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医者无力
滴……滴……滴……
单调而持续的电子音,在弥漫着浓郁药香的古旧诊室内回响,像是在为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计算着所剩无几的生命。
空气中,消毒水的凛冽气息与温和的草药芬芳格格不入,一如病床边站着的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
她叫秦晚,市一院最年轻的心外科博士,一双明眸善睐
的眼睛此刻正紧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缓缓衰弱的波形,秀气的眉毛似蹙非蹙
地拧在一起。她身后的团队,连同那些昂贵的、闪烁着指示灯的现代仪器,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苏老先生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持续衰竭。秦晚的声音清冷而理智,却掩不住一丝挫败,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方法。他的身体,就像一台耗尽了所有能源的机器。
病床前,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静静地为老人掖好被角,他便是苏哲。他没有看那些冰冷的仪器,只是凝视着祖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
秦博士,辛苦你们了。苏哲的声音很沉稳,仿佛并未因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动摇,我明白。
病床上的苏老爷子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目光锐利
的眼睛此刻虽有些浑浊,却透着一股看淡生死的平和。他冲秦晚微微笑了笑,声音嘶哑:秦娃娃……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这不是病……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才接着说:是债。
债秦晚无法理解。
老爷子不再解释,只是转头看向苏哲,眼神变得慈祥
而郑重:哲儿,让他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秦晚会意,带着团队和仪器,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诊室内,只剩下单调的滴……滴……声和祖孙二人。
去……去把墙上那幅‘百草图’后面,第三块砖取出来。
苏哲依言照做。墙砖之后,是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紫檀木盒。盒子不大,却异常沉重,上面雕刻着朴素的云纹,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摩挲,边角已然圆润光滑。
他将木盒捧到祖父面前。老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打开了盒盖。
盒内,并非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卷泛黄的丝绸古籍和一套静静躺在红色绒布上的九根金针。那金针色泽暗沉,毫不起眼,既无宝光,也无异彩,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咳咳……老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套金针,这就是我苏家世代相传的‘九转还阳针’……和半部《苏氏针经》。
他喘息着,紧紧抓住苏哲的手腕,眼中满是痛惜与不甘:我们这一脉,看似是医,实则是武……医武同源,修的都是人身的气血经络。但自你太爷爷那辈起,传承就断了……这‘道伤’,便是传承残缺,强行修炼导致的气血反噬之债……一代比一代更重……
祖父!苏哲眼眶一热。
别哭。老爷子眼中竟闪过一丝厉色,记住,这套针法,是‘王道’,不是‘霸道’。它能救人,亦能伤人……但你必须守住‘德行为先’的祖训。我死后,不要去寻仇,你的任务,不是报仇……
他用尽全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补……全……传……承……
话音未落,老人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长鸣。
滴——
秦晚推门而入,看到仪器上的数据,专业地记录下死亡时间,随后轻声对苏哲说:节哀。
苏哲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缓缓合上木盒,那九根冰冷的金针和半部残缺的古籍,此刻在他手中,重若千斤。
这不仅是一份遗物,更是一个沉重的宿命,一条无人能解的道路。他能否成功又将走向何方一切,都还是未知。
第二章:恶客登门
祖父的丧事办得简单而肃穆,医馆的木门板一连上了七天。
这七天里,苏哲婉拒了所有街坊的探望,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座古朴
的老宅里。他没有沉湎于悲痛,而是如同进行一场仪式般,将祖父留下的数百本医书古籍一一取出,用软布拭去尘埃,再按《千金方》、《伤寒杂病论》等不同脉络重新归类。
空气中,陈旧的药香与书卷的霉味交织在一起,这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味道,熟悉而又令人心安。直到第七天的深夜,他才再次捧出那个紫檀木盒。
灯下,九根暗金色的毫针静静地躺着,平平无奇。那本丝绸包裹的《苏氏针经》触手冰凉,翻开来,尽是些佶屈聱牙的古篆,讲的并非具体的药方,而是气之盈亏、血之逆顺、阴阳调和、五行生克
的玄奥至理。
书中最开篇的,并非医术,而是修身之法——
站桩与调息
。
苏哲虽心有疑虑,但还是遵从祖父遗愿,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缓缓摆开架势。他自幼随祖父练习书法,心性沉稳。此刻摒除杂念,气沉丹田,呼吸之间,竟真的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热流在小腹内缓缓盘旋。
他心中一动,回到书房,铺开宣纸,研起墨来。当他依照《针经》中的调息之法,将呼吸与研墨的动作合一时,那股热流竟变得清晰了几分,随着手腕的转动,仿佛与墨锭的古朴气息产生了一丝共鸣。
原来,这才是医武同源的真正含义。苏哲若有所悟。
第八日清晨,医馆重新开门。苏哲刚打扫完庭院,一辆与周围老街区格格不入的黑色豪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一身笔挺
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头粉面
,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请问,这里是苏老先生的医馆吗男人问道,语气客气,但那双细眯眼
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医馆内陈旧的一切,目光中带着一丝轻慢。
我是,您是苏哲放下扫帚,不卑不亢地回应。
哦,苏先生,节哀顺变。男人敷衍地拱了拱手,鄙人姓王,是‘回春堂’的经理。听闻苏老先生仙逝,中医界又少了一位泰斗,实在令人惋惜啊。
苏哲心中了然。回春堂是近年来城中声名鹊起的新式中医馆,善于营销包装,专走高端路线,一副药敢卖出天价,但在真正的行家眼里,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噱头。
有心了。苏哲淡淡道。
王经理将果篮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苏先生,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们老板,想和您谈谈收购医馆的事。您看,苏老先生不在了,这偌大的医馆,靠您一个人也支撑不起来。我们老板很敬重苏老先生,愿意出个好价钱,也算是让这老宅子能有个体面的归宿。
苏哲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王经理见他没反应,又笑着补充道:年轻人,时代不同了。现在讲究的是品牌效应,是规模化。守着这些过时的老古董,能有什么出路你看我们回春堂,用的都是最现代的管理,卖的都是最受欢迎的补品。这才是中医未来的发展方向嘛!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经络图,摇头晃脑地说道:至于什么气啊、经络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早就该被淘汰了。
