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结婚那天,陪嫁箱里没有妈妈承诺二十年的房产证。
客厅墙上那幅卷边地图还在,爸爸曾指着它说:你和你哥结婚,各给一套房。哥哥领证时,142平江景房的红本本晃眼——那是我发传单、做家教攒的首付。
回门时妈妈塞来本活期存折:先垫五万,以后补你。直到查到备案,才知房子早成了哥哥的。
女孩子要房干嘛妈妈的金戒指掐进我胳膊,哥哥笑:过户给我呗,你住哪都一样。
握着二十三万七的转账流水,突然想起高中那年,妈妈哭着让我把保送名额让给哥哥:他是男孩,要养家的。
原来偏心是刻在骨头上的。你掏心掏肺的亲情,不过是他们榨干你的工具。
1
我家客厅墙上那幅世界地图,边角卷得像朵蔫掉的菊花。
米黄色的纸页泛着油光,是爸爸跑长途货车那年,从广州服务区顺手带回来的。
每次family
dinner,他总爱蘸着唾沫星子在上面戳戳点点。
等你兄妹俩结婚,爸各给一套房当贺礼。
他的拇指重重按在市中心的位置,地图上立刻洇出个深色圆点。
到时候让你妈给你们挑最好的楼层,落地窗得朝南。
我啃着排骨含糊应着,眼角瞥见哥哥正偷偷翻我书包。
他把我刚得的市级三好学生奖状抽出来,折成纸飞机扔向天花板。
妈妈笑着拍他后背:你这混小子,跟你妹学学。
话音刚落,纸飞机啪地砸在地图上,正好盖住爸爸承诺的那块地方。
那年我十二岁,书包里藏着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打算给妈妈买支润唇膏。
2
哥哥结婚那天,音响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他穿着租来的西装,裤脚还沾着修车行的油污,却把红本本举得老高。
小妹!142平江景房!他酒气喷在我脸上,唾沫星子溅在我新买的白裙子上。
房产证烫金的边角硌得我手心发麻,地址栏清清楚楚写着滨江壹号。
那是我兼职发传单时,无数次仰望过的楼盘。
爸还塞了我二十万装修费。他压低声音,偷偷拉开西装内袋。
红色钞票露出个角,在喜宴的彩灯下闪得刺眼。
我真心替他高兴,用力抱了抱他:这下嫂子不用再跟你挤修车行了。
转身去洗手间补妆时,镜子里的我笑得比新娘还甜。
洗手台的水渍映出我手腕上的银镯子,是自己做家教攒钱买的。
从初中开始,奖学金、奶茶店兼职、设计接单......
每次把钱交给妈妈时,她总会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
给你存着当嫁妆,锁扣咔嗒一声合上,将来给你换套大的。
3
婚礼前三天,我蹲在衣柜前数陪嫁的棉被。
大红牡丹被面堆成座小山,妈妈突然从背后捂住我的眼睛。
猜妈给你准备了什么她的金戒指硌得我太阳穴发疼。
我心跳瞬间加速,指尖攥着被角发白:是房产证吗
她突然松开手,转身去厨房倒水:急什么,你哥那套是全款。
蒸汽熨斗在婚纱上嘶嘶游走,白雾裹着她的声音飘过来:你这套办了按揭,手续麻烦着呢。
等你结完婚,爸妈陪你去签字。她把熨好的婚纱套在衣架上,金属钩撞出脆响。
我盯着婚纱领口的珍珠发呆,想起哥哥领证那天,爸爸亲自开车去房管局。
新婚夜,顾砚深帮我把陪嫁箱搬进卧室。
樟木箱子打开时,樟脑丸的味道呛得人打喷嚏。
他翻出八床棉被、四套碗筷,突然抬头:你家说的那套房,证件呢
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正好照在他困惑的脸上。
我慌忙把压箱底的红绸布扯出来:可能......爸妈忘了装。
回门那天,我特意穿了妈妈最喜欢的藕荷色旗袍。
饭桌上给她夹糖醋排骨时,瓷勺碰到碗沿叮当作响。
妈,房产证......
