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最后刻骨铭心的,是女儿小雅那只伸向空荡饼干罐的手。
那只手那么瘦那么小,皮肤薄得像一层半透明的纸紧紧的贴在骨头上。她的手腕无力地搭在那冰冷的铁皮罐沿上,徒劳地刮擦着。她抬起深深凹陷的大眼睛看向我,嘴唇干裂得翻起白皮。
妈…妈…我
饿
那气若游丝的呼唤,像烧红的针,狠狠的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脏。
饿。无边无际的饿。像无数只细小的虫子,钻进骨头缝里啃食你的骨髓。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女儿骨瘦如柴的身躯和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小脸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雅,再等等。一会儿就有肉吃了。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厨房,烧水,剁肉,包扎,然后将老抽生抽耗油全部倒进去试图掩盖血腥味。
来,小雅,快吃。小雅看见我端上来的红烧肉,眼里发出野狼一般的光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坐在她身边,视线越过女儿狼吞虎咽的身影,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玻璃,看见了楼下单元门口那两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
我那个曾经发誓要保护我们母女一生的丈夫周慕白,还有楼下那个总是一副温婉无害模样的女邻居林柔。
他们正合力把最后几箱压缩饼干和一整箱瓶装水,费力地塞进一辆破旧的皮卡后斗里。阳光下,周慕白侧脸对着林柔笑了一下,林柔则抬手,为周慕白擦拭脸上的汗珠,姿态亲昵,如同热恋。
那一瞬间,身体的疼痛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被抛弃的无尽冰冷。我再也挺不下去,原来这十年,我竟一直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我家楼下,住着的竟然就是偷走我丈夫的小三。
极致的愤怒和悔恨猛地冲上喉咙,堵得我眼前一黑,就在这时,旁边的女儿突然呕吐起来,抽搐的跌倒在地,原来是一直没有营养摄入,身体突然进食大量蛋白质,加上病毒影响,导致她瞬间暴毙,我看着面前女儿的尸体,再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身体软倒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前,女儿那没闭上的双眼和周慕白对着林柔露出的笑容,成了我坠入无边地狱前最后的烙印。
2
嘶——
刺骨的冰冷猛地激醒了我。
我像是被从深海的淤泥里硬生生拽了出来,心脏狂跳,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模糊不清,只有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赶紧干活!磨磨蹭蹭的,地都拖不干净!一个不耐烦的、尖锐的女声劈头盖脸向我砸过来。
这声音…是张主管
模糊的视线终于艰难地对上焦。
我发现自己正狼狈地瘫坐在公司女洗手间湿漉漉的瓷砖地面上,旁边是一个打翻的红色塑料水桶。
头顶惨白的节能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
张主管那张涂得猩红的嘴唇在我眼前一张一合,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愣着干什么,还不起来,苏禾,我告诉你,别以为装晕就能偷懒!赶紧把这里弄干净,出来干活!
她叉着腰,用穿着廉价尖头高跟鞋的脚,厌恶地踢了踢翻倒的水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不是做梦。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钻心的疼瞬间传来。
真的不是做梦!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混杂着前世地狱般的冰冷记忆,猛烈向我袭来。
我重生了!我回到了末日爆发之前!
就在这时,走廊墙上挂着的巨大电子屏,正无声地播放着午间新闻。画面一闪,切换到了某个生物实验室的场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正行色匆匆。屏幕下方,一行鲜红的滚动字幕映入我的眼帘:
【全球多地报告不明原因高传染性呼吸道疾病,世卫组织启动紧急响应机制】
日期!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新闻画面角落不起眼的日期显示!
2035年7月14日!
距离末日病毒爆发,还有一个月!
前世,就是新闻开始零星报道这种不明原因呼吸道疾病后不久,病毒突然变异,以燎原之势席卷全球。医院人满为患,城市相继瘫痪,秩序在极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直到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某个快断气的病人绝望之下吞了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复方甘草片,竟然奇迹般地压制住了病毒症状,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消息在混乱的末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播开来。
复方甘草片!就是那种几块钱一瓶,平时放在药箱角落里落灰,咳嗽都嫌它效果慢的廉价药片,一夜之间,成了比黄金钻石还要珍贵千万倍的硬通货!
