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室友接二连三的搬走。
每个人临走之前都以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某种怪物。
01
寝室的王海要搬去516宿舍了,我提议大家伙一起吃个饭。
没想到王海一听到这话,惊恐的看着我,然后撒丫子就跑,好像见鬼了一样。
我自嘲一笑,说道：操,怪我多嘴。这下好,气氛整得贼尴尬。
跟你丫没关系,李铮递了根烟过来,咱宿舍就王海那夜猫子作息跟咱们仨不对付。咱们十二点准时躺尸,他恨不得熬到天亮。咱们一睡,他开灯都不好意思开。外边宿舍都特么修仙,没一个早睡的。他搬了,大家都舒坦。
李铮说的没错,王海一走,我们宿舍清净多了。
基本上十二点一过,走廊里还在鬼哭狼嚎,我们仨已经洗洗准备关灯挺尸了。
可没过几天,下铺的张旭东突然盯着我：罗亚铭,你昨晚啥时候溜出去的
啊我被问得一愣,吃完晚饭我就回来了啊
回来之后呢又出去没张旭东追着问。
我莫名其妙：没啊,刷了会儿手机就睡了。
就十二点以后,你真没出去过他声音有点变调了。
我摇头：真没,我最近觉得累,睡觉沉,一宿到天亮不带醒的。
你确定张旭东脸色有点难看。
我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躲开：没事。
嘴上说没事,可打那天起,他就变得贼不对劲。
老是往我这边瞟,我一回看,他就假装看手机刷视频。
搞得老子心里直发毛。
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做了个噩梦吓醒了,一脑门子汗。
宿舍里乌漆嘛黑。
天还没亮。
心还扑通扑通跳,突然感觉脚底下有人！
扭头一看,艹！
张旭东半个身子爬我上铺来了！
他脚踩着我的蚊帐沿儿,正要往里钻,结果脚一滑,整个人嘭地一声摔了下去。
我跟李铮火急火燎把他抬校医院去了。
张旭东死活要做个CT查脑袋,可为啥半夜爬我床他屁都不放一个。
当天从医院回来,他就提交了换宿舍申请。
导员刘哥把我和李铮叫去谈话,说别光顾着拼比赛拿奖,忽略了跟舍友的沟通。
话里话外暗示,张旭东和王海他们要换宿舍,八成跟我脱不了干系。
02
反省个屁！刚从导员办公室出来,李铮就骂开了,姓刘的就会捏软柿子！
我没接茬。
我琢磨着刘哥用的那个词儿。
他说张旭东他们说我邪性。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儿,我心里也犯嘀咕。
想找张旭东和王海问问清楚,可电话微信全他妈被拉黑了,发消息全是扎眼的红色感叹号。
趁着上课间隙堵他们。
俩人就拉着别人扯淡,当我是空气,眼神能冻死人。
碰了几次钉子,我也懒得贴那冷屁股了。
李铮家就在本地。
每周五雷打不动回家过周末。
他一走,宿舍就剩我一个。
十二点,我照常躺下。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声死命地响,把我吵醒。
迷迷瞪瞪摸过手机一看,操,凌晨一点。
来电显示：李铮。
这大半夜的,出啥事了
我赶紧接起：喂铮子,咋了
行啊罗亚铭！电话那头李铮声音贼兴奋,深藏不露啊兄弟！背着我吃上软饭了
我一脸懵：啥玩意儿
还装！
叮一声,李铮微信甩过来一张照片。
我点开一看,汗毛都竖起来了。
照片里,啦啦队队长林珊珊正跟我（或者说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搂得那叫一个紧,亲昵劲儿隔着屏幕都齁人。
我脑子嗡地一声。
我他妈不是好端端躺在宿舍床上吗
什么时候跑去跟林珊珊抱一块了
你这照片啥时候拍的我回过神赶紧问。
刚拍的！罗亚铭,装啥呀！我亲眼看见你了！
李铮,我在宿舍呢！你看岔了！那人不是我！
扯淡！李铮斩钉截铁,发型、脸、衣服、鞋、还有你那破背包,跟你身上这套一模一样！
我灵光一闪：咱俩正打着电话呢,那小子呢他手里有手机吗
李铮那边卡壳了。
他慢半拍地说：卧槽……对啊！丫好像没拿手机你等等,我过去看看那孙子到底谁
电话挂了。
我心悬在嗓子眼等着。
左等右等,没动静。
我咬咬牙,又拨了回去。
响了好几声才通。
铮子,看清没咋回事
