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紧接着便擂鼓般撞在胸腔上,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就在我身边,站着个刚搬来的邻居。他身量很高,肩线平直地撑起一件质感极好的深灰色衬衫。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下颌收紧的弧度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清。鼻梁挺拔,眼睫低垂,视线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安静得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的静谧。我眼角的余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轮廓,指尖在挎包带上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手心竟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短短十几秒,电梯平稳滑行,数字终于跳到了1。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他迈开长腿,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清瘦挺拔的背影融进单元门外的暮色里。
门重新合上,将我和那片暮色隔绝。一股巨大的悔意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绞得生疼。肠子都悔青了何止！简直悔得拧成了麻花！刚才那点可怜的勇气呢被电梯吃了吗我攥着包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恨不能时光倒流。极品啊！这种级别的男神,人生能有几次电梯偶遇就这样……擦肩而过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股豁出去的蛮勇瞬间顶替了懊丧。冲进家门,连鞋都顾不上换,我像个嗅到猎物的警犬,一头扑向手机,指尖带着风火轮的速度点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小区业主群。目光如探照灯般在冗长的群成员列表里急速扫描。新面孔……今天上午刚入群的……头像是个很二次元的动漫人物……昵称简单：行云流水。
行云流水这名字……配上他那清冷出尘的气质,竟意外地搭！
心脏在嗓子眼里狂蹦。指尖悬在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钮上,微微发抖。点下去会不会太唐突万一人家觉得我是骚扰呢万一……万一加错了呢可电梯里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瞬间压倒了所有犹豫。死就死吧！指尖落下,发出好友申请,理由栏里敲下几个字：你好,新邻居同住X栋。
发送。
手机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准备去冰箱找根冰棍冷静一下的时候,嗡——手机一震。
【行云流水】已同意你的好友请求。
成了！我几乎要从沙发上弹起来。稳住,稳住！赶紧点开聊天框,斟酌着敲字：你好呀,欢迎搬来我们小区！今天在电梯里好像看到你了,是刚搬来吗
消息刚发过去,几乎是秒回！
行云流水：对呀对呀！今天上午刚搬来的！超喜欢这里的环境！你在电梯里看到我啦真巧！我都没注意呢,不好意思哈！
我盯着屏幕,眼睛一点点睁大。这……这热情洋溢的感叹号,这扑面而来的活泼劲儿……怎么跟我印象中那个清冷如高山雪莲的气质……有点对不上号难道我看走眼了人家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阳光青年也对,隔着网线,谁知道谁真面目呢！
我试探着继续：哈哈,没事没事。新环境还习惯吗
对方立刻：习惯习惯！超级棒！邻居姐姐你人真好！还特意来打招呼！
邻居……姐姐这个称呼让我眼角抽了抽。不过对方打字速度堪称光速,我一句刚发出去,他那边能噼里啪啦回上三句,内容从小区绿化聊到附近哪家奶茶好喝,热情得简直像个小太阳。这巨大的反差反而让我心里那点疑虑烟消云散了。也许人家就是慢热型,现实中社恐,网上社牛
话题在对方主导下,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推进。聊电影,聊新上映的科幻大片,聊到两人都表示超级想看！,最后顺理成章地——
行云流水：那……邻居姐姐,要不我们明晚一起去看我知道新天地那家IMAX效果超棒！
我盯着这行字,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成了！成了！这简直是神速进展！喜悦像沸腾的泡泡,瞬间溢满了整个胸腔。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敲下回复：好呀！那就明晚七点,新天地影城见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对方秒回,还附带了一个欢快跳跃的猫咪表情包。
手机被我捂在心口,仿佛能捂热那一整晚雀跃的心情。电梯里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和微信里这个活泼跳脱的行云流水,在我脑海里来回切换,最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镀上了一层名为期待的金光。管他呢！明天就能揭晓答案了！
第二天傍晚,新天地影城门口,人声鼎沸。我提前了二十分钟,站在巨大的电影海报前,心脏跳得有点快,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裙摆。目光在攒动的人头里急切地搜寻。
邻居姐姐！
一个清亮、朝气蓬勃的声音穿透嘈杂,精准地砸了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宽大卫衣、破洞牛仔裤的男孩正蹦跳着朝我挥手,笑容灿烂得晃眼。头发染成了时髦的浅栗色,额前几缕不安分地翘着,浑身上下洋溢着用不完的青春活力。他几步窜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是我！行云流水！哇,姐姐你比我想象中好看多啦！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耳边所有的喧嚣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尖锐的、令人窒息的耳鸣。眼前这张青春洋溢的脸,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慢动作般狠狠劈开了我昨晚编织好的、带着清冷滤镜的美梦。
不是他。
完全不是电梯里那个让人呼吸一滞的男人。