无数人为了争夺一瓶甘草片,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苏禾!你聋了!发什么呆!张主管尖锐的嗓音再次在我耳边炸响,她提起脚边的水桶,接满了水,就要再次向我泼来。
前世无尽的痛苦、恨意、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我猛地起身夺过她手里的水桶,从她的头上倒了下去。
张主管,我听见自己冰冷、平静的声音在空荡的卫生间响起,这么喜欢给别人泼水,怎么不去澡堂干搓澡呢一天天踩着不知道几十块钱的破高跟,在人眼前晃来晃去,垃圾堆的苍蝇都没你烦,这破工作,老娘不干了。
你…你说什么!张主管从未见过我这样,一时懵了,猩红的嘴唇张得老大。
我没再理会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水池旁边那条油腻腻的脏抹布,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张主管的脸上,擦擦你那廉价的口红印。
啊!她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手都在抖,反了你了!苏禾!你等着!你这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我要去人事部投诉你!你等着被开除吧!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开除呵。
一个月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谁还会在意是否会被开除。
三十天!留给我的时间还有30天!
时间就是生命!不,时间比命更珍贵!它是我复仇的资本,是我和小雅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的目标清晰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甘草片!复方甘草片!
前世,甘草片对治疗病毒有奇效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城市都疯了。
药店里所有的甘草片瞬间被抢购一空,黑市上,一瓶甘草片的价格被炒到了几十万,甚至需要用人命去换。
而我提前知道了这一切,在灾难来临之前,我要将这座城市所有的甘草片,牢牢地、彻底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首先需要的就是钱,海量的钱!
我从兜里拿出了那个用了很久、边角都磨损了的旧钱包,打开,里面只有几张可怜的百元钞票,还有一张工资卡。
这点钱,连一个药店的甘草片都买不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映入眼帘的周慕白三个字,像一根毒刺扎得我眼睛疼。但此刻,他是我计划里不可或缺的第一块垫脚石。
电话接通得很快,周慕白那刻意放得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老婆这个点打电话,想我了背景音里似乎还有轻柔的音乐声,隐约像是楼下林柔家经常放的那种。
前世的我听到这种声音会觉得温暖,而现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强行压下那股呕吐感,周慕白,把家里那张定期存单拿出来。我爸妈那边出了点急事,急需用钱救命。
什么周慕白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警惕和不悦,多少那张存单那可是我们准备换车的钱!你爸妈那边能有什么急事不就是……
人命关天!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少废话!现在!立刻!马上去银行取出来。现金,全部,我现在马上回家拿,要是耽误了,我跟你没完!
大概是第一次被我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命令,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最终,他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催命一样。我这就去取。真是麻烦。
挂了电话,我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老黑吗对,是我,苏禾。你上次说看中我那套老破小学区房……对,就按你说的那个价,立刻!马上!今天下午就签合同,全款,现金,越快越好!别问为什么,急用钱!行,中介那里见!
接下来是房屋中介、小额贷款公司、信用卡中心……
我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指令都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迫感。打完电话后,我又开始
在手机上快速搜索着复方甘草片、本地制药厂、甘草原料供应商等关键词。
下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我像一阵旋风,刮过银行柜台,刮过房产中介,刮过贷款公司。
当傍晚的余晖将城市的轮廓镀上一层疲惫的金色时,我拖着装满现金的沉重行李箱,站在了城郊结合部一片显得有些破败的厂区门口。
巨大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门口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白底黑字牌子——【康泰复方甘草片制剂厂】。院内几栋低矮的厂房静默地矗立着,墙皮剥落,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尘,只有一两个烟囱还懒洋洋地冒着若有似无的白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和某种草药甜腥的独特气味。
就是这里了。前世,这个毫不起眼、甚至濒临倒闭的小厂,在病毒爆发后,曾短暂地成为过无数人眼中的希望灯塔,但很快就在混乱和争夺中彻底熄灭了。
厂区传达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稀疏的老头探出头来,眯着眼打量我:姑娘,找谁厂子快下班了。
我找李厂长。我开门见山,声音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紧,谈收购。全资收购。