对面死一样的沉默,过了半天,才听到李铮结结巴巴一个字：你……
那声音抖得厉害。
就这一个字,电话就断了。
我听得出来,他怂了,跑路了。
我再打,关机。
发微信,石沉大海。
操,李铮不会出啥事吧
铮子,你人呢
看见信息赶紧回话！
不管发啥,对面都跟坟头儿似的安静。
这一宿,我特么压根没睡着。
好不容易熬到周日,盼着李铮回校。
结果先等来的是导员电话。
姓刘的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罗亚铭！我说话你当放屁是吧上次跟你强调要和同学搞好关系！没听见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句就是：李铮刚才来交材料,他也申请换宿舍！你俩不是铁瓷儿吗唱哪出
03
一个两个全他妈想跑是吧搞我呢
我冲进导员办公室。
刘哥唾沫横飞地训我。
趁他训累了去厕所放水的空档。
我眼疾手快,用他电脑登了微信,给李铮、张旭东、王海一人甩了一条消息：换宿舍申请表有紧急更新项,务必立刻来办公室补填！
发完火速删记录,再把仨人消息设置成免打扰,防止露馅。
干完这套,我撒丫子跑下楼蹲点。
运气不错,把仨人堵了个正着。
以前找他们,他们就拉着别人撒丫子跑。
这回,看你们往哪跑！
我就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哥几个,我得罪你们了躲瘟疫似的躲我！
我盯着他们仨。
仨人都拧着脖子不看我,不说话。
咱哥们处了这么久,有啥得罪的地方,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行不都这么躲着我,兄弟我心里贼憋屈！
我声音有点发哽。
李铮眼神瞟了我一眼,有点不自在。
铮子,我看着他,咱宿舍,就咱俩关系最铁。你他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昨天还兄弟长兄弟短呢！是不是跟……跟那‘玩意儿’有关
那仨听见玩意儿仨字,脸色齐刷刷变了。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罗亚铭不想当个糊涂蛋！算我求你们了！
我挨个看过去,最后定在李铮脸上。
李铮皱着眉,牙关紧咬,挣扎得要命。
铮子,我就想知道怎么了！我压低声音。
李铮表情挣扎,好像下了天大的决心。
罗哥,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昨晚我追过去,看见啥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我追上去,看见那东西……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在宿舍楼底下那台阶上坐着。脸煞白,满头大汗,虚得跟刚跑完五千米似的。我以为是你,还想上去扶一把,结果丫就含糊了几句,爬起来就跑！我当时就吓懵了！罗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啥病瞒着而且张旭东之前也跟我提过,半夜看见过不对劲的你……
我脑子轰一声。
梦游精神病还是……别的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张旭东接过话茬,声音发颤：他妈的,我看见的更邪乎。他顿了顿,就前天晚上,我打着游戏呢,看你爬起来穿鞋,我就问：‘铭子,大半夜哪儿浪去’
你丫说：‘林珊珊约,哥们得去一趟。’
我提醒你：‘快锁楼门了！这时候出去,你丫晚上睡操场’
你说：‘放心,我有谱。’
你走了我还嘀咕,后半夜愣是没睡着。
楼门十一点半锁死,我掐着点,以为你半小时总能爬回来吧结果连根毛都没见。我以为你丫开房去了。
结果操蛋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你他妈神清气爽地从上铺爬下来！
我问你：‘昨晚哪儿嗨去了’
你他妈一脸懵比：‘滚蛋,老子一宿没挪窝！’
你丫压根不记得咱俩说过话！
我觉着不对劲了,就多留了个心眼。操！我发现你特么几乎天天晚上溜出去,动作轻得跟鬼似的！第二天早上又准时从床上冒出来！