这是个……顶多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你……你就是‘行云流水’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对呀！男孩用力点头,笑容依旧阳光灿烂,毫无阴霾,群里那个头像就是我！帅吧我哥帮我挑的！姐姐我们快进去吧,要开场啦！
姐……姐我艰难地重复,感觉心脏被这两个字狠狠捅了一刀。
对呀,他歪了歪头,眼神无比纯真,随即吐出一个更致命的称呼,阿姨你怎么啦脸色有点白哦
阿——姨——！
这两个字如同五雷轰顶！轰得我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我,风华正茂的都市女青年,被一个高中生……叫阿姨！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我强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这活力四射的小太阳拖进了放映厅。
两个小时的电影,IMAX的巨幕上宇宙爆炸,星河轮转,特效震撼得地动山摇。而我,全程魂飞天外。爆米花在嘴里味同嚼蜡,可乐冰得刺骨,身旁的少年时不时兴奋地压低声音跟我讨论剧情：阿姨你看！那个飞船好酷！哇塞！这特效绝了！阿姨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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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阿姨,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神经末梢。我的脚趾在黑暗中疯狂作业,感觉已经用尽毕生功力,在鞋子里抠出了一套带精装修、南北通透、附带空中花园的三室两厅。时间从未如此漫长。银幕上的英雄拯救了银河系,而我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拯救我自己——逃离这个大型社死现场！
片尾曲终于响起,字幕开始滚动。灯光还没完全亮起,我已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动作迅猛得堪比逃生演习。
阿姨,等等我！少年在后面喊。
等等个锤子！我只恨爹妈少给我生了两条腿。我埋着头,化身为一枚出膛的人形炮弹,朝着出口的方向不管不顾地猛冲。什么优雅,什么仪态,通通见鬼去吧！只想一头扎进外面的夜色里,让黑暗彻底吞没我这尴尬到冒烟的灵魂。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撞击感从我肩膀传来。
力道之大,超乎想象。
下一秒,我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我结结实实地撞得离地飞起,然后像个被丢弃的麻袋,咚地一声闷响,摔在了两米开外光洁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带着一种荒诞的、慢镜头般的冲击力。
完了！出人命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盖过了所有的尴尬。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着、一时没了动静的人影,魂都吓飞了一半。
哥！你没事吧！
一个熟悉又惊恐的声音炸响在耳边。是那个叫我阿姨的高中生！他像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刮过,扑到摔倒那人身边,手忙脚乱地去搀扶。
哥
这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混沌的脑海。我机械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越过高中生焦急的背影,落在地上那个正被扶着坐起的人脸上。
影院门口明亮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亮了那张脸——轮廓分明,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因为疼痛而微微蹙着眉峰,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双眼睛……那双在电梯里曾惊鸿一瞥、冷清得像深潭寒星的眼睛,此刻正带着一丝痛楚和隐忍,直直地望向我。
是他！
电梯里的男神！
他居然是那个行云流水……的哥哥！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中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咬着牙,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被撞到的胳膊,试图借着他弟弟的力站起来,但动作明显牵扯到了痛处,闷哼了一声,眉头锁得更紧。
完了完了完了！我不仅认错了人,约错了电影,现在还把真正的男神给撞飞了！这简直是社死加谋杀未遂双重暴击！我活这么大,就没这么想原地消失过！赔偿！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倾家荡产也得赔！我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一个念头：钱包,我的钱包在哪里
我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头桩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对不起,我其实想约的是你,加错人了,此刻被巨大的恐慌和愧疚死死压在喉咙底,一个字也冒不出来。看着他忍痛的样子,我默默地、绝望地闭上了嘴。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高中生还在旁边紧张地询问：哥胳膊能动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男神没回答他弟弟,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复杂,像是在审视一个突然出现的、难以理解的谜题。他缓了口气,薄唇微启,声音因为忍痛而带着一点低哑的磁性,却清晰地敲击在我的耳膜上：
你……他顿了顿,视线在我和他弟弟之间微妙地扫了一个来回,然后,一个足以让我原地爆炸的问句轻飘飘地抛了出来,……喜欢我弟这个类型