老头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收…收购姑娘,你没走错地方吧我们这厂子都停产检修大半个月了,工资都快发不出了。
没走错。我打断他,语气异常笃定,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买家带着诚意来了,现金。我拍了拍脚边的箱子。
老头狐疑地看了我几秒,回身拿起一个老旧的内部电话,压低了声音和那头说着什么。几分钟后,他再次探出头,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姑娘,李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二楼最东头。
穿过空旷冷清的厂区,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李厂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满脸愁容、头发凌乱的男人。他穿着皱巴巴的灰色夹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快烧到过滤嘴了,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到我进来后,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的光芒。
你就是苏小姐他沙哑着嗓子问,声音干涩。
是我,李厂长。我把行李箱往前一推,直接放在他破旧的办公桌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捆捆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瞬间映亮了李厂长那张写满沧桑和绝望的脸。
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钱,喉结上下滚动着。
这里是一百五十万。我的声音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显得异常清晰,买下你这间厂子,包括所有的设备、库存、原材料、批文、商标……一切!现在就签合同。现金,一次性付清。
李厂长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苏小姐,你没开玩笑吧我这厂子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设备老旧,产品滞销,还欠着一屁股债…这一百五十万,你…你图什么啊
图它叫‘复方甘草片’。我直视着他困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行!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卖给你。签!他几乎是扑到文件柜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各种合同文件。
当最后一笔落下,我握着工厂产权转让合同、药品生产批文、商标注册证书等一系列文件走出康泰制药厂大门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3
复仇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台加满了燃料、永不停歇的精密机器,疯狂地运转着。
工厂到手只是第一步。我立刻投入了几乎全部剩余的现金,开启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甘草片大扫荡。
我的目标简单而粗暴:买空!买绝!
我站在本地最大的药材批发市场里,拿着喇叭大喊,市场全部的甘草,不论等级,不论产地,我全要了!现在结清!
市场的商贩听见我的话后,纷纷朝我涌了过来,全…全要了小姑娘,你…你开玩笑吧这可有几十吨,你一个小厂子吃得下
吃得下。我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露出里面厚厚的现金,定金。剩下的,货拉走,一次性付清。签合同。
看着那红彤彤的票子,在场各位脸上的怀疑瞬间被狂喜取代,我签!我也签!这就叫伙计装车!
大型连锁药店的总部采购部。
苏女士,您确定要采购这么大数量的复方甘草片这个…我们库存恐怕一时调集不了这么多,而且,这种基础药品,利润空间很薄的…
全市库存,我都要。我把一张支票轻轻的推到对面,上面的数字让经理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价格,按你们最高零售价上浮百分之十结算。现货,今天就要提走。能做到吗
几秒后,经理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都有些变调:喂小陈!立刻!马上!给我查全市所有门店的复方甘草片库存!所有!全部锁定!对,现在!有客户要了!紧急调货!最高优先级!
网络采购平台。
我雇佣了几个临时组建的小团队,三班倒,24小时不间断地盯着各大电商平台、本地医药批发网站。只要出现复方甘草片的链接,无论卖家是谁,无论价格高低,无论数量多少,一个字:拍!付款!发货地址全部指向康泰制药厂那个巨大的、空空荡荡的仓库。
快递公司的货车开始络绎不绝地驶向城郊。一箱箱、一麻袋一麻袋贴着不同标签的复方甘草片,如同归巢的蚁群,源源不断地涌入康泰厂区那个被腾空出来的巨大仓库。
康泰制药厂那几台蒙尘已久、型号老旧的生产线也重新发出了轰鸣。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股熟悉的、浓烈的甘草甜香。崭新的原料被投入,流水线开动,一瓶瓶贴着崭新康泰标签的复方甘草片被生产出来,然后立刻被封装、打包,送入仓库。
那座仓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
我站在仓库二楼的平台上,俯瞰着下方这片越来越庞大、越来越耀眼的金山。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甘草甜味,此刻闻起来,不再是廉价药的气息,而是权力的味道,是复仇的砝码,是掌控生死的权柄!
为了防止上一世的暴乱,我将工厂附近全部用军用钢板围了起来,上面还通了电,完全将工厂与外界隔离开来,只剩下厚重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口,用于与外界联系。
快了。就快到了。
时间在金钱的燃烧和甘草片的堆积中飞速流逝。
末日终于来临。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比前世还早了那么几个小时。傍晚时分,原本平静的电视新闻画面突然被紧急插播的刺耳警报声打断!