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他妈是怎么进楼的楼门早锁成铁桶了！
直到那天晚上,我听你铺上有呼噜声,我好奇踩凳子上去瞅了眼——你丫明明睡得跟死猪一样！
可就在一分钟前,我他妈亲眼看着‘你’从宿舍门出去的！
张旭东的话让我冷汗刷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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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时候才明白,那玩意儿居然跟我睡一张床！
老子背脊发凉,感觉有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窜。
我声音发飘：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余光里,有个人明显抖了一下。
操！想起来了！
第一个搬的就是这孙子！
我猛地把头扭向一直没吭声的王海：老王！你呢你他妈跑什么
王海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神乱飘,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李铮撞了下王海肩膀：海子,说吧！没人当你神经病！咱仨全碰上邪乎事了！总不能哥仨一块疯了吧
王海嘴唇哆嗦着,磨叽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我看见的,跟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像钩子,我们仨齐刷刷盯住他。
王海组织了半天语言：那天……罗哥在洗手池那儿洗脸,低头冲水。
我蹲后面系鞋带呢,一抬头……
操！我在镜子里,看见……看见你的‘影子’……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个画面特别割裂！一个罗亚铭在洗脸,镜子里还有一个,他妈的在看我！
等你洗好脸抬头……镜子里……又正常了。
你冲我咧嘴笑……镜子里那个也跟着咧嘴……我当时腿肚子都转筋了……
我不敢跟人说……怕被当成神经病……
王海脸都白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说……我镜子里那玩意儿不对劲
我不知道！王海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就把我看见的说了！至于你身上啥情况……我他妈哪儿懂！
他反应挺大,声音拔高了。
理解。
换谁碰见这事儿,能冷静算我输。
四个人都沉默了,各怀鬼胎。
过了会儿,我冲他们仨抱了抱拳：对不住,兄弟我这事给你们添堵了。谢了哥们儿,肯跟我说实话。现在好歹心里有点数了。
你们想搬,没毛病。换了我,也得跑。
我挤出个笑,摆摆手转身要走。
王海突然喊住我。
罗哥！还有……
我停住。
他鼓了鼓勇气：旭东不知道你怎么回来的
我知道。
凌晨四点多吧,我起夜,亲眼看见你……直接从门外……穿进来。
门他妈是锁死的！
04
这下我算明白王海为啥说话跟便秘似的了。
这他妈说出去谁信啊
本来以为就是个宿舍兄弟误会,现在才知道,我摊上的事有多邪乎。
现在难题来了——怎么逼自己去信,去琢磨这操蛋的现实
我得反复洗脑：大家都没疯,包括我自己。
站在厕所镜子前,我死死盯着镜子里那张脸。
镜子里的我也死死盯着我。
看得越久,越他妈分不清,是他在观察我,还是我在观察他
浑身鸡皮疙瘩爆起,我赶紧把眼神挪开。
镜子里的家伙有样学样,把我这怂样照得清清楚楚。
今晚,宿舍就剩我一个。
李铮看见的我,张旭东撞见的我,把王海吓破胆的那个影子……
难道真是我影子成精了
如果哥儿仨都没说瞎话,那玩意儿天天晚上出来浪。
它到底想干嘛
它会害我吗
十二点,躺平时间到。
我强迫自己睁着眼。
可邪了门了！眼皮子重得跟灌了铅似的！