苏哲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苏家的东西,不卖。
王经理脸上的笑容一僵。
苏哲抬起眼,那双清澈明亮
的眸子直视着他:而且,王经理,我想你也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医道,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赚钱的。
王经理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收起笑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威胁:年轻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地方,我们老板看上了,是给你面子才跟你谈。你最好想清楚。
不送。苏哲转身拿起扫帚,继续打扫着庭院中的落叶,仿佛眼前之人已是空气。
你……好,你好得很!王经理气得脸色发青,拂袖而去。
黑色的豪车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老街的尽头。
医馆再次恢复了宁静,但苏哲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对方既然找上门来,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放下扫帚,走进内堂,重新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九根暗金色的毫针上,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这份传承,不仅要补全,更要守护。苏哲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
第三章:惊变
回春堂的人没有再来,苏哲的日子暂时恢复了平静。
每日里,除了打扫医馆、整理药材,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沉浸在了《苏氏针经》和桩功的修行之中。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他小腹内的那股热流愈发壮大,顺着经络运转,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的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闭上眼,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气血的奔腾流淌——这便是古籍中所载的内视之境。
这日午后,医馆的门被轻轻叩响。苏哲开门一看,竟是秦晚。
她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一身素雅的便装,少了几分职业的干练,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她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困惑的神色。
苏先生,冒昧打扰。秦晚开门见山,关于上次那位将军的‘道伤’,我查阅了很多资料,都无法理解。不知你是否方便……为我解惑
苏哲将她请进内堂,为她沏上一杯清茶。
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失衡。苏哲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能做的,也只是暂时用针法为其调理气血,无法根治。
秦晚显然对能量、气血这类说法难以完全接受,但亲眼所见的事实又让她无法反驳。两人就中西医的理念展开了一场平和而深入的探讨。苏哲引经据典,将深奥的中医理论用现代人能理解的方式娓娓道来,其知识的渊博与见解的独到,让秦晚这位天之骄女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正当两人谈论正酣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苏哲与秦晚对视一眼,一同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医馆门前不知何时已聚集了十数人,为首的正是那日狼狈离去的回春堂王经理。
在他身旁,还站着几位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和一些看热闹的街坊。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看,就是这里!王经理指着苏家的医馆,声色俱厉地对记者们说,这家医馆无证经营,其所谓的传人苏哲,更是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骗子!上次他侥幸救了人,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今天,我们就要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
街坊们议论纷纷,记者们的镜头更是齐齐对准了门口的苏哲。
苏哲,你敢不敢跟我们回春堂的医师比一比,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王经理高声叫嚣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苏哲眉头微皱,他不好争斗,却也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正要开口,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一位正在围观的老人毫无征兆地向前栽倒,人事不省。
李老!有街坊认出,这老人正是之前被苏哲救过的退役将军。
人群顿时大乱,秦晚第一时间冲上前去,跪在地上为老人做心肺复苏,同时对身旁的苏哲急道:快!他的‘道伤’旧疾发作了,情况比上次更危险!
回春堂请来的医师也装模作样地上前探了探脉搏,随即故作惊慌地连连摇头:不行了不行了,脉象全无,准备后事吧!
王经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正要借此大做文章,污蔑是苏哲的治疗才导致了将军的病情恶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哲拨开人群,走到了将军身旁。他看也未看周围的镜头和议论纷纷的人群,只是蹲下身,沉声对秦晚说:帮我稳住他的头部。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仿佛停止了。
第四章:一针惊鸿
胡闹!病人心跳都快没了,你还要乱来一位跟着回春堂来的老医师厉声喝止,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记者们的镜头闪烁得更加频繁,将苏哲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记录下来。秦晚抬头看了苏哲一眼,从他那清澈明亮的眸子中,她看到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自信。鬼使神差地,她选择了相信,依言稳住了老将军的头部。
苏哲深吸一口气,右手从怀中缓缓取出那个紫檀木盒。
盒盖开启,九根暗金色的毫针静静地躺在红色绒布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神秘而古老。
他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枚最细的毫针,针身约三寸,正是九转还阳针中的第二针——承光。
王经理在一旁冷笑连连,对着镜头说道:大家看清楚了,这就是骗子的伎俩,装神弄鬼!
苏哲充耳不闻,他屏气凝神,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手中的金针。这些天对《苏氏针经》的研读和桩功的修行,让他对人体经络的理解早已今非昔比。此刻开启内视,他能清晰地看到老将军体内那股衰败混乱的气流,正疯狂地冲击着心脉。
病根,不在脏腑,而在经络。病因,是传承之伤!