哎呀!她突然拍着大腿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线。
你看我这记性!她冲进卧室,片刻后拿着个绿色小本子出来。
活期存折的封皮都磨白了,首付还差五万,你先垫上。
我捏着存折的手指突然抽筋,纸面粗糙的纹理刮得掌心发疼。
不是说好了给我套房吗
妈妈突然抢过存折塞进我包里,拉链唰地拉到底。
女孩子家要那么多房产干嘛她的指甲掐进我胳膊,顾砚深家三套房,还缺你住的地方
厨房传来高压锅放气的嘶鸣声,像根针狠狠扎进我耳朵。
4
哥哥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试穿顾砚深买的新鞋。
周末来家里吃饭,你嫂子炖了鸡汤。他的声音混着电钻的噪音。
我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米白色的高跟鞋衬得脚踝格外细。
好啊,正好......想说房产证的事,他已经挂了电话。
推开哥哥家门时,一股乳胶漆味扑面而来。
嫂子正跪在地上擦婴儿床,粉色的床围上绣着小熊图案。
小妹来了她直起身,肚子已经显怀了,快来看,你哥给侄子买的。
我弯腰摸了摸床板,光滑的木头上还留着新鲜的刻痕。
哥哥从阳台探出头,手里拿着把螺丝刀:你那套房地段好。
电钻突然响起来,他提高嗓门:将来侄子上学方便。
我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摔在地上,什么意思
他把螺丝刀扔在工具箱里,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疼。
就是......他挠着后脑勺笑,头皮屑落在新买的衬衫上,我想把你那套过户到我名下。
反正你跟顾砚深住哪都一样。
那是我的房!我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爸妈答应好给我的!
嫂子突然站起来,肚子顶得婴儿床轻轻摇晃:小妹你咋这么较真
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嘛你哥就这一个儿子,将来不都是孩子的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妈妈端着鸡汤出来。
你嫂子怀二胎辛苦,她把砂锅重重墩在桌上,油星溅到桌布上,你当姑姑的让让怎么了
等将来你有孩子,妈再给你补套房。
我看着砂锅里翻滚的油花,突然想起小时候分苹果,最大的那个永远在哥哥手里。
5
回家的路上,顾砚深的车开得格外慢。
路灯把树影投在挡风玻璃上,像幅晃动的水墨画。
你妈是不是不想给了他突然开口,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圈。
我盯着窗外掠过的霓虹:不会的,我妈就是记性差。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
是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问我那套滨江壹号的房打算什么时候挂牌。
你怎么知道我有那的房我的指尖突然发冷。
上周你哥托我问的,中介发来个笑脸,说你想换大户型。
顾砚深猛踩刹车,后车的喇叭立刻尖叫起来。
他转过头,路灯的光正好照在他眼里:我们去趟房产局。
周一的房产局大厅挤满了人,消毒水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查询机的屏幕闪着蓝光,我输身份证号时,手指抖得按不准数字。
顾砚深替我按了确认键,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像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心。
备案日期是三个月前,我结婚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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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乔建军。
我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突然想起我领证那天,爸爸说要带他办点事。
大厅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吹得我后颈一阵发凉。
顾砚深轻轻抽走我的手机:别激动。
我看着他喉结滚动,突然发现自己连哭都忘了。
走出房产局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马路上的车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所有声音都像隔着层玻璃,模糊又遥远。
回家吧。顾砚深的手落在我肩上,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我点点头,却在转身的瞬间,看见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
妈妈正踮着脚朝这边望,手里还拎着我爱吃的糖炒栗子。
6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直接回了娘家。
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踩上去沙沙响。
我攥着手机站在楼下,屏幕还停留在房产局的查询页面。
防盗门被拉开时,妈妈正系着围裙往外倒垃圾。
她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烂菜叶滚到我脚边。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客厅的吊扇还在转,把地图上的灰尘吹得漫天飞。
我盯着她的眼睛:房本呢
妈妈突然往厨房走,瓷砖地面被她踩得咚咚响:什么房本我不知道。
滨江壹号那套,我跟着她进去,冰箱嗡嗡的制冷声盖不住我的心跳,备案在哥哥名下的那套。
她正往水池里塞白菜,菜梗撞得搪瓷盆咣咣响:你哥压力大,又是房贷又是车贷......