【紧急通知!全球范围内爆发的‘X-7’高致死率呼吸道病毒出现恐怖变异!传染性激增!致死率飙升!各国医疗系统濒临崩溃!世卫组织宣布进入最高级别全球卫生紧急状态!请所有市民立刻居家隔离!非必要不外出!重复!立刻居家隔离!】
恐慌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市!
楼下街道上,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惊恐的叫喊声、东西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末日降临的混乱交响曲。
我关掉电视,拔掉网线,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恐慌隔绝在门外。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乱成一锅粥的景象,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奔跑、争抢着超市里最后一点物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的内心却一片冰封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期待。
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屏幕上,周慕白的名字像催命符一样不断跳动。
我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接起。
喂老婆!老婆!你在哪!周慕白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外面…外面全乱了!病毒!新闻你看了吗太可怕了!药店!药店全被抢空了!你在哪家里还有吃的吗
他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恐惧几乎要顺着电话溢出来。前世,他也是这样,在发现病毒爆发后,第一时间询问我家中的物资储备情况,回来后他卷走了所有能找到的物资,然后头也不回地投向了林柔的怀抱。
哦吃的东西吗我故意拖长了语调,家里啊…还有很多。我前几天去超市采购,正好买了很多东西。
很多东西太好了!他语气中是难以掩盖的喜悦,你等我回去,我和,不是,我自己被困在城南这边了!路上全是人,车根本动不了!你等我,我马上想办法回去。
好啊。我等着你回来。
4
挂了电话后,我走进了卧室,看见床上熟睡的女儿的笑脸,心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早就在病毒爆发的前一天,带着女儿搬到了工厂里,周慕白回去后发现空空荡荡的家,恐怕是会发疯吧。
我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再向上,外面的夜幕已经降临,而在这座工厂,我的世界才刚刚亮起灯光。
果然,第二天周慕白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故意等了好几次才接通。
苏禾!你去哪了你是不是疯了,外面已经乱套了你不在家里待着跑到哪里去了
我能想到,那对狗男女兴奋的回到家以为家中会有充足的物资,却不想被我搬了个净光,连一瓶饮用水都没给他们留下。
啊,忘记告诉你了,我带着小雅来我爸妈这边了,柜子里应该还有几袋压缩饼干,你先吃着,等病毒消失我就回去了。也不等他有所回应,我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交通已经瘫痪,我父母家距离我家上千公里,他根本不可能过去。上一世,我和小雅就靠着那几块压缩饼干苦苦熬了几个月,最后饿死家中,这次,我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在生命面前还会不会那么郎情妾意。
末日来临的第三天,病毒大范围爆发,呆在家中已经无法阻挡病毒的感染,无数人失去生命,也就是这个时候,甘草片是奇药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我和小雅吃过饭,打开电视看了看外面的世界,是时候了。我对自己说。
我转身,不疾不徐地走到客厅角落。那里,提前架设好了一套简易但功率强大的广播设备,话筒连接着工厂仓库区那几台高音喇叭——那是为了通知全城而准备的。
我拿起话筒,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凉。
轻轻按下开关。
滋啦——
一阵尖锐的电流声瞬间划破了厂区死寂的夜空,也穿透了工厂周围厚重的防盗钢板,清晰地传到了整个城市居民的耳中。
我凑近话筒,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高音喇叭的放大,响彻在城市空旷的上空;;
康泰制药厂通告。重复,康泰制药厂通告。
本市所有复方甘草片库存及唯一生产线,现已由本人苏禾全权掌控。
即日起,限量供应复方甘草片。地点:康泰制药厂正门。规则:排队领取,每人每日限购一瓶,凭有效身份证件登记。
此消息一出,整个城守瞬间哗然,我的手机瞬间被打爆,首当其冲的就是周慕白,我看着无数个未接来电,周慕白,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在末日爆发之前已经给身边的亲朋好友送去了大量的甘草片,所以现在打来电话的,都是些不值得考虑的存在。我关了手机,搂着小雅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
我的厂子不出意料的被围攻了,那场面好似八大派围攻光明顶。
但是谁也突破不了我的铜墙铁壁,我将厂区巨大的探照灯打开,灯光唰地一下将厂房附近照亮。
我又拿起喇叭,厂房现招聘保安,薪资一日一瓶甘草片,有意者请到门口窗口处报名。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必须找一些帮手。
一日一瓶甘草片。人群因我开出的高价而沸腾起来,一大批人涌到窗口试图报名。
应聘方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众人一听,便三三两两开始围打起来,周围武力值低的群众见状也悄悄的向后退去,生怕波及自己,最后是一伙自称雇佣兵的神秘组织控制住了场面,他们个个配枪,身材魁梧,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他们派人和我达成了协议,他们替我守卫厂区秩序,我每日提供给他们100瓶甘草片。
成交!