找到了。苏哲心中默念一句。他看准了老将军胸前一处经外奇穴——神庭辅,此处并非任何已知经络上的大穴,位置极为隐蔽,下针稍有偏差,便会气绝身亡。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苏哲手腕一抖,金针如一道流光,精准无误地刺入了那处穴位。
没有华丽的特效,没有惊人的异象。金针入体,悄无声息。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原本已经停止起伏的老将军胸膛,猛地一颤,而后竟开始恢复了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死亡的直线,也奇迹般地再次跳动起来,发出了规律的滴……滴……声。
这……这不可能!回春堂的老医师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王经理的冷笑僵在了脸上,记者们则忘了拍照,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超越了常理的一幕。
秦晚俯身检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老将军那几乎消失的脉搏,正在变得沉稳有力。她抬起头,看向苏哲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苏哲缓缓拔出金针,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站起身,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王经理身上,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医者,治病救人。而不是哗众取宠,更不是草菅人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记者,继续说道:将军之病,非药石可医,乃传承之伤,唯我苏氏针法能解。至于我是不是骗子,我想,事实已经给了各位答案。
言罢,他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对几位热心的街坊拱手道:劳烦几位,帮忙将老将军抬入内堂静养。
王经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打压,最终竟成了为苏哲扬名的舞台。
秦晚呆呆地看着苏哲的背影,她行医多年,所信奉的一直是建立在解剖学和临床数据上的现代科学。但今天,一根小小的金针,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却是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充满了未知与奇迹的全新世界。
这个看似平凡的年轻人,他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第五章:西医叩门
将军的道伤虽被暂时稳住,但苏哲深知,这远未到根治的地步。那残缺的传承如同一道枷锁,不仅困住了祖辈的性命,如今也压在了他的肩上。
此后的日子,苏哲更是深居简出,每日站桩练气,研读《针经》,生活简单得如同一个苦行僧。他将祖父留下的药材一一清点,发现其中竟有几味是古籍中记载的、早已绝迹的珍稀草药,想来是祖父为延缓道伤发作而穷尽一生心血搜集而来。只可惜,缺了最核心的主药,终究是回天乏术。
一晃半月过去,苏哲对内视的掌控愈发娴熟,体内那股热流也壮大了不少。这天,他正在院中练习书法,试图将那股内息融入笔锋,追求力透纸背的境界,医馆的门再次被叩响。
来人是秦晚。
今天的她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手中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叠厚厚的打印资料。
苏先生,秦晚开门见山,态度比上次更多了几分诚恳与敬意,上次将军的情况,我们医院做了全面的复盘分析,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解释他当时的生理机能为何能在一瞬间恢复。所以,我想以一个求学者的身份,正式向你请教。
苏哲将她让进内堂,秦晚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复杂的人体三维模型、经络图和各种生理数据流。
我尝试用神经学和生物电理论来解释你的针灸,秦晚指着屏幕,语速极快,我假设你的金针刺激了特定的神经元簇,引发了某种链式生物电反应,从而重启了部分休克的心肌细胞……但这个模型,无法解释为何他的气血衰败能得到逆转。
苏哲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佩服。她虽然不懂中医的气,却试图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去搭建一座理解未知世界的桥梁。
秦博士,你的思路很有趣。苏哲开口道,但在中医看来,人身,是一个小天地,与外界的‘大天地’相互感应。你所说的一切数据,都只是这个‘天地’运行所表现出的‘象’,而非其本源。
本源
是气。苏哲伸出手指,轻点茶杯中的水面,一圈涟漪荡漾开来,水面是‘象’,我手指的动作是‘因’,而驱动我手指的力量,就是‘气’。医者,观其象,寻其因,最终要调理的,是其内在之气。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两人就此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论道。秦晚从现代医学的微观角度,谈细胞、谈基因、谈神经递质;苏哲则从中医的宏观视角,论阴阳、论五行、论经络气血。
他们的理论体系截然不同,却在很多地方,意外地指向了同一个结论。秦晚越听越是心惊,她发现苏哲口中的许多玄奥理论,竟能解释一些现代医学至今无法攻克的难题。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苏哲温文尔雅
的脸上,他侃侃而谈,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秦晚看着他,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看似古老的传承,产生了巨大的敬畏。
苏先生,秦晚合上电脑,郑重地说道,我承认,我以前小看了中医。你的理论,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能经常来向你请教。
随时欢迎。苏哲微笑道。
秦晚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问道: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哲沉默了片刻,拿起桌上那本残破的《苏氏针经》,轻轻抚摸着封面,答道:
我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而已。
第六章:闻道
秦晚的定期来访,成了苏家医馆一道独特的风景。
一个代表着最前沿的现代医学博士,一个则是古老医武传承的唯一血脉,两人时常在午后的阳光下,就着一壶清茶,探讨着人体与生命最深层的奥秘。秦晚带来的西医理论为苏哲打开了微观世界的窗口,而苏哲的经络气血之说,也屡屡为秦晚提供解决临床难题的新思路。
与此同时,自从上次一针惊鸿后,苏哲的名声不胫而走。一些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疑难杂症患者,开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上门来。苏哲谨遵祖训,来者不拒,凭借越发纯熟的针法和对《苏氏针经》日益深刻的理解,竟也治好了不少人。
他从不索取高昂的诊金,只收些勉强维持医馆运转的费用,这为他在街坊间赢得了小神医的美誉。
这天,那位退役的张将军再次登门拜访。经过苏哲几次针灸调理,他的道伤已大有好转,如今面色红润,行动间虎虎生风,再无半分病容。
苏小友,大恩不言谢。张将军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是我托人寻来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
苏哲打开一看,只见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株通体赤红、状如龙须的草药,正是《针经》中记载的,早已绝迹的龙血草。
张老,这太贵重了。苏哲连忙推辞。
再贵重,也贵不过我的性命。张将军摆了摆手,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小友,我今天来,也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他压低了声音:为你寻这株药草时,我才发现,市面上所有能固本培元、增益气血的珍稀药材,几乎都被一个叫‘药王谷’的神秘组织垄断了。他们行事霸道,手段狠辣,似乎……也在寻找什么东西。
药王谷……苏哲心中一凛,他想起了那个嚣张跋扈的王经理。
不错。张将军点了点头,我打听到,他们最近在用一种名为‘升龙丹’的药物,拉拢各界权贵。此丹药效神奇,能让垂死之人焕发新生,但据我所知,服用者的寿命,都未超过半年。这药,太过霸道,恐非正道。
霸道……苏哲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祖父临终前的告诫。
送走张将军后,苏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药王谷的行事风格,与《针经》中记载的那个叛门师叔祖的理念,何其相似!难道说,这个神秘的组织,真的与苏家的传承有关
他摊开《针经》的残卷,希望能从中找到更多线索,却发现其中关于那位师叔祖的记载,到他叛出师门后便戛然而止。祖师爷似乎不愿再多提一字,只留下霸道歧途,终将自毁的八字批语。
正当苏哲百思不得其解时,医馆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壮汉。他一进门,便带来一股凌厉的压迫感,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苏哲。
你就是苏哲壮汉的声音,如同两块铁石在摩擦,显得干涩而刺耳。
苏哲心头一紧,从对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威胁。这并非普通人的气息,而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凝练而成的暗劲。
是我。苏哲不动声色地答道,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流,却已开始加速运转。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有人想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能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拖过去。壮汉一边说,一边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他往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笼罩了整个医馆。
第七章:不战而屈人
面对壮汉那毫不掩饰的恶意,苏哲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他知道,今日之事,绝无善了的可能。
看来,阁下是‘药王谷’的人了。苏哲缓缓站起身,与壮汉对峙,身形虽显单薄,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对方竟能一口道破自己的来历。他冷哼一声:知道就好。我们‘药主’想见的人,还没有谁敢拒绝。
医者,只医病,不医命。苏哲语气平淡,想用强,苏某奉陪便是。
好胆!壮汉怒喝一声,不再废话。他脚下猛地一踏,脚下的青砖应声而裂。整个人如同一头下山猛虎,裹挟着一股刚猛无匹的劲风,一记直拳轰向苏哲的面门。
这一拳,正是内家拳中的明劲,讲究的是一个爆字,力道之强,足以开碑裂石!