我拼命想清醒,但困意像沼泽,狠狠拽着我的意识往下沉。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我虽然习惯早睡,不至于困成这逼样,像被催眠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下半身像被石头压住了,动弹不了。
我猛地睁眼！
眼前一幕差点把我魂吓飞！
黑暗中,另一个我,背对着我,就骑坐在我腰上！
他下半截身子……像是嵌在我身体里一样！
他正慢慢往我身上倒！
就在他要彻底倒下的瞬间,动作停了。
他好像察觉到我的惊醒,黑色的发梢晃了一下。
昏暗的光线里,他慢慢转过头。
一张和我分毫不差的脸！
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挑衅笑容！
紧接着,像水滴汇入大海,哗啦一下,他整个陷进了我身体里！
沉重的感觉瞬间消失,我四肢又能动了,但浑身冷汗,睡意全无。
05
下午下课,李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啪地放了罐冰咖啡在我桌上,直接拉椅子坐我旁边。
你……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勉强笑笑：死不了。
打算咋弄李铮问。
我脑袋磕在桌上,无言以对。
我帮你。李铮说。
我以为听错了,抬头看他。
李铮咧嘴一笑：导员上午真喊我去填换宿舍的表了。我没填。我决定搬回来跟你住。
亚铭,你不只是我舍友,你是我兄弟。
兄弟摊上事儿了就跑太他妈孙子了,干不出来。
我盯着李铮看了半天。
心里跟拉大锯似的。
最后,我用最后一点理智说：铮子,听句劝,换了我,绝对选保命要紧。
你现在掺和进来,是不是有点……兄弟脑上头了
咱连他娘的那是个啥玩意都不知道！不知道它想干啥！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雷！
你帮我搞不好自己都得折进去！不值当！
操,大道理谁不懂李铮抱起胳膊,看着我,可你看看你那俩黑眼圈,跟被掏空了似的！才一晚上！
老子总不能眼瞅着你一人儿扛,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吧
我看着难受！
就这一句看着难受,我鼻子有点酸。
少特么煽情。李铮捶了我一下,你以前不也老说,害怕是因为不了解吗摸清楚了,指不定那玩意儿就是个绣花枕头呢
咱得盘它！
我没再说啥,用力搂了他肩膀一下。
谢了兄弟。
滚蛋,少整这出。他回捶我一下,说,我能干啥
我定了定神：帮我干件事,很简单：今晚它溜出去以后,无论如何,必须把我弄醒！
06
铭子！醒醒！卧槽！醒醒！
一阵猛晃,我被他妈从睡梦里拽出来。
睁开眼,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它走了
李铮甩了甩手,一屁股坐我床上：大爷的！你丫属猪的吧睡得死沉死沉！老子差点给你做人工呼吸！
别废话！说重点！我打断他。
李铮故意拖着长音：走~~啦~~~老子目送它下楼的~~~~对了~~~
他音调一变。
我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李铮顿了下,压低声音：它……让我给你带句话。
我脑子一嗡：它让李铮给我带话
我消化了一下这操蛋的信息：什么话
李铮喉咙滚动两下：它说,体育馆器材室门口,等你。
它约我
没等我理出头绪,李铮问：铭子,咱……去吗
急个卵,我说,先确定一件事。
我打开手机电筒,用手指挡住一部分光,往墙上照去。
墙上,光秃秃的,没有手指的影子！
李铮眼珠子瞪圆了。
他试着挥了挥自己的手,墙上的影子立马跟着晃悠。
铮子,我声音发涩,你说,影子要是自己跑出去了……它想干啥
李铮没立刻接茬。
我们都沉默了。
铮子,你说得对,盘它之前得先搞清楚对手。我盯着墙上属于李铮的影子,现在看来,它就是个叛逃的影子没跑了！
它现在不在我身上……也就是说,咱现在干啥,它铁定不知道,对吧
李铮眼一亮：对啊！空窗期！
我问李铮：你有刘鹏鹏的电话没
据我所知,刘鹏鹏就是我那影子女友林珊珊所属的篮球校队队长。
他和我的影子关系似乎也很不错。
