用肩膀顶着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沉重的身体。他必须拿到食物!必须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口气!他不想死在这个肮脏的鬼地方!
他的动作惊动了角落里的明微。
明微空洞的眼神缓缓转动,落在了楚越挣扎蠕动的身体上。然后,她的视线顺着楚越充血、充满疯狂渴望的目光,移向了门口的方向。
食物!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麻木的脑海!饥饿带来的灼烧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胃袋在疯狂地抽搐、尖叫!她看到楚越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那是对生存最原始的、赤裸裸的掠夺!
不!食物是她的!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还要……她还能做什么复仇逃离她不知道。但活下去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楚越这个废物,这个骗子,这个害她落到如此田地的罪魁祸首,他不配抢走她活下去的希望!
一股同样凶悍、同样不顾一切的疯狂,在明微死寂的眼底骤然点燃!那光芒,比她曾经任何一次算计都要狠毒、都要纯粹!
就在楚越挣扎着半跪起来,左手颤抖着伸向门口那个刚刚被塞进来的、装着食物的破塑料袋时——
啊——!一声如同母兽濒死的尖啸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明微像一颗被点燃的炮弹,从墙角猛地弹射而起!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扑向楚越!
她的目标不是食物,而是楚越!
她枯瘦的双手,如同鹰爪,带着积攒了所有怨恨和求生欲的力量,死死掐住了楚越的脖子!指甲瞬间陷入他颈侧松弛的皮肉里!
呃!楚越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乱冒。致命的窒息感瞬间传来!他仅存的左手本能地、疯狂地去抓挠明微掐住他脖子的手臂,试图掰开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指。
去死!废物!去死吧!明微骑在楚越身上,身体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脸上扭曲着一种混合了极致的恨意、恐惧和疯狂的狰狞表情,双目赤红,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她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痛苦,所有被摧毁的人生,此刻都化作了扼杀身下这个男人的力量!
楚越的脸因为窒息而迅速涨红发紫,眼球可怕地凸出,仅剩的左手徒劳地在明微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却无法撼动她分毫。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求生的欲望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不再试图掰开明微的手,而是猛地将左手探向旁边——那里,散落着之前被丢进来的、喝光水的破玻璃瓶碎片!
他的手指胡乱地摸索着,抓住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片!
贱人!楚越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握着那块尖锐的玻璃碎片,狠狠朝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明微扎去!
噗嗤!
锋利的玻璃碎片,带着楚越绝望的反扑,狠狠地扎进了明微的大腿外侧!鲜血瞬间涌出!
啊——!明微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大腿传来的剧痛让她掐住楚越脖子的力道骤然一松!
就是这瞬间的松懈!
楚越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吸进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仅存的左手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狠狠将骑在身上的明微掀翻出去!
砰!明微的身体重重砸在旁边的瘸腿桌子上,桌子应声而倒,她蜷缩在地上,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发出痛苦的哀嚎和呜咽。
楚越则瘫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脖子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掐痕和深深的指甲血印。他仅存的左手还死死攥着那块沾满明微鲜血的玻璃碎片,碎片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下,他却浑然不觉。他充血凸出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瞪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明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门口那个装着食物的破塑料袋,在刚才的生死搏杀中被踢到了房间中央,无人顾及。两个曾经在奢靡中偷欢的男女,此刻像两条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毒蛇,在这片肮脏的泥泞里,用最原始、最丑陋的方式互相撕咬,只为争夺那一点点可能并不存在的、活下去的渺茫希望。
月光透过污浊的塑料布,冷冷地注视着这人间地狱般的一幕,无声无息。
第八章
霍氏集团总部,七十七层。
这里是整座城市当之无愧的制高点。巨大的环形落地玻璃幕墙,将脚下这座不夜城的繁华璀璨尽收眼底。车流如织的街道化作流淌的光河,摩天大楼的霓虹灯光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光海,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与深沉的夜幕融为一体。
顶楼被设计成一个极致奢华、视野绝佳的私人空中花园。名贵的绿植错落有致,在柔和的景观灯下舒展着枝叶。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倒映着星空的恒温无边泳池。悠扬的古典乐如同月光般流淌在空气中。
霍沉昼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灰色丝绒睡袍,身姿挺拔如松,手里端着一杯剔透的水晶杯,里面盛着年份久远的顶级干邑,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缓缓旋转。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俯瞰着脚下那片属于他的、灯火辉煌的冰冷王国。玻璃幕墙清晰地映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近乎神祇俯瞰尘世的漠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香气和干邑醇厚的芬芳。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如标枪般挺直的年轻男人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清晰:老板,老鼠街那边,有新情况。
霍沉昼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握着酒杯的手,示意对方继续。
楚越的右手伤口严重感染,高烧不退,已经出现败血症迹象。明微大腿被玻璃碎片扎伤,伤口很深,失血不少。两人都拒绝我们提供的任何基础医疗救助,似乎……只想着让对方先死。黑衣男人语气平板地汇报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另外,他们为了争夺昨天傍晚送去的一个面包,再次爆发了激烈冲突。楚越用一块砖头砸伤了明微的左肩,明微则抓伤了楚越的脸,伤口很深。
汇报完毕,男人垂手肃立,不再多言。
霍沉昼依旧沉默着。他缓缓举起酒杯,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顶级干邑醇厚丝滑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开,带着橡木桶的芬芳和岁月的沉淀。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这美酒的滋味。
几秒钟后。
呵……一声低沉、短促、却清晰无比的笑声,毫无预兆地从霍沉昼的喉咙深处逸出。
那笑声起初很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但很快,这笑声开始放大,变得连贯,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发自肺腑的痛快!他的肩膀微微耸动,胸腔起伏,笑声在空旷奢华的顶楼花园里回荡开来,穿透悠扬的音乐声,显得格外突兀,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哈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大声,笑声里充满了纯粹的、毫无掩饰的愉悦和解脱!是那种积压了太久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恨意,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宣泄出口,是猎人亲眼看着陷阱里的猎物在绝望中互相撕咬、走向毁灭时,那种掌控一切的、残忍的快意!