秦晚若在此处,定会吓得花容失色。但在苏哲的内视之中,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他能清晰地看到,壮汉体内那股刚猛的气血,正以一种极不协调的方式,疯狂地涌向右臂的手三里穴和曲池穴。
原来如此……苏哲心中瞬间了然。
这壮汉的功夫,显然也是走了霸道的路子,一味追求瞬间的爆发力,却忽略了对经络的养护。这种练法,威力虽大,却极易造成经脉暗伤,此刻对方气血奔涌之下,那两处穴位的脆弱便暴露无遗。
苏哲不退反进,面对那足以将钢板打穿的拳头,他竟不闪不避。就在拳风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身形微侧,看似随意地伸出两根手指,不偏不倚,正好搭在了壮汉那肌肉虬结的手腕上。
一搭,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宛若情人间的嬉戏。
壮汉只觉得一股微弱但极其阴柔的劲力,如同最细的钢针,瞬间刺入了自己的曲池穴。他那奔腾如江河的气血,仿佛被瞬间截断,狂暴的明劲在经脉中没了去路,登时逆行反噬!
噗!
壮汉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踉跄着后退数步,右臂酸麻无力,竟再也抬不起来。他满脸骇然,死死地盯着苏哲,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他无法理解,自己引以为傲、足以横行无忌的明劲,为何会在对方轻飘飘的两指之下,溃不成军。
你的劲力流注,我看得到。苏哲收回手指,负手而立,语气依旧平淡,你的练法,伤敌之前,先伤自身。此刻你右臂经脉已损,若再强行动武,不出三月,此臂必废。
壮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哲所言,句句切中要害。他平日练功,确实时常感到右臂有隐隐的刺痛感,只是他一直以为是劲力增长的正常反应,从未在意。
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仅仅一次接触,便洞悉了他功法中最核心的秘密与隐患。这已经不是武学的范畴,而是近乎于道的可怕洞察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壮汉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一个医生而已。苏哲淡淡道,回去告诉你的‘药主’,想见我,就让他自己来。至于你,若想保住这条胳膊,今后便不要再练这种霸道功夫了。
言罢,苏哲不再看他,转身走回内堂,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壮汉在原地呆立半晌,最终,他对着苏哲的背影,又敬又畏地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捂着受伤的手臂,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一场看似无法避免的恶战,竟被苏哲以这种不战而屈人的方式,消弭于无形。这背后所展现出的,不仅是武学上的碾压,更是医道认知上的绝对凌驾。
药王谷的第一次试探,以完败告终。但苏哲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必将是更猛烈的风暴。
第八章:釜底抽薪
那名暗劲武者离去后,苏哲本以为能换来片刻的安宁。然而,药王谷的反击,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阴险。
他们没有再使用武力,而是从苏哲最依赖的根本上,发动了攻击。
短短三日之内,城中所有能供应珍稀药材的药行,都像是接到了统一的命令,不再向苏家医馆出售任何一味草药。苏哲几次登门求购,都被店家以库存告罄为由,客气地请了出来。
他明白,这是药王谷动用了他们在医药界的庞大势力,要彻底断绝自己的药源。
没有药材,再高明的医术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特别是根治家族道伤所需的丹方,其中最核心的一味主药——龙血草,本就千年难遇,如今更是被药王谷彻底封锁,寻觅无门。
苏哲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比任何武力上的威胁都更让他感到棘手。
这日,秦晚再次来到医馆,见苏哲眉头紧锁,便开口询问。苏哲将自己遇到的困境和盘托出。
釜底抽薪,好狠的手段。秦晚听完,秀眉也蹙了起来,他们这是要让你空有屠龙之技,却无寸铁在手。
她沉吟片刻,眼中却闪过一丝光芒:苏哲,我或许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既然他们垄断了‘龙血草’,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创造一种‘龙血草’出来秦晚说道,她的思维,展现出了一个顶尖科研人员的特质,任何药物的疗效,都源于其特定的化学成分和分子结构。如果我们能分析出‘龙血草’的核心有效成分,或许就能找到一种,甚至几种常见的草药来组合替代它。
苏哲闻言,眼前一亮。秦晚的提议,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苏氏针经》中记载的医理,博大精深,却也受限于古时的认知。其中对药性的描述,多是性温、味甘、主归心肝二经这类宏观的定性描述,而秦晚所提出的,却是从最根本的物质层面去解构药材。
这正是现代科学的长处!