刘鹏鹏李铮一挑眉,臭屁地笑了,岂止他！他女神柳菲菲的联系方式我都有！柳菲菲是我高中隔壁班班花她姐的闺蜜！
刘鹏鹏有主了
那必须！柳菲菲,正儿八经白富美。刘鹏鹏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在柳菲菲跟前就是条哈巴狗！就怕柳大小姐甩了他。
菲菲姐刚从国外回来度假,刘鹏鹏这货绝对二十四孝全程陪护！
消息保真
绝对靠谱！李铮拍胸脯,打听八卦这块儿,老子就没输过！
把柳菲菲电话给我。我直接伸手。
一分钟后,电话拨通。
菲菲姐,我是李铮兄弟罗亚铭,半夜打扰实在对不住！人命关天！求帮忙！
深夜十二点,一辆看着就很贵的跑车悄没声停在校门口,柳菲菲戴着墨镜下了车,身后跟着个蔫头耷脑的高个儿——正是刘鹏鹏。
我和李铮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饮料零食当见面礼。
菲菲姐,这事儿挺邪乎的,但我脑子没进水,你听我说完。
李铮花了快十分钟,把我那影子的破事从头到尾倒了干净。
我在边上补充细节,力求逻辑能闭环。
但柳菲菲和刘鹏鹏看我和李铮的眼神,还是不可救药地滑向神经病三个字。
直到我打开手机电筒,对着自己的手来回比划。
对面俩人盯着光溜溜的白墙,再看看自己清晰的影子,脸色唰地就变了。
这么晚求二位过来,我开门见山,主要想跟鹏哥打听个事,平常跟那个‘假货’混一块儿的……呃,也就是顶着我的名号的那个……他有啥怪癖没
刘鹏鹏本来还有点愣,一听这话,立马紧张地瞥了柳菲菲一眼,脖子一梗：哥们儿把话说前头！可不是我跟那个‘罗亚铭’玩,是那小子跟我几个队友熟！
我也无语：我也说明白,他是他,我是我！我俩不是一回事！
人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废话,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柳菲菲开口,声音清冷。
刘鹏鹏缩了缩脖子,努力回忆：那家伙……特别喜欢出风头,玩得挺疯。我们常去的几个场子,提到罗亚铭这名字,认识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么说吧,学校里,你是罗亚铭。
场子里,他才是罗亚铭。
在我们那圈儿看来,他更像真的。
刘鹏鹏的话像把锤子砸我心上,脸唰地白了。
李铮碰了碰我胳膊。
我摇摇头,稳住,接着问：那他有啥异常行为吗特别是跟活动时间有关的
跟他就场子里玩玩,谁关心那……刘鹏鹏话说一半,突然卡壳了。
操！他像是刚想起来,说起来是挺怪！
那孙子只参加晚上的局！天一亮,跑得比他妈兔子还快！
有次,几个兄弟喝高了非要留他,不让他走。
丫当场就急眼了,脸红脖子粗地吼：‘天亮了必须走！’跟要杀人似的！那架势,记贼清！
这信息,值了！
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去赴约。
没想到柳菲菲开口了：带我们去。
我也想看看,她看着我的眼睛,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和你一样的‘东西’
我们四个人直奔体育馆。
深夜的校园像个巨大的黑色怪物。
器材室门口,路灯惨白,飞虫嗡嗡乱撞,鬼影都没一个。
是这儿吗我问李铮。
李铮还没回话,我手机屏亮了。
一条信息蹦出来。
发件人,赫然是我自己的号码！
只有七个字：【站那儿别动。三秒。】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小心！
一声低吼,我被李铮和柳菲菲同时扯住胳膊甩开！
咣当——！！！
一声爆响！
巨大的训练用哑铃片直接砸在我刚才站的位置！
钢片都崩裂了！
再慢一秒钟,我脑袋就变柿饼了！
07
我们躲进器械室。
李铮压低声音：那哑铃片是东区力量区的！肯定在二楼！
冲上二楼平台。
我终于看见了它。
另一个——我。
一模一样的短发,一模一样的黑T恤牛仔裤,甚至连左手上打球留下的旧伤疤都分毫不差。
影子哥们儿,顶着爷的名头在外面泡妞,爽么我冷着脸发问。
罗亚铭扯开嘴角。
它没回答,声音带着股金属摩擦似的质感：晚了。你拦不住。
我拦你什么了我问。