那我呢我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她手里的菜刀差点掉下来。
你们答应好给我的!我歇斯底里的瞪着妈妈。
妈妈猛地转过身,围裙上的水珠子溅在我脸上:你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房产干嘛
顾砚深家三套拆迁房,还不够你住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微波炉上,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
这不是住不住的问题,是你们骗了我!
她突然冲过来拽我的胳膊,金戒指陷进我肉里: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是不是觉得妈偏心
难道不是吗这句话像弹珠一样蹦出来,撞得我牙龈发酸。
妈妈突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在橱柜上。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你就这么糟践我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
每次我和哥哥吵架,只要她掉眼泪,道歉的总是我。
厨房的抽油烟机突然自己启动,轰鸣声里,我听见自己说:我没糟践你,我只要我的房。
7
从娘家出来时,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灰布。
顾砚深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雨刷器有气无力地左右摆。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皮革座椅还带着他体温。
去江边走走他没问我发生了什么。
江风卷着雨丝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对岸的霓虹。
我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居民楼,突然开口:小学三年级,我考了全班第一。
顾砚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没说话。
爸爸奖励我个新书包,蓝色的,上面有米老鼠。雨刮器刮出扇形的透明区域,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书包在哥哥床上。
妈妈当时正给哥哥系红领巾,轻描淡写地说:你哥的书包破了,你是姐姐,该让着他。
初中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了个银色的随身听。雨点砸在车顶,噼啪作响,哥哥拿去听摇滚乐,摔在地上坏了。
妈妈把碎零件扫进垃圾桶,说: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再买一个。
最疼的是高二那年。
我拿到重点大学校荐名额那天,哥哥的高考成绩刚够专科线。
妈妈坐在我床边,眼泪把我的枕巾洇出深色的圈:你让你哥去念吧,他是男孩,将来要养家的。
我记得自己当时点了头,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刺耳。
后来我复读一年,自己考上了那所大学。江面上驶过一艘货轮,鸣笛声震得人胸口发闷,妈妈却对外说,是她求校长给我补的名额。
顾砚深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转向我。
他的手掌贴在我冻得冰凉的脸上:这些年,你辛苦了。
8
回家时,我的手机震个不停。
是堂姐发来的截图,妈妈的朋友圈更新了。
照片里是我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样子,配文:白养了这么多年,为了套房跟亲妈翻脸。
下面的评论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三姨:女孩子家那么看重房产干嘛
大伯:肯定是顾砚深教的,想骗乔家的钱。
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哥都来了句:真是白眼狼。
顾砚深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伸手拿过我的手机。
你干嘛我想抢回来,他却按住我的手。
嘟的一声,屏幕上跳出已拉黑联系人的提示。
他把手机塞回我手里:眼不见为净。
我看着黑名单里躺着的一串亲戚名字,突然笑出声。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晚上洗漱时,镜子里的我眼尾发红。
顾砚深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别往心里去。
我就是想不通,我抹掉脸上的水珠,为什么他们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听我解释
他拿过毛巾帮我擦脸,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因为指责别人比承认错误容易。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沙沙响。
我突然很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9
哥哥的电话是在周三上午打来的。
我刚把设计图发给客户,手机就嗡地振动起来。
小妹,妈住院了!他的声音抖得像被大风刮过的电线,高血压,180!
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我嗓子发紧。
妈妈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看见我就别过脸。
爸爸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断成一截一截的:你妈气急攻心,昨天量血压......