当晚,苏哲便将祖父遗留下的、仅存的一小段龙血草干品,交到了秦晚手中。
拜托了。他看着秦晚,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交给我。秦晚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秦晚动用了她在省立医院中心实验室的所有权限,对龙血草的样本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质谱分析、色谱分离、分子结构测定……一系列苏哲闻所未闻的精密仪器高速运转起来。
而苏哲自己,则将医馆中数百种草药的药性、归经、以及相互之间的生克制化关系,重新梳理,烂熟于心。
三日后,秦晚带着一份厚厚的实验报告,再次来到了医馆。
成了!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疲惫,我们已经成功分离出了‘龙血草’中活性最强的三种生物碱成分。但是……
她话锋一转,指着报告上复杂的分子式,无奈道:这三种成分的结构都非常特殊,在目前已知的任何植物中,都找不到完全相同的替代品。
苏哲接过报告,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图谱,但他凝神看去,开启内视,竟能隐约感觉到纸上那些符号背后所代表的能量特性。
他将报告与《针经》中关于药理五行的篇章相互对照,脑海中无数种草药的药性在飞速地碰撞、组合。
秦晚在一旁看着他时而沉思,时而掐指推演,如同一个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却也没有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苏哲的双眼猛然睁开,迸发出一道惊人的光彩。
有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写下了三味毫不起眼的药材:鸡血藤、丹参、藏红花。
就用这三味!
秦晚看着纸上的三个名字,眉头紧锁:鸡血藤活血,丹参凉血,藏红花化瘀……这三味药虽然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药性都相对平和,怎么可能替代得了药性刚猛的‘龙血草’
单用,自然不行。苏哲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但《针经》有云:万物皆有五行,药石亦然。鸡血藤属木,丹参属火,藏红花生于极寒之地,其性属水。木能生火,水能克火亦能济火……
他拿起秦晚的分析报告,指着其中一个复杂的分子式:你看,‘龙血草’的霸道,源于其中这种火性极烈的生物碱,但也正因如此,它才会对经脉造成损伤。而我这三味药,以水济火,以木生火,五行流转之下,不仅能拟其形,更能去其害,得其神!
秦晚听得云里雾里,她无法理解这套玄奥的五行理论,但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苏哲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强大自信。
你有几成把握她问道。
十成。苏哲斩钉截铁。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替代,更是超越!
第九章:灵犀一点
接下来的三天,苏家医馆的内堂,俨然变成了一处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奇妙工坊。
一边,是苏哲按照古法架起的小巧丹炉和细心研磨草药的石臼;另一边,则是秦晚带来的便携式离心机和高精度电子天平。一个凭手感与经验,一个靠数据与分析,两人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了这场跨越时代的合作。
第一步,是提纯。
秦晚利用现代化工的萃取技术,将鸡血藤、丹参和藏红花中最核心的有效成分,以极高的纯度分离出来,得到了三份颜色各异的浸膏。
苏哲看着那些剔透如宝石般的浸膏,也不由得暗自赞叹。古法制药,讲究存其性,去其渣,但受限于工艺,难免会有杂质。而秦晚的手段,却能将药性中的神与形都完美地保留下来。
第二步,是配伍。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二人分歧最大的一步。秦晚坚持按照精确到毫克的比例进行混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药效的稳定。
而苏哲却摇了摇头:秦博士,药有君臣佐使,亦有气机牵引。死板的比例,只能得其表,不能得其里。这其中的关键,在于‘势’的引导。
在秦晚不解的目光中,苏哲将三份浸膏按照一种奇异的比例,置于丹炉之中,而后,他并未生火,而是双手虚按在丹炉之上,双目微闭,开启了内视。
他体内的那股热流——那精纯的内劲,顺着手臂的经络,缓缓注入丹炉。他没有去粗暴地催化药性,而是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琴师,拨动着不同药性之间那根无形的弦。
他能看到,鸡血藤的木行之气温和而富有生机,藏红花的水行之气阴柔而绵长,丹参的火行之气则热烈而奔放。三种截然不同的气,在他的引导下,开始遵循着木生火,水济火的五行规律,缓缓地旋转、交融。
秦晚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她看不懂苏哲在做什么,但她能清晰地看到,丹炉中那三份原本泾渭分明的浸膏,竟在没有加热的情况下,自行融合,颜色也从斑驳变得澄澈,最终化为一团温润如玉、散发着奇异馨香的膏体。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物质化学反应的认知!
一个小时后,苏哲收回双手,脸色略显苍白。这种以内劲炼药的方式,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极大。
他打开丹炉,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泰。
成了。苏哲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欣慰的笑容,这便是‘三才补髓膏’。
秦晚取出一份样本,快步走到便携式分析仪前。几分钟后,当分析结果显示在屏幕上时,她彻底呆住了。
报告显示,这三才补髓膏的核心成分,竟然真的与龙血膏的生物碱结构有着惊人的相似性,甚至在活性上,还要高出不止一筹!更不可思议的是,其中那些霸道的、对人体有害的衍生成分,竟完全消失不见。
五行……生克……秦晚喃喃自语,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苏哲没有解释更多,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他小心翼翼地将丹炉中的膏体分装入几个白玉瓷瓶中。
有了这三才补髓膏,不仅根治家族道伤有了希望,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对抗药王谷的第一个,也是最锋利的筹码。
药王谷可以垄断龙血草,但他们绝对垄断不了随处可见的鸡血藤和丹参。
苏哲以巧破力,釜底抽薪,将药王谷精心布下的死局,彻底盘活!