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尖叫出声,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瞬间吸引了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脸腾地一下烧着了,火辣辣的。但箭在弦上,社死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对着那张让我魂牵梦萦、此刻却写满痛楚和某种……奇异探究的脸,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扫射：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加微信是想约你啊！我以为那个‘行云流水’是你！昨天电梯里看到你搬进来,我肠子都悔青了没跟你说话,晚上在群里看到新加的人就以为是你就加了！谁知道是你弟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高中生！我喜欢的是你！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和不管不顾的坦白。吼完,我立刻死死咬住下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像个烧红的烙铁,呼呼地冒着热气。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不仅撞伤了人,还当着人家弟弟的面来了个惊天大告白……我的人生,大概可以就此宣告终结了。
一片死寂。
高中生弟弟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像铜铃,看看他哥,又看看我,彻底石化。
而被我撞飞又惨遭当众告白的男神本人,他坐在地上,捂着胳膊,脸上的痛楚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像是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他看着我,目光从我烧红的脸颊,移到我因紧张而死死攥紧的拳头,最后,落回我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一点极其细微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在他紧抿的唇角漾开。那弧度渐渐加深,向上蔓延,牵动了他因忍痛而略显紧绷的脸部线条。最终,那点弧度彻底在他眼角绽放开来,弯起一个清晰而好看的弧度。
他没有笑出声,但那无声的笑意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荡开了他周身那层清冷疏离的薄冰。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审视,没有了疼痛带来的阴郁,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点玩味和愉悦的亮光。
他轻轻吸了口气,似乎牵扯到了伤处,眉头又习惯性地蹙了一下,但唇角的笑意却未减分毫。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忍痛的沙哑,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甚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撞得挺值。他慢悠悠地说,目光锁住我,像一张温柔的网,至少……他顿了顿,那笑意更深,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搞清了目标。
轰——！
刚刚降温的脸颊再次瞬间爆炸！但这一次,除了滚烫,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死去的爱情,好像……真的诈尸了！还带着被撞飞的胳膊,和一句该死的、撩人心弦的总结陈词！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果冻,甜丝丝又黏糊糊。我脸上的热度能煎鸡蛋,心脏在胸腔里表演原地蹦极,耳朵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那句搞清了目标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又痒又麻。
哥！你胳膊真没事高中生弟弟——现在知道叫林阳了——终于从石化状态解除,一脸担忧地凑近他哥,试图去碰那捂着的手臂,刚才飞出去两米远呢！看着都疼！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这位……呃……他卡壳了,眼神在我和他哥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对复杂成人世界的不解,……这位猛女姐姐
猛女姐姐……我脚趾又开始蠢蠢欲动,试图挑战复式小别墅的工程难度。我赶紧摆手：不不不,是我的错！医药费检查费我全包！必须去！马上去！
社死归社死,撞伤了人,责任必须担起来,尤其是在撞伤了……心上人的情况下。
男神——林阳他哥,叫林远——轻轻推开了弟弟试图检查的手,动作间牵扯到痛处,眉头又蹙了一下,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带着安抚：没事,骨头应该没问题,就是撞麻了,有点扭到筋。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动作有些僵硬,但确实没有明显的变形。
不行！必须去看！
我态度异常坚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英勇,我撞的,我负责到底！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可是天赐的相处机会啊！虽然开端极其惨烈,但……万一呢
林远看着我,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快得几乎抓不住。他没再坚持,点了点头：也好。
他转向弟弟,阳阳,你先回家。我跟……这位邻居,他顿了顿,目光落回我身上,带着询问,怎么称呼
苏晚！
我立刻报上大名,声音响得有点突兀。
嗯,他唇角似乎又弯了一下,我跟苏小姐去医院看看。
林阳看看他哥,又看看我,眼神在我哥好像被撞坏了脑子和哦豁有情况之间反复横跳,最终定格在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促狭上。他拖长了调子：哦——明白明白！哥,那你好好检查,别急着回来啊！苏……姐姐,他故意把姐姐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还冲我眨眨眼,我哥就拜托你照顾啦！医药费什么的……你们慢慢算,不急！
说完,不等我们反应,他像只灵活的兔子,转身就溜进了还没散尽的人群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我：……
林远：……
空气中弥漫着被弟弟精准点破的微妙尴尬。林远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吧,苏小姐。
叫我苏晚就行！
我赶紧纠正,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林先生,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问完我就想咬舌头,人家只是胳膊扭了,又不是腿断了！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清冷的眼睛漾开更明显的笑意,像是冰湖上裂开了一道春痕。他居然真的朝我伸出了没受伤的左手：那……有劳了