你就不能服个软他把削好的苹果塞进我手里,果肉氧化得发黄,认个错怎么了
哥哥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保温桶:是啊小妹,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后悔吗
我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塑料盘发出轻响: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看清你们
妈妈突然挣扎着坐起来,输液管被扯得晃了晃:你这个不孝女!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病房门没关严,走廊里的人都探着头往里面看。
我突然觉得很荒谬,笑出了声:你们就是这样,每次都用亲情绑架我。
小时候是糖,是书包,是名额,现在是房子。
我不想再让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妈妈的哭喊和爸爸的怒骂。
刚出病房门,就撞见顾砚深。
他手里拎着个果篮,显然等了很久。
走了。我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眼泪突然掉下来。
10
坐在车里,雨刮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突然说:我们离婚吧。
顾砚深踩刹车的动作顿了一下,车滑出去半米才停下。
为什么他转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
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戳脊梁骨。我抠着安全带的卡扣,塑料边缘磨得指腹发白,我家就是个泥潭,我不该把你拉进来。
他突然笑了,伸手揉乱我的头发:乔乔,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是夫妻。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发动汽车,引擎声很温柔,那套房子我们可以不要,但你受的委屈,不能白受。
第二天,他带我去了律师事务所。
玻璃门倒映着我们的影子,我突然很紧张。
律师是个戴眼镜的姐姐,听完我的话推了推镜框:你想争房子
不,我从包里掏出银行流水,纸张边缘被我攥得发皱,我想把这些年交给妈妈的钱要回来。
她拿着计算器噼啪地算,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条纹。
从高中到工作,一共二十三万七千块。她把计算器转向我,数字红得刺眼。
我盯着那个数字,突然想起高中时发传单,一天挣八十块,攥在手里能捏出汗。
大学做家教,晚上十点才回宿舍,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这些钱,是我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顾砚深握住我冰凉的手:有转账记录,能要回来。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也许我真的不用再忍了。
11
我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直接回了娘家。
我把银行流水拍在茶几上时,妈妈正用我的美容仪按摩脸。
仪器的电流声滋滋响,她眼皮都没抬:这啥
我这些年给你的钱,一共二十三万七。我的指甲掐进掌心,你要么还钱,要么给我写欠条。
她突然笑了,美容仪从脸上滑下来:你哥投资亏了,家里哪还有钱
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分那么清干嘛
哥哥从卧室出来,睡眼惺忪地挠肚子:小妹你至于吗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该骗我我抓起流水单往他面前甩,纸张边缘割得我手心发红,我发传单到半夜挣的钱,你拿去赌球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一家人
妈妈突然把美容仪砸在地上,塑料壳裂成蛛网:你这个白眼狼!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逼我
你吃我的喝我的,从小到大花的钱够买多少个二十三万
她扑过来想撕我的头发,被哥哥死死抱住。
我看着她狰狞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又可笑。
12
僵持到傍晚,顾砚深来了。
他没进门,就站在楼道里打电话。
喂,110吗我在幸福里小区,有人侵占他人财产......
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哥哥的脸瞬间惨白:妹夫你别冲动啊!
警察来的时候,邻居都扒着门缝看。
妈妈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头发乱得像鸡窝:警察同志你评评理!女儿逼死亲妈啊!
穿制服的警察翻着我递过去的流水单:老人家,这些转账记录是真的吗
她突然不哭了,爬起来就要抢单子:什么转账都是她伪造的!
哥哥在旁边嗫嚅:确实......有这事,但都是一家人......