好的,这是我们故事的第十章。
第十章:巧思破局
三才补髓膏炼成的消息,苏哲并没有声张。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在没有足够自保之力前,这足以颠覆整个医药界格局的神药,只会给他带来无穷的祸患。
他将大部分药膏小心封存,只留下一小瓶自用。每日修行之后,便取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用温水化开服下。药膏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温润的热流,迅速滋养着他因修行而略有亏空的身体,那股在丹田内盘旋的内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精纯、凝练。
仅仅半月,苏哲不仅彻底巩固了劲生的境界,更是隐隐触摸到了明劲的门槛。
而药王谷那边,却依旧沉浸在全面封锁的胜利之中。王经理更是志得意满,他放出话来,不出一个月,苏家医馆必然会因为无药可用而关门大吉,届时,苏哲只能跪着来求他们回春堂收购。
这天,张将军的道伤再次到了需要调理的日子。他依约来到医馆,却见苏哲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为断药之事烦恼。
苏小友,你的药材……张将军担忧地问道。
张老放心,药已经备好了。苏哲微笑着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馨香的赤色药丸,递了过去,此乃我苏家新制的‘三才补髓丸’,您且服下试试。
张将军虽心有疑虑,但出于对苏哲的信任,还是一口将药丸吞下。
药丸入腹,一股远比之前任何药物都更温和、也更强大的暖流瞬间散入四肢百骸。他那因道伤而时常滞涩的气血,如同遇到了春日暖阳的冰河,瞬间变得通畅无比。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感觉浑身舒泰,精力充沛,仿佛年轻了十岁!
好!好药!张将军一拳击在掌心,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他自己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卡在明劲巅峰多年的瓶颈,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此药效力,远胜‘龙血草’百倍!张将军又惊又喜,看向苏哲的眼神,已然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苏哲只是微笑道:此乃王道之法,固本培元,自然不是霸道之术可比。
送走张将军后,苏哲知道,是时候让药王谷知道,他们的封锁,不过是个笑话了。
第二日,一则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全城的上流圈子:张将军多年顽疾,竟被苏家医馆的一粒神秘药丸彻底治愈,甚至武道修为都隐隐有突破之势!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那些曾受过苏哲恩惠,却又因断药而苦恼的权贵们的热情。他们纷纷登门,重金求药。
苏哲来者不拒,却也立下规矩:只医病,不卖药。凡是经他诊断,确实需要三才补髓丸调理的,他分文不取;但若想囤积居奇,则千金不卖。
一时间,苏家医馆门庭若市,而回春堂则门可罗雀。
王经理听闻消息,暴跳如雷,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在药王谷的铁腕封锁下,苏哲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神药
他派人重金买通了一位求药的病人,终于得到了一粒三才补髓丸。当药王谷的药师们连夜分析出这药丸的成分,竟真的是由鸡血藤、丹参、藏红花这三种随处可见的草药构成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明白,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苏哲没有动用任何武力,也没有依靠任何权势,仅仅凭借自己的智慧和那神鬼莫测的医术,便将药王谷引以为傲的资源垄断,彻底击碎!
这种以贱代贵的巧思,这种釜底抽薪的破局之法,比任何刀光剑影的厮杀,都更让药王谷的人感到胆寒。
第十一章:红颜之劫
苏哲的破局之法,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药王谷的脸上。他们精心构建的资源壁垒,顷刻间土崩瓦解。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苏哲所展现出的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近乎于道的医术理念。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益之争,而是道统之争!如果任由苏哲的王道医术发扬光光大,那他们药王谷所信奉的霸道之术,必将沦为旁门左道,再无立足之地。
一时间,药王谷内部暗流涌动,各种针对苏哲的阴谋,开始密集地酝酿。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苏哲,对此却仿佛一无所知。他依旧每日在医馆中坐诊、修行,生活古井无波。秦晚也依旧每日来访,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一次次的学术探讨和默契配合中,变得愈发微妙。
他们谈论的,早已不止是医术。从天文地理,到诗词歌赋,苏哲的博学与秦晚的聪慧,总能碰撞出绚烂的火花。一种淡淡的情愫,如同初春的柳絮,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这天傍晚,秦晚因医院有一场紧急的手术,告辞得比往日稍晚。她刚走出医馆,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的身边。
车门猛地拉开,两名黑衣壮汉一左一右,动作娴熟地将她架进了车里。
你们是什么人秦晚虽惊不乱,她受过专业的防身训练,立刻就要反抗。
但其中一名壮汉,却在她腰间的京门穴上不轻不重地一按。秦晚只觉得半身一麻,瞬间便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关上,车辆迅速驶入夜色之中。
医馆内,苏哲正准备关门,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他掐指一算,竟发现与秦晚之间那缕若有若无的气机感应,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不好!