少套话。它笑得明晃晃,我知道你满肚子问号。没门。
猜吧,越猜越错。
行啊！我针锋相对,我猜,你个孙子是想雀占鸠巢把这副好身子骨据为己有
对吧我紧盯着它。
它咧嘴笑,不说话。
想占我窝,你早就开始搞小动作了吧我往前逼了一步,第一步,造势,博眼球。
你得让一部分人,特别是场面上的人,把你当成罗亚铭。
这一票,你干成了。
后果就是我他妈越来越嗜睡,睡着了就跟死过去一样……
等你这孙子彻底篡位成功,老子指不定就真醒不过来了！
那时候,我就成了你狗日的影子！
我停下来,看它的表情。
它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眼神沉了。
现在,我继续捅刀,你开始第二步。刚才那块铁疙瘩,就是你的杰作。
你能砸我,但你不能直接杀了我,对吧
不然你有的是机会动手。
突然觉得……
妈的,要干就干大的。
你没亲自动手,反而绕个大弯子引我来这儿,再搞这高空坠物,说明收拾我有‘规矩’限制着,对不
规矩是啥
你敢说么
我一句句往上顶,语气越来越硬。
它依然沉默,但看我的眼神已经没了刚才的轻松。
我扯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容,唾沫星子差点喷它脸上：不敢说因为我他妈全猜中了！想当爷的主人没那么容易吧残影兄
切！它终于绷不住了,嗤笑出声,费劲老子告诉你,这种事儿每天都发生在你们身边！一堆人早就是被影子顶替的货！
只不过,你们这帮瞎子看不出来罢了！
更搞笑的是,你们还会自己找借口！
一个人消失一阵子再回来,脾气性格大变样
你们说：‘嗨,成熟了嘛！’
一个大病初愈的家伙,突然转了性
你们说：‘嗐,病好了想通了呗！’
一个原本爱说爱笑的人,变得沉默寡言
你们说：‘唉,生活磨的！’
你们这帮傻子从来不会想,他们早就不是自己了！真正的他们早被替换了！
罗亚铭,下一个就是你！它声音像淬了毒的冰。
是吗我面无表情。
哥们,我拖长了音调,最后才慢悠悠地说,我就一个问题。
要是天亮前你没法‘回流’,会发生什么呢
它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猛地瞪大！
慌乱第一次清晰地在那张我的脸上炸开。
哦吼~慌了我笑了,看来,又被我蒙准了。
08
残影猛地一个蹬地朝我扑过来！
李铮和刘鹏鹏反应够快！一个熊抱锁腰,一个绊腿锁喉,直接把它死死按在二楼冰冷的栏杆上！
柳菲菲也一个闪身护在我前面。
残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扭动嘶吼。
我死死盯着它,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一点点：哥们儿,咱们耗着,看看你小子天亮前回不来,会不会…‘消磁’
夜长得他妈让人心慌。
我们四个跟那个残影耗在体育馆二楼。
临近破晓,丫开始真正发狂。
肌肉虬张,青筋在它皮肤下像蚯蚓一样暴起,力气大得像头蛮牛,死命冲撞。
李铮和刘鹏鹏脸都憋红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摁着。
力量差距太大了。
残影的挣扎徒劳无功。
东边的天泛起鱼肚白。
金色的光猛地刺破地平线！
光洒进体育馆的刹那,残影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闪烁了几下,然后颜色飞快地变淡、变透明……几秒钟之内,在我眼前……彻底消失了！
同时,地上,阳光把我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抬手比了个中指。
地上的影子也对我比了个中指。
我的影子,它回来了。
刘鹏鹏一屁股瘫坐在地。
呼——他长出一口气,跟刚跑完一场生死赛似的,总算…搞定了…
他巴巴地望着柳菲菲,像只求主人摸摸头的金毛。
柳菲菲高贵冷艳地偏过头。
大家累够呛,也顾不上了,全瘫地上。
铭子,李铮跟我肩并肩坐着,手指头戳着我地上的影子玩,声音有点儿飘,它…真没了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团黑：天知道。