轰！大脑再次宕机。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扶住了他的小臂。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线条和微热的体温。一股电流瞬间从指尖窜到天灵盖,我整个人都麻了半边。
去医院的路上,气氛奇妙地和谐又尴尬。我叫了车,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坐进去,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琉璃制品。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投来探究的目光。
那个……林先生……
林远。他打断我,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好听。
……林远,我心跳漏了一拍,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撞那么狠……
一想到他飞出去两米的样子,我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那个埋头暴走的自己。
没事,他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冲击力是挺大,主要是我没防备。下次……走路看着点。
他说下次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
我指天发誓,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我的悔意。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拍片。流程繁琐,但有了伤员身份加持,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我像个尽职尽责的护工,跑前跑后,端茶倒水（虽然他只抿了一口）,问长问短。他则安静地配合检查,偶尔因为我过于夸张的紧张而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片子结果很快出来,万幸,确实只是软组织挫伤和轻微的韧带拉伤,骨头完好无损。医生开了点外用药膏和消炎药,叮嘱注意休息,少用力。
拿到结果,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走出医院大门,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我手里拎着装着药的袋子,感觉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
那个……林远,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医药费……
不用了。他干脆地打断,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小伤。
那怎么行！是我撞的！我坚持。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夜晚的街道相对安静,只有远处车流的背景音。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亮。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进我心里,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如,他顿了顿,眼底那点熟悉的、带着揶揄的笑意又浮现出来,赔我一场电影
啊
我彻底懵了。
本来今晚,他慢条斯理地说,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胳膊,我应该是在家看书的。结果,因为某个‘认错人又撞飞人’的邻居,折腾了一晚上。
他微微倾身,距离拉近了些,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好闻的气息,精神损失,时间损失……一场电影,不过分吧
大脑彻底当机。CPU
烧了。他……他这是在约我！用这种……这种匪夷所思的理由！
当……当然不过分！
我舌头打结,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你想看什么什么时候我请！包场都行！
豪言壮语脱口而出。
林远低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似乎牵扯到了伤处,他嘶了一声,眉头微蹙,但笑意未减：包场就不用了。选部你喜欢的,时间……等我胳膊好点
他晃了晃还不太灵便的手臂。
好好好！没问题！你好好养伤！
我点头如捣蒜,感觉幸福的泡泡快要从头顶冒出来了。死去的爱情不仅诈尸,它现在简直是在我坟头蹦迪,还自带BGM！
那……他拿出手机,屏幕解锁的光照亮了他含笑的眼睛,方便加个……本人的微信吗这次,保证不是‘行云流水’。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指尖都在颤抖,扫了他的二维码。看着那个简洁的黑色山峰头像和LY的昵称出现在好友列表里,我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加上了！
我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
他收起手机,夜色中,他的眼神温柔得像盛满了星光,那……‘阿姨’,送我回家
阿——姨！
我瞬间炸毛,刚升腾起的粉红泡泡噗地破了一半,林远！你！
嗯
他挑眉,一脸无辜,眼底却盛满了狡黠的笑意,林阳不就这么叫你的我觉得……挺贴切
贴切个鬼啊！我气得想跺脚,可看着他忍着笑又带着点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那只因为我而受伤的胳膊,所有抗议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羞愤的、毫无威慑力的：……不准叫！
他低笑着,没再逗我,只是示意了一下方向：走吧,猛女邻居。我家就在前面那栋。
夜风温柔,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我走在他身边,小心地保持着一点点距离,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咸,最终却汇成一种名为雀跃的滋味。
这场始于电梯惊鸿、历经微信错认、影院社死、撞人惨案、医院乌龙……的离奇邂逅,似乎……终于,歪打正着地,走上了正轨
至于那个阿姨的称呼……哼！来日方长,林远,你给我等着！我苏晚,迟早让你心甘情愿、发自肺腑地……叫一声女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