他心中一沉,立刻冲出医馆。街上华灯初上,人来人往,早已不见了秦晚的踪影。他沿着秦晚平日回家的路线飞奔而去,在那条僻静的小巷地面上,发现了一枚掉落的、造型别致的钢笔——那是他前几日刚刚送给秦晚的礼物。
苏哲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他回到医馆,静静地坐在内堂。不到半个时辰,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嘶哑而陌生的声音:苏哲
是我。
秦博士,在我们手上。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的残忍,想让她活命,就带着《苏氏针经》和那套金针,三日后的子时,一个人来城西的废弃钢铁厂。记住,不许报警,不许多带一个人,否则……
电话被挂断了。
苏哲缓缓放下听筒,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他知道,对方的耐心已经耗尽,图穷匕见了。
他走到内堂的墙边,取下那副挂了多年的百草图。图后,并非什么暗格,而是一柄连鞘的古剑。
剑长三尺,样式古朴,正是祖父留下的遗物之一,一把真正的杀人之剑。
医者,有慈悲之心;武者,亦有金刚之怒。
苏哲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在灯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映照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
这一次,他要让药王谷知道,医武同源这句话的,后半句。
第十二章:独闯龙潭
夜色如墨,城西的废弃钢铁厂宛如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的吊臂直指夜空,破碎的窗户如同一个个空洞的眼窝,诉说着此处的荒凉与死寂。
一道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1,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钢铁厂的阴影之中。
苏哲来了。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工厂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围墙下。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精纯的内劲瞬间贯通双腿。他脚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然翻入了厂区之内。
这正是《苏氏针经》中记载的轻身功法——
梯云纵,讲究的便是以气驭力,身轻如燕
2。
厂区内,杂草丛生,废弃的钢材和零件堆积如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苏哲没有丝毫迟疑,他开启内视,强大的精神力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络,瞬间覆盖了方圆百米的范围。
他能看到,在厂区中央最大的那座主厂房内,有十数个气息沉稳的武者,正呈扇形散开,将厂房的中心区域牢牢守护。而在他们守护的中心,有一道微弱但熟悉的气息——正是秦晚。
除此之外,在厂房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气息格外强大、阴冷如毒蛇般的存在。
看来,正主就在那里。
苏哲心中有了计较。他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将身形隐于暗处,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机会。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牛皮囊,里面装着数十枚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金针。这并非九转还阳针,而是他用医馆中普通的金针,依照古籍中的手法,淬以特制的麻药炼制而成。
医者,亦可用毒。他心中默念祖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厂房内的守卫们开始变得有些松懈。就在其中两名守卫交错巡逻,出现一个短暂空隙的瞬间,苏哲动了。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脚下踏着
八卦步,身形飘若浮云
3,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数十米的空地,贴近了厂房的外墙。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两名守卫却几乎在同时感到后颈微微一麻,随即眼前一黑,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他们的要害穴位上,各插着一枚细若不见的金针。
苏哲如法炮制,借着夜色与复杂地形的掩护,不断地游走、靠近。那些在他眼中破绽百出的明哨暗哨,如同虚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厂房外围的十数名守卫,已尽数被他以点穴之法,无声无息地放倒。
他终于来到了主厂房巨大的铁门前。他知道,门后,便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他没有再隐藏,而是深吸一口气,将内劲运于掌心,猛地一掌推在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之上!
轰——!
一声巨响,两扇重达数吨的铁门,竟被他硬生生地推得向内倒飞而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厂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门口那个逆光而立、手持古剑的孤单身影上。
苏哲持剑而立,眼神冷冽如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厂房的每一个角落:
我来了,放人。
第十三章:道争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了厂房内的景象。
十几名黑衣武者手持兵刃,将中央区域团团围住。秦晚被绑在一张铁椅上,虽然嘴上被封了胶带,但眼神中并无惧色,看到苏哲出现,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被一种莫名的信任所取代。
二楼的栏杆旁,一个身穿唐装、面容枯瘦的老者,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哲,他的眼神阴冷而锐利,仿佛一条蛰伏多年的毒蛇。
苏家的后人,你果然还是来了。老者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这份胆色,倒有几分你祖师爷当年的风采。
放了她。苏哲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古剑的剑锋斜指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块磐石,渊渟岳峙。
放人老者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年轻人,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话音刚落,楼下那十几名黑衣武者便齐齐发出一声低吼,刀光剑影瞬间将苏哲所有的退路封死。这些人,个个都是明劲好手,联手之下的气势,足以让任何对手感到绝望。
我此来,不是为了谈条件。苏哲的眼神平静得可怕,而是为了……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老者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就凭你一个连‘暗劲’都未练成的黄口小儿
我苏氏一脉的医武之道,并非只在劲力上分高下。苏哲缓缓抬起手中的古剑,更在‘道’上辨真伪。
他不再多言,脚下八卦步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主动迎上了那片刀光剑影。
找死!黑衣武者们见他竟敢孤身冲阵,纷纷狞笑着挥刀砍下。
然而,苏哲的身法却快得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他仿佛能预知每一柄刀的轨迹,总能在毫厘之间,以最不可思议的角度闪避开来。他的身形在刀光中穿梭,如同风中摆柳,水中浮萍,潇洒写意,却又暗藏杀机。
每一次闪避,他手中的古剑都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在一名武者的手腕或脚踝上一搭即走。那力道不大,却精准地切中了对方劲力流转的节点。
一个又一个的武者,在冲锋的途中,突然感到半身酸麻,内劲瞬间溃散,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从头到尾,苏哲没有杀一人,甚至没有伤一人。但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那十数名不可一世的明劲武者,已尽数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厂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二楼的老者,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与贪婪。
好!好俊的身法!好精妙的点穴功夫!他抚掌赞叹,眼中却爆发出炙热的光芒,看来,祖师爷当年果然是偏心,竟将这等‘王道’绝学,留给了你们这一脉!
他缓缓走下楼梯,每一步都让整个厂房的空气变得更加凝重:不过,没关系。今夜过后,这《针经》、这神针、连同你这个人,都将是我‘药王谷’的囊中之物。
他,正是药王谷之主——药主。
苏哲持剑而立,冷冷地看着他:祖师爷留下的,是医武同源的‘道’,而不是你这种损人利己的‘术’。
道术药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以霸道之术,炼‘升龙丹’,可让将死之人延续生机;我以奇药,可让庸人一夜之间拥有匹敌武者的力量!我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救世之道!而你那套循序渐进的‘王道’,不过是迂腐无用的妇人之仁!
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延续,与饮鸩止渴何异苏哲反问道,以丹药催生出的力量,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稳,终将反噬其身。这便是你所谓的‘救世’
至少,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药主的声音变得狂热而偏执,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我辈医者,若不能逆天而行,与草木何异!
天道无情,医者有心。苏哲的声音铿锵有力,顺应天道,调和阴阳,方是固本培元,长久之计。你之道,已入魔途。
话不投机,道不同,不相为谋。
药主不再言语,他枯瘦的身躯中,猛然爆发出一股远超之前那名壮汉的、阴冷而霸道的暗劲!