课本上从来没教我怎么鉴定自己影子正常不正常。
只能用笨办法。
我定闹钟。
每隔一小时一次。
闹钟一响,我就爬起来拿手指挡光验影。
时时验,天天验,影子倒是一直都在。
慢慢地,我也就当它真没了。
李铮也不用天天住宿舍守着我了。
家里催了他好几次,他决定恢复周末回家的老规矩。
周五下午走的时候,他烦人巴拉地问了八百遍：有事儿赶紧打电话！听见没
听得我都想拿袜子堵他的嘴。
09
夜里两点多,手机又响了。
我一看是李铮,刚想骂娘,话筒里却传出一个刻在我脑子里的声音：
罗亚铭,你不是能猜么再猜猜,李铮的手机…怎么跑我手里了
我脑子轰一声！
残影！你他妈没死！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对面传来得意的笑声：我弄不死你本体,但弄死个李铮……小意思。
半小时,体育馆门口见。你到,我放他一马。成交
去你妈的！不交！我斩钉截铁。
残影被我噎得一顿：罗亚铭！装个屁！我知道你！半小时不见人,信不信我把李铮断头照发你
哦我乐了,拿胳膊肘撞了撞旁边,老铁,吱个声给他长长见识！
一直在旁边憋着的李铮,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傻逼！想坑你爹
那笑声清清楚楚传了过去。
对面瞬间死寂。
我能想象那玩意儿此刻的表情。
孙子诶,我慢悠悠开口,李铮在宿舍装了隐藏摄像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控里。
装探头这事,连我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个二道影子凭什么知道
光提防我了,漏了他！
玩消失装死搞潜伏等时机
你以为李铮离校了,宿舍就剩我一个。你丫就跳出来,用老子的手机清光李铮联系方式,还他妈装成他微信骗老子
挺会演啊
可惜,老子刚‘睡下’,就被李铮捅醒了！
没想到吧他压根没回家！
你再猜猜,兄弟俩等着你干啥呢
我能听到听筒那边传来滋滋的,像过载电流一样的粗重喘息。
气急败坏。
对面看来是破大防了。
老子一直觉着,干废你的法子,就是让你丫‘回流’不了！
摁住物理隔离都搞不定
那咱就玩第二招——让你丫找不着宿体！
孙子！老子跟李铮现在压根不在宿舍！
对面的电流声猛地戛然而止！
这反应,让我通体舒泰。
我咧嘴一笑：残影！天黑请闭眼,游戏,开始了！
点开李铮手机上的监控APP。
画面里,残影冲回宿舍,身影暴躁得像头困兽！
它疯狂翻找,嘴里念念有词：人呢！在哪儿！
衣柜被整个儿拽开,衣服扔了一地！
它趴地上,脸贴地往床下看！
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发现没人后,气得暴跳如雷,一拳砸在书桌上！
就在它像个无头苍蝇满宿舍乱转时,我和李铮已经坐上刘鹏鹏刚停在宿舍区围墙外的跑车,一路飞驰到柳菲菲家那堪比篮球馆大的客厅里。
我们四个窝在能当床使的豪华皮沙发里,开了瓶贼贵的酒,旁边精致的小甜点堆了几层。
李铮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宿舍监控画面——残影在无能狂怒。
沙发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天边泛起橘红。
晨光像潮水一样涌进屋子。
我们清晰地看着。
阳光触及屏幕里那宿舍的一角。
画面上,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影子,身上噗地腾起金红色的火焰！
那火焰没有点燃任何东西！没有床铺！没有桌椅！
它只是在燃烧。
它只燃烧它自己！
几秒钟,从四肢到躯干再到头颅。
残影在无声的火焰中扭曲、变淡、消散……如同被晨光彻底冲刷干净的残影。
最后一丝火星熄灭。
我伸出手,对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比划了几个投篮手势。
地上的影子也灵活地比划着。
这次…总该彻底没了吧李铮灌了口酒,问。
我眨了眨眼。
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