5
政府很快得到消息,并且派人与我交涉,希望我能将制药厂上交,交换的条件就是会为我提供庇护所,并且保证我的安全。上一世的记忆让我不愿在把性命交给他们,便提出可以交给他们一吨的甘草片,但是厂房所有权我不会让出。
政府见我态度强硬,便只得答应下来。并派出军队在周围驻扎,条件就是后续若他们还有需求,我必须提供。我点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在病毒蔓延的末日,康泰制药厂的生意蒸蒸日上。
强光下,周慕白和林柔惊恐地抬起手挡住眼睛,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他们像两只被剥光了皮毛、暴露在寒风中待宰的羔羊,丑陋而绝望。
苏禾!开门!快开门!是我!周慕白!内线电话响起,雇佣兵向我报告,说有个人自称是我的丈夫,想要强行闯入,已经被他们抓捕,周慕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声音已经嘶哑,还带着一股走投无路的疯狂。
谁我的丈夫,我没有丈夫,擅自闯入者,给我狠狠的修理,给周围人一个警示。我挂了电话,慢悠悠地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的景象,让我心底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周慕白那张曾经还算英俊的脸,此刻灰败如土,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头发油腻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正被两个雇佣兵压在地上用拳头狠狠的殴打着,脸上不久就布满了鲜血。
我看差不多了,便将窗口打开,装作惊讶的样子,啊,快住手,原来真的是你呀,我的好老公。
周慕白看见我就想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挣扎的向我爬过来,老婆。是我,开门啊,我快不行了!外面全是病毒!咳咳…咳…周慕白一边砸门,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佝偻下去,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老婆,你的老婆不是那个娇弱的林柔吗怎么,她人呢
周慕白身体一怔,老婆你在胡说什么我的老婆只有你啊,那个女人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其实我知道林柔去哪了。
我早就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偷偷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几块压缩饼干连一个成年人和小孩子都难以存活,何况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刚开始两个人还能相互谦让的装装样子,后来便为了压缩饼干大打出手,周慕白在听见了我发出的广播后,直接趁林柔不注意,一刀捅死了她,现在林柔的尸体还躺在我家的洗手间内,眼睛还没有闭上......
看着周慕白这副摇尾乞怜、濒临崩溃的模样,前世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冰冷的家里,女儿小雅那只伸向空罐子的小手;楼下,他们搬走物资时,周慕白对着林柔露出的那个轻快的笑容……
冰冷的恨意和复仇的快感,如同岩浆般在我血管里奔涌。
我没有开门。
我的声音,再次通过冰冷的金属喇叭,回荡在厂区外面空地的上空,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也传向更远的地方:
康泰制药厂发布新通知:即日起,凡是持周慕白身体部位的人,均可到窗口处兑换不同数量的复方甘草片。例如,一对眼珠可换甘草片10瓶;一只耳朵可换甘草片5瓶;具体兑换规则由窗口制定。
我的目光精准地钉在门外那滩烂泥身上,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带着刻骨的恨意:
被生生割肉的感觉,你也该好好尝尝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外传来了周慕白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杂着绝望和疯狂的嚎叫。
我轻轻放下话筒,一步步走回我的厂房内,原来复仇的滋味,原来真的比蜜糖还要甘甜。
夜风带着厂区浓郁的甘草甜香拂过面颊,但今日却夹杂着一丝血腥味。我微微眯起眼,望向远处,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