最终的对决,已无可避免。
第十四章:心病
药主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跨越了十数米的距离,枯瘦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取苏哲的咽喉。
这一击,不仅快得匪夷所思,更蕴含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暗劲,寻常武者若是挨上,恐怕当场就要脏腑碎裂而亡。
苏哲眼神一凝,他没有硬接,脚下八卦步再起,身形如一片旋风中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雷霆一击。
只会躲吗药主一击不中,攻势却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他的爪、掌、指、肘,皆是致命的武器,招招都攻向苏哲周身大穴,狠辣至极。
苏哲则将化劲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仿佛没有了实体,随着药主的劲力起伏而飘动。他手中的古剑始终垂而不发,只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剑身轻轻一点,便能恰到好处地卸去对方的狂暴劲力,借力打力,化解危机。
两人一攻一守,身形在巨大的厂房内快速地交错、碰撞,一时间劲气四溢,声势骇人。秦晚在远处看得心惊肉跳,她从未想过,人力竟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交手数十招后,药主渐渐感到心惊。他发现无论自己的攻势多么猛烈,对方都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虽看似随时都会倾覆,却总能在惊涛骇浪中找到那一线生机。对方的化劲,仿佛天生就是他霸道劲力的克星。
老夫就不信,你的‘龟壳’能一直这么硬!药主久攻不下,耐心渐失,招式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苏哲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不再闪避,身形猛地一定,如同老树盘根。面对药主再次抓来的利爪,他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踏出半步,手中一直垂着的古剑,以一个朴实无华的动作,向上斜撩。
剑尖,后发先至,正好点在了药主手腕的神门穴上。
药主只觉得一股温润却又极其凝聚的劲力,透过剑尖,瞬间冲入了他的经脉。他那霸道绝伦的暗劲,如同遇到了克星,登时一滞。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苏哲欺身而上,并指如剑,在药主胸前几处大穴上闪电般连点数下。
药主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再也动弹不得。
你……你……药主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竟已练成了‘化劲’
苏家医武,讲究的不是境界,而是对人体的认知。苏哲收剑而立,看着被自己制住的药主,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充满了复杂与悲悯。
因为,就在刚才劲力交锋的一刹那,他以内视探入对方体内,终于看清了那困扰他多时的终极谜题的答案。
药主的体内,同样盘踞着一股衰败而混乱的气流,与他家族遗传的道伤,如出一辙,甚至更为严重!
原来……你也是……苏哲喃喃自语,心中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药主的疯狂,药主的偏执,他对霸道之术的极致追求……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并非天生的恶人,而是一个同样被道伤折磨,却又找不到出路,最终被逼入绝境的可怜人。他所谓的救世,不过是在寻求自救而已。
你……你看出来了药主浑身一颤,眼神中的凶狠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与痛苦。
是‘心病’。苏哲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祖师爷当年留下的传承,并非不全,而是故意留下了一道‘心锁’。若无‘德行为先’的仁心去解,强行修炼,必遭反噬。你追求霸道,早已偏离了正途,这‘道伤’,便是你的心魔所化。
药主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彻底呆住了。他穷尽一生寻求破解之法,却没想到,真正的病根,竟在自己的心上。
第十五章:度人
心……心魔……药主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最后的光彩也随之黯淡下去。他一身霸道修为的根基,随着道心的崩溃,正迅速地土崩瓦解。
苏哲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杀了他,很容易。但他知道,那并非祖师爷留下这道心锁的本意。
医者,度己,亦度人。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在秦晚和药主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紫檀木盒。
他没有取出杀人的古剑,而是取出了救人的九转还阳针。
你……你要做什么药主声音嘶哑地问道。
祖师爷说过,医武同源,德行为先。苏哲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你道心已毁,若不及时疏导,体内逆行的气血必将让你爆体而亡。我今日,便以苏家‘王道’之法,为你度此一劫。
言罢,他不顾药主眼中的震惊,并指如风,以气运针,将九根金针以一种玄奥的次序,尽数刺入了药主周身的九处大穴。
九转还阳,大道归一!
苏哲一声低喝,体内那股温润的化劲毫无保留地注入金针,再由金针导入药主的体内。他没有去驱散那股霸道而阴冷的内劲,而是将其缓缓包裹、引导,如同百川归海般,将其纳入正途。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苏哲自己便会受到霸道劲力的反噬。秦晚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哲的额上渗满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而药主那枯瘦的身躯,则如同一个风箱般,时而鼓胀,时而干瘪,周身散发出阵阵黑气。
终于,当最后一缕黑气从药主头顶的百会穴散尽时,他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充满了偏执与疯狂的眸子,此刻竟变得清澈无比。
他体内多年的道伤,竟真的在苏哲这以德报怨的一针之下,彻底化解了。
呵呵……哈哈哈……药主先是低笑,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解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没想到……真正的道,竟是‘放下’二字……
他笑声渐歇,缓缓站起身,对着苏哲深深一揖:多谢……点化之恩。
他转身,看向那些被苏哲制住的药王谷众人,朗声道:今日起,世间再无药王谷。尔等……好自为之。
言罢,他蹒跚着,一步步走向钢铁厂外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背影萧索,却又带着一丝新生般的释然。
厂房内,只剩下苏哲和秦晚。
苏哲收回金针,只觉得一阵脱力,险些站立不稳。秦晚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充满了关切与敬佩。
你……为什么要救他她轻声问道。
苏哲看着药主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套暗金色的毫针,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
因为,这才是‘金针度人’的真意吧。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秦晚,目光明亮而温暖,真正的医武之道,不是为了无敌,而是为了让这世间,再无‘道伤’。
窗外,夜色渐褪,一缕晨曦穿破黑暗,照亮了这座废弃的工厂,也照亮了两个年轻人眼中,那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