警察叹了口气:家庭纠纷我们不好强制,但这笔钱确实该还。
送走警察时,邻居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耳朵。
怪不得她妈偏心,这闺女太较真。
就是,哪有女儿跟妈算这么清的
我关门前,看见妈妈正跟邻居比划着骂我,唾沫星子喷了人家一脸。
13
回自己家的路上,顾砚深一直没说话。
车过滨江大桥时,我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就是他们给哥哥买的江景房。
十七楼的灯光亮得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
高二那年,我拿到重点大学的保送名额。我望着江面的碎光,声音发飘,哥哥高考只够专科线。
妈妈跪在我床边哭,枕头都湿透了:如如你让让你哥吧,他是男孩,将来要撑起这个家的。
我记得自己当时点了头,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刺耳。
后来我复读一年考上了,我笑了笑,眼泪却掉下来,妈妈对外说是她求校长给我的名额。
顾砚深突然踩了刹车,车停在桥中间。
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手掌贴在我冻得冰凉的脸上:以后不会了。
江风吹进来,带着水汽的温柔。
14
周末顾砚深带我回他爸妈家。
婆婆正在厨房炖排骨,砂锅咕嘟咕嘟响。
她拉着我的手看了又看:听说你妈那样对你,心疼死我了。
女孩子要懂得疼自己,别总想着让。
叔叔把剥好的橘子塞给我:以前受委屈了吧以后在我们家不用懂事。
饭桌上,婆婆给我夹了满满一碗排骨:你妈不给的,我给。
等你们有孩子,我把老房子过户给孩子。
顾砚深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我突然鼻子发酸。
原来被人疼着,是这种暖到心窝的感觉。
15
哥哥的电话在周一早上打来。
小妹,爸中风住院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要不少钱。
我握着手机的手直抖:严重吗
右半边身子不能动了......
顾砚深递过来一杯温水:去看看吧。
医院走廊里,哥哥蹲在墙角抽烟,烟头堆了一地。
医生说要做手术,得十万。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红血丝,家里没钱了。
我摸出银行卡:这是五万,先交押金。
剩下的我跟顾砚深再想想办法。
妈妈突然从病房冲出来,一把抢过卡:就给这么点你想看着你爸死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16
爸爸做完手术那天,哥哥把我堵在楼梯间。
小妹,你就不能再多拿点他身上有股消毒水味,爸养你一场,你就这么报答他
我已经尽力了。我往楼梯下走,被他拽住胳膊。
你是不是还记恨家里他的指甲掐进我肉里,就因为一套房,你连爸都不管了
我管了,但我不能把我跟顾砚深的家掏空。我甩开他的手,你自己也上班,为什么总想着靠别人
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是儿子,爸妈的钱本来就该给我。
你是女儿,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帮衬家里是应该的。
17
回家的路上,顾砚深突然说:你哥好像觉得,你欠他们的。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想通了。
从小到大,他们总说你是妹妹要让着,你是女儿要懂事。
其实不是懂事,是被道德绑架。
我以为退让能换来亲情,却只换来得寸进尺。
顾砚深,我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很暖,我好像不恨他们了。
就是觉得没意思。
就像小时候抢糖吃,争到最后发现那糖早就过期了。
18
爸爸出院后,嫂子突然打电话给我。
你哥想卖我的陪嫁房给爸治病。她的声音在发抖,我不同意,他就打我。
我赶到哥哥家时,嫂子正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脸上有几道红印。
哥哥在旁边摔东西,电视屏幕碎得像蜘蛛网。
那是我的房!嫂子尖叫着,你爸妈偏心你,凭什么让我卖房
你姐有钱,让她出!
我突然觉得很荒诞,这就是妈妈偏心的好儿子。
19
我给了嫂子两万块,让她先找地方住。
别跟他过了。我帮她收拾行李,这样的日子没头。
她抱着孩子哭:我早就受够了,要不是看在孩子面上......
哥哥回来时,正好撞见我们。
乔如你什么意思他眼睛红得像要吃人,你想拆散我们家
那是你自己拆散的。我把行李箱递给嫂子,走,我送你。
他突然冲过来想打我,被顾砚深一脚踹在地上。
再动她一下试试。顾砚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20
半年后,我怀孕了。
顾砚深把B超单框起来,挂在卧室墙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落在我肚子上。
妈妈偶尔还会发信息骂我,我都直接删除。
哥哥离婚了,带着爸爸租住在老城区。
听说他偶尔会去打零工,却总不够爸爸的医药费。
那天去产检,路过滨江壹号。
哥哥正蹲在小区门口发传单,看见我赶紧低下头。
我摸着肚子笑了笑,拉着顾砚深往前走。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路,阳光正好。