他笑得几乎弯下了腰,眼角甚至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玻璃幕墙上,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不再是那个冰冷漠然的复仇者,而像是一个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痛饮仇雠之血的狂徒!那笑声,是胜利的号角,是毁灭的赞歌,是献给背叛者最盛大的、血淋淋的葬礼!
不知笑了多久,霍沉昼才慢慢直起身。他抬手,用睡袍的袖口,随意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火焰似乎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转过身,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冰冷的笑意。他走到泳池边那张宽大的白色躺椅旁,拿起放在上面的平板电脑。
指尖轻触屏幕,亮起。
屏幕上,分屏显示着两个实时监控画面。画面清晰度很高,显然是采用了最顶级的隐蔽摄像头。
左边的画面:肮脏破败的房间,楚越蜷缩在墙角,像一滩散发着腐臭的烂泥。他右手的破布包裹处高高隆起,脓血浸透布料,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污秽。脸上新增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皮肉翻卷,血迹斑斑。他双眼紧闭,身体因为高烧和疼痛而间歇性地抽搐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如同垂死的病犬。曾经意气风发的首席助理,如今只剩下一具在腐烂中等待死亡的躯壳。
右边的画面:明微侧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垫着一块脏污的破布。她那条被玻璃扎伤的大腿,伤口处只用更脏的布条胡乱缠着,早已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红发黑的颜色。左肩处一片青紫肿胀,显然是被砖头砸伤。她头发凌乱地遮着脸,一动不动,只有偶尔身体的微弱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昔日的豪门贵妇,此刻比最底层的乞丐还不如,像一具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残破玩偶。
霍沉昼的目光在两个画面之间缓缓移动。他看着楚越因为高烧而扭曲抽搐的脸,看着明微身下那摊暗红的血迹,看着他们如同蛆虫般在这最肮脏的角落腐烂发臭。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满足感,如同暖流般瞬间充盈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比刚才那杯顶级干邑带来的醇厚感更加醉人,更加……美妙绝伦。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平板屏幕,将右边明微的画面放大。那张曾经精心保养、此刻却污秽不堪、写满痛苦和麻木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霍沉昼的嘴角,再次缓缓勾起。这一次,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饱含欣赏意味的笑容。
他拿起旁边冰桶里醒着的另一瓶干邑,为自己那只空了一半的水晶杯,重新斟满。
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中荡漾,折射着头顶璀璨的星光和脚下城市迷离的灯火。
霍沉昼端起酒杯,对着屏幕里那个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女人,对着这整座匍匐在他脚下的城市,对着这被他亲手掌控的、复仇的完美结局——
优雅地、缓缓地,举杯。
Cheers.(干杯)
低沉醇厚的嗓音,如同大提琴的鸣奏,在顶楼奢华的花园里轻轻响起,带着胜利者无上的愉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一仰头,将杯中那象征着仇敌鲜血的琥珀色琼浆,一饮而尽。辛辣与醇香交织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极致的、毁灭性的快感。
玻璃幕墙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同无数颗冰冷的钻石,镶嵌在深沉的夜幕之上。它们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发生在云端顶楼的、属于胜利者的血腥盛宴。霍沉昼的身影倒映在巨大的玻璃上,与脚下那片辉煌冰冷的光海融为一体,像一尊矗立在神坛之上、饮尽仇雠之血的冰冷神祇。
复仇的火焰已经燃尽,留下的,只有一片被彻底焚毁的废墟,和废墟之上,品尝着毁灭快意的、孤高的王。这